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泰山，穿透時空，三界劃分，歸於此門。南山門以上雲海浩蕩，清風徐來，仙人安住，逍遙快活。南天門下垂緊十八盤，東側乃瀝瀝小河，源自天界，遂名通天河。彎彎南流，萬涓匯聚，咆哮迸流，懸崖白練，實乃人間奇觀。通天河流經陰陽界，才化名忘川。

    忘川盡頭立著一塊石碑，上頭寫著“欲逆忘川水，須問引江人。無為失錢財，魂盡萬古存”。逆渡忘川的唯一辦法就是渡船，常言有錢能使鬼推磨，渡江付費天經地義，沒有路費的靈魂，若登了船，也會被船夫丟進忘川，忘川之下的水鬼之多，痛苦與焦灼會勾起他們對其他有生存希望的鬼魂的嫉妒，一旦有落水，便會一擁而上。因果循環，忘川底下盡是怨氣與怒意，瘴氣才會越積越多。

    孟爾和千複走到忘川，奈歸與莫子衿等在石碑前已是多時，奈歸的眼睛很是引人注目，孟爾遠遠就注意到了，那裏幹淨得清澈見底的潺潺溪水，觸及卻又發覺深不見底，奇怪的是，他的眼睛裏看不到半點憂慮，反而像是盛滿和煦的陽光，溫柔地注視著孟爾走過來，像是早有預料般。

    五姣與十院也已經等在一邊，五姣一看見孟爾就扭著小蠻腰媚笑著：“丫頭，大禍不死必有後福啊。”又歪著頭看見魂不守舍的千複，道：“真是罕事，堂堂逍遙書生，竟然如此憔悴。”話未說完，這話倒是把自己逗笑了，咯咯樂個不停。

    千複沒有理會五姣的嬉嘲，反而狠狠地瞪了瞪孟爾，道：“你如此費勁心機隱瞞自己的身份，有什麽目的？”

    “你何曾問過我，不是自作聰明查生死薄了麽？”

    孟爾想起他當麵對娉曲的評價，好脾氣地解釋，千複被噎了話，隻好撇撇嘴。

    孟爾徑直走到忘川河畔，看到河上正好有一條空船，上頭有一個頭戴草帽，穿著蓑衣，看不見麵容的鬼。

    正在細查，突然腰上被係上一根細長的腰帶，隻是中間有齊整的斷點已然被修複的痕跡，右腰邊還有一個青銅鈴鐺，上麵刻著獸麵，很是精致靈巧。孟爾抬起頭就看見奈歸在自己左腰輕輕打了結，施了個咒，再也解不開了。

    “這是做什麽？”孟爾問道。

    “沒什麽，不想你再離開我罷了，不過，你還不知道這叫什麽吧，”奈歸輕輕一笑，笑容幹淨到不含任何雜質，眉眼之間的暖意更是明顯，“這叫凰鈴，它之所以會作聲，恰恰因為凰鈴裏頭有小獸，它是由我的精氣所成，所以若你有難，我自會知道。”

    孟爾摸著這修複處，與其他完好處有著不同的感覺，必定是一刀快速切割才會留下這樣的痕跡，剛想問什麽，奈歸卻是出神地看著這條腰帶，眼神悲涼。

    孟爾掠過奈歸，就看見莫子衿麵無表情地看著自己，目光薄涼到像是看一具死屍，倒是看不出嫉恨。

    “你們渡河吧？”忘川之上的一聲吆喝傳至孟爾耳畔。

    孟爾看見那引渡人抬頭看著他們，恐怖的是那張帽簷寬大的草帽下空空蕩蕩，原來不是看不見麵容，沒有麵容又如何看的見！

    引渡人接過孟爾手裏的金箔，湊近金箔，似乎在驗證真假，而後將金箔放在草帽上，原本破爛爛的帽子一下子添補一個漏洞，孟爾注意到那引渡人的草帽竟然都是用金子打造，隻是沒有完全做成而已。

    為什麽要縫補草帽，孟爾還在好奇，剛要上船的千複看了看她腰上的凰鈴，目光上移，嫌棄地又看了看她，竟然看出她的心思，最終還是小聲衝她解釋道：“因為做完草帽它才可以投胎，不過，他怕是縫補不完。”

    等到所有人上了船，引渡人二話不說，開始支起船槳。這條船倒是普通，隻怕那些水鬼怕的是這個引渡人，而不是船了。劃至水中央，那引渡人突然引頸哀嚎，這裏沒有半點峽穀，卻引來同樣的回聲連連。

    “它在做什麽？”孟爾頓感不妙，一把拉住身邊人的衣袖，問道。

    “對話。”奈歸回答。

    孟爾轉過頭發現已被自己抓得褶皺的衣袖的主人正是奈歸，不好意思地縮回了手，卻被他一把拉住，他也不看孟爾，隻是一直緊緊地攥在手裏。這裏畢竟眾目睽睽，孟爾腦袋頓時一片空白，沒有身處危境的覺悟，這是第一次與其肌膚相觸，他的溫度很低，皮膚過白有些透敏，幸而此刻不是冬日，孟爾這樣想著，反而忘記了掙脫。

    - - - 題外話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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