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慶功宴齊王醉舞劍 苑獵場秦王獲冤罪(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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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妃漲紅了臉,羞澀的微笑著,眼睛卻忽便有些潮紅。

    她又嗔了李世民一眼說道:“你也不先問一問自己,啥時候多在宮裏呆了幾天的,這些日子算是在宮裏多呆幾天了,可想跟你說些啥,看著你又愁眉不展的模樣,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

    “唉———,國難頻煩,那能顧得了那麽多!也算難為你了。”李世民歎了口氣說道,“剛剛剿滅了楊文幹,如今又是突厥犯境。父皇原本打算遷都以躲避突厥,可遷都有辱國格,又勞民傷財。經朝會共商,征討突厥已成共識,按理是早該作決策了,可至今卻連一點討伐突厥的征候都沒有,莫不是……”李世民想說“莫不是父皇又變卦了”卻未說出口,隻朝楊妃看了一眼,搖了搖頭,輕輕歎了一口氣。

    “那你為何不極力勸說父皇呢?”揚妃說道。

    “這你就不懂了,父皇生性多疑,太子居心叵測,常在父皇麵前進讒言,正恨不得抓了把柄。上次朝會,他以樊噲暗諷我有擁兵之心,倘若我再極力勸說父皇,他不更誣我攬權心切嗎。”李世民搖了搖頭,一種無耐的軟弱困擾著他。

    他是個英雄,在戰場上,衝鋒陷陣,奮勇搏殺毫不手軟,但麵對他的骨肉同胞,卻做不到心狠手辣。倘若他是個殘暴冷酷的人,麵對兄弟陰惡的挑戰,他隨時都有能力可以置他們於死地。但是,他下不了這樣的狠心。

    李世民知道,他在秦州城外的破廟裏遭到刺客的伏擊,必是太子和元吉的所為;前些日子楊文幹造反,其中玄機看似虛幻莫測,但燕王處調馬和楊文幹朝仁智宮方向行軍,這些事情串聯起來,就很難排除是太子和元吉幕後所為。

    而這兩件事的最終目的,都是指向他李世民,一句話,就是要除掉他。

    平常唇舌之間,太子和元吉的意圖已暴露無遺,但李世民總覺得骨肉相殘太殘酷了。同是一母所生,他雖然時刻警惕,稍有異動,便惕惕於心,持盾以護,但是,麵對骨肉兄弟,他無論如何也生不出殺戮之念。

    他忍耐著,等待著,凡事小心翼翼,總希望有一天太子、元吉能本性回歸,念及骨肉之情,不再恣存陰謀,邪生兄弟相殘之念,讓曆史載下千古罵名。

    楊妃聽著李世民說的那些,她似懂非懂,要說不懂,卻又有所耳聞,要說懂,但這些都是內廷諱事,她哪能多說話?便也不敢再出聲。

    倆人說話間,忽聽家人傳報內廷太監那朝甫傳皇上口諭來了,便出前院迎接。

    李世民不知父皇有何意圖,忐忑跪了接旨,卻聽那朝甫嗲聲嗲氣道:“聖上有旨,宣太子、秦王、齊王隨聖上於城南郊獵,聖上命三千馳射角勝,宮中眷屬可隨往觀看。下官先給太子傳了旨,順路也傳給了齊王,此刻,恐怕太子、齊王都在往獵場去的路上了。”

    李世民聽那朝甫宣完旨,心裏不禁感到納悶,心想,突厥犯境形勢如此緊迫,民心惶惶不安,父皇怎麽有這郊獵心情呢?可這不容他多作考慮,送走了那朝甫,即牽出坐騎,隻身便往城南苑獵場去。

    李世民乘馬緩緩朝城南苑獵場去。他心事莫名其妙的沉重,但他不知道這究竟是什麽原因,感覺中那是一種落寞,卻又不像是落寞。李世民覺的很怪,他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心情呢?這毫無來由,卻仿佛又是一種無形的東西充塞在他的心裏。他極力想驅除這種感覺,卻又驅除不掉。

    他坐在馬背上,緩緩的出了城門。城外的清鮮空氣頓時讓他感到心清氣爽,好長時間沒見的遠山,像雲煙似的貼著藍色的天邊,天空顯得高遠、清爽。近處的低空,燕子在啾啾叫著,在那古銅色的讓風雨和歲月侵蝕得有不少地方顯得斑駁不堪的古老城場邊飛來飛去。

    李世民好長時間沒心思去領略大自然的情趣了,甚至連季節已在不知不覺中偷偷地變換也不曾留意。此刻,一股涼風撲麵而來,遠處和近處的苞米地發出風掠過瑟瑟的聲響,李世民這才意識到,這又是到了地裏莊稼成熟的季節了,可眼前這一片入秋隱近的蕭殺景象,又讓他剛感到輕鬆的心情莫名的又變得沉重起來。

    在這早秋的午後,太陽並不像炎熱的夏天那樣火辣,也沒有陰鬱天氣那種灰暗和朦朧。這少有的秋季的好天氣,太陽顯得格外明淨清澈,燦爛可愛。

    抬頭看去,太陽從一片狹長的雲層中寧靜的浮出來,放出清爽的光輝,沉浸在淡紫色的雲霧中。城南苑獵場那邊傳來一陣陣歡呼聲,李世民分辯得出,這是角勝的隊伍在決賽前躍躍欲試的雀躍呼叫。

    他用韁繩在馬屁股上狠狠抽了一下,坐下那跟隨他征戰多年的赤兔馬撒開四蹄,飛也似的奔馳起來。那時,太子在獵場東南角臨時馬廄邊搭起的茶閣裏坐著喝茶,離茶閣百米外便是臨時禦座觀獵台。角勝圍獵還未開始,張婕妤和尹德妃也從觀禮台那邊過來了,她倆也站到太子身邊看訓馬。

    李元吉站在茶閣外,他正叫軍士從馬廄裏牽出了一匹馬來。隻見那馬渾身上下火炭般赤黑,看不出有半點雜毛,身長一丈,身高八尺。那軍士剛把它牽出馬廄,它便憤怒的嘶叫咆哮起來,跳著,踢著,仿如騰空入海之狀。

    那軍士根本無法牽得住它,它那銳利的像鷹一樣的眼睛,帶著敵視看著周圍,一刻也不停的騰躍,甚至偶爾把那牽著韁繩的軍士騰空拎起又重重的摔在草地上。

    兩位娘娘看著那匹烈馬像耍猴子似的把那軍士拎來拎去,站在一旁笑彎了腰。周圍看熱鬧的大臣和軍士也都哈哈大笑。

    李元吉想當眾顯示一下他騎馬的本領,太子知道此馬不能騎,幾次示意阻止著元吉,元吉看見那馬暴烈如此,便心裏驚悸,不敢再有騎馬奢想。遂複叫來兩位軍士,三個人一起才死死的栓住了那馬。

    太子一直陰沉著臉,他焦急的等待著一個人。他朝獵場東南方向那條唯一的通往獵苑的官道上望去,隻見成群的灰雀不時雲似的從玉米地裏騰空而起,又紛紛散落在另一片玉米地或官道上。

    因獵苑是宮廷禁地,這一帶很少有行人,便變成鳥獸毫無戒忌的天堂。太子仿佛感到有些失望,他回過頭來,朝觀獵台那邊望了一眼。

    三千騎射角勝逐鹿就要開始了,他等待的人還沒有到來,他覺得他要錯失良機了。這時候,他心裏暗暗焦急。就在這個時候,一陣清脆的馬蹄聲由遠而近傳來,那“得、得”的清脆的聲音,讓他神經質的扭過頭去,他看見了那坐騎的身影,那正是他要等的人,他不由得心上一塊沉重的石塊“嗵”一聲落了下來。

    那個讓他等待的人便是李世民。李世民走近前來,隻見他一雙目光如冷月寒星,兩彎眉渾如黑漆,穿一身皂青勒袖將軍戰袍,外套勒腰護肩鎧甲,頭戴冠櫻護頂盔。一身凜然,至茶閣前勒住馬頭朝太子、元吉和張、尹倆位娘娘打著招呼。(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