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名副其實的灌漿饅頭(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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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蓋頭落地,胡櫻猛地抓緊了椅子的扶手,唇邊卻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

    沈依依,真的是沈依依。她就知道,那是沈依依。

    蒙著蓋頭又如何,終究還是落到她手上了,新仇舊恨,她今要一並收回來,留著日後慢慢地羞辱她。

    胡櫻捏住了袖袋裏的納妾文書,看著沈依依的眼睛,故意把語速放得很慢:“我當是誰,這不是——”

    沈依依與她對視三秒,突然滿臉激動:“胡姐,真的是您!您的大恩大德,我永記在心,時時刻刻都沒敢忘!”

    什麽情況?畫風轉換太快,胡櫻就跟那突然被扇了一掌似的,有點蒙了。

    沈依依趁著她愣神,猛衝過去,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胡姐,那日在富陽縣,幸虧您出手相助,您是我的救命恩人,您是我的再造父母!”

    什麽情況??她為什麽不按常理出牌??她怎麽突然就成了她的恩人了?這下可好,提前準備好的台詞不管用了,納妾文書也不方便拿出來了,胡櫻氣得發慌,想要掙脫她的手,卻又覺得這個舉動也不符合她“恩人”的身份,隻好尷尬地笑著,任由她。

    沈依依就這樣攥著胡櫻的手,轉向了那些官員:“諸位大人,我本姓沈,是武昌府商戶沈家的女兒……”

    她怎麽自報家門了?沈依依才起了個頭,胡櫻就驚呆了,不過她轉念一想,這倒是符合沈依依膽的性子,她肯定是被嚇到,想要自己把私奔的醜事兒講出來了,至於認她為恩人,估計是向她示好,希望她能放她一馬。嗬,做夢!她才不會心慈手軟!

    沈依依還在繼續:“一年前,我受歹人誘騙,被拐到了富陽縣,那歹人為了逼我給他做妾,四處造謠,我是跟他私奔出來的,其實根本不是這樣,我為了逃跑,使過無數的招數,甚至不惜以死相逼。”

    她一麵著,一麵稍稍朝下拉了拉衣領,露出了半圈尚未痊愈的勒痕來。

    “我被丫鬟救下後,那歹人仍不死心,非逼著我做妾,為了防止我逃跑,他不但封了宅院正門,還在後門巷口留了人,時刻盯著我。諸位大人,我是好人家的女兒,怎能與人做妾?那歹人見我死活不從,惱怒之下,竟拿劍砍我。”

    沈依依著,撕下了臉上和手背上的兩處膏藥。尚未愈合的劍傷一下子露了出來,眾官員齊齊倒抽了一口氣——這手背上的傷倒也罷了,臉上有傷,卻是破了相了。

    胡扯!騙人!根本不是這樣的!胡櫻聽著她胡謅,氣得七竅生煙:“她騙——”

    “這時多虧了胡姐!”沈依依滿懷感激地一聲大喊,一下子就把胡櫻的聲音壓住了,“是胡姐幫我逃了出來,又助我來到了杭州府!胡姐為人低調,不肯與人講這份功德,但我卻不能不!要不是胡姐,我現在還在被歹人逼迫,哪能有今日!”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騙子!胡扯!

    明明是跟人私奔,卻腆著臉顛倒黑白,是被人拐騙!

    胡櫻急著戳穿沈依依的謊言,不顧手還被她攥著,猛地站起身來。

    但就在這時,胡恒秀一記淩厲的眼刀飛了過來,無聲地吐出兩個字:坐下!

    胡櫻平時雖然任性,但父親什麽時候是真的動怒,她還是分辨得出來的,見狀再心不甘情不願,也隻能臨時變換表情,擠出了一點兒謙遜的笑容來:“沈姐,你言重了,我隻不過是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a的,她為什麽要在這裏裝她的恩人,被她牽著鼻子走!胡櫻氣壞了,在心裏狠狠地罵著,爆了粗。

    “富陽縣竟有這種歹人,誘拐好人家的女兒?”開口的,是坐在主位上的知院大人。而他問的,顯然就是富陽縣的縣令,胡恒秀了。

    有胡櫻這位恩人在,沈依依所述的必然是事實,都不用去查證了。

    胡恒秀起身作答:“大人,此人並非富陽縣人氏,下官聽聞此事時,他已經逃逸了,不過請大人放心,富陽縣衙已派遣人手,正在全力緝拿。”

    知院大人微微頷首,道:“胡姐不畏歹徒,解救良家女兒,乃是英勇之舉,胡知縣教導得好。”

    胡恒秀麵露謙遜笑容:“大人過獎了。”

    這時杭州知府問沈依依道:“你既然逃到了杭州府,為何又改姓林?”

    “回大人,歹人一不落網,我一寢食難安,生恐被其找到,不敢以本姓示人。”沈依依著,抹起了眼淚。

    “豈有此理!”杭州知府重重地一拍茶幾,“明日本官派人去你的住處,將歹人相貌畫下,全城張貼,看他還敢不敢猖狂!”

    “多謝大人!”沈依依這一聲謝,可謂是真心實意,心甘情願地跪下,行了個大禮。

    杭州知府又道:“你既然到杭州府落腳,本官便得對你負責,等你描述過歹人相貌,畫成畫像後,本官便派人送你回家。”

    “多謝大人。”沈依依道,“不過我的家人已經接到消息,不久便會來杭州府接我回家,就不勞動大人了。”

    “這樣是最好了。”杭州知府點點頭,又側頭對胡恒秀道,“胡姐雖然是女子,英雄氣概卻不輸男兒,可見胡知縣教女有方。”

    胡恒秀連忙起身,謝知府誇獎。

    胡櫻憋著一口氣,覺得臉上的笑容都快維持不下去了。好容易等到沈依依謝恩離去,她忙尋了個借口,拉著胡恒秀出了廳門。

    廳後竹林裏,四下無人,胡櫻終於把一肚子氣全撒了出來:“爹,沈依依和吳德私奔,難道您不知道?她剛才滿口胡謅,您為什麽卻攔著我,不許我揭穿?”

    胡恒秀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胡鬧!是揭穿她重要,還是我的仕途重要?剛才知院大人和知府大人都誇我教女有方,難道你沒聽見?”

    連父親都給她氣受!胡櫻忍不住哭了起來。

    胡恒秀一看她哭,忙道:“她雖然顛倒黑白,但對於我們來,卻是好事。雖然官員考績重政績,但人品德行也是關鍵,有了知院大人這一聲誇讚,我今年的考績,多半就是上等了。”

    “您就知道政績!”明明是晉國府的三老爺,卻在知縣的位置上摸爬滾打,胡櫻哭得更厲害了。

    “難道你不稀罕好名聲?”胡恒秀哄她道,“此等英勇之舉,還是知院大人和杭州知府都誇過的,等回了京城,足夠你炫耀了。”

    有什麽好炫耀的,她救的人是沈依依!等回了京城,這隻會成為貴女們口中的笑柄!胡櫻覺得胡恒秀根本不理解她,哭著朝外跑去。

    胡恒秀本來還想跟她一下吳德的事,此時見她跑遠,隻得罷了。

    胡櫻哭著朝前跑,但在即將踏上正道時,卻猛地停下來,自己擦幹了眼淚。她就算再受氣,再憋屈,也絕不會讓人看見她的淚。

    她擦完眼淚一抬頭,發現沈依依就在正道前麵走著,登時火冒三丈:“沈依依,你給我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