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沒事吧？”一上馬車，司馬瑜連忙詢問。

    “沒事，他們在那筆杆上和墨汁裏放了些落顏粉罷了。”陌少冷笑道。

    “落顏粉？那隻是為了讓字跡保存得加更長久的藥物，沒毒呀？”司馬瑜一臉疑惑。

    “落顏粉確實沒毒，隻是一旦遇到我們身後的白菊，便是殺人於無形的劇毒。”陌葉淡淡的道。

    顧源奇道，“那白菊處處都是，不見得是針對我們的呀？”

    陌葉冷笑兩聲，“那你有沒有注意到我們身後的那盆白菊一共開有幾朵？”

    “七朵。”顧源想也不想的回答道。

    “那其他白菊又是幾朵？”

    “是……”顧源突然一愣，其他白菊有五朵的，六朵的，就是不再有七朵的。顧源向來聰明，想到這，他又怎會沒察覺到這樣的反常。

    不禁問道，“那白菊與普通白菊不同？”

    “我們身後的白菊來自極西之地，十分難見，它雖長得像菊花，但並不是菊花，它的名字叫夜月沙華。

    一株隻開七朵花，它的花瓣白色之中，還帶著淺淺的藍色。這種花有安眠的作用，它的奇特之處在於，它夜裏會散發淡淡的香，助人美夢，而到了白天它的香味便會微不可聞。

    但這種花的香味一但遇到落顏粉，就會讓人昏昏欲睡，最後死在睡夢之中，死去的人，嘴角含笑，還做著美夢。

    咱們在那位子座得久了，身上自然就染了夜月沙華的香氣，一旦皮膚沾上了落顏粉，毒就會從毛孔侵入體內。”陌葉拿起酒壺，喝了口酒，悠悠的解釋道。

    “原來如此，”顧源驚得一身冷汗，“所以先生用潑墨的方式作畫，再以樹葉為筆加以勾畫，不去碰那筆，也不讓墨汁沾到身上，他們萬萬沒想到你竟用這種方式作畫，非沒有中他們的算計，還成了一幅佳作，在下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啊。”說著，恭恭敬敬地給陌少行了一禮，“不過，在下有一事不明，那落顏粉是一直放在墨汁裏的嗎？”

    “不是，”陌葉飲了口酒，淡淡的說道，“是上官林。”

    陌葉說得簡略，但大家都明白了，原來是上官林在趁著自己作畫時把落顏粉加在墨汁裏的。

    “好深的心計。”顧源咬牙切齒道。

    司馬瑜對陌葉恭敬行了一禮，“多謝先生救命之恩，今日若沒有先生，瑜恐怕就中他們算計了。”

    “既然喝了你的酒，順手幫你解決個小麻煩也是應該的。”陌葉淡淡的道。

    “先生口裏的小麻煩卻救了我這條小命。”司馬瑜頑皮一笑。

    趕車的方正聽見他們聊得正歡，想起方才陌葉的表現，真是讓人歎為觀止，便接嘴道，“陌先生今日的畫技真讓人大開眼界，你是沒注意，有好幾個驚得下巴都掉了。”說著，又遺憾道，“隻是最後你怎麽把那畫燒了，挺可惜的，要是能拿去賣，怎麽說也得賣個百八十兩銀子。”他說得一臉心痛，仿佛燒的是他的錢。

    陌葉笑了笑，喝了口酒，沒說什麽。

    倒是司馬瑜笑道，“我看不止百八十兩，少說也得值千金之數。”

    方正和顧源皆張大嘴巴，一副驚訝的樣子，“不至於吧，就一張紙而已。”

    司馬瑜笑而不語。

    陌葉作畫，幾乎是每作完一副便以火焚毀，故而留於世間的佳作僅僅隻有幾幅，故而江湖傳言，銀鉤陌少，一畫難求。

    尤其是這幾年，他幾乎就沒留過什麽畫作，唯一留下的便是給孟三的那兩幅，所以才會有江湖傳言說他死了。

    過了一會兒，顧源似乎想到了什麽，微微蹙眉，開口道，“殿下，會不會是上次王連的事三皇子懷疑了什麽？”

    “不會，”司馬瑜肯定的道，“那事羅誠做得不露痕跡，司馬洵就是想破了頭也不會想到那事和我有關。”司馬瑜嘴角微微揚起。

    “那三皇子這次又是為什？”顧源道。

    司馬瑜冷冷的哼了一聲，道，“司馬洵想除我之心也不是這一兩日才有的，他這次得了好東西，自然是想要在我身上試一試。”

    顧源閉口不語。

    司馬瑜離開沒一會兒，上官林也起身告辭，這引得司馬洵有些不快，但當這眾人的麵，他又不好發作，隻能看著上官林離開。

    上官林出了三皇子府，並沒有騎馬回府，而是一人漫步在街上。

    他第一次聽到銀鉤陌少這個名字是在藥王穀。

    那時候，他奉命出征北漠東北部的的一個小國安義，就在他攻破安義大獲全勝後，在一處小孤山被安義部分人突然襲擊，當時他身邊隻有十來個人，襲擊他們的人中又有用毒高手，他一時大意，中了暗算，跟著他的人全兵覆歿。好在這群人並不知他的身份，襲擊完後便退兵了。

    那時他躺在黃土上，渾身無力，隻道吾命休矣。不知過了多久，他感覺有人來了，不知是敵是友，便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裝死。迷迷糊糊中卻聽人喊道，“哥，哥……”

    “上官林……”

    “你在哪……”

    “哥，哥……”

    難道是在喊他嗎？來的會是怎麽人？

    迷迷糊糊中，他感覺有人來到他的身邊，他艱難的睜開眼睛，隻模模糊糊的看到那是一個帶著麵巾的女子。

    “你……你……何人……”他用微不可聞的聲音問道。

    “哥，是我呀，我是妍兒啊。”女子見他醒來，十分高興。

    他一聽妍兒二字，頓時打起精神，“妍兒……妍兒……真的是你嗎？”他問完這句話，突然又想到，妍兒已經失蹤七年了，音信全無，又怎會出現在這，定是他要死了，出現了幻覺。

    妍兒是他妹妹，是沈姨娘所生的女兒，家裏行三，兩人自小便關係很好。可是，就在他十三歲那年，他奉父命參軍出征，回來的時候，家人告訴他三小姐失蹤了，怎麽叫失蹤了，他不相信自己便這樣失去了她，從此之後，他就像發了瘋一樣的尋找她，可是，七年來，她音信全無。

    他唯一查到的線索便是妍兒最後一次出現的地方，那是平江的江月樓，可是就在六年前，平江的江月樓所在的一條街全被燒毀，裏麵的人，沒有一個活著出來的。

    但是，他依然堅信，她妹妹妍兒並沒有死，他也說不出為什麽，就是一種直覺。

    卻聽那人語無倫次的道，“哥，是我，你醒醒，有我在，我不會讓你有事的，別怕……”

    他的意識越來越弱，後麵那人說了什麽他全然不知。

    他醒來的時候，眼前一片漆黑，感覺身邊有人，便一把抓住那人，沉聲問，“你是什麽人？這是什麽地方？”

    “哥，你醒了，”那人高興道，“我是妍兒呀，你不會把我忘吧。”

    “真的是妍兒？”他的聲音很平靜，隻有他自己明白，他是在害怕。

    “你忘了，有一次我鬧著去山上玩，你拗不過隻好帶我去，最後我們倆還迷了路，我還不小心被蛇咬了腳，你急的不行，背著我在山上走了一夜，後來回家還被罰了，你跪在院子一天一夜，也不肯說是我非要去的。”

    “還有一次，我生病了，鬧著非要吃烤魚，大冬天的哪有什麽魚買，你就偷偷的把他養在水缸裏的錦鯉魚烤了給我吃。”

    上官林聽來人說起往事，不禁動容，“妍兒，真的是你嗎？”

    “嗯，你看，你還記不記得我在石頭上分別刻上我們倆的名字，刻這我名字的在你那，刻著你名字的我一直帶在身邊，我把它做成了手鏈，時時刻刻戴在手上，就像你時時刻刻在我身邊一樣，我的呢？你不會扔了吧。”

    “沒有，”他急忙從脖子裏拿出一塊紅線穿著的石頭來，“妍兒你看，我一直戴在身邊，放在胸口裏。”

    過來一會，他突然從喜悅中反應過來，“妍兒，你什麽沒點燈呀，我懷裏有火折子的。”

    這話一出，他明顯感覺身邊人身體一僵，“哥，你的眼睛……”

    他一聽便明白了，定是中了那人的毒所以眼睛失明了。

    妍兒緊握著他的手，“哥，你別怕，無論無何，我一定會想辦法治好你的眼睛的，一定會讓你重見光明的。”她的語氣有些顫抖，“哥，你用手摸摸，”他感覺手裏多了一樣光滑的東西，“上麵還刻著你的林字，是不是？”

    他用手細細一摸，果然是林字。

    “妍兒，真的是妍兒，真的是我的妍兒。”他激動的說道。

    “哥，你放心，我一定會治好你的眼睛的，相信我。”

    之後，妍兒為他請了很多大夫，最終無果。

    一天，來了一個人，聽妍兒叫他飛卿，這人給他把脈後，便請妍兒借一步說話，他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麽，妍兒回來時很高興。第二天，他們就去了一個叫藥王穀的地方。

    他們很順利便找到了藥王，隻是那藥王不肯出手相救。

    “我的規矩便是以名畫為診金，沒有畫，千金也不治。”藥王冷冷的說道。

    他們匆匆趕來，哪有什麽畫。

    “妍兒，算了。”他勸道。

    他雖這樣說，但還是希望藥王能相救，因為他迫切的需要一雙眼睛，他想看到他的妹妹如今的樣子。

    妍兒拍了拍他的手，讓他放心。

    “陌少的畫，不知閣下收不收。”妍兒淡淡的道。

    “銀鉤陌少？”藥王聲音頓時提高了一度，似乎很興奮，“你要有他的畫，令兄的眼睛便沒有問題。”

    那是他第一次聽到銀鉤陌少這四個字，他當時並不知道銀鉤陌少是個怎麽的人。

    “我現在沒有，”妍兒淡淡的道。

    藥王一聽，冷冷的哼了一聲。

    “不過，隻要閣下肯現在醫治家兄的眼睛，在下願以銀鉤陌少的兩幅畫作為診金，七日之內，雙手奉上。”

    - - - 題外話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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