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郭蘭明使勁回憶昨晚自常在來後與郭寶煜的談話內容時，竟什麽都記不起來。看著郭寶煜一切如常的表情、動作，愈發讓她覺得昨晚常在來的事情不是小事，郭寶煜有事瞞著自己。

    原本去二姐郭蘭蓉是件讓郭蘭明興奮的事情，但此時反倒有些沉重。郭蘭明一直在等郭寶煜告訴自己到底是什麽事，每每稍微提及，郭寶煜便左顧而言他。在見到郭蘭蓉後，郭蘭明徹底放棄了。

    郭蘭蓉在郭家排行老二，嫁的是落棲郡副郡之子蔣飛龍，也算是郭家唯一嫁入官宦之家的。因為蔣洛笙有公務外出，所以郭蘭明並沒有看到自己的二姐夫，隻看到了郭蘭蓉。

    郭蘭蓉生的溫婉端莊，無論從臉上還是身形上都有劉氏的影子，郭蘭明一見到她就有熟悉的感覺，並沒有不自在。

    一番姐弟兄妹相聚午飯後，本一直左右的郭寶煜借故離開便不知所蹤。

    郭蘭蓉見郭蘭明悶悶不樂，便領著郭蘭明在蔣俯內轉悠。

    郭蘭明隨著郭蘭蓉的步子穿過蔣俯的小內院，走過長廊，看過後花園，便又回到郭蘭蓉備好的小閨房休憩。

    郭蘭蓉正聊到自己嫁過來後沒多久，蔣副郡夫婦便仙遊了，自己得顧著這蔣俯內的大大小小，加上路途遙遠，實在無法抽身回西鳳嶺看望雙親。

    “還希望妹妹在父母身邊多替二姐盡盡孝道……”

    話還未講完，一個急匆匆的老媽子便跑過來請郭蘭蓉，“夫人，您快去看看吧，九子怕是快不行了。”

    郭蘭蓉臉色突變，立即站起身來，“妹妹，你暫且好生待這，待晚上我再過來，”便急急忙忙隨著老媽子走了。

    郭蘭明還來不及答應，老媽子與郭蘭蓉都已經走出去很遠。

    郭蘭明好奇難道郭蘭蓉有九個兒子？但今天大半天了，跟在郭蘭蓉身邊，她身邊別說九個兒子，連半個小孩的影子都沒看到，看郭蘭蓉的樣子也不像是她兒子，快不行的意思很明顯，不管怎麽說，郭蘭蓉關心的、蔣俯家的事情，郭蘭明糾結自己是不是該去看看。

    跟在郭蘭明身邊的是個跟春芳年紀相當的丫鬟，郭蘭明對著她直招手問話：“那個，問下剛她們說的九子是誰？”

    “回小姐，九子就是九子。”

    郭蘭明瞧著丫頭一板一眼的回答，這還真比不上春芳，“我意思是九子是你們夫人的什麽人？”

    那丫頭愣了愣，顯然不明白郭蘭明這麽問是什麽意思，這要是春芳恐怕早就將九子家的上三代，下三代信息都找來告訴郭蘭明了。

    “九子跟你們老爺夫人什麽關係？”

    這時候丫頭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回小姐問話，九子是個奴婢。”

    “為什麽說她不行了？”

    “九子…”那丫頭臉上微紅，看了郭蘭明一眼，沒有接下去說。

    “怎麽了？”

    郭蘭明鼓勵她繼續說下去。

    “九子，九子她生子。”

    郭蘭明恍然大悟，這時代產子都是九死一生。能生子的奴婢，郭蘭明也知道是什麽身份，心底為郭蘭蓉歎息一口氣，看著她人前從容大方，這種時候還得撐起大局。

    “你們老爺有九子，夫人，還有誰嗎？”郭蘭明想著好好了解下姐姐的家庭環境。

    那丫頭又愣了，然後趕忙否決郭蘭明“夫人則可以與奴婢們相提並論，萬萬不可。”

    “好吧，那你們老爺總共有幾個像九子一樣的女人？”

    “回小姐話，九子是第九個。”

    郭蘭明嚇一跳，這第九個，那總共不得十個！按這樣算，自家姐姐一個月才三天跟丈夫團聚的日子，這還不得日子苦成黃連了。

    “九…九個啊？那些人都住在哪裏啊？”本來跟著郭蘭蓉在蔣俯已經轉了個七七八八，按這九個小老婆，那也得九間小房子，再加上小孩子，這郭俯不得有十幾間房子啊，但是剛的都沒看到有十幾間房在哪裏。

    “都沒了。”那丫頭雲淡風輕地回，一邊將郭蘭明桌子上的茶杯放好。

    郭蘭明一聽這裏，心有提上去了，那蔣洛笙有九個小老婆，八個都沒了，剩下這個也快不行了，誰人一聽都會懷疑是郭蘭蓉使手段。但郭蘭明是絕不會這樣去想郭蘭蓉的，她使勁搖搖頭，這事有點詭秘。

    “她們都是怎麽沒了？”郭蘭明小聲翼翼問她。

    “跟九子一樣。”那丫頭還是淡淡的，又開始幫忙收拾床。

    都是生孩子沒了，這就更巧了！

    “那。那她們的小孩呢？”郭蘭明又試著問進去。

    “小姐，您休息下吧。”

    這時，門口響起郭蘭蓉疲憊的聲音“梅兒，你去申婆準備下。”

    郭蘭明看著這才去了沒多久的郭蘭蓉竟似老了幾歲，比起早上見到時的端莊大方，此刻更像經曆了一場惡戰後的狼狽不堪。想來再怎麽從容的女人遇到這樣的事也會惶恐無助，那蔣洛笙竟將如此大事都讓郭蘭蓉承擔，也是種折磨。

    郭蘭明趕緊上前扶過郭蘭蓉到桌子邊坐好，輕輕用手撫摸她的臂膀，那梅兒見郭蘭蓉坐好了便出去了。

    郭蘭蓉緊繃的神經放鬆了下來，她看向郭蘭明的眼裏有淚也有無法言明的痛，將頭靠著郭蘭明的手後，淚水一滴滴無聲地落在郭蘭明手背上。

    郭蘭明心疼得將她擁入懷裏，想盡可能給她多點依靠，原來從容的二姐過的日子竟這般不容易。

    許久後郭蘭蓉說話了。

    “蘭兒，這個家恐怕要毀在我手裏了。”

    “二姐，你瞎說什麽呢？”

    “大人孩子又都沒了，這是第九個了。”

    郭蘭蓉無比沮喪，僅剩一點支撐自己的力氣都快耗盡了。

    “這不是你的錯，這都是九死一生的。”

    郭蘭明剛說完就想扇自己嘴巴。

    “是，九死一生，可這裏都已經九死了，那一個生到底在哪裏？”

    郭蘭蓉滿嘴都是苦，到蔣家這麽多年來看不到生的希望讓她對自己的後半生已經絕望。

    “二姐，你別這樣，總有辦法的。”郭蘭明看著自家二姐，她這正是年輕當生的年紀。

    “二姐，你懷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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