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還有一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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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日燦爛的陽光繞開雲朵,照進內堂,為凝重的房間平添了幾分明亮的暖意。

    因感到壓抑而陷入沉默的海家眾人悄悄呼吸充滿陽光的空氣,緊張的心情才得以緩解。他們出了銀子丟了人,卻不敢開口,隻以眼神交流,自是憋屈鬱結。

    周氏緊緊握住汶錦的手,母女相視一笑。目前,她們雖說小勝一局,卻不敢放鬆。若讓蕭梓璘挑出毛病,她們的勝利很可能在頃刻間煙消雲散。

    汶錦瞄了正閉目養神的蕭梓璘一眼,輕聲問:“臨陽王殿下可還另有吩咐?”

    “這裏沒用午膳的不隻你一個人,你沒拿到銀子就想走嗎?”

    “回臨陽王殿下,小女同家母都不急著走。”汶錦下意識地壓製饑餓感,又道:“小女那會兒聽說臨陽王殿下還有一件與柱國公府有關的事要辦,很想知道是什麽事。能值得臨陽王殿下掛心,哪怕是小事一樁,對我們來說也是大事。”

    蕭梓璘微微一笑,愣了片刻,說:“這順天府衙也不說準備午膳,真餓了。”

    守在門口的衙役陪笑說:“回臨陽王殿下,午膳早已備好,隻待王爺傳飯。”

    “哦!備好了?那先不著急吃呢,先說事,說完再吃。”

    他把事說完就輕鬆了,胃口也會好,至於別人是否吃得下去,就不歸他管了。

    海朝今天被蕭梓璘調理慘了,得知蕭梓璘還有事要說,他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心也懸起來了。他初步判斷,就知道蕭梓璘要說的事絕非好事。

    蕭梓璘見眾人都以期待惶恐的目光注視他,笑了,“周夫人,你的事是不是已梳理完畢?本王隻有今天一天管柱國公府的閑事,過日不候。”

    周氏想了想,說:“既然臨陽王殿下管海家的閑事,就幫我們把家分了吧!”

    海謙冷哼道:“你不是說了嗎?隻要把這些年你們孝敬的銀子給了你,柱國公府的產業以及這些年產業的出息和紅利你一文都不要,現在又想反悔了?”

    “是呀是呀!你確實說過,府裏的產業和出息紅利已經沒有二房的了。”海詔趕緊附和海謙,他沒別的本事,還想多分些祖產過富貴的日子呢。

    海老太太憋了一口氣,一直沒機會發泄,聽周氏說分家,就嚷開了,“卑微低賤的庶子,還想分產業,做夢吧!把你們當奴才賞口飯吃就不錯了。”

    海朝見蕭梓璘饒有興致地注視他們,趕緊瞪了海謙和海詔一眼,又陪著笑勸海老太太。他已決定把二房趕出柱國公府,但他不會在這個場合明說。

    蕭梓璘笑了笑,說:“周夫人,自古勸和不勸分,這件事本王還真不想管。”

    周氏冷笑道:“臨陽王殿下不管也罷,反正我們一家是不會再踏入柱國公府的大門。柱國公府的產業和出息紅利我也不稀罕,我隻是想把自己的嫁妝從柱國公府搬出來。我怕那些餓狼什麽都想據為己有,才想跟臨陽王殿下說說此事。”

    “要不本王借你幾名暗衛、幫你搬家?”

    “臨陽王殿下若能借妾身一把尚方寶劍最好,讓妾身也施威一次。”

    海朝咬牙冷哼,“你的嫁妝又不是高氣的寶貝,哪個沒見過世麵的會覬覦?”

    “那我就放心了,希望國公爺說到做到,說話算數。”周氏鬆了口氣,她的嫁妝事必要完好無損從柱國公府取出來,不是那些嫁妝有多值錢,而是意義重大。

    “臨陽王殿下,你也該說那件與柱國公府有關的事了吧?”汶錦又一次催促詢問,他們一家長途跋涉來到京城,又累又餓,她可不想再耽擱下去了。

    蕭梓璘清了清嗓子,“我要說的事其實很簡單,柱國公還記得你的兄長吧?”

    “呃,老臣、老臣不敢忘,年年都要祭祀的。”

    “是不能忘,聽說令兄長當年已封了柱國公世子,不成想由你承襲了柱國公爵,享受了榮華富貴,而他剛過弱冠之年就血染沙場,留下孤兒寡母,一世長悲。”

    “那都是命,隻能怨他命不好。”海老太太仍憋著氣,狠呆呆地說。

    海朝見蕭梓璘將狠厲的目光投向海老太太,趕緊陪笑請罪,卻不敢斥責海老太太。在心裏,他也認不海老太太說得對,他當柱國公是他命好、命長。

    周氏恨恨冷哼,低聲罵道:“真是無情無義無血性的軟蓋王八。”

    蕭梓璘冷冷一笑,說:“令兄長娶的是輔國公的女兒長華縣主,輔國公是皇族旁支,他們父子三人和令尊一同戰死沙場,追封為輔郡王。”

    海朝不明白蕭梓璘說這些有什麽目的,隻能懸著心戰戰兢兢聽著。

    當年,他的嫂子長華縣主懷孕剛八個月。他兄長戰死的消息傳來,長華縣主驚急攻心,就早產了,是男胎,隻可惜孩子生下來剛三天就夭折了。

    長華縣主為夫君和孩子守了一年孝,就同她母親一起回了祖籍,從此再無音信。柱國公府老夫人臨死前想見她一麵,她也沒回來,隻派了下人送來了厚禮。

    迄今,長華縣主離開京城也有四十餘年了。

    蕭梓璘掃了海朝一眼,輕哼道:“今上登基,奉母巡遊,到皇族祖籍祭拜時見到了她。太後娘娘視她為知己,一再邀請她回京,她都婉拒了。上個月,太後娘娘收到她的信,她說她想回京看看,京城畢竟是她出生長大的地方。”

    “她回來

    “她回來幹什麽?安安分分守寡有什麽不好?真是個賤人。”海老太太恨長華縣主,恨人家比她有才情,比她出身高貴。當年,長華縣主和柱國公老夫人意見一致,是不允許她嫁進來的。這麽多年過去了,她的恨還沒淡去。

    海老太太罵了長華縣主一句,覺得不解氣,張口又罵。蕭梓璘冷哼一聲,當即就有一名暗衛抬手扇了她一個耳光,她頓時口破血流,一張臉腫成了包子。幾顆牙齒順著鮮血和唾液流出來,她烏烏咽咽,想哭都哭不出來了。

    “長華縣主是皇族貴女,論輩分,本王還要叫她姑祖母,太後娘娘與她姐妹相稱。她這麽尊貴的身份,竟為夫君守寡四十餘年,其心可表,其誌可讚。本王真沒想到居然有人敢罵她,海朝,你是不是認為尊夫人罵得很對呀?”

    “不不不,當然不對,她……”海朝這些年早被海老太太拿捏住了,心中早無是非可言。生養疼愛他的母親與海老太太對峙,他還傾向於海老太太,更別說一個與他沒感情可言的長嫂了,“她是心直口快之人,殿下別跟她一般見識。”

    “那該不該懲罰她呀?”蕭梓璘竟然護妻護到這種地步,一點善惡也無。

    “殿下不是……”海朝想為海老太太求情,認為她挨一個耳光就算了,可看到蕭梓璘臉色陰沉,才沒敢把話全說出來,又嚅囁著道:“該、她該罰。”

    “你認為她該罰就好,本王擔心暗衛衙役下手太重,就由你代勞,打她三十個耳光。你要是不拿出罰人的姿態來打,本王就責令海謙和海詔動手。”

    海老太太倒在地上,不敢再出聲,她殘存的幾顆牙齒不住地哆嗦。海謙和海詔都五體投地跪著,別說開口為母求情,他們連大氣都不敢出了。

    周氏和汶錦在一旁看熱鬧,鬧到這種地步,她們也沒必要掩飾興災樂禍了。

    “忠順伯府葉家出身寒門,葉伯爺自詡家教嚴謹,以此在京城立足。”汶錦輕笑幾聲,又惡狠狠道:“現在看來,葉伯爺誇了天大的海口,他的妹妹尚如此無狀,連皇家貴女都敢罵,他的兒女、孫子孫女又能好到哪去?”

    “有道理。”蕭梓璘尋思片刻,吩咐道:“來人,到忠順伯府賞葉磊三十個耳光,再跟皇上、太後娘娘和葉淑妃說清楚本王為什麽要賞他耳光。”

    幾名暗衛衙役應聲離開,內堂裏陷入沉悶的寂靜之中。

    海朝聽說他的大舅哥要挨打,趕緊跪下了,他不敢開口,隻能沉默等待。

    汶錦暗暗鬆了一口氣,低垂著頭,臉上不敢有任何表情。蕭梓璘發現她恨葉家人,就賣了她一份人情,給她出了一口氣。

    她為什麽痛恨葉家?蕭梓璘即使不問,也會起疑,因為海四姑娘和葉家沒有衝突。若她編出其它理由,總會很牽強,說不定哪個細節還會有漏洞。

    不管怎麽說,不管她借誰的手,今天她剛回京,就給錦鄉侯府的葉夫人和葉玉柔送上了一份“見麵禮”。報仇拉開序幕,也不枉她披著畫皮謀劃了這幾年。

    若能借棣梓璘的力,她報仇會變得很容易,也會達到預想不到的目的。可現在詭詐的臨陽王不是羅夫河畔實誠的唐二蛋,她真沒有與狼共舞的勇氣。

    半晌,汶錦抬起頭,衝蕭梓璘明媚一笑,“殿下接著說吧!”

    “你餓了?”

    汶錦趕緊搖頭,不是她不餓,而是她的饑餓已被蕭梓璘嚇跑了,“小女佩服長華縣主對其夫忠貞不渝,意誌堅定,很想聽她的故事,才鬥膽請殿下接著講。”

    “想聽她的故事好說,等她回來,由她講給你聽會更好。”蕭梓璘嘲諷的目光掃過海朝父子及海老太太,問:“海朝,當年你們兄弟分家了嗎?”

    海朝愣住了,海老太太和海謙、海詔也對這個問題很驚訝。長華縣主走的時候,海謙還沒出生,他和海詔都不知道分家的事,海朝和海老太太卻很清楚。

    “回、回臨陽王殿下,當年家兄去世得早,長華縣主又無子,再說,她守孝一年就離府而去。柱國公府跟她已無相幹,哪還有分家之說?”

    海謙意識到不同尋常的意味,趕緊道:“回臨陽王殿下,若長華縣主在柱國公府守孝幾十年,她無子,自有侄兒們為她養老送終。她隻守孝一年,就離開了柱國公府,就等於她自願棄了柱國公府對她的供養,府裏也不可能再分她家產。”

    蕭梓璘冷笑道:“海朝,你對你的妻兒滿腹柔情,對你的兄嫂卻如此無情無義,真令人齒寒。柱國公世子不是簡單地去世,而是為救你戰死了,還有一千名將士命喪沙場。象你這種人,你根本不會考慮這些,本王也就沒必要再與你廢話。”

    周氏與汶錦互看一眼,猜到蕭梓璘要說什麽,她們的手緊緊握在一起。

    “海朝,若本王沒記錯,你那會兒說嫡長子與嫡次子分家,嫡長子能拿到半數以上的家產。柱國公夫人更大方,說嫡長子能拿到七成的產業,這些話你都記得吧?既然如此,你也該和你的長兄重新分配柱國公府的產業了。”

    海朝父子及海老太太一聽這話,都懵了,尤其是海老太太,強撐一口氣沒昏倒。他們說家產分配的事是想對付海誠一家,沒想到蕭梓璘給他們設下的陷阱。

    坑是他們自己挖的,蕭梓璘隻是個引導者,現在輪到他們往下跳了。

    “臨陽王殿下,這、這不公平,老臣的長兄雖為嫡為長,卻早死無子。老臣承襲了國公爵,又奉養家母老死,柱國公府的產業與長華縣主有何相幹?”

    蕭梓璘搖頭冷笑,“公平?老天若是公平,就該讓你死去,而不是讓你做了柱國公,享樂這麽多年。你居然說柱國公府的產業與長華縣主無關,真是不可理喻。本王沒必要再與你廢話,迎長華縣主回京,為柱國公府重新分配產業是皇上和太後娘娘的意思。你們若覺得不平,就上折子跟他們說,本王隻是奉喻辦差。”

    “臨陽王殿下……”

    “本王被他們攪得心煩意亂,也餓得前胸貼後背了。陸通,帶柱國公一家下去,本王賞了柱國公夫人三十個耳光,由你監督柱國公父子行刑。”

    “是,殿下。”陸通一揮手,就有幾名暗衛拖著海朝等人離開了內堂。

    蕭梓璘衝汶錦笑了笑,說:“你先陪周夫人去用飯,一會兒本王有話跟你說。”

    ------題外話------

    今天少更一些,明天盡量多更,親們,衷心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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