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含苞待放茱萸膏(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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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兩名蒙麵人一前一後,將沈依依夾在中間,前麵的那名蒙麵人不等沈依依出聲,就一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不但謀財,而且害命?!沈依依心下一驚,拚命掙紮,拳打腳踢。

    蒙麵人顯然有功夫在身,麵對她的反抗,置若罔顧,一手穩穩地掐緊她的喉嚨,一手準確無誤地扯開她的衣領,去抓她脖子上的細繩。

    他要搶墜子?沈依依迅速反應過來,咬緊牙關,死命捂住了胸口。

    她原本是在拚命掰蒙麵人的手,這會兒為了護住墜子,連手都不掰了。這是為了墜子,連命都不要了?蒙麵人微怔片刻,隨即加大了力道。但沈依依憋住一口氣,死死地盯住他,就是不鬆手。

    蒙麵人似有些不耐煩,抽出腰間的佩劍,作勢朝她手上揮去。劍風掃來,沈依依下意識地側頭,但手上的勁道卻是絲毫不減,依舊把胸口捂得死死的。

    劍鋒成一道弧形,姿態優美地隔空劃來,劃過她的手,掠過了她的臉。

    血珠一下子就冒了出來,墜在她雪白的肌膚上,顯得是那樣地鮮豔。

    蒙麵人看著那血珠一點一點,在她的臉上連成了線,竟一下子呆住了。

    沈依依臉上刺痛,呼吸困難,呻吟出聲,蒙麵人似驚醒過來,倏然抬眼,恰對上了她的眼睛。她的眼神倔強如刀,不含絲毫哀憐,仿佛即便下一秒就死去,也不會讓步分毫。

    蒙麵人盯著她的眼睛看了一會兒,竟猛地將她一推,鬆開她的喉嚨,飛身而去。

    該蒙麵人顯然是頭目,他一走,其他蒙麵人也都迅速撤離了。

    沈依依撿回一條命,仰麵躺倒在樹下,大口地喘氣,不住地咳嗽。

    胡椒聽見她的咳嗽聲,終於從昏迷中醒了過來。

    後頸好痛……蒙麵人已經不見了,可是姐,姐呢?胡椒左右一看,發現了沈依依,連忙從地上爬起來,跑過去扶她起來:“姐,姐您這是怎麽了?他們打您了?”

    沈依依脖子上的勒痕,紅腫得厲害,手上有一道血痕,臉上還有一條弧形的劍傷,隱隱朝外滲著血,看著十分嚇人。怎麽臉上有傷?這下豈不是破相了?!胡椒被唬得不輕,反而不敢講出來,生怕加重了沈依依的心理負擔。她扶著沈依依坐起來,讓她靠在自己身上,氣憤道:“光化日之下,居然有人打劫,簡直沒有王法!”

    “是啊,的確沒有王法,可是我們不敢去報官。”沈依依喘著氣道。

    對,她們不敢去報官,吳德肯定在找她們,她們哪兒敢上胡縣令的衙門去,那不是自投羅網麽。胡椒沮喪得垂下了頭。

    沈依依靠著胡椒坐了一會兒,終於緩過了一口氣。她片刻不敢耽誤,馬上扶著胡椒站起身來,道:“我們趕緊走吧,別剛躲過一劫,卻讓吳德找到了。”

    胡椒點點頭,上下一摸,左右一看,突然哭了起來:“姐,包袱被他們搶走了!”

    “整個包袱都搶走了?”沈依依也懵了。

    那包袱裏裝的,可是她們的全副家當,胡椒嚇得不敢接話,趴下身子,在樹下四處找尋。她在落葉裏,草叢裏扒拉了一會兒,隻找到了沈家的那枚印章,大概是蒙麵人搶包袱的時候,從裏麵掉出來的。

    胡椒將印章拿來給沈依依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姐,就剩下這枚印章了。”

    她又不敢回沈家,剩下印章有什麽用,沈依依默默地歎了口氣,把印章接過來,塞進了懷裏:“錢沒了可以再賺,留得命在就行。別哭了,我們繼續趕路,去碼頭坐船。”

    “姐,我們沒錢了,拿什麽坐船呀?”胡椒還是止不住眼淚。早上沈依依為了方便鑽推車,什麽首飾都沒戴,她們找不到任何可以當銀子來使的東西。

    沈依依心裏也沒譜,但總不能留在原地,等吳德來追吧?再誰知道蒙麵人會不會去而複返?她拉住胡椒的手,一步不停地朝前趕,道:“車到山前必有路,到了碼頭再。”

    胡椒點點頭,抹了把眼淚,問道:“姐,那些蒙麵人是做什麽的?他們已經把包袱搶了,為什麽還要打你?”

    沈依依隔著衣衫,摸了摸胸口的“金鍋”墜子,道:“他們大概是看中這枚墜子值錢,想要搶,我不給,他就掐我的喉嚨,又拿劍劃傷了我的臉。”

    胡椒不理解:“姐,他要墜子,你就給他呀,何苦死死抵抗?雖然墜子是夫人給的,但夫人還健在,將來總有見麵的一,讓她再送您一個不就得了?”

    “這跟墜子是誰送的沒關係。”沈依依道,“我就這麽一個倔脾氣,你好好跟我,我興許就給了,但你如果強搶,我哪怕舍了性命,也不讓你得逞。”

    她的聲音平靜極了,眼神卻透出一股不服輸的狠勁兒,仿佛隻要她站在這裏,就不懼,不懼地,誰也休想奪走她守護的東西!

    這真的是她家姐嗎?那個一不順心就跟人私奔,一經慫恿就要給吳德做妾,麵皮薄耳根軟的姐?

    胡椒怔怔地盯著沈依依看了一會兒:“姐,您好像變了一個人……”

    被認出來了?沈依依咯噔一下,不過很快就找到了掩飾的好理由,斬釘截鐵,氣勢如虹:“對,因為以前的‘沈依依’已經死了,現在站在你麵前的,是一個全新的“沈依依”!”

    莽撞怯懦已逝,果敢堅毅新生。曆經數次劫難,這樣的話落在胡椒的耳朵裏,自然有一番不一樣的解釋。

    於是,胡椒看著她,露出了老母雞一樣欣慰的笑容來。

    不過這樣的笑容沒有維持多久,胡椒突然哇地一聲,哭了起來:“我太沒用了,我該向姐學學的,不然包袱也不會被搶了!”

    “你怎麽學呀?”沈依依哭笑不得,“你一開始就讓蒙麵人打暈了,你能學什麽?”

    好像也是……蒙麵人根本就沒給她反抗的機會,胡椒抹了把淚,癟了癟嘴:“姐,我們好倒黴!”

    沈依依瞧著她這模樣,差點就讓她逗笑了:“行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咱們加快速度,趕緊跑吧。”

    胡椒點點頭,拉起沈依依的手,朝著樹林外的碼頭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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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富陽縣城外的山上,白哲背著手,眺望著遠處的樹林,薄削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線。

    重影站在他身後半步遠的地方,躬著身,垂著頭。

    “東西呢?”白哲冷聲問道。

    重影道:“搶來的包袱裏,有銀票,有銀錠,一共一千多兩;還有些首飾,兩套女人的衣裳……”

    白哲憤怒地轉過身來,打斷了他的話:“我問墜子呢?!”

    盛怒之下的白哲,即便是重影,也禁不住呼吸一滯,停頓了片刻,方才重新開口:“你是沒看見她的樣子,明明都喘不上氣了,眼睛裏卻像是有刀子……我從沒見過一個女人,能有那樣的眼神!而且你不知道,我拿劍嚇唬她的時候,劍鋒掃到了她的臉,讓她破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