娉曲，你不知道從一開始，我就下了最大的賭注，一個非生即死的賭注。

    奈歸不答，隻是看著孟爾，似乎在辨別她的話是真是假。

    孟爾單獨走到楚江王跟前，坦然道：“那就開始吧。”

    楚江王看著眼前的女子，她沒有娉曲姑娘那般耀如春華，頂多算不過香嬌玉嫩的中等之姿，唯一有比肩第一姑娘的便是與生俱來的恬淡氣質了，似乎還能隱約仍可看到當年初見時的娉娉婷婷，穿花拂柳而來的美。

    話音剛落，原本聚在十六小獄前的瘴氣像是感應到了什麽，忽而掉頭，無論是殿頂，還是散在各處的瘴氣都一點一點匯集，漸漸擰成一股黑色的有形體，猛然那瘴氣似乎找到了什麽根源，直愣愣地衝著孟爾所在的方向。

    那時，似乎時間靜默了，孟爾頓時牢牢攥住拳頭，緊抿著雙唇，強迫自己睜開眼睛接受著眼前的一切，那種皮膚毛孔都能張開的緊張感，讓她在此後無數夜裏數次驚醒。

    瘴氣衝進自己體內時，疼痛感就像是脫胎換骨的撕裂，她原本還故作鎮定，不想露出任何猙獰難忍的表情，可到了後麵，直接單腿跪倒在地上，隻有雙手不忘緊緊捂著嘴唇，不讓它發出聲音，眼淚卻是最不能騙人，早已肆意流淌在臉頰上。

    奈歸原本還支撐在千複身上，楚江王所說的古書，他也曾涉獵過，那種方法他以為不過是無稽之談，可是當他直麵孟爾成為真正容器的過程時，他早已像一片樹葉一樣凋落在地上，一口鮮血直接噴出口，雙手撐在地上，眼睜睜地看著半跪在地上的女子，卻無能為力。

    他曾對自己立下誓言，隻要有他在，決不允許她受到半點危險。可是沒想到，自己卻成了那個推她入地獄的劊子手。既然如此，不如就將她的疼痛也以同樣的分量加諸在他身上。

    就在那一瞬間，孟爾聽到了生命流逝的聲音，體內似乎有什麽劇烈跳動的聲音，節奏鮮明。孟爾右手循著這個聲音，緩緩地觸及左胸口，那是什麽？

    孟爾抬頭，突然輕輕一笑，是心髒，也好，她成了人，三界最後的凡人。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那一刻，生死殿中，屈在地上的贔屭突然支起身來，背上馱著的巨大石碑金光四射，發出耀眼的光輝，幾乎照亮了這個冥界，而石碑上赫然寫著，孟爾的生平以及，死期。

    孟爾站起身來，盡管她渾身的疼痛依舊曆曆在目，但是看到不遠處躺在地上的奈歸，純白的綢衣上已然血跡斑斑，那種超越肉身的疼痛一下子震懵了她。

    “奈歸，你怎麽了？”

    孟爾扶起男子的上身，將他的頭靠在自己的手臂上，小心翼翼地擦去他嘴角殘留的血漬。

    還好，奈歸依舊清醒，他淺淺一笑，右手徐徐挪上來，似乎想要撫摸孟爾，孟爾一把抓住他的手，將他的手依在自己臉旁，他的手的溫度低得可怕，孟爾迫不及待想要給他溫暖，那一刻孟爾腦海的懼怕開始成型，失去仙體的奈歸遲早有一日會離開的事實。

    “堂堂閻王，怎麽會落到如此境地？”

    楚江王也是第一次見到閻王奈歸如此模樣，連連搖頭。

    “我不想讓他死。”

    孟爾抬起頭，眼裏像是藏了一塊甚為璀璨的玉石。

    楚江王看了看一邊的千複，他隻是靜靜地看著眼前這一切，眼光沒有半刻離開孟爾，卻緊閉著嘴不肯說話。

    楚江王涼薄一笑，轉身說道：“我聽說老君又提煉了幾顆續命的靈丹妙藥，雖不能恢複仙體，但是至少能夠調理，總不會像現在這般不堪。”

    孟爾從未想過要離開奈歸，也從未設想過奈歸離開自己，可是楚江王說的不錯，天界的靈藥甚多，那裏對奈歸的身體無疑會有好處。而且，當初護法神將王靈宮也曾邀請奈歸前去天界，天帝應該是忌諱閻王奈歸的。

    “奈歸，你聽我的，去天界，我會盡快來的，等我。”（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