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都城西，崔府君廟。

    廟宇規模壯觀，山門前平台凸起，門前略有破敗，草木叢生，兩側石階對峙，左右配以廊廡，山門高居正中，門樓秀麗，雕刻精巧，與一般人間佛寺截然不同。屋頂還能看出過往的琉璃鮮麗勁秀，高台上的殿宇敦煌壁畫朗目，隻是紅漆斑駁，應該是許久未曾修葺了。

    山門麵寬三間，兩側各跨單簷歇山頂小旁門一座，一進院為單簷懸山頂戲樓五間戲台坐南朝北，北處匾牌上刻著三個大字“沒梁殿”，建築漂亮，沒梁殿裏邊頂上都是凜條互相擔著往上，越往上，逐漸縮小，中間向下垂著一個大球型的，孟爾一看見這個，竟然自然地聯想到若是盛節，掛個大宮燈正正好。往北是營路，高處兩邊好幾公尺，再往前，石拱橋的兩側上漢白玉欄杆很是顯眼。

    二進院為拜殿、正殿。正殿裏的燭台竟然還有被收拾過的痕跡，莫不是此處有人？也許不是人。

    孟爾抬起頭看了看神像，分明就是玉皇大帝的神像。廟為崔府君而修，廟內卻無其神像。真是怪事。

    這時，從神像後走出一個瞎眼婆婆，佝僂著身子，手上拿著一張盤子，盤子上滿是火燭油，火燭油中簇著一支火燭，那瞎眼婆婆的眼睛在微弱的火光中，顯得更是恐怖，皮膚褶皺在一處，看樣子不是天生瞎眼，而且時隔已久了。

    “來者何人？”嘶啞低沉的聲音從老人的口中傳來。

    “婆婆，我們就是進來看看。”看見這樣一個陌生婆婆，孟爾竟然一點都不發怵，都走過去，一把扶住老人。

    那瞎眼婆婆眉頭一皺，雖然看不見孟爾，卻拿過火燭似乎在端詳孟爾，用她沙啞的聲音問道：“你是？是娉曲姑娘回來了？”

    怪不得人常言，眼瞎心不瞎。孟爾一時不知該說是還是不是，娉曲這個名字終究與自己還是分不開，終於還是從喉嚨裏發出個單音字：“嗯。”

    那瞎眼婆婆騰出一隻手，覆在孟爾扶著她手臂的手上，道：“好啊，好啊，老身數著日子過已經很久了，事過千年，姑娘也是該回來了。”

    “老婆婆，這……”孟爾欲言又止，終於順了口氣，說出口，“老婆婆，我叫孟爾，已經沒有娉曲的記憶了。”

    “哦？竟然是這樣……不過也該是這樣的。”瞎眼婆婆再次安慰地撫了撫孟爾的手背，點頭道，“姑娘，來這府君爺廟，是為府君爺，還是為瘴氣所來？”

    孟爾有些不理解這話，雖說她不懂在冥舟上那女子為何說起點都是這崔府君廟，但這一路，她每次看到身邊已傷痕累累的奈歸，都會心疼不止，有時為尋找千年前和奈歸的記憶，甚至連收集瘴氣的目的都拋擲腦後了。

    可為何這婆婆會認為我是為崔府君而來，這瘴氣又與崔府君廟什麽關係？

    “瘴氣？老婆婆，這崔府君廟與瘴氣有什麽聯係麽？”孟爾兩者相較，還是問了自己最為感興趣的問題。

    “姑娘不知道麽？豐都鬼城是凡間陰氣最重的地方，自然也是瘴氣滋生的福地，而這豐都城西，崔府君廟正是人間瘴氣四散的源頭。”

    瞎眼婆婆連連擺手，突然像是意識到什麽，拿手指摸了摸尚未燃盡的火燭燭身，孟爾發現這火燭上竟然還仔細地刻著刻度，瞎眼婆婆嚴肅道：“姑娘，馬上又是瘴氣大舉出來的時刻了，你快隨我去避避。”

    瞎眼婆婆說完就想拉著孟爾走，孟爾隨著老人走了幾步，突然停下來，沉氣道：“既然此處正是瘴氣的源頭，收了瘴氣我義不容辭……”

    話還未說完，孟爾看了一眼旁邊對所聽之事毫不置意的奈歸，衝瞎眼婆婆說道：“孟爾還請婆婆幫忙，麻煩婆婆帶這位公子前去一避。”

    奈歸一聽，?艴然不悅，臉色沉得很，雙目死死地盯著孟爾，冷聲：“你是覺得我會成為你的負擔麽？”

    自從決定來崔府君廟，奈歸就不知哪來的情緒，她一心為他考慮，得到的卻是他的冷言冷語，一瞬間麵如死灰，索性也不回答他。

    反而是瞎眼婆婆一聽奈歸的聲音，更是滿臉震驚，差點就要直接跪下，被孟爾扶穩後，才說道：“老身不知閻王竟然也來了，真是失禮。”

    “姑娘，你……老身一定謹遵姑娘命令，照顧好閻王。”瞎眼婆婆聽著孟爾的語氣，也不像信口開河，歎了口氣，道，“姑娘，這瘴氣厲害得很，你一切小心，還有切記，不要相信瘴氣讓你相信的東西。”

    - - - 題外話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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