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凡將圍棋的基本規則告訴青石，又在他麵前演示一遍。因為沒有黑子，青石大方的取出一百八十一顆菩提子作為黑子。

    縱橫各十九條直線將棋盤分成三百六十一個交叉點，黑白二色棋子交替行棋，落子後不能移動，以圍地多者為勝。

    這樣簡單明了的規則，在青石看來實在毫無難度。可當他真正在棋盤上落子後，才發現招招被克。

    魏凡似乎知道他每一步會落在那裏，總能用白子將他圍殺。看著大片大片的黑子被魏凡提走，他才真正對圍棋上心。

    他開始琢磨每一步落子的地點，這使每一步棋都非常緩慢。魏凡並沒有催促他，甚至會在過程中，指出他的錯誤。這讓青石更加難堪，他從來沒有被人如此對待過。

    可是無論他如何小心，魏凡還是有辦法吃到他的黑子。甚至他的棋藝進步後，發現魏凡開始挖坑讓他跳。

    陷阱，在黑白的世界中，通過簡單的規則，卻交織著連環的陷阱。

    一步錯，滿盤皆落索。青石第一次在棋盤上有這種感覺。這使他對圍棋越發上心。

    可就在這時，魏凡卻停手：“不下了！”

    青石不甘心的抬頭，菩提子被他夾在指尖：“告訴我，下一手該怎麽走？”

    魏凡用劍，隨意在棋盤上一指，青石將菩提子落下，眼前局勢頓時開朗。他迫不及待的追問：“接下來呢！”

    魏凡笑而不語。

    她這樣的態度，反倒讓青石心裏癢癢的。可又不能將她抓起來吊打一頓。一口悶氣憋在心裏，叫他憋紅了臉。

    魏凡見時機已成，笑著問道：“有意思嗎？”

    青石雖不甘心，卻還是點點頭，圍棋是他見過最簡單也最複雜的棋盤遊戲，讓他欲罷不能。

    魏凡收斂起笑容，一道劍氣將地上的棋盤毀去：“可我覺得無趣的很。”

    飛濺的靈石和菩提子中，青石臉色微變。

    “你的棋那麽臭，簡直在浪費我的時間。”魏凡不怕死的添了一句。

    棋子落地，青石一雙手緊緊扣在魏凡的脖子，臉色陰沉。

    魏凡感覺那隻手緊了又鬆。

    她扯出一個譏諷的笑：“難道我說錯了嗎？”

    脖子上的手瞬間勒緊，隻要再稍稍用力，魏凡的脖子就會被折斷。

    “別考驗我的耐心！”青石的聲音從未有過的嚴肅，叫人難以將他和個慵懶的男人聯係在一起。

    這才是器靈認真起來的樣子。魏凡臉色發紫，臉上神色卻沒有半分屈服：“將別人的生死掌控在自己手中很有趣？貓捉老鼠的老套遊戲，和我現在做的事，有和區別！”

    魏凡掰開他的手，略微喘息，道：“在這棋盤上，你就像是一隻四處逃竄的老鼠，我叫你往東，你絕不能往西。”

    她臉上帶著無比自信，這份自信感染青石，讓他不自覺完全鬆開手。

    她用靈劍重新畫好棋盤，將棋子一顆顆擺好，重新擺出剛剛那局。她將落下白子，又執起黑子，毫不猶豫的放下。

    她沒說話，隻是將黑白棋子交替落在棋盤上，青石臉色卻隨著她的落子而越發青白。

    “這怎麽可能！”青石的目光像是要噴火，“你怎麽會知道我接下來會……”他說不下去，隻能死死地盯著魏凡的臉。

    魏凡嘴角微微上翹，盤弄著指尖的菩提子：“和你下了幾盤，多少已經摸清你的路數。再加上有意引導，還怕你不上當？”

    青石目瞪口呆，他連魏凡何時何處設陷阱，誘惑他上當都沒看明白。他們之間的棋力真的差這麽遠嗎？他失神的看著棋盤。

    他是器靈，擁有上萬年的經驗，遠超於一般人的學習能力。即使是第一次接觸圍棋，也不該敗得如此徹底。可是在這棋盤上，他體會到被人玩弄於鼓掌之間的感覺，這種感受非常糟糕。

    他不甘心，搶奪過魏凡手中的棋子，雙眼緊盯著棋盤，手指微微顫抖。可是半天也找不到落子點，棋子從指尖掉落，砸在白色的靈石上，彈出老遠。

    魏凡將靈石和棋子一顆顆分開放好：“將那些修士困在已經局限的空間中，挑撥他們互相殘殺。捉弄實力不對稱的對手，真能帶給你快感嗎？”

    “棋逢對手，不斷挑戰，窩在這裏，戲弄後輩。究竟哪一個更有意思，你應該比我清楚。”她的目光不禁落在那迷你的洞府石盒上：“這樣將人局限在特定的空間，又和這虛靈鏡有何區別！”

    虛靈鏡！是啊，他創造的幻境空間，又和虛靈鏡有何區別？他被局限在這片虛幻的世界中，也不過是別人手中的一枚棋子。

    如今他又想將這些人當成他的棋子，隨意擺弄。可是他再怎麽折騰，也擺脫不了棋盤，擺脫不了棋子的命運。

    青石忍不住問道：“你覺得虛靈鏡像棋盤！我們都是這棋盤上的棋子？”

    魏凡搖搖頭：“不是棋盤，是牢籠！”將修士局限在小小的天地中，看似實在培養，實際上是限製了他們的未來。

    青石瞳孔微縮：“既然如此，你又為何跳進來！”

    “我沒有跳進來啊！”她指著自己的心髒位置，“這裏還在外麵，又怎麽算是進了牢籠？”

    “哈哈哈！”青石大笑，聲音中混雜著顧長風的嗓音，“想不到，你也有被人教育的一天！”

    青石板起臉：“閉嘴！”他臉上陰晴不定，最終恢複成最初的模樣。

    他看著魏凡，眼中的笑意收斂：“淩天啊淩天，你究竟是什麽人？”

    什麽人，她這樣的人，究竟算不算人？魏凡越來越疑惑。不能修煉的半妖，真的可以進入修士才可以進入的虛靈鏡嗎？原本隻是一句玩笑，可她發現，在虛靈鏡中，她越來越像器靈，連禁製都對她沒有作用。

    可即使如此，她也隻能將種種心事壓在心底：“你猜！”

    青石臉色古怪，目光在她身上轉了許久：“無論你的主人是誰，最好不要讓他知道，你心中所想。”

    他說的鄭重，魏凡還沒想明白其中含義，一陣清風拂過，她忽然感覺有什麽東西，從她身邊飛快掠過。她下意識回頭，卻什麽也發現。

    “好了，你也該離開這裏，劍靈小子！”耳畔傳來顧長風的聲音。

    魏凡轉頭，隻覺得眉心一痛，意識忽然模糊。

    她的身體發出柔和的光，消失在青石麵前。

    “人都來了，為何不現身？”青石依靠在樹幹上，看著遠處虛空，那裏一邊虛無，他不知從哪裏變出一壺酒，“過河拆橋的家夥，隨了你的心意，卻連聲謝謝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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