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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酒知道，沈馥言恨她。
    如果哪一天，黎衛因為救誰而昏迷不醒，甚至隨時會失去性命，她也會無法控製的憎恨那個人……可她無從解釋，也疲於解釋，明明已經在床上躺睡了一整個星期，她也覺得累的要命。
    黎酒醒來了的消息，蔣文珊和黎建國是在醫院樓下得知的，他們欣喜至極！隻是，還沒走兩步就遇到了高雅琴，想起沈傅名還昏迷不醒，兩人的神色又收斂了起來。
    高雅琴卻是注意到了，“黎酒醒來了？”
    “嗯。”蔣文珊很不自在，雙手都不知道往哪裏放，畢竟醫生說了黎酒沒受什麽大傷，很快就會醒來。
    盡管這個“很快”也用了七天時間，但沈傅名的情況卻完全不一樣，他們趕到醫院的時候，醫院已經進行搶救。高雅琴趕到的時候，更是臉色蠟白情緒激烈！如果不是一旁沈建華扶著，她能倒到地上去！
    搶救進行很久，醫生幾次出來欲言又止，不過好歹是撐了一天，等到國外的醫生來。
    把沈傅名送出來的醫生說了很多，畢竟是女兒的救命恩人，還生死未卜，他們湊上去聽了，隻是彼此都是大老粗，哪怕一個外國醫生說中文，也聽的稀裏糊塗。隻覺得聽上去都嚇人，五髒六腑幾乎傷了個遍！
    不過也是，如果是點小傷小痛，也不至於讓本市的醫生束手無策。
    就連現在他能不能撐過來也不一定……
    蔣文珊和黎建國是不安的，沈家什麽地位，沈傅名什麽人物，如果他真的因為救了他們女兒死了，高雅琴會放過他們嗎？可能嗎？！
    所以，不管是起於感激之情，還是惶恐，他們都迫切的希望沈傅名能早點醒來。
    “我能和你們一起去看看嗎？”高雅琴想問問那天的情況。
    盡管，行車記錄儀裏完整的記錄了一切。
    上車的時候就已經在鬧矛盾，黎酒要下車，沈傅名不讓，下山的時候車內兩人已經不再吵了，氣氛沉默且僵持。
    本來就是下坡，車速還不減，但主要的過錯卻是在對方！
    他們始終在右車道，而那樣的大轉彎，迎麵一輛私家車卻也以七八十的高速錯了車道衝上來！
    高雅琴始終沒什麽勇氣去設想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們的車雖然靠右側行駛，但當時車速非常快，劇烈撞擊下，哪怕避開正麵的猛烈撞擊，哪怕他們的車向山體一側……
    但幾次翻滾後，誰也不能保證，會不會直接衝出車道，直接滾落山崖！
    所以，一種名為“後怕”的情緒從始至終都緊緊攥著她的心，萬一呢？萬一他們沒有撐到醫生抵達，萬一車子直接翻落山崖……
    高雅琴夜不能眠，稍一合眼就是噩夢纏身。
    行駛記錄儀在車子劇烈撞擊後損壞，畫麵在幾個驚險的翻滾後戛然而止，她不知道之後發生了什麽。
    不知道為什麽她兒子渾身都是傷，而黎酒除了身體幾處擦傷，能安然無恙。
    也不知道抵達山頂後，他們下車前後四個多小時，到底去了哪裏，說了什麽話，才會讓沈傅名在下山的時候，情緒失控的飆速。
    “當然可以。”話是這樣應，但蔣文珊畢竟怕高雅琴報複或者嫉恨，遲疑著態度小心的補充了一句：“不過她剛醒來，身體應該還挺虛弱的……”
    “我明白。”高雅琴淡淡頷首。
    點頭的時候，能瞧見她發根處參差的冒出了短短白發。
    她老了。
    她是真的老了，絕承受不起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
    黎酒看到高雅琴的時候愣住了，因為對方再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矜貴的貴婦人。
    她看上去蒼老了很多，眼袋沉重，眼圈發黑，法令紋深刻。繃著臉的樣子，讓她看上去像一個刻薄的老婦人，可一身消極和沉默，又讓人知道這不過是一個遭受了巨大打擊的可憐母親。
    “醒了。”高雅琴騰出個笑，緩緩走到床邊坐下，她看著黎酒，眼裏情緒複雜，有恨也有無奈，又說了句：“醒了就好。”
    黎酒眼圈猛地一熱！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可沈傅名什麽時候醒？她什麽時候能對著沈傅名也說出這句話？！
    “阿姨就是過來看看你。”高雅琴握住黎酒的手，也分不出誰的手更涼，察覺她沒有抽手的意思，沉默了片刻後，才輕輕的歎口氣，“還有就是……你是不是要出院了？”
    黎酒淚意已經壓下了，她扯扯嘴角，“醫生是這樣說的。”
    “那出院後……”高雅琴說的很遲疑，也沒有再看她，“清清她……”
    不等她說完，黎酒已經收回了手，態度終於開始恢複以前的疏離。
    如果不是因為高雅琴自作主張把她女兒擄來，也根本不會出現後續這些事！她看著高雅琴，往事翻湧，她對一個遭受巨大打擊的母親的憐憫也止步於此，“你如果想問我是不是要離開l市，那麽我告訴你……”
    蔣文珊太了解女兒，怕她情緒不對說出激怒高雅琴的話，立刻製止：“酒酒！”
    黎酒也知道自己媽媽意思，可還是看著高雅琴，一字一句繼續說：“你放心，我會走，但要走我也要等沈傅名醒來後再走！”
    她目光灼灼，堅決到固執。
    黎衛心沉了沉，卻也說不出什麽反駁的話。
    而高雅琴聞言則怔了片刻，好一會兒後才問：“那如果他醒來，想要你留下呢？”
    黎酒櫻唇一抿，不意外她會這麽問，顯然是也曾經想過這個問題，但她沒立刻回答。
    高雅琴苦笑，“就算醒過來，按照現在的身體情況，傅名也得在床上躺上好幾個月才能慢慢的一點點恢複，甚至可能會變成廢……”人。
    黎酒不想聽到那個詞，擰眉打斷，“我不是狼心狗肺，沈傅名既然是因為救我才這樣，我就會負責照顧到他康複，但如果不是他非要帶我去那座山，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她這話，並不是說沈傅名咎由自取。
    她有良知，懂感恩，情也講，理也講，可兩件事不能混為一談。
    不管沈傅名能不能醒來，醒來後是不是變成一個廢人，會不會要讓她留下，那都是他們之間的事，而不與這起車禍有關。
    簡而言之。
    哪怕她真的留下來，選擇和沈傅名在一起，也絕不會是因為歉意、愧疚，或者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