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懷孕,雙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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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程鬆抬頭看了看天色,“不管怎麽說,今天都這時辰了,姑娘吃了飯住一宿,明天趕早去吧!否則便是現在去了,也不一定能趕上船。”

    杜曉瑜想了想,點頭道:“好,那我就再留一天。”

    杜程鬆會心笑了笑,忙讓下人將他們二人迎進去。

    吃過飯以後,杜曉瑜把河車大造丸的配方寫給了杜程鬆。

    杜程鬆依照承諾,取了五千兩銀票給她。

    終於把在阿膠秘方上吃的虧給找補回來了,杜曉瑜心中暗喜,整個人鬆快了不少,收了銀票以後笑看著杜程鬆,“我記得上次三爺問我關於花園子設計的事,既然今兒得空,那我跟你說說我個人的看法吧!”

    杜程鬆坐下來,豎直耳朵滿目期待。

    杜曉瑜道:“其實吧,對於一個流落在外多年終於得以歸家的姑娘來說,她最渴望的是親情,是爹娘的關心與疼愛,三爺準備蓋的花園子,隻是物質上的彌補,我要是那位姑娘,不管三爺蓋什麽,怎麽蓋,隻要包含了對我的疼寵,那麽別說占地十來畝,便隻是個勉強能遮風擋雨的茅屋,我都會格外的珍惜重視。”

    杜程鬆怔怔看著她。

    杜曉瑜問:“怎麽了嗎?”

    杜程鬆回過神來,搖頭,“我覺得姑娘說的很有道理,她流落在外受苦多年,作為親生爹娘,我們該給的父愛和母愛,自然會想盡一切辦法彌補給她,花園子的話,我打算就按照我原來的設計去建,等她回來親自取名。”

    杜曉瑜勉強笑了笑,笑容裏摻雜著些許的苦澀。

    她是為了原主而悲哀。

    團子失蹤兩年,被他爹娘找到一家團聚,爹娘當他眼珠子似的疼。

    而杜家的這位五小姐,人都還沒回來,她爹就各種想盡辦法討好,什麽都要給頂尖的。

    可是原主呢?

    她在最絕望的時候想見爹娘一麵,想跟著爹娘回家不要再被打被淩虐,然而直到死的那天,她所有的願望都沒實現。

    沒有爹娘,沒有想象中的救贖,她在最暗無天日的時候帶著濃濃的絕望咽下最後一口氣。

    之前杜程鬆問過她,假如有一天她的親生爹娘找到她了,她會不會跟著他們回去。

    杜曉瑜當時的回答是不知道。

    為什麽不知道?因為她在猶豫。

    因為這具身體不是她的。

    如果按照她的主觀意願,自然是想一輩子留在鄉下過著最平凡最普通的日子,畢竟她有著一技傍身,雖不至於大富大貴,日子卻能越過越紅火,這就夠了。

    可是原身不同,原身想回家,想了十一年,第十一年的時候,她還是沒能見到在腦子裏幻想了很久的爹娘,沒能等到爹娘帶她回家。

    杜曉瑜想幫原主完成她的心願,卻又怕自己融入不了原主的那個家,所以猶豫,所以告訴杜程鬆說她不知道。

    來了一趟京城,見到了這些有錢人家因為家中兒女不慎流落在外而各種愧疚想著彌補的情形,杜曉瑜竟然憧憬起原主的親生爹娘來。

    她想,如果原主的爹娘也在找她,也會像杜三爺夫妻和恩國公夫妻那樣緊張自己的孩子,那麽等找到她的那一天,她就毫不猶豫地跟著他們回家,替原主盡孝。

    在杜家住了一宿,杜曉瑜和傅涼梟第二天吃了早飯就啟程了,臨行前,杜家送的禮物也不少,再加上之前國公府送的,滿當當一大馬車。

    杜程鬆親自送他們去渡口,幫著把貨都搬上去才揮手與站在甲板上的二人道別。

    杜曉瑜掃視了一圈渡口周圍的繁華盛景,感慨道:“這一走,又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來了。”

    傅涼梟的目光閃了閃,沒什麽表示。

    從京城到府城,再從府城到白頭村,又是將近十天的時間,這一趟去京城便前後花了一個多月。

    再回來的時候,田地裏的莊稼都已經長得綠油油的了,春寒也徹底退了,迎來初夏暖風。

    因為才到府城的時候就提前請人帶了信回來,全家都知道杜曉瑜今天回來,廉氏和靜娘去廚房忙活了一桌好飯好菜。

    丁裏正兩口子也過來了,特地買了鞭炮等著,在杜曉瑜進門之前拴在樹枝上劈裏啪啦放了一通,惹得鄉鄰們以為是哪家辦喜事,紛紛出來看,等一問才知道是杜曉瑜從京城回來了,丁裏正為了給她洗塵所以才特地放的鞭炮。

    雖然沒看到預料中的“喜事”,不過聽說杜曉瑜在京城待了這麽久,鄉鄰們還是羨慕得不行,有膽子大一點的直接上前來問杜曉瑜那京城啥樣的,杜曉瑜就笑著說也沒啥稀奇的,就是地方大,有錢人多。

    這簡單粗暴的回答,直惹得眾人捧腹大笑。

    剛才提問的那人撓著腦袋道:“有錢人多還不稀奇哪,啥時候咱也能當一回有錢人就好了。”

    杜曉瑜認出此人是自己的長工,笑著道:“想賺錢還不簡單,少說話,多幹活,如今藥材生意慢慢上道了,隻要大夥兒加把勁,假以時日,咱都能變成有錢人出去揚眉吐氣。”

    又說:“這次賣給回春堂的藥材利潤不錯,等我休息一段時日就按照每家每戶平時的表現給你們發額外的賞錢。”

    長工們一聽,全都振奮起來。

    沒賣地的那些鄉鄰一個個眼巴巴望著,問杜曉瑜還收不收土地,他們家哪裏哪裏還有幾畝忙活不過來,考慮賣給她種藥。

    杜曉瑜統一回答,“藥田我肯定還會再收購的,但目前還沒這打算,大家夥兒要是想賣地的,都回去跟家裏人好好商量商量,最好是能把所有的地都賣了,然後全家人幫我幹活拿工錢,否則你們隻是想隨便賣幾畝地的話,我還得另外請人去負責,你們隻能賺到那幾畝地的錢,我請人也請得麻煩。

    把土地全部賣給我的那些人家這一年來過成啥樣,想必所有人都是看在眼睛裏的,這幾家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過,以前連棒子麵都要用土豆紅薯拌著吃才能保證全家不餓的他們,現如今哪家不是天天白米飯頓頓有葷腥。

    幫我做事,我不敢保證每一年的草藥都能有好收成,畢竟種田是靠天吃飯,要哪年來個幹旱洪澇的,咱們一年的辛苦就白搭,但我杜曉瑜敢拍著胸脯說,哪怕我連飯都吃不上了,也絕對不會虧欠你們一個銅板的工錢,頂多是哪年收成不好,年節給你們的禮物少一些罷了,但你們該得的,是多少就是多少。

    我這麽大個家在這兒,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廟,要真欠了你們錢,你們合起夥來,我一個小姑娘也招架不住不是?”

    最後這句玩笑話,再一次讓眾人笑出了聲,長工們越發堅定了要跟著這個東家做事的決心,沒賣地的那些鄉鄰則是蠢蠢欲動,天天白米飯頓頓能吃肉,誰不想過那樣的舒坦日子,可是人家小姑娘說了,今年不收田,這讓人愁的呀!

    “小魚兒,那你還招不招工人?”沒賣地的那幾個人中,有人等不及想要早些頓頓吃上肉,迫切地問。

    杜曉瑜道:“苗圃那邊,苗大爺已經撒了種,可能等出苗的時候會招一兩個人去照管。”

    “那你看我成嗎?”那人興奮地再問。

    杜曉瑜尷尬道:“招工雖然是我招,但具體要用誰,得由苗大爺說了算,大家夥兒都先散了吧,等需要人的時候,我會讓苗大爺親自來看的。”

    得了這麽個答複,鄉鄰們雖然有些失望,可是私心裏都在想著怎麽爭取到那兩個名額,於是有精一點的,直接躲開眾人悄悄去了苗圃先套近乎,順便也跟著學學,沒準兒到時候選中的就是自己了。

    杜曉瑜目送著鄉鄰們走遠,失笑著搖搖頭。

    廉氏看向外頭停放著的後麵那輛馬車,疑惑地問:“怎麽還有人來咱們家嗎?”

    杜曉瑜道:“沒有,這兩輛馬車都是我們到了府城租的,一輛坐人,一輛拉貨。”

    廉氏目瞪口呆,“還得專程租輛馬車拉貨,你這是買了多少東西啊?”

    “不是我買的。”杜曉瑜解釋,“那都是國公府和杜家送的禮物。——橘白,你們幾個快去把馬車上的東西搬下來。”

    當初去府城的時候是由橘白給杜曉瑜趕馬車的,等到了府城換了乘船,杜曉瑜就讓橘白折返了,畢竟有杜三爺和阿福在,杜曉瑜想著也沒那必要帶太多人,免得過分惹眼招來是非。

    橘白幾個手腳麻利,很快就把東西搬到了堂屋裏。

    杜曉瑜走上前,付了兩輛馬車的車錢,另外給了一些辛苦費,又把車夫請到家裏喝了一碗茶才送走他們。

    雖說廉氏和胡氏都不是什麽貪財的人,可是看著堂屋裏那一堆堆的禮物,還是忍不住好奇,這國公府和杜家到底給杜曉瑜送了些什麽東西,竟然能有這麽多?

    杜曉瑜見她們疑惑,索性讓靜娘和水蘇把包裝一一打開來。

    這兩家人送的禮物都比較講究,不是單單送給杜曉瑜的,因為考慮到她在這裏還有親人,所以除了姑娘家用的首飾香膏之外,還有打獵用的全新弓箭,以及男子的隨身物品,像束衣的帶鉤,折扇,扇墜之類的物件。

    杜曉瑜把那些布料、首飾和胭脂水粉挑出來,其他的讓丁文章和阿福他們去分。

    吃了飯以後,杜曉瑜又把廉氏和胡氏請到自己房裏,準備把這些東西分給她們用。

    胡氏忙道:“什麽胭脂水粉的,我可用不來,再說了,這是人家送給你的禮物,你自個留著就是了,現在用不完就慢慢用,這麽著急送人做什麽?”

    杜曉瑜撇嘴,“我一人哪用得了這麽多,尤其是這些胭脂水粉,擺放的時間太長的話會失去效用的,不過娘要是不喜歡的話,我就分給大嫂了,一會兒再給小丫鬟們一人分一點。娘,你快過來試試這個銀鐲子。”

    胡氏站著不動。

    杜曉瑜隻好站起來將她拉過去摁坐在靠背椅上,“都是一家人還老是跟我這麽拘束,每次都弄得我跟個外人似的。”

    胡氏白她一眼,“我這是給你省錢。”

    “反正這些禮物又不花我的錢。”杜曉瑜挑眉道:“光是國公府那邊,國公夫人送的頭麵就有完整的兩套,另外單獨的玉簪金釵之類也有好幾支,杜家這邊更是誇張,從長房到三房,一房送了一套不一樣的頭麵,說是三位太太的心意,還沒算其他雜七雜八的禮物呢,反正都不是便宜貨,這些東西你們若是不要,我一個人好意思在村裏獨用嗎?”

    杜曉瑜一邊說,一邊把銀鐲子戴到胡氏的手腕上,“嫂子你瞧,好看吧,這銀鐲子一戴,再換上新衣服,咱娘也是貴太太了。”

    “好看,好看,妹子的眼光就是好,知道誰適合什麽樣的打扮裝飾。”廉氏笑道。

    胡氏這輩子還從來沒戴過這麽昂貴的鐲子,愛不釋手的同時又覺得手腕上沉甸甸的,急急忙忙取下來放到桌上,說道:“我就是個大字不識的鄉下婦人,哪是什麽貴太太,可別讓人笑話了去。”

    杜曉瑜重新給她戴回去,耐心地說道:“娘,現如今咱們家的日子比以前好過了,我覺得,咱什麽都得往前看,以前那些陳舊的東西,能扔就扔,你說自己不配當個富太太,那是因為你覺得自己一輩子都是個莊稼人,隻懂得哪個季節往地裏種什麽莊稼,而不懂得跟那些富太太一樣每天討論哪種香膏好用,哪種首飾好看。

    事實上,不是娘不懂,而是你不肯嚐試著去學去接受,總把自己想象得一無是處,總把隻關在白頭村走不出去,認為自己與那些富家太太有著天壤之別,你永遠都成不了她們。

    我當然不會希望娘變成她們那樣的無所事事,我隻是覺得,時代在變,咱們的眼界啊觀念認知什麽的,都應該跟著變。

    娘你好好想想,二哥已經是國子監的監生了,假以時日他從國子監畢業因為還不錯的成績分配到了官職,二哥肯定不會任由爹娘還繼續住在鄉下的,必定會親自來將你們接去他任職的官署。

    要真那樣的話,娘可就是官家老太太了,平日裏結交的不再是莊稼人,而是二哥那個圈子裏的官夫人,娘如果不肯接受更上一層的東西,到時候可怎麽辦呢?難不成二哥府上來了客人,人家想說來給老太太打個招呼,娘也讓二哥跟她們說你不喜歡見到生人嗎?還是說,娘想讓那些官夫人見到當了官的二哥有個連穿戴都不會搭配的娘?”

    胡氏垂下腦袋,小聲說:“頂多,我和你爹不跟著去文誌的官署就是了。”

    廉氏扶額,“娘,您怎麽就是不明白妹子的意思呢?”

    “我明白,我都明白的。”胡氏低喃,“可是我……”

    “您哪,就是想得太多,心思太重。”胡氏道:“那些個富家太太,也不見得全是念過書認得字的閨秀,像我以前伺候的那戶人家對街有個二奶奶,她嫁入夫家之前就是個種田的,連肚子都吃不飽,哪裏有錢請先生教她念書認字,但是呢,人家過門以後知道學啊,這才幾年的工夫,身段苗條了,皮膚也變白了,穿戴得體,就連說話都是一股子富家太太的範兒,跟她入府之前一對比,簡直是換了個人。”

    胡氏抿著嘴巴沒說話。

    杜曉瑜拿起梳子給她梳頭,重新綰了個富家太太的發髻,又挑了幾隻合適的釵子和簪子簪上,把銅鏡挪過來,“娘仔細瞧瞧,哪裏不像個富家太太了?”

    “就是。”廉氏附和,“都說人靠衣裝馬靠鞍,娘這麽一打扮,我覺得挺好看。衣著上的改變不難,至於其他的,咱們慢慢來就是了,隻要娘肯學,總有一天能由裏到外都給換了的。”

    胡氏看向銅鏡裏,臉朝黃土這麽多年,眼角早就有了皺紋,皮膚也粗糙得厲害,膚色還黝黑,不過杜曉瑜給她換了個發型以後,看起來似乎年輕了幾歲。

    “我這次帶回來的護膚膏也不少。”杜曉瑜道:“胭脂水粉娘是用不到了,護膚膏可以試試,改善一下皮膚,另外我會常備阿膠鹿茸人參這些補品,讓娘時不時地補補,相信過不了多久,娘的氣色能比現在還要好。土地都全部交給長工們了,今後再也用不著咱們操心,娘若還想著自己是莊稼人,那就不好了,您也該歇下來好好享享清福了不是。”

    胡氏嚅動了一下嘴唇,最後無奈歎了一口氣,笑罵道:“就你們姑嫂倆鬼主意多。”

    廉氏和杜曉瑜相視一笑,姑嫂倆忙活起來,又是給胡氏洗臉抹護膚膏又是換新衣裳的,等搗鼓完,胡氏都不敢相信銅鏡裏的人是自己了,傻愣愣地站在鏡台前一動不動。

    杜曉瑜挑眉道:“娘要不出去走一圈兒吧!”

    “我怕他們笑話我。”胡氏有些緊張。

    “誰會笑話你?”杜曉瑜哼聲,“誰敢笑話,看我不打她的嘴!”

    胡氏這才顫巍巍地站起來走了兩步,步子十分緩慢,就怕一個不小心晃掉了頭上的釵簪。

    杜曉瑜扶著她來回走了幾圈,等胡氏適應得差不多了才推開門。

    丁裏正叼個煙鬥蹲在花台上曬太陽,沒認出這緩緩走過來衣著華美的婦人是誰,忙站起身準備請個安打個招呼,就聽胡氏羞怯地小聲問:“當家的,你看我這身行頭咋樣?”

    丁裏正遭雷劈了一般,僵了一瞬,這才細細看了婦人一眼,認出是自家婆娘,心裏那叫一個震驚,“你,你哪裏來這些花裏胡哨的衣裳?”

    胡氏不回答,還是問:“那你覺得好不好看?”

    丁裏正掩飾性地咳了兩聲,沒說好看,也沒說不好看。

    胡氏惱了,推他一把,“你啥意思?”

    丁裏正道:“這身行頭是好看,可就是穿在你身上,怎麽瞧都有股子別扭勁兒。”

    話還沒說完,胡氏已經氣紅了臉,冷哼一聲甩袖回到杜曉瑜房間。

    “娘,怎麽了?”杜曉瑜疑惑地問。

    胡氏咬著牙,“你們還說沒人敢笑話我,這一路走出去,下人們都說好看的,偏那老東西說話恁的膈應人,把我氣得夠嗆。”

    杜曉瑜笑道:“爹說不好看,那你就成天穿在他眼前晃,也膈應膈應他唄。”

    其實這裏的很多男人都有大男子主義,丁裏正這還算輕微的,隻是覺得胡氏壓根就不是穿錦衣華服的那塊料,穿上了也是野雞扮鳳凰,一輩子隻配待在這山裏臉朝黃土幹農活。

    杜曉瑜改變不了丁裏正的思想,隻能從胡氏身上著手,時間一久,潛移默化之下,丁裏正對於胡氏打扮的事兒想必也就不會再多說什麽了。

    原本正準備把頭上釵簪卸下來的胡氏手一頓,“說得也是,憑啥他說不好看我就得換回原來的,以前我穿著粗布打補丁的衣裳時也沒聽他說過好看。”

    廉氏忍不住笑出聲來。

    胡氏臉微紅,忙問:“我是不是又說錯什麽了?”

    “沒錯啊!”杜曉瑜道:“娘說得很對,別的大事上咱女人做不得主,這穿戴難道還得由著男人來指指點點不成?沒錢還要打腫臉充胖子那另說,咱又不缺買布料做衣裳的這幾個錢,穿點好的戴點好的不犯法吧?

    再說,娘的這身行頭可都是按著京城裏那些太太的穿著樣式仿的,顏色又不是什麽花枝招展入不得眼的,暗花紋素淨,很襯娘的膚色,要我說,以後就這麽穿得了,你甭管外麵人怎麽說,咱們這是提前適應富貴人家的生活,那些個說三道四的,分明是自己穿不起,也見不得別人穿才會嘴巴閑不住。要真聽見了什麽不好的,你當耳旁風就是了。”

    被杜曉瑜這麽一通“洗腦”,胡氏也慢慢把自己放到“富家太太”的位置上去,管丁裏正怎麽翻白眼,她每天都照著杜曉瑜和廉氏教的搭配打扮,護膚養生一樣不落,短短半個月,肌膚就有了起色,整個人看上去也年輕精神了不少。

    丁裏正隻是嘴上不饒她,事實上,心裏是認同的。

    畢竟,哪個男人都不想在外頭勞累了一天回到家還看到妻子邋遢得不成樣子,日子一久,都視覺疲勞了,夫妻之間哪還生得出什麽新鮮情分來。

    丁裏正私心裏覺得,胡氏這樣也挺好,越活越年輕。

    胡氏某天打扮好要陪杜曉瑜和廉氏去鎮上逛街的時候,丁裏正終於沒陰陽怪氣地說話了,她為此興奮得不行,坐上馬車以後還跟杜曉瑜和廉氏二人說了好久。

    至於村裏人,一開始的時候的確有說閑話的,是幾個剛嫁過來沒幾年的小媳婦,杜曉瑜一點都不生氣,誰說她打扮得像個妖精要去勾引男人,她就每天穿得美美的,有意無意去那幾個小媳婦跟前晃,氣死她們。

    時間一長,鄉鄰們都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丁家是富貴人家了,吃的穿的用的,全都是他們奢望不起的。

    過了一段日子,杜曉瑜問胡氏:“當了這麽久的富家太太,娘感覺怎麽樣?”

    胡氏很不好意思地說道:“累是累了點,走路不能像以前那樣,說話也不能大喇喇的了,不過,感覺挺好,終於像是文誌的親娘了。”

    杜曉瑜噗嗤一笑,“二哥要是聽見這話,得氣得吐血,您打不打扮跟是不是他親娘有什麽關係?”

    胡氏低聲道:“你們之前不都覺得我不懂上進不肯學嗎?後來我就想著,還是閨女說得對,文誌在國子監努力,我這個當娘的自然也不能給他拖後腿。否則的話,等將來文誌真出息了,咱跟著他去官署連句像樣的話都不會說,不是給他丟臉嗎?”

    杜曉瑜滿意地點點頭,“娘能這樣想,那就最好了。”

    從京城回來的這段日子,杜曉瑜淨顧著“改造”胡氏了,都沒注意到林嬤嬤似乎很久沒來跟前伺候了,杜曉瑜覺得奇怪,叫了靜娘來問,靜娘道:“奴婢也不曉得,林嬤嬤每天把廚房裏的事情忙活好以後就下田了,隻是有一回吩咐奴婢仔細照顧好姑娘,別的沒多說什麽。”

    杜曉瑜想著大概是自己去京城的時候抱怨了幾句,杜三爺給她們來信了,所以林嬤嬤如今不敢再往她跟前湊。

    “沒事,這樣也挺好。”杜曉瑜道:“以後就還是你和水蘇來伺候我,其他人我用不慣。”

    靜娘忙應是。

    王爺和姑娘去一趟京城回來,似乎關係有了一些微妙的進步,靜娘觀察得細致,早就發現了,心裏是高興的,因為這樣一來,就意味著王爺的好事越來越近了。

    隻是,靜娘高興的同時又在擔憂,萬一以後王爺的身份攤開來,杜姑娘不肯原諒王爺騙了她可如何是好?

    靜娘可謂是為此操碎了心,兩邊試探。

    杜曉瑜因為不知情,所以靜娘問她的那些問題也沒往深處想,回答的都不在重點上,可把靜娘給急得團團轉。

    沒轍了,靜娘隻好又去問傅涼梟。

    傅涼梟隻回了她一個字:等。

    因為他也在努力,努力俘獲她的心,讓她非他不可,這樣等將來自己說出真相的時候,興許兩人就沒那麽容易鬧僵,起碼她會念在對他的情意上對他“從輕論處”。

    因著好多草藥都是兩三年才收成的,所以這次夏季采收的草藥並不多,再加上林嬤嬤她們漸漸上手,基本用不著杜曉瑜事事親力親為了,杜曉瑜便沒有春季采收的時候那樣忙,閑暇之餘買了一些藥材,再拿一些自己種出來的摻和著做了主治肺結核和胃潰瘍咳血症的四生丸、治療偏頭痛的清空膏以及去除疤痕的養顏膏。

    知道仁濟堂的生意大不如前,杜曉瑜便把這三種藥帶著去找賀雲峰。

    這麽久以來,賀雲峰跟著吳大夫學了一些本事,能單獨給人號脈了。

    杜曉瑜進鋪子的時候他正在內堂給一位病人看診,聽到夥計的通報,他看完診以後就匆匆出來了。

    “不錯啊,賀二公子本事見長。”杜曉瑜看著賀雲峰,忽然就想起那一年自己初次來仁濟堂的時候,他還是個連草藥都辨不清楚的青澀少年,一轉眼,這都能上手給人號脈了,進步著實大,同時也說明家裏接連出事給他帶來的負擔不小。

    從薛家退親開始,賀家的日子就沒一天好過過,賀掌櫃更是因為賀雲坤的事一蹶不振,已經半年多不曾來鋪子裏了,家裏所有的重擔都壓到賀雲峰一個人頭上,這種時候倘若他還不能立起來,那賀家就真的玩完了。

    杜曉瑜想著,賀雲峰雖然性子親和,骨子裏卻有一股不服輸的韌勁兒,吳大夫興許就是因為這一點才沒有離開仁濟堂的,否則要換成別的大夫,早就收拾東西另謀出路了,怎麽可能還會陪賀雲峰守著這麽一個看不到希望的藥鋪。

    “我這也是沒辦法,趕鴨子上架了。”賀雲峰苦笑一聲,轉而又問:“姑娘今天來所為何事?”

    杜曉瑜把自己帶來的東西拿出來,一瓶四生丸,一盒清空膏和一盒養顏膏,“我準備跟你談筆生意。”

    “談生意?”賀雲峰一臉迷茫,“什麽生意?”

    “自然是治病救人的生意。”杜曉瑜倒出一粒四生丸來,遞給賀雲峰,“賀二公子聞聞,看能不能從這藥丸的氣味中找出最關鍵的幾味藥並推測出主治什麽。”

    這可難住賀雲峰了,不過他也不是頭一回在杜曉瑜麵前“懵懂無知”了,當下也不怕自己猜錯了會被杜曉瑜笑話,掏出帕子接過藥丸輕輕捏住往鼻尖湊,好久才說道:“艾葉祛瘀止血,生地黃清熱生津,荷葉涼血化瘀,我隻能猜出這麽多成分,至於功效,我猜,大抵就是止血用的。”

    杜曉瑜點點頭,“不錯,有進步,你剛才猜對了三味藥,這最後一味,是側柏葉,有涼血止血的作用,做出來的四生丸,能用於肺熱吐血之症。”

    賀雲峰一臉受教的表情,看向另外那兩盒脂膏,“這又是做什麽用的?”

    杜曉瑜道:“清空膏,專治頭痛,另外這個是養顏膏,用來祛疤修複,都是我親自配出來的,怎麽樣,有沒有興趣?”

    賀雲峰當然有興趣,要知道這些藥一旦引進藥鋪,再做做宣傳,絕對能吸引一批病人慕名前來,到時候,仁濟堂就又能恢複往日的榮光了。

    “姑娘想怎麽談這筆生意?”賀雲峰忐忑地問,如果是要把方子賣給他的話,他可買不起,藥鋪早已經入不敷出,能撐到現在,沒少靠吳大夫的接濟,這麽一個空殼子,哪裏拿得出錢來買秘方,再說,到時候宣傳什麽的,也要花費銀錢,又是一筆開銷。

    杜曉瑜看出了他的擔憂,莞爾道:“不用你出錢,你幫我代理就好了。”

    “代理?”

    “就是代售的意思,藥丸和藥膏我的人會做好成批量送過來,你隻需要幫我賣出去,然後每賣一盒我給你一定數額的分紅,怎麽樣?”

    賀雲峰聽得心癢癢,“那要幫你代售這些藥,需要交錢嗎?還是要別的手續之類的?”

    杜曉瑜搖頭,“咱們是老朋友了,我不收你錢,你好好振作起來請人把鋪子裝潢裝潢,等我的藥送來了就開始向病人推薦,價錢到時候我會告訴你。”

    賀雲峰精神一振,“那太好了,杜姑娘,真是謝謝你。”

    “不客氣。”杜曉瑜笑了笑,其實她完全有能力自己開間更大的藥鋪,也有信心過不了多久就能把口碑打出去招攬到大批病人上門看病抓藥,但是她不想那麽做。

    一來,她懶,光是藥田和果園就夠她操心的了,再來個藥鋪,她估計得忙成瘋子。

    二來,自己的藥鋪一開搶了生意,就等於把賀雲峰往絕路上逼,賀雲坤已經那樣了,賀雲峰現如今是賀家唯一的頂梁柱,這位要是再倒下,她就等同於斷人生路間接殺人。

    所以,杜曉瑜琢磨了好久,還是決定把自己的藥拿到仁濟堂來售賣,既能讓自己無事一身輕,又能幫賀雲峰一把,兩全其美。

    跟賀雲峰談妥了之後,杜曉瑜就告辭了,臨走前去了一趟薛家。

    薛母正在水井邊坐著洗衣裳,沒料到杜曉瑜回來,急忙擦幹淨手要去堂屋招待她。

    杜曉瑜問:“怎麽薛伯母自己洗衣服了,方姑姑呢?”

    薛母道:“方姑姑家裏人病重,告假回去了。”

    杜曉瑜了然,走到堂屋坐下。

    薛母給她倒了一碗茶,杜曉瑜喝了一半才說道:“好久沒來給薛伯母看脈了,也不知道這段日子調養得怎麽樣。”

    薛母猶豫道:“按照姑娘的法子調養,剛開始的時候每天神清氣爽的,可是最近我總覺得胸悶氣短,偶爾還會頭暈,做什麽都使不上力,感覺整個人都虛弱下來了。”

    杜曉瑜頷首,“伯母坐下來,我給你看看脈相。”

    薛母落座,撩開袖口露出手腕。

    杜曉瑜探了片刻,微微蹙眉。

    薛母緊張起來,“杜姑娘,我是不是患了什麽疾病?”

    杜曉瑜問:“伯母可曾注意過自己的月事?”

    說起這個,薛母仔細回想了一下,說道:“的確是很久沒來了,因為以前有帶下病,也會推遲,我就沒怎麽留心,想著怕是那病又反複了才會推遲這麽久的,怎麽了,是哪裏不對勁嗎?”

    杜曉瑜道:“伯母不是帶下病反複,而是有喜了,一個多月,算算日子,應該是我去京城的那幾天懷上的。”

    薛母大喜,不敢置信地看著杜曉瑜,“姑娘說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杜曉瑜滿臉肯定,“我反複看了幾次,的確是喜脈。”

    “可是,我怎麽覺得姑娘好像還有什麽話沒說完?”薛母高興過後,又緊張起來。

    “因為,薛伯母懷了雙胎。”杜曉瑜眉頭皺得更深,“你這個年紀雖然不算大,可要想順利產下雙胎,是有一定危險性的,伯母,以後像做飯洗衣服這類的事就交給下人們去做,方姑姑不在的話,我可以安排一個做事妥帖的丫鬟來照顧你,直到你順利生下孩子。”

    薛母慌亂無措起來,“那……那我現在沒什麽事吧?”

    “目前的話,還好,不算太要緊。”杜曉瑜安撫她,“待會兒我給你開個安胎方子,照著方子上抓藥按時服下就好了,伯母是有過生產經驗的人,平日裏該注意什麽,應該比我更懂,我就不多說了,至於照顧你的丫鬟……”

    “不用勞煩姑娘,方姑姑這兩天就回來了。”薛母道:“我習慣了方姑姑,就讓她伺候我吧!”

    “也成。”杜曉瑜點頭,之後取來紙筆寫下安胎方子,囑咐了一些服藥的禁忌。

    薛母一一記下。

    杜曉瑜這才放心地離開。

    回到家的時候,靜娘給她準備了消暑的綠豆湯。

    杜曉瑜看看外麵的天氣,“這天越來越熱了,靜娘,你去把我上次從京城帶回來的那些輕薄布料拿出來給水蘇和其他幾個小丫鬟分一分,你和那兩位嬤嬤也有份,怎麽分,你自己看著辦就行。”

    靜娘猶豫了一下,問:“姑爺呢?”

    提起阿福,杜曉瑜總會想到國公府桃林那一幕,臉頰不由自主地發燙泛紅,低聲道:“雖然我手藝不怎麽好,但是,阿福哥哥應該比較喜歡我親手做的衣裳。”

    靜娘暗笑了一下,心中替王爺高興,回答得響亮,“是,奴婢曉得了,一會兒就把給姑爺裁衣的布料取來。”

    杜曉瑜突然覺得手裏的綠豆湯也消不去她心裏的燥熱了,抬起頭的時候見到阿福就站在眼前,她一驚,“你什麽時候來的?”

    靜娘識趣地退了下去。

    傅涼梟看了看桌上她喝剩的半碗綠豆粥,伸手端起來毫不猶豫地往自己嘴裏送。

    “喂!”杜曉瑜又羞又急,“那是我喝過的,你幹嘛呢?”

    不等她搶回來,他已經喝得見底了。

    杜曉瑜沒好氣地瞪著他,“你越來越得寸進尺了!”

    傅涼梟挑挑眉,挨著她坐下來。

    喝都喝下去了,杜曉瑜也沒辦法讓他再吐出來,警告道:“以後不可以再這樣,讓下人們看見了多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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