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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攬光向前一步,愈發貼近寧沽南。若是以往,說不定寧沽南因為她這樣的頂撞違逆恐怕早就打了她幾個巴掌,可偏偏這個時候,他多有克製。“原來,你骨子裏頭也流淌著裴氏的血。”她歎了口氣,幽幽輕道:“……真是好偏心。”
話音還未落地,攬光那隻懸在身側握著匕首的手已經提了起來。直接往寧沽南腰腹間刺了過去。她的動作本不大,何況麵上神情絲毫不動的望著寧沽南,好似仍然沉溺在方才說的那句話中。
可才剛刺破衣裳,就被人兩指遏住了手腕。攬光吃痛,手中握著的匕首幾乎要脫力掉下,然她又收回另外隻手將之握住了。
倘若存了要殺死一人的心思,好像身子都比以往要靈活上許多。攬光那手接過匕首,直接刺了過去。
寧沽南是有武功底子的,隻是他甚少顯露。攬光的動作在他麵前根本沒有藏匿的可能,他了解她,了解她現在恨不得要殺死自己。更甚至是想要殺死幔帳後麵的人。
可是……
寧沽南心內微微一哂,他看她,就像是從小養在身邊的一隻小狗,一貫溫順,可有一日卻存了噬主的念頭。
他的身世曲折,即便是到了今日的地步,一權一利都是自己苦心經營而來。他要這江山,又豈容有人擋道?
裴攬光要殺他,他又豈沒有要除卻她的心思。當日是自己在朝中根基不穩,任由她出宮是邊地是為了趁她不在鞏固自己勢力。而等她回宮,卻因為重紋香的緣故,隻能生擒而不能取她性命了。
重紋香……
寧沽南一想到這,不覺眸色發深,如此臉上的神情更加帶了股戾氣。他的母親當年因為裴鬱鏡死的慘烈,他以為自己是逃脫了裴氏血脈的詛咒,然而直到前幾個月,他才察覺其實……他根本沒有逃脫的了。不過是比旁人發作得稍稍晚了些而已。
隻是……這些他隻得他自己知道,再不能讓其餘人知道。
當年裴鬱鏡癔症發作並不嚴重的,才得以活得這樣長久,起先並不以為然,可這幾年下來,裴鬱鏡才想明白,自己並非幸運,而是當年常焚重紋香。是重紋香有遏製癔症發作的功效。
癔症可以克製,然而每次用藥就要比先前重一分,到最後,再靈驗的藥也就完全沒有了功效。所以,即便是身為皇族,有著癔症的裴氏也不可能活的長久。
老侯府雖然有張方子,配合藥人製出的藥丸霸道,能克製癔症,可終有一日也是會完全失去功效的。
如今看來,唯一可行的也就隻有重紋香。
然而,重紋香已失,隻有那件就衣裳上頭,還剩些寡淡的氣味。世間知曉重紋香的,怕也隻有裴攬光了。
寧沽南冷哼了聲,抓著攬光的雙手,他的臉上猶如是結了一層冰霜,叫人心中發怯。“走!”
利落說完,便強行拖著攬光往外頭去。
石門慢慢合上,那間密室完全封閉了起來,攬光被寧沽南一摔,直接倒在了地上。地麵都是鋪著的石磚,表麵毛躁,攬光用手臂一撐,上頭劃出了一大片口子,紅彤彤的。
那寒光凜凜的匕首落了出來,靜躺在地上,刀刃上映出攬光煞白的臉,如今鬼魅一般。
“你連本侯都動不了,不必枉費心思去殺……”寧沽南聲音冰涼,他停了下來為擰著眉看著密道深處,又有些輕微響動傳來。他忽地輕輕一笑,笑得有些殘忍嗜殺。他容貌生得溫潤雋永,可如今卻變了模樣,如同是地獄中的惡鬼修羅。
攬光也聽見了還有旁的聲音,隻是隔得甚遠。想了想,大概是有人進來了,寧沽南先前出去一趟並沒有阻住他們。正想著,她被人拉扯著衣裳提了起來。
寧沽南望著她一眼,“自尋死路。”這話應當是對著那些人說出,可他的眼神卻是直直的落在了攬光的身上。“你想救裴衾,最好想出重紋香,否則他也活不過一年。”說著便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
攬光咬著牙,吸了口冷氣,心有不甘的朝著一側的密室看了眼,此時密室已經完全關閉了,從外頭根本瞧不出絲毫痕跡。也沒有絲毫印記能現實出這樣一麵完好無缺的牆後會有一間密室。若不是之前有寧沽南帶領,她根本不可能找到。
如今就此離去,不知道已經還能不能有機會再進去。
攬光伸出手去,在石壁上摸了摸。寧沽南忽然回過頭來,剜了她一眼,淡道:“石壁上不可能留下印記。”
攬光收回手,跟了上去。既是他們需要重紋香,那她大可在重紋香上做手腳。現下自己對寧沽南沒有反手的能力,更別提旁的了。思付一番,她此時也隻能按捺住自己的恨意。
寧沽南不在外頭,攬光相信林沉衍能掌控局勢。她相信……攬光心中微動,她低著頭,伸手擱在自己腹上。她今日幾番周折,身子卻好似很強韌。其實……她本不打算留,可又不忍心。
攬光抿緊了唇,不再分心想這些。她方才在刀刃上瞥見了自己的臉,臉上又出現了那若有似無的血痕,甚至比先前那次出現的還要明顯。她不清楚他的這張臉到底怎麽了,可也隱約知道不屬於她的東西恐怕是要留不住了的。
寧沽南帶著她進了另一間的密室。剛進裏頭,便聞見一股藥味,濃鬱得有些嗆鼻,右手邊是兩排藥爐,上頭“撲撲撲”的煟著藥,氤氳的水汽填滿了整個密室。
白氣之後有個人影忙忙碌碌,好似抬頭看了來人一眼,“噗”的笑了聲。“人帶來了,就好換了……”
這話仿佛是對著寧沽南說的,又好像是自言自語。
攬光心內微微咯噔,換……?說話的聲音他是認得的,是詹春。先前詹春在西北勒州的時候,曾經給過她藥並言他投誠寧沽南不過是為了探明藥人的秘密。可如今,自己身處此地卻完全是因為他的緣故。一時,心中滋味並不好受。說到底,他也再不是當初那個陪著自己共度艱難的詹春了。
“不急……”寧沽南走了前去,身子瞬間被氤氳的白色掩蓋,他似乎是在看著什麽,遲疑著說道。
“侯爺莫是想要食言?”詹春聲音放冷了,訕笑一記。
攬光立在原地,可腦中一霎時間卻已經轉過了無數的念頭。先前詹春假扮林沉衍惟妙惟肖,正是因為那一張幾乎毫無差別的臉。更有之前那假的大長公主,也是同她模樣一般無二。
這樣異乎尋常的技藝,攬光在這世間隻見過一人。她雖知道詹春擅長製藥,卻也不知道他竟然有這樣高明的手段。當年自己臉是葛不閑換的,而遇見葛不閑的時候差不多遇見了詹春。
……那這二人之間,是不是又會有什麽關聯!
攬光深吸了口氣。她見識過人心可怖,卻從來未曾想過自己身邊親近的人,也會全都這樣。她穩了穩心神,隻將自己所思所想都放回到了心底裏頭,不敢再有半分顯露。
並未多久,寧沽南轉身出來,在攬光身旁略停滯了腳步,抬眼瞧了她一眼。那目光,像是在刮著她的臉。緊接著,未擲下一言半語就走了出去。石門轉動,“轟隆隆”一陣。
那排藥爐依舊在沸騰不熄,不知是到底煎著什麽藥。
詹春從密室裏頭的白氣中走了出來,已將先前穿的那一身衣裳換成了白衫,襯著著繚繞煙霧,倒是顯出幾分少有神仙之姿。可偏偏也是這樣的人,心思反複無常,更不論忠義二字了。
詹春抱臂微微抬著頭看攬光,“怎麽樣?”周圍彌漫著白騰騰的水汽,看不清他臉上到底是何種神情。
怎麽樣?又有什麽怎麽樣。攬光抿嘴一笑,“你引我來此,難道也是為了在我身上試藥?”她不過是隨口一說,誰知詹春臉色怔了怔,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
“藥人的事情,我已經查得*不離十了。”詹春從袖子中掏出了一罐小瓷瓶,晃了兩晃,裏頭發出哐哐的聲響,是裝了藥丸的。他將瓷瓶遞了過去。
攬光垂著眼簾看過去。
詹春見她並不去接,便撇了撇嘴道:“你若有命活著回去,將這個帶給裴衾,一年一顆便好。”
攬光遲疑,目光停留在瓷瓶上,語氣疏淡的說道:“裴衾的事不必你操心。”說著挪轉視線,不再看那瓷瓶一眼。
“裴氏的癔症不可治愈隻能控製,不過這段時日寧沽南並沒有送藥去宮中。”詹春仍然將手遞在半空中,並未收回。“我查過寧沽南府內製藥的地方,原先的藥方我也改進過了。寧沽南養了多年的藥人,的確是此藥的關健……”
“夠了!”攬光無意聽這些,伸手將瓷瓶揮落在了地上。“你如今實在不必同我說這些。葛不閑到底是你什麽人?”
她氣力極大,瓷瓶落在地上便摔了個粉碎,裏頭幾顆烏黑光亮的藥丸滾了出去。
詹春扯唇一笑,將懸在半空中的手收了回來,看著地上的碎片眼中忽閃了幾下。“多少年過去了,你才想起來問我這個問題。”
好像仍是那個在明月宮言語譏薄的少年,從來沒有發生著許多事情。可如今,他們到底立場不同了。若說前一次,她仍有疑慮,如今再見,對他再不抱一絲幻想。
“你以為……他是我何人?”
攬光冷笑。
“罷了,這也不是緊要的事情。”詹春又上前了一步,眯著眼仔細看攬光的臉。他轉過了身去,朝著裏頭走了去。“你現在的這張臉,過不了多少時日就要完全脫落了,阿樾的這張臉再也不能用了。”
攬光下意識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這張臉再不似以往那樣完整無暇,時不時會出現血痕。當年葛不閑替她換臉的時候,分明說過換過後的臉能維持*年的時間,絕不應該像現在這樣快。之前攬光想過緣故,可如今卻是完全明白了。
是詹春的原因。
大約是之前他給自己的藥粉,雖然能遏製癔症,恐怕裏頭還添了些旁的東西。所以才會這樣。
“你也是想要和葛不閑一樣,替我換張臉嗎?”攬光臉色並不好,目光冷得嚇人。
詹春背著身子在堆滿藥罐的桌前,聽了攬光的話微微一頓,略側轉過身看著眾人:“原來也並不太蠢。”
他笑了聲,又繼續道:“老頭子的確是這世間醫術第一人,當年我發現他竟然會替人換臉,自然想親眼見識一下,隻可惜總找不到合適的人,直到遇見你。隻可惜,當年我也隻是在旁遠遠的看過了一次,後來隻好一直跟在你身邊想看看你這張臉到底會如何。隻可惜,這些年來,我雖也做過幾次換臉術,卻總不成功,換上的臉終會壞死,導致那人也最終半死不活。”
這些事情,他說來口氣輕鬆,仿佛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不過,我終於明白了裏頭的緣故,普天之下要找出兩個機體相合的人並不容易。最好,就是讓你的臉再讓我換上一換。”詹春分明是在笑,可那張燦若春花的臉上卻叫人覺得帶著偏執似的邪氣。
攬光也算徹底明白了,他這麽多年來跟在自己身邊不過是為了這張臉。又或者說,當日她能夠換臉也不過是因為葛不閑和他故意設計的。
想穿了這一層,她反倒是坦然了許多。
他做的這許多的事情,都是為了這張臉罷了。所以,他會去寧沽南身邊接觸藥人,會偷偷傳信給她,又會裝扮成林沉衍來誆騙她來此。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的臉,所以不會讓她死,必要時候甚至出手相助。
詹春其實誰都不忠,對他而言忠義二字甚至隻是空話,他執著於換臉,所以在此之前想方設法的保全她的性命。
攬光抬手抹了抹自己的臉上,動作輕柔像是在撫摸著這世上最緊要的東西。她緩緩的開口笑了起來,“若我死了,豈不是讓你不能如願?”她的聲音清淺,卻也透著惡意。
詹春臉色一變,“你以為你想死,就能死得了嗎?”
攬光笑得漫不經心的,“可我若是誠心不想讓你換臉,總還有千百種法子!”她走了兩步,到了密室深處的白氣中。藥爐上熬著的湯藥撲撲撲的滾個不停,不知到底有何功效,可人待久了,卻覺得渾身舒暢。攬光原本入了水,身子一直發涼,可這時候,卻覺得渾身上下都暖融融的。
“……”詹春被她言語噎住,隔了片刻才繼續道:“你想以此來要挾我?”未等攬光言語,他又兀自笑了一笑,“行宮密道錯綜複雜,我並不熟悉,若是想要我帶你出去,恐怕你這心思要落空了。寧沽南也並不全放心我,肯留我也不過是因我身上有幾分可用的價值。可說,你我二人如今都是被他拘在密道中的。”
攬光擰了擰眉,此人二人離得近,她微微揚著下巴仿佛回到了之前那個惡名累累的明月公主,眉宇之間也藏著乖張狂佞之氣。偏偏她麵上帶著這種神色並不叫人生厭,隻覺得天家貴女原本該如此。
“我幾時這樣說了?”攬光的手落在那堆滿藥材的桌麵上,她輕輕抓了一把,而後又一分分的用盡力氣。那些藥材都曬幹了,經她這樣握捏紛紛不受重力而斷裂開來,“咯咯梆梆”的作響。她雖十指纖細,又這樣柴瘦的手上有隱約帶著煞氣。“你不是製藥麽,弄些個有毒的東西來,殺人豈不是輕巧?你要是如了我的願,這張臉隨你怎麽處置!”
攬光說得輕慢,言語之間帶著幾分蠱惑,而那雙茶色的眼眸顏色深了許多。
詹春盯著她的那雙眼,隻覺得心神都被吸了進去,像是天上兩顆璀璨星辰落在她的眼眸中了。而那些話,在他腦中滾了兩道,才開口。“你高看了我。”詹春從來都意氣風發的模樣,此處一出口,神情黯淡,卻是說不出頹然寥落之態。
密室內白氣不斷,翻滾的湯藥帶著濃厚的藥氣。
寧沽南既然能將他們帶來此處,又既然能將他二人毫無忌諱的同放一室,那他大約就沒有半分不安心的地方。
攬光恨恨的想,難道此人算計當真如此周密,沒有一分可破之處?人人都被他玩弄於鼓掌之內,掙脫不得?
越是如此,攬光心裏頭就越是存了一股惡氣。回想過去幾年,自己在他麵前的卑躬屈膝,回想他人前溫和人後修羅的麵孔,不免覺得渾身上下都恨得發抖。今時今日,若不是他死,死的便是自己和裴衾了。
古來江山大權的爭奪,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毫無半分轉圜餘地。何況,她苟且活著,不過是替裴衾守著大膺罷了。如今知曉了,這一切都是她那個父皇一手策劃了,要將這江山給另外一個人。她心裏哪裏甘心,非但不甘心,更是想要他們死!
都去死了!
若是他們能死了,就是豁出她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詹春一扭頭,見站在身側的攬光神情恍然,眉目之中隱約透著殺氣,可她眉心鬱結不順,猶如蘊著團烏青。一眼看過去,猶如魔怔了,透著凶狠凶惡,又哪有素日裏莞爾發笑的嬌態。
他抬手,指尖在她的麵頰上抹了把,她臉上的淚跡並未幹透,濕漉漉的。攬光也不動彈,仍由他去,自己仍陷那些念頭中不能自拔。詹春忽然眉頭一緊,抬手握住攬光的肩頭,用力握著晃了晃,“裴攬光!”
攬光仍沒有半分知覺,眼神呆滯木然的看著前頭,好像五識六覺都被人封住了一樣。
詹春仔細看了眼,心知不妙,立即取了銀針從她頭頂百會穴刺了下去。可攬光不過是眼瞼略微差動了下,便再無其他變動。詹春緊皺著眉,又連施幾針刺了風池、內關、神門幾處大穴。
過了片刻,攬光才擰了下眉頭,眼眸之內的光華也漸漸聚攏了起來。
詹春暗暗鬆了口氣,轉念想起一件事情,又朝著攬光瞧了兩眼,眸色複雜,似乎有些什麽話欲言又止一般。
攬光隔了會才回過神,之前她如墜噩夢,耳中什麽也聽不見,眼前隻有那些惡鬼修羅一般的麵容在不斷更迭變化。而她自己仿佛是被定了身,明明心中又急又怒,卻沒有半分辦法。攬光見詹春神色有異,下意識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指腹有些許的涼意。挪到眼前一瞧,原來上頭有抹暗紅的血色。
原來是自己經方才一遭,眼角流出血來了。那血色偏暗,並不是正常顏色。攬光晃了晃頭,再不去想這些。
“今日這情形,隻消我去說我並不知道什麽重紋香的製法,怕也是難逃一死。”攬光雖說得平常,可心頭到底酸澀得很。“我知道你有顧慮,隻是……寧沽南再厲害,也阻止不了我一心想毀去此臉。”
攬光說完,仍是目光灼灼的盯著詹春,抿了抿唇道:“你仔細想想。”
——
小掖湖祭場。
月已高懸,偌大的圓盤卻並不顯得亮堂,反倒是灰撲撲的。兩處大火燒毀了不少東西,嗆人的氣味經由湖風一送,使得整個掖湖都被這些味道罩住了。再看滿地傷殘流血,情形十分慘烈。
後起的那一波火止住了禁衛的支援,得以讓出水的黑衣人控製了局勢。而林沉衍先前發落了公主府中的百餘人來掖湖附近的莊地。那些人原本是蟄伏在京都的隱盾勢力,這麽大批人原本不能做到悄無聲息的埋伏在掖湖周遭。反倒是先前,寧沽南的那一計不成,叫他順勢將自己勢力“光明正大”的送到了此處。此時原來隨行的文武百官四散開去,反倒是一個沒落,都被這些並不起眼的莊戶給擒了回來。
然而再往外去,仍有一道嚴密關卡,都是有禁軍組成。是之前寧沽南部下的,輕易不能破出出口。
雖然掖湖內圍已在林沉衍掌控之下,可外頭,寧沽南的兵馬仍是將掖湖上下嚴密圍了一圈。加之如今寧沽南不遍蹤跡,而攬光……
林沉衍暗暗握緊了拳頭,而麵上也少見的鍍上了一層霜寒之氣。(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