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如此，魏凡絕不會去搶這個風頭。從她報出答案那刻起，老人一雙鷹目，直勾勾地盯著她，似要將她扒皮抽筋。

    四周一片寂靜，偶爾傳出小聲的議論：“答案好像沒錯。”

    “巍巍古寺在山林，不知寺內幾多僧。三百六十四隻碗，看看用盡不差爭。三人共食一碗飯，四人共吃一碗羹，請問寺內僧幾人。”老人念著題，目光卻沒從她身上移開，分明是要她作答。

    赤虎商隊的人，對這位“大師”脾氣頗為了解。又見魏凡毫不費力的達出了一題，自然對她多了幾分期待。一時間，她和老人身邊圍了許多人。除了那最開始討好老人的少年，無人不翹首以待。

    劉三刀更是扯著嗓子喊道：“小兄弟，加油啊，你若是答上這題，錢大師可就要收你為徒了。”

    劉三刀的話雖是玩笑，可老人也沒有否定。那少年聽了，反倒露出焦急的神色，隻是一味隱忍著，沒有爆發出。

    魏凡雖不明白，這些人為何如此尊敬老人，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何方“大師”。隻是隱約覺得這是個機會，這讓她對答題越發上心。

    她從地上撿起一截樹枝，從篝火堆裏撥出一堆黑灰鋪在地上，在上麵打起草稿。不過片刻便得出了一個數字：六百二十四。

    她將答案報出，錢大師的臉色仍是冷的。隻是看著她的目光越發深沉，一雙白眉微微跳了一下，幅度很小，魏凡差點沒看清。

    劉三刀是個急性子：“錢大師，您倒是說說，這小娃娃答的對不對啊！”

    錢大師冷冷地掃了他一眼，轉而又望向她，眼裏多了一絲她看不懂的東西。

    似是知道老人的脾氣，劉三刀也沒敢再造次。

    錢大師再也不管其他人，繼續慢條斯理吃著幹糧。酒足飯飽後便在黑衣人的攙扶下，上了他專用馬車。那是整個商隊最好最大，最豪華的馬車，據說是錢大師私有物。

    他自始至終都沒提收徒之事，也讓赤虎商團的人頗為失望。像是錯過了世間最大的八卦，眾人帶著遺憾散去。

    隻有那一心想要拜師的少年，走到魏凡身邊，高傲地抬起頭：“我叫烏封，你叫什麽名字。”

    魏凡從他的眼神中讀出了敵意，明明是他的考核，卻莫名成了她的。這人對她沒看法才不正常。

    “魏凡。”雖然自知理虧，可她也沒打算道歉。

    烏封得了她的名字，冷哼了一聲，從她身邊走開。他轉身來到老人馬車邊，靠著軲轆閉目休息，再也沒看她一眼。

    魏凡隻覺得遇上赤虎商隊後，一切都變得莫名其妙。

    ※※※

    第二天，她不出所料，患上風寒。靠著魏妙音留給她的藥，才沒有大礙，隻是渾身乏力，瞌睡連連。

    赤虎商隊一早啟程。劉三刀不願見她一半大的孩子，獨自上路。見她又病成這樣，便好心留她在商隊中。指望著達到目的地，再考慮她的去留。

    在劉三刀的眼裏，魏凡隻是個身世可憐，卻又不知天高地厚的毛頭小子。去九州不過是她這個年紀的小夥子，最常見的夢想。隻是夢想雖美，卻沒有現實實在。他已準備此趟跑商結束，就把她留在商隊裏，這樣總比她一個人在外麵瞎闖，送命強。

    魏凡歲不知道劉三刀的心中所想，但跟著商隊，她自然是一百個願意的。她孤身上路，也不知會再遇上什麽危險。何況現在赤虎商隊裏，有一個她在意的人。

    在劉三刀和他的手下人的科普八卦中，魏凡終於知道了老人的身份。

    老人姓錢，是位傀儡師。赤虎商隊的人都稱他為“大師”或“錢大師”。而一直跟在他身邊的黑衣男人，並不是活人，而是用木頭金屬製成的傀儡。

    傀儡師與修真界有些淵源。支持傀儡運行的動力，就是修真界最普遍的靈力。傀儡師通過操控傀儡，可以實現，與修真者或妖獸戰鬥。

    至於這傀儡的威力，據說是極大的。可是赤虎商隊都是凡人，見過最厲害的修真者也不過煉氣十層，實在無法將錢大師的傀儡和那些修士做對比。

    從他們口中，魏凡隻能得到一個“很厲害”的評價。

    直到一再確認，傀儡的運作完全獨立，魏凡真的心動了。

    她望著錢大師的馬車，眼裏充滿了熱切。她是半妖，又不能修真，沒有自保的手段，她連凡人都不如。而傀儡師，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機會。

    許常春見她如此，連忙給她潑了盆涼水:“錢大師性子古怪的很。烏家小子，已經跟了一路，誠意大家都見著，可大師就是不點頭。”

    烏封的誠意魏凡自然也見識過，天才蒙蒙亮，烏封便端來了熱水，備好了早餐，在錢大師的馬車前候著。聽許常春說，他這樣已經堅持了一月有餘。這還隻是錢大師隨赤虎商隊趕路的時間。

    在這以前，他究竟堅持了多久，誰也不清楚。

    可是錢大師對烏的態度，實在叫人捉摸不透，他若真不想收這個徒弟，直接拒絕便是。可他偏偏偶爾會收下烏封的孝敬，隻是其中毫無規律，似是完全憑他當日的心情。

    例如同樣的早餐，昨日收下，今日便未必。而烏封若真的日日換著花樣，他又有可能連著幾日甚至十幾日不收。

    錢大師偶爾也會像昨晚一樣，出些稀奇古怪的題，像是考察弟子的修行。然而錢大師隻出題，從來不說答案，也不指導作答。

    錢大師若一直不接受烏封的孝敬，或許烏封也不會堅持到現在。可是正是這種模棱兩可的態度，讓他一次次絕望，又萌生希望。

    別說赤虎商隊的人，就是魏凡了解了這些，也有些可憐他。不過也是因為聽說了他的這些經曆，魏凡才斷了巴結討好錢大師的念頭。

    論討好，她自認為做不到比烏封好，而錢大師顯然也不是吃那套的人。

    或許昨晚那些題才是攻克他的關鍵。魏凡下定決心，下次一定好好表現，順便在腦海裏複習了一遍，不知從哪裏學來的知識。

    第一次聽到雞兔同籠這題時，她腦子裏冒出來許奇怪的數字和符號，也不知道她失憶前從哪裏學來的。運用那些定理公式，她解題的速度快了很多。

    許是上天聽到了她的祈禱，不到一日，便讓她得了一個親眼見識傀儡的實力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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