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解甲披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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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搞什麽名堂?老子還以為這一百多斤要交代在這裏呢,幸好這泡尿憋的緊,開陽賊自己先慫了!”

    馬三飽解開腰帶,對準金汁鍋酣暢淋漓的尿了一泡,周圍的士兵哈哈大笑,都有一種劫後餘生的輕鬆感覺,譚世屯苦戰多時已經撐到了極限,如果再次遭到猛攻,很可能會出現尿崩式的崩潰。

    “感覺像是軍情有變,臧霸那邊可能出了什麽意外……”

    江嶽有些不敢確定,情報來源兩眼一抹黑的情況下,無法做出準確判斷,隻能根據常理進行推測,臧霸在戰局有利的時候突然退兵,肯定有迫不得已的原因。

    這種可能性是完全存在的,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才是三國亂世中的常態,臧霸和泰山四寇雖然都是一方豪強,但和環飼四周的袁紹、曹操、呂布相比實力還差的太遠,就連小沛的劉備以及北海的孔融都有很大的威脅,這些大小諸侯無論哪一家出兵來攻,臧霸都必須全力應對,顧不得繼續攻打即丘。

    思維再發散一些,這件事還可能和係統裏麵提到的時空門有關,江嶽雖然不知道時空門是什麽,但隻看字麵的意思就知道這個東西肯定不簡單,甚至會引發一場天翻地覆的大變,查閱係統信息可以看到,那座時空門就在小沛,而小沛和即丘之間的距離並不算遠……

    在城頭上又等了一刻鍾,吳敦的援兵趕到西門,譚世屯終於接到換防的命令,江嶽和同伴一起走下城牆,迎麵正好碰上全軍的主帥吳敦,在一眾將佐的簇擁下正要登上城樓。

    “啟稟輔天將軍,此人名叫江嶽,兩日三場惡戰,親手斬殺十六名開陽賊,乃我屯中首功。”當著全軍主帥和一眾高級軍官,譚世有意無意的誇大了江嶽的功勞,把他和同伴一起取得的戰果都算在江嶽一個人身上。

    “見過輔天將軍。”

    江嶽把镔鐵刀交給王克,上前扠手行了一個軍禮,肅然平視吳敦,昂首挺胸的挺拔站姿令人無可挑剔,滿身的創傷血汙和破爛的鎧甲,更帶著一股撲麵而來的殺氣。

    “真勇士也!”

    吳敦悚然動容,上下打量著江嶽,感慨不已:“即丘堅如磐石,全賴將士們浴血奮戰,江嶽戰功卓越,理應重賞……嗯,你身上這套兩當鎧已經不能禦敵,我正好有一領鎖甲,雖然舊了些卻還堅固,就贈與你吧。”

    他笑嗬嗬地解下自己的鎖甲,就要親手為江嶽披在身上。

    這個“解甲披之”的套路似曾相識,吳敦籠絡部下隻會這一招嗎?江嶽毫不猶豫地……伸手去接:“多謝將軍,嶽定會不避箭矢,奮勇殺敵!”

    鄙視歸鄙視,這套鎖甲可是好東西,做工精美,防護嚴密,在陽光下閃爍著明亮的金屬光澤,比兩當鎧的防護力高了不是一點半點,更難得的是輕便貼身,穿上後幾乎像軟甲一樣靈活,對江嶽這樣的近戰步兵正合適。

    “將軍且慢!”

    侯波突然搶步上前,激昂說道:“波自從追隨將軍以來,數年間身經百戰,斬首奪旗不計其數,今日還在城頭親手斬殺兩名開陽賊,見到將軍這領寶甲後甚是眼熱,請將軍賞賜與俺!”

    說到這裏,侯波又轉頭對江嶽喝道:“你不過是個小小的伍長,僥幸立下些許的功勞,在我麵前也敢自稱勇士麽?想和俺爭這領寶甲,就拔出刀來一決高低!”

    這種場合下怎麽打得起來?侯波不過是裝腔作勢罷了,江嶽明知他的武藝高過自己,卻毫不猶豫的從王克手裏奪過镔鐵刀,喝道:“想打就打,少廢話。”

    兩旁將士連忙勸阻,馬三飽更是大喊不公平,江嶽力戰多時渾身是傷,侯波在這個時候向他挑戰,實在太卑鄙了。

    杜服臉一沉,喝道:“放肆!兩軍臨戰之時,你等怎可私自械鬥?不怕軍法責罰嗎?”

    吳敦伸手攔住杜服,爽朗笑道:“哈哈哈,杜校尉不必動怒,兩位勇士爭勇誇功,非虎狼之士不會作此意氣之爭。但是杜校尉說的也不錯,兩位勇士都是軍中棟梁,私自械鬥萬一失手,傷了自家袍澤就不好了……嗯,你們兩個都想要這領鎖甲,倒讓我很為難啊。”

    兩旁將士紛紛大聲叫喊,有支持江嶽的,有支持侯波的,侯波雖然是個老資格的屯長,卻意外的人緣很差,支持江嶽的人反倒更多一些。

    杜服微微一皺眉頭,對吳敦說道:“江嶽隻是一名伍長,若是得了這領寶甲穿在身上,煌煌然立於兩軍陣前,難免引得萬眾矚目,對他並不是一件好事。”這套鎖甲太拉風了,穿上後一看就像個當官的,反而會給江嶽帶來危險。

    “言之有理,嗯,侯波大小是個屯長,這領鎖甲就賞給他吧,但也不能讓江嶽太受委屈……”吳敦左右看了看,命令一名貼身親衛脫下身上的劄甲,交給江嶽。

    “謝將軍厚贈!”江嶽朗聲道謝,臉上的表情很平靜,仿佛剛才那場風波並不存在。

    吳敦微微頷首,對江嶽的態度很滿意。這套劄甲遠比不上那套鎖甲,但是江嶽並沒有挑肥揀瘦,而是毫不猶豫的服從本將軍的決定,說明此人並不是隻知道一味爭勇鬥狠的莽夫……至於那個侯波,竟敢當眾冒犯本將軍的威信,哼!如果他不是杜服的心腹愛將,豈能容他如此放肆?

    一段“輔天將軍如此平易近人”的小插曲後,吳敦登上城樓,遙望遠處的臧霸軍營寨,剛才那副和藹可親,談笑風生的神態全然消失不見,變得神情冷峻,目光犀利。

    今天差點被臧霸軍攻破城牆,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對指揮戰鬥的杜服也非常不滿,但是城中正是用人之際,現在非但不能處罰杜服,反而要加以安撫和籠絡,杜服不是他的嫡係,最近心態有些不穩,大敵當前的時候,可不能鬧出什麽亂子。

    等打完這一仗吧。

    等打敗臧霸軍之後,就拿下杜服,把他的嫡係部隊全部打散收編,哪怕因此動刀子火並也得解決這個隱患……吳敦想到這裏,心頭一陣燥熱,臧霸軍在占據優勢的時候突然停止進攻,難道是孫觀等人的援兵到了?如果真的是這樣,打敗臧霸軍的機會就在眼前。

    他突然轉過臉看著杜服,臉上露出和藹真誠的笑容:“杜兄弟今日力挫強敵,委實辛苦了……”

    江嶽到手的鎖甲被換成劄甲,全屯的人都替他打抱不平,回營的時候,同什同伍的幾個士兵更是罵了一路,不但把侯波罵得狗血噴頭,對杜服也頗有怨言。譚世屯的新兵大多出身黃巾,黃巾事敗後走投無路才被吳敦收編,像農奴一樣充當屯田的屯兵,處處受人歧視,身份地位最低,和吳敦、杜服等人的嫡係部隊本來就不對付,今天這件事像導火索一樣點燃了他們的仇恨,恨不得立刻和侯波屯幹上一架。

    江嶽卻非常平靜。

    那套鎖甲他當然想要,但是吳敦既然不願意給了,又何必一直耿耿於懷?隻要不斷讓自己變得更強大,早晚有人會雙手奉上你想要的一切。

    回到營棚後,江嶽和其他一些傷兵去醫者那裏療傷敷藥,醫者有點像後世部隊裏的衛生員,一般的輕傷由他處理,治不了的重傷號再去找醫館的醫官。江嶽最近經常受傷,譚世屯的醫者已經習以為常,幫他解開衣甲查看傷勢,確認沒有大礙後上藥裹傷,裹傷的時候又隨口提了一句,江嶽伍受傷的那個重傷員,送到醫館後因為傷勢過重,昨天晚上就死了。

    王克這些新兵都默然不語,心情非常複雜,也不知道該感到難過還是該感到慶幸。

    加上今天早上戰死的何季,江嶽伍兩天之內死了兩個人,堪稱傷亡慘重,但和別的伍比起來又算少的了,這兩天戰事激烈的時候,吳敦軍整什整隊甚至整屯的打光打殘,已經不是什麽新鮮事,譚世屯相比之下,還算比較完整。

    看到王克他們一個個心事重重的樣子,江嶽沒有多說什麽,每人後腦勺甩上一巴掌,命令他們排成一隊喊著號子去吃飯,誰的嗓門小了,再來一巴掌。

    過分的關心隻會造成軟弱和依賴,講大道理,不如一個具體的命令,這些新兵要想變成一個合格的老兵,就得學著自己戰勝恐懼,自己變得堅強。

    饑腸轆轆的來到夥頭,打飯的火者卻告訴江嶽,屯長譚世已經交代過了,江嶽以後不在夥頭大灶吃飯,改去他的營棚吃小灶。

    這當然是好事,但有點不合適吧……江嶽看了看左右的同伴,同伴們卻是一副替他高興的興奮表情,七嘴八舌的催促他快去。

    “去吧,去吧,再不用和俺們啃黑窩窩了!”

    “小灶天天有肉吃,美的很!”

    “伍頭,你以後都在小灶吃飯,多有麵子啊!”

    “好,那我去了。”江嶽向大家點點頭,離開夥頭,來到譚世的營棚。

    譚世和幾個隊率已經開飯,見到江嶽進來,譚世起身相迎,幹巴巴地說道:“這兩天辛苦了,以後在小灶給你添雙筷子……小灶的飯食好一些,吃飽了,才有力氣殺賊。”

    其他幾個隊率一級的軍官也很熱情,七嘴八舌的和江嶽打招呼。

    “江嶽的刀法不錯,腦袋一砍一個準,這幾天我都親眼看著呢。”

    “剛才我還看到你們了,三四個人去吃飯也排著隊一路小跑,精神氣看著就不一般……”

    “不懂了吧?那叫‘三人成隊’,幹什麽都講規矩,江嶽兄弟這個帶兵的法子很好,我也正在跟著學呢。”

    “以後大家都是兄弟,有肉一起吃,有酒一起喝……”

    吃肉當然沒問題,江嶽就是衝這個來的,他向大家謝了一聲,接過一碗肉湯開始大口吃喝。

    普通士兵的夥食太差,不足以維持他的體能消耗,因為脂肪和蛋白質攝入不足,那些士兵的飯量都大得驚人,每頓飯吃掉一胳膊的窩頭隻是普通水平(從肩膀擺到手腕),江嶽一直維持高強度訓練,所以更加能吃,最近正在向兩胳膊的飯量迅速逼近,這樣下去,肯定會撐大胃部和腹部,變成一個膀大腰圓的大肚漢,雖然看上去威風凜凜,其實卻臃腫而笨拙,在戰場上平添莫大的風險。

    吃飯夾雜著閑聊,軍官們在一起說話相對隨意一些,免不了談論眼下的戰局和軍中的各種事情,江嶽隻聽不說話,但是這些軍官的級別太低,沒有聽到什麽有價值的信息。

    吃完飯大家各自回去休息,江嶽這兩天連續作戰,非常疲憊,一覺睡到天黑才醒,到小灶吃過晚飯後,帶著镔鐵刀一個人來到小校場。(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