淩雪珺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眼前是一個麵容和善的中年婦人。看見她醒了，那婦人趕緊笑了笑，說道：“姑娘，你可算醒了。”

    她茫然地看著婦人，說道：“我，我這是在哪裏？”說罷，她掙紮著想要坐起來。

    中年婦人見狀，連忙上前扶著她坐了起來，口中說道：“姑娘，這裏是杏林藥館，我夫家姓蕭，這藥館便是我家開的。你暈倒在馮記包子鋪門前，我正好在路過那裏，便把你扶了回來。”

    聽到這話，淩雪珺呆了呆。半晌才想起，自己在包子鋪前暈倒了？這時，在失去意識之前，在包子鋪聽到那兩個人的話又在耳邊響起。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從她的眼中不停滑落出來。

    顧騫，真的就這麽死了嗎？

    她隻覺得自己的心，像被千萬隻蟻蟲在噬咬似的，痛到了極致。

    “姑娘，你是遇到什麽難事了嗎？”蕭夫人關切地問道。

    淩雪珺抬起淚眼，木然地望著蕭夫人，半晌，才說道：“夫人，你為何要救我？為什麽不讓我跟六郎一起去了？”說罷，她掩麵大泣。

    “六郎？”蕭夫人趕緊問道，“是你什麽人？”

    “他，他是我夫君。”淩雪珺泣聲說道。

    蕭夫人微微一愣，然後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夫君，沒了？”

    淩雪珺點了點頭。

    她不知道，為何前世現在活得好好的顧騫，這一世居然就這麽死了。這一世，自己好不容易與他兩情相悅，本以為終於守得雲開，將前世的遺憾都彌補了。沒想到，老天爺還是不讓她好過，硬生生地將顧騫從她身邊奪走了。一想到這裏，她恨不得立刻就到黃泉路上去追他。

    蕭夫人似乎看出淩雪珺心中所想，忙勸道：“姑娘，看你如此傷心，你與你夫君平日感情肯定很要好吧？”

    “嗯。”淩雪珺一邊哭泣，一邊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想必你夫君也不想看到你為他如此傷心。”蕭夫人說道，“他對你那麽好，一定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更不希望你如此不愛惜自己，為了他要死要活的。”

    淩雪珺哭道：“可是，沒了他，我不知道我以後的日子該怎麽過！與其如此難受地苟活在人世，還不如早早地去了！”

    “姑娘，你想開些！夫妻兩人是彼此在人世的伴侶，不可能兩人同日生同日死的。”蕭夫人耐心地勸說道，“就算你與你夫君兩人白頭到老，到最後還是一個人會先離開的。你就當他已經陪你到了鶴發雞皮之年，先你走一步而已，何必要如此想不開呢。”

    淩雪珺搖頭哭道：“如果他陪著我到鶴發雞皮之時，他走了，也許我還能想得開一些。可他還未及弱冠之年，就這麽走了，我實在不甘心。”

    “就算你不甘心，可再怎麽樣，你也不能有尋短見的想法啊。”蕭夫人說道，“你想想你父母親，如果你就這麽年紀輕輕就沒了，他們會比你現在還傷心。還有，你不顧著你自己，也要顧著你腹中的孩子吧？你夫君沒了，但如果你平平安安的誕下他的孩子，也算是為他將血脈留在人世了啊。”

    聽到這裏，淩雪珺抬起頭，瞪著淚眼，傻傻地看著蕭夫人，問道：“什麽，我，我有身孕了？”

    蕭夫人一愣：“怎麽，你不知道？”

    淩雪珺茫然地搖了搖頭：“孩子有多大了？”

    “有一個多月了。”蕭夫人回答道。

    淩雪珺一下便呆住了。前世，自己好像也是在這個月份懷上孩子的，隻是當時也沒怎麽注意，等發現懷孕的時候，孩子已經兩個多月了。難道，這是前世被吳翎害死的那個孩子又回來了？算算月份，她覺得應該就是那個孩子。可是，如今連孩子都回來了，他的父親卻沒了。想到這裏，淩雪珺又是一陣悲從心來，不禁又嚶嚶地哭了起來。

    “姑娘，你若是想留住這個孩子，可不能再這樣傷心了。”蕭夫人勸說道，“若是動了胎氣，小產了可就不好了。”

    淩雪珺一聽，一下收住哭聲。顧騫已經沒了，他留在人世的骨血可不能再沒了。

    見淩雪珺如此，蕭夫人知道她還是在乎這個孩子的，微微鬆了一口氣，又說道：“姑娘，這才對。你好好為你夫君誕下孩子，撫養成人，他的血脈才能在這人世間得到延續。”

    “嗯。”淩雪珺含著眼淚點了點頭，“多謝夫人相救之恩，他日雪珺一定好好報答夫人。”

    “醫者父母心，姑娘別提什麽報答不報答道。”蕭夫人淡淡笑道。

    “夫人，我還要趕路，就不多打擾了。”淩雪珺站起身，向蕭夫人道別。

    “哎呀，你還要趕路啊。”蕭夫人趕緊說道，“你才上身不久，太勞累了小心滑胎的。”

    “我，我路上自己會小心的。”淩雪珺撫了撫自己仍然平坦的小腹，說道，“這個孩子如今是我的全部，我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他有事的。”

    “那好。”蕭夫人輕聲一歎，然後走到藥櫃前，拿了兩支白瓷瓶過來，遞給淩雪珺，說道，“這是製好的保胎丸，你每日早晚上吃一粒，應該夠你吃一月了。如果快吃完了，你又找家藥鋪再買點安胎丸備著。”

    “多謝夫人。”淩雪珺伸手接過藥瓶，然後伸手到腰間去拿碎銀，“這藥多少錢？我付銀子給你。”

    蕭夫人將淩雪珺的手按住，說道：“你我相遇，也算是有緣了。這安胎丸也不怎麽值錢，就算我送給你吧。”

    “那……那便多謝夫人了。”淩雪珺含淚說道。

    “你快趕路吧。”蕭夫人笑笑說道，“一會兒該晚了。”

    “嗯。”淩雪珺點了點頭，然後告別了蕭夫人，出了醫館便往客棧趕去。

    路過當鋪的時候，淩雪珺又想起了那隻翡翠玉鐲，那隻顧騫對自己說，就算窮得要當衣裳，都不能當掉的玉鐲。可是，自己沒有聽他的話，已經把它當掉了。

    想到這裏，她心頭一黯。如今，顧騫不在了，那玉鐲對她來說，更是不同了。那隻玉鐲不能當掉，一定要討回來，留給自己腹中的孩子。生兒子就留給兒媳婦，生女兒就給她做陪嫁，反正，這玉鐲要留給顧騫的孩子。想到這裏，淩雪珺一拐彎，又進了當鋪。

    掌櫃看見淩雪珺回來，趕緊滿臉堆笑地迎上來，問道：“姑娘，可還有東西要當？”

    淩雪珺搖了搖頭，說道：“掌櫃，那隻玉鐲我不想當了，你把它還給我吧。”然後將當票和銀票取出來，遞了上去。

    掌櫃聞言，麵色一變，說道：“姑娘，你的意思是，要我將那翡翠鐲子還給你？”

    “嗯。”淩雪珺點了點頭，“我把當票和五百兩銀子還給你，你將玉鐲還給我吧。”

    掌櫃頓了頓，隨即冷冷說道：“姑娘，我先前便說了，你來贖的時候，這玉鐲可不是這個價錢了。”

    “掌櫃，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淩雪珺一愣。

    掌櫃衝著淩雪珺伸出一根手指，說道：“一千兩。你拿一千兩銀子來，我就把那翡翠鐲子還給你。”

    “一千兩？”淩雪珺倒吸了一口冷氣，“可我剛剛隻拿了你五百兩啊。”

    掌櫃嘿嘿笑了笑，說道：“姑娘，我們開當鋪是開門做生意，你當是一個價錢，贖當然又是另外一個價錢了。”

    “可我把玉鐲交給你到現在，還不到一個時辰，你就要我多給五百兩？”淩雪珺問道。

    “姑娘，錢物相交，這買賣就算成了。無論你什麽時候找我要，都要給我一千兩。”掌櫃說道。

    一千裏！現在的她，哪裏去找一千裏來贖回玉鐲啊？淩雪珺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她紅著眼圈，對著掌櫃說道：“掌櫃，實不相瞞，這玉鐲是我夫家的傳家之物，我夫君囑咐過我千萬不能把這玉鐲變賣了。今日我來當這玉鐲，也是迫不得以，原打算有機會再回來贖。可是，我剛剛才知道，原來，我夫君……”說著這裏，淩雪珺的眼淚早已經忍不住，滾滾地滑落下來。

    掌櫃看見淩雪珺哭個不停，心裏也有些慌，趕忙說道：“姑娘，你別哭，有話慢慢說。”

    淩雪珺拭了拭自己頰上的淚水，抽泣著說道：“我剛剛才知道，我夫君，已經，不在人世了。我不能違背他的意思，把這玉鐲當了，我就算餓死，也不能再當這玉鐲。掌櫃，我求求你，你行行好吧，就把這玉鐲還給我吧。”

    掌櫃搖了搖頭，說道：“姑娘，不是我不肯幫你，隻是我們這一行也有我們的規矩。我不能壞了行規，不然，我在這一行還如何做下去？”

    淩雪珺哭著懇求道：“掌櫃，你就發發善心吧，可憐可憐我吧。這一千兩銀子，我現在真拿不出來。他日如果我有錢了，我一定再補給你五百兩銀子。”

    掌櫃似乎有些為難，半晌，他才說道：“那好吧，你給八百兩銀子，我就把那玉鐲還你。”

    “掌櫃，我除了今天當金釵和玉簪你給我的那一百五十兩銀子，就隻有五百兩銀票。你能不能暫時隻收這五百兩銀票，將玉鐲還給我？”淩雪珺流著眼淚說道。

    “這萬萬不可能。”掌櫃搖頭道，“姑娘，我先前已經跟你說了，我不能壞了規矩！”

    見自己無論如何懇求，掌櫃也不會以五百兩的銀子把玉鐲還給自己，淩雪珺失望到了極點。她擦了擦眼淚，說道：“那好吧，我改日湊足了銀子再來贖玉鐲。”說到這裏，她伸手當票和銀票拿了回來，揣進懷裏，然後轉身向外走去。

    看著淩雪珺如此模樣，掌櫃也有些心軟，叫道：“姑娘！”

    淩雪珺一怔，轉過臉來，用期冀的目光看著掌櫃，問道：“掌櫃，你願意還給我了？”

    掌櫃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姑娘，我雖不能把玉鐲還給你，不過，我向你保證，一定替你將這玉鐲保管好，他日你來贖，我還是以八百兩銀子還給你。”

    聽到掌櫃這麽說，淩雪珺笑了笑，說道：“多謝掌櫃。”然後轉身出了門。

    出了當鋪，看見街上熙攘的人群，淩雪珺隻覺得自己頭腦裏一片混沌，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回客棧的。

    這邊，陸夫人見淩雪珺出去當東西，半晌沒回來，心裏也有些擔心，便來到客棧門前不停地向外張望著。終於，她看見淩雪珺出現在了街頭，忙迎了上去，叫道：“雪珺，你可回來了！怎麽去了這麽久？可換到錢了。”

    淩雪珺抬起頭，看見陸夫人一臉擔心地望著自己，她又想起了顧騫，心頭一陣難受，眼淚就在眼眶裏打著轉，卻不敢掉下來。她怕陸夫人知道顧騫死去的消息，會更受不了，若是氣病了，便麻煩了。

    不過，陸夫人從淩雪珺的表情中，也看出她有些不對勁，忙問道：“雪珺，出什麽事了？為何你的麵色如此難看？”

    “母親，我……我……”眼淚還是沒能忍住，從她的眼中滑落出來。她忙拭了拭淚，說道：“我把你給我的那隻玉鐲也，也當了。”說罷，淩雪珺撫麵低泣起來。

    陸夫人愣了愣，隨即裝作一臉輕鬆的模樣，笑著說道：“當了就當了吧，以後我們找機會贖回來便是了。再說了，錢財是身外之物，我們先逃出去要緊。”

    “嗯。”淩雪珺點了點頭，“對了，我四哥回來沒有？”

    “回來了。”陸夫人說道，“都在屋裏等著你呢。”

    婆媳倆說話間已經進了客棧，兩人便徑直往屋裏走去。

    淩欽正抱著寧兒逗她玩耍，聽到淩雪珺與陸夫人說話的聲音，便將寧兒放了下來，起身迎了出來。

    “四哥，買好馬車了？”淩雪珺問道。

    “買好了。”淩欽點了點頭，說道，“對了，雪珺，你過來，我有些事要與你商量。”

    淩雪珺見淩欽麵色有些凝重，不禁怔了怔，然後點頭說道：“好。”說罷，她又轉過頭對著陸夫人說道，“母親，我與四哥到外邊說點事情。”

    “去吧。”陸夫人微笑著說道，“我去把東西收拾好，等你們兄妹說完話，我們就走。”說罷，陸夫人轉身便進了屋。

    淩雪珺便與淩欽一起走到園中一僻靜角落。

    淩欽轉過頭來，麵色有些發青。

    看著他這模樣，淩雪珺隱隱感覺他已經知道顧騫的事了。她吸了吸氣，對著淩欽說道：“四哥，你有什麽話要與我說？”

    隻見淩欽頓了頓，說道：“我今天出去找人打聽了一下京城的事情，聽說……聽說淮王已經控製住了皇宮和京城。還聽說，齊王和六郎都……都……”說到這裏，淩欽雙目發紅，剩下的話梗在喉中卻怎麽也說不出來。

    淩雪珺知道，淩欽與顧騫一向要好，想必聽到顧騫遇難的消息，他心裏也是極難受的。她垂下眼，輕聲說道：“四哥，我，我也知道了。”話音一落，眼淚便從她眼中滑落，一滴一滴地掉入腳下的泥土之中，消失不見。

    淩欽一聽，長歎一聲，半晌，他才啞聲問道：“那你們如今打算如何辦？”

    “如今齊王沒了，朝中再無人撼動淮王的地位，這天下應該很快便是淮王的了。”說到這裏，淩雪珺擦了擦腮邊的淚水，又說道，“想必以後，齊王妃與世子的處境更加凶險了。世子是齊王唯一的子嗣，淮王必定不會讓他活在人世的。”

    “這是一定的。”淩欽點了點頭，“所以，要想救世子的命，必定要離開北朝才行。”

    “我也是這麽想。”淩雪珺說道。

    “如今我們有兩條道可以選。”淩欽說道，“第一，去西北找顧大將軍；第二，去南朝。雪珺，你覺得去哪裏好？”

    淩雪珺思忖了片刻，說道：“去南朝。”

    淩欽微微一愣，說道：“為何你不去找顧大將軍。”

    “去西北，我們不見得能逃得掉。”淩雪珺說道，“淮王害了六郎……”說到這裏，她有些哽咽，半晌，她才又開了口，“如今，他又要害王妃與世子。他們都是父親至親之人，所以，淮王應該知道父親是他無論如何都爭取不到的人，因此，他對父親唯一要做的事，便是將他一並殺掉。父親再英勇善戰，可朝庭將他的兵力和供給斷掉，他也是無法。所以，如果我們去西北，多半也是逃不掉的。”

    聞言，淩欽表示讚同：“如此說來，西北確實不是個好去處。那……我們隻有去南朝了？”

    淩雪珺點了點頭：“晉陽公主已經嫁給了南朝吳王，如果我們幾個婦孺去投靠晉陽公主，於情於理也說得通。再說了，如果我們不聲張，悄悄去南朝，淮王也不敢肯定我們在南朝，哪敢問南朝要人？”

    淩欽一聽，說道：“那我們悄悄去南朝投靠晉陽公主。”

    “嗯。”淩雪珺說道，“我們這就去跟母親與阿姊說。”

    “好。”淩欽點了點頭，然後轉身便要往屋裏走去。

    “四哥……”淩雪珺又叫住他。

    “還有什麽事？”他轉回頭，望著淩雪珺。

    “六郎和齊王的事，你可不可以先別告訴母親和阿姊她們。”淩雪珺含淚說道。

    淩欽默了默，說道：“她們遲早還是會知道的。”

    “話雖如此。”淩雪珺說道，“但我想待我們到了南朝之後再告訴她們，不然，她們若是傷心過度病倒了，我們怕是逃不到南朝了。”

    “雪珺，事情未必會有你想的那麽糟。”淩欽說道，“你知道了六郎的事，還不是挺過來了。”

    “我能挺過來，那是因為……”說到這裏，淩雪珺臉上努力擠出一個微笑，“因為我懷孕了。”

    “你懷孕了？”聽到這話，淩欽有些吃驚。

    “是。”淩雪珺點了點頭，用手輕輕撫著自己腹部，眼中雖然帶著淚，但麵上卻綻出一絲異樣的光輝，“我有了六郎的血脈，所以，我要為了他好好活下去，把這個孩子生下來，好好撫養長大。如果不知道有了這個孩子，我早就支撐不下去了。”

    “我就說你在知道六郎的事情後，居然還能如此冷靜分析如何出逃，原來，是因為有了六郎的骨肉。”說到這裏，淩欽長舒了一口氣，說道，“這孩子來得可真是時候。”

    “是！從此以後，他便是我全部的希望了。”淩雪珺含淚笑道。

    “那這個消息可以跟陸夫人說吧？”淩欽說道。

    “還是不忙說。”淩雪珺阻止道，“如果路上母親聽說了六郎的事，在她絕望的時候，我們再跟她說，讓她覺得自己還有個希望，否則，到了那個時候，我不知道該怎麽去勸慰她。”

    “你倒是考慮得周道。”淩欽點了點頭。

    “因為，我就是這樣的。”淩雪珺咬了咬唇，說道，“當我知道六郎不在了的時候，我真恨不到立刻追隨他而去。後來，藥館的蕭夫人告訴我，我有了身孕，我才又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淩欽歎了一口氣，說道：“那好，一切便依你所言。”

    淩雪珺點了點頭，然後兄妹二人便進了屋，告訴陸夫人與顧蓁北朝暫時呆不下去了，準備先逃往南朝。

    陸夫人與顧蓁此時也沒什麽主見，又想著晉陽公主在南朝，便同意先去南朝，根據北朝的局勢再作下一定的打算。

    於是，四個人便帶著三個孩子駕著馬車一路南下。由於怕李暘的人追上，他們不敢走大道，隻走人煙稀少的小道，因而行走起來特別慢。也不知道是不是李暘認為淩雪珺等人當初是從西門出的京城，應該往西北去找顧循，因而前往南路的一路倒也沒多少阻礙，便順利到了淮河之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