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228 雞毛蒜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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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打了好幾天的傳呼,張子房終究沒給我回電話。我最後扔掉了那根稻草。再沒有了繼續打電話的勁頭,對張子房這個人,我完全沒有了指望。
我徹底蔫萎了。
有幾個錢的時候,人是有底氣、很精神的。看什麽你都覺得有趣。走在大街上,你可以器宇軒昂,春風想怎麽得意就怎麽得意。沒錢了,你就像一條喪家的狗,走在路上,尾巴是一定要夾得緊緊的。一點也不得張狂。
記得還沒買哪該死的搖擺機之前。有一天跟麗麗逛服裝店,一個屁大的專賣店專賣情侶運動套裝,一套鮮紅豔麗的情侶套裝無意中吸引了我跟麗麗的眼球,標價真他/媽有創意:二百五一套。
特大的標簽誇張地寫著挺藝術的仨字:“二百五”!後麵跟著三個誇張的驚歎號,從小到大,從矮小到高大,從瘦弱到粗壯,依次排列開去。像仨張牙舞爪的二百五小醜,搔首弄姿做著怪相。
我覺得有意思。多看了幾眼。
服裝老板睜著兩隻三角眼,倆眼珠透過那附庸風雅的平光眼鏡鏡片,骨碌碌亂轉,好像在打量兩個不懂欣賞的二百五。
我是好氣又好笑。
從錢包裏掏出500元拍在櫃台上:“二百五!包兩套!”
老板轉瞬間迅速把倆隻三角眼睛裏裝滿了笑意,拉長嗓子唱了一句:“得——令!”包衣服去了。
隻要你給錢,他是寧可當二百五的。
麗麗一臉的嗔怪,說:“老公,瘋啦?買那麽貴的衣服!大紅大紫的運動裝,你穿得出去?!”
我說:“不就兩個二百五嗎?咱們做一回二百五吧。以後每天早上你必須跟我早起!跟我跑步鍛煉身體,我們就像兩個二百五,瘋瘋癲癲的跑在大街上。……你要是不想做二百五,我做,你就做陝西男人的小媳婦二不楞,做二不掛五!哈哈哈”!
麗麗張嘴欲“啊——”沒呸。終於沒噴了我一臉的鹽汽水。
衣服倒是買了,可最終我們幾乎就沒怎麽穿過。不分白天黑夜的纏綿於那個事情,哪裏還起得了床跑步?不過就是滿足滿足剛開始那幾天的新鮮感而已。
有幾個錢的時候,買東西是幾乎不用講價的。尤其在麗麗麵前。不是說要在麗麗的眼前擺男子漢氣質,而是想給麗麗傳達一個信息:麗麗,你老公是有能力讓你過的無憂無慮衣食無憂的。
好啦,炫耀的資本沒了,拿什麽傳遞安民信息?
我變得乖了。10元一包的萬寶路,咱省著抽。原來一天一包甚至兩包。現在改了,三天抽一包。以前見到能說上話的男性,很是慷慨,動不動把萬寶路掏出來,盡情揮灑。交際嘛,煙搭橋酒開路嘛。煙這鳥東西不長骨頭,吞雲吐霧卡不了脖子。反正咱哥們抽得起。好多人見咱發的是萬寶路,把兩塊五一包的春城煙捂得緊緊的,生怕一不小心把那白得刺眼的煙盒子露了出來,丟了自己的臉麵。
如今見了人,遠遠的就把自己的煙頭掐滅了,把那半截煙頭裝進褲兜裏去。
盡量呆在屋裏不走出去。一出去就得花錢。花誰的錢?花麗麗的錢。我可不忍心。
麗麗見我變得低調了,於心很是不忍的。經常趁我不注意的時候,悄悄往我的錢包裏塞上三百兩百的。用他的話說:“男人,錢包裏是不能沒有錢的。”
我隻得順受著。隻是盡量節省。
我是不會做飯菜的。
但我開始學逛菜市場,學跟菜販子討價還價。
我煮出來的飯,軟一頓硬一頓。軟的時候,麗麗說:“老公,這個飯煮的不錯。如果水再稍微少放那麽一丁點兒,就更完美了。”
硬的時候,麗麗說:“老公,你見過槍子兒嗎?”我說沒見過。她說:“我見過,就跟你做出來的這個東東差不多樣子!哈哈哈!”
切菜,最怕的就是切洋芋這個鬼東西。圓滾滾的,無論怎麽切,就是不能切均勻,厚一片薄一片的。好幾次,這東西突然彎腿倒了下去,鋒利的菜刀就老實不客氣的切在了我的手指上。我的左手食指頭,總是一半一半的連指甲帶肉帶皮被我一刀痛快切下。片刻之後,那切口才突然醒悟似的,趕緊汩汩往外冒血。
還沒長全呢,又被我一刀連肉帶皮痛快切下。
麗麗總耐著性子教我做這些瑣屑的家務。就連洗衣服曬衣服這樣的小事,我沒有哪一樣不需要跟她學的。
但我天生的就不是這塊料,怎麽學就是學不會。
我好像天生的就是一個吃軟飯的小白臉。小白臉是不用學這些東西的。
可整天吃著麗麗的,睡著麗麗——的,用著麗麗的。不為麗麗分擔些事情,我於心是不忍的。
於是我開始學會了膽戰心驚。
每次聽到麗麗那悠悠長長的冷歎,我更加膽寒。
最終,我們之間開始有了爭執。
有一次,我把洗好的衣服端到頂樓天台晾曬。等我晾曬完了。麗麗突然出現在我身後。見我晾曬的衣服掛沒掛相,賣沒賣相。冷歎了一口長氣,自己動手重新晾曬了一遍。最後看到我把乳/罩隨意擔在了衣架上,那東東也是不給我長臉,竟然偷偷的滑到了衣架的另一端,岌岌可危,想要連同衣架一起滑到地上來。
麗麗終於忍無可忍了,第一次衝我發起了肝火:“老公!怎麽那麽笨!連晾曬衣服這種小事都做不好!”
我長期的壓抑終於爆發了出來,氣得我幾乎衝昏了頭腦,憤怒著滿腔的憤怒,說:“我笨是嗎?我隻能吃軟飯是嗎?我隻能做你的小白臉,看你的臉色是嗎?每天就是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做好了這些雞毛蒜皮,又能說明什麽!——老子不幹啦!分手!”
我摔了手裏的塑料盆。轉身衝下樓去。
我用最快的時間,將我的衣物“唰唰唰”幾下全部塞進旅行包裏,取出褲兜裏的鑰匙,拍在床頭上。
麗麗早跟著下樓來了,見到我發瘋似的,嚇呆了,一把緊緊的抱住我,硬噎著嗓子,對自己深惡痛絕:“老公,我錯了。我不該對你發脾氣的。……我惹你生氣了,我不對。我跟你道歉了。……你不要拿那兩個字嚇我,我怕……”
最後,我消停了下來。
我真是想回老家去了。整日裏這樣無所事事,盡給麗麗添負擔,我真要崩潰了。
於是我跟麗麗商量,我想回貴州一段時間,散散心,等情緒好轉一些再回來。
麗麗見我去意堅決,最後妥協了,說:“老公,你如果實在悶得慌,想回趟貴州,我是可以理解的。一來可以回去看看媽媽,二來,換換環境,舒緩一下心情,也不是壞事。隻是你得聽我的……”
第二天,麗麗取了2000元交給我,給母親買了一些補品。到下午了,我該趕火車去了。麗麗開始眼圈發紅,纏綿不舍了……
在火車站的進站口,麗麗死死的拉住我的手,總舍不得就此鬆開。她還是不能說服自己相信眼前的這個男人,不相信他隻是回去散散心,她擔心這個男人這一去可能就永遠不再回頭。
最後,火車的汽笛警示將要啟動,我趕緊跟麗麗說:“最多一個月,我就回來!”
麗麗說:“一個月你如果不會來,我就會去找你的……”
那是我們第一次真吵。
許多情侶之間的爭吵,要麽是爭風吃醋,要麽是真有了三角關係的衍生。我跟麗麗的爭吵,源於我們對未來生活的緊張和焦慮。(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