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不喜歡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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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神十分複雜的看向男人,正看到男人的目光向他投來。
他的眼睛十分漂亮,眼珠漆黑,眼神清透有神,似是含著江河湖海,似是匿著無邊的夜空星海。
鄭硯看得愣了一會,下意識朝男人點點頭算作招呼,男人卻挪開視線,起身到水池洗手。
鄭硯有點失落的啃了一口玉米,心說我不夠帥嗎,我跟你點頭了你不該點回來嗎!不禮貌!
關姐一臉興奮,跑去跟麻子八卦,鄭硯慢慢退回旅館,有點落寞的上樓去了。
帥助手已經醒了,水壺還在睡,他一進來,帶著嫩玉米清甜的香氣。水壺眯縫的眼睛登然睜得溜圓,一回頭看見玉米都瘋了,跳下床就往鄭硯身上撲。
“啊啊啊褲子!”鄭硯提溜著水壺把它從褲子上扯下來,低頭一看,果然牛仔褲又給他用爪子勾出好幾條線。
小時候它就喜歡用他褲腿練爪子,長大後惡習不改,反而變本加厲。它爪子又尖又利,能輕易穿透褲子的布料,已經是在用他的腿練爪子了好嗎!
鄭硯氣得敲它腦袋,“我欠你的啊!”
水壺蹲在窗台軟綿綿喵了一聲,緊緊盯住他抓在手裏的玉米,猶豫著不敢撲上來。
鄭硯歎口氣,把玉米粒剝下來,放在手心喂它。
樓下,男人已經洗好手,重新坐回原地吃飯。麻子安靜的飯館逐漸有人過來買早飯,隻是都離他遠遠的。男人周圍空出一圈桌子,不時有人小心翼翼的打量,悄聲議論著。
在諸多目光之下,男人泰然自若,全不在乎別人異樣的眼光,自顧自的吃餅。麻子時刻注意他的一舉一動,見他撂筷子便主動來收賬。男人站起來,比麻子高出兩個頭,從兜裏掏出一把零錢。
鄭硯站在窗前,用窗簾遮住半邊臉,向他看去。
男人從一把錢裏挑挑揀揀,把新的好的收起來,無比坦蕩的挑出四張破破爛爛的舊錢遞給麻子。
鄭硯:“……”
這畫風有點奇怪啊,鄭硯想,你身高一米九,好像有點拘小節了!
麻子早已習以為常,笑嗬嗬的把錢收起來,把盤子帶進店裏去清洗。
望著男人掉頭,看紅燈,過馬路,慢慢消失在工地高低起伏的施工材料裏。
鄭硯長籲一口氣,無限惆悵,如果是在前生……
如果接下來不是末世……
男人真的很是他的菜,非常符合他的擇偶標準。
帥助手捏著枕巾默默飛過來,給他擦擦臉。
鄭硯:“……”
多想無益,正事要緊。鄭硯收起思緒,等水壺把玉米吃完,便將帥助手和水壺送進種田空間,下樓退房。
關姐退回他押金,順手從櫃台撈起兩隻嫩玉米給他。
這玉米真的很好吃,香甜可口,鄭硯道謝過後收下,往麻子的炒餅店走去,三種口味的炒餅每樣訂了兩鍋。
這種炒鍋,一鍋就可以盛出五大盤,等了半個多小時,啃完兩個玉米,炒餅們就熱氣騰騰的好了。
炒餅沒有分盤,直接裝進大方便袋裏。結完帳後,麻子用自己右臉對著他,眼中水光閃爍,似是有話要說。
鄭硯敏感的察覺出來,慢騰騰的給方便袋打結,等了片刻沒動靜,不由嘲笑自己自作多情。提著十多斤重的餅轉身離去,走了幾米,突然聽見背後傳來一聲微弱的謝謝。
他腳步一頓,回頭看去,麻子絞著圍裙看著他,局促的笑了一下。
鄭硯溫和的笑笑,擺擺手道:“不客氣,再見。”
找到自己的車,把餅放在副駕駛座。小縣城沒有監控器,一邊啟動車,隨手把炒餅收進空間。
汽車站人多,十字路口塞成狗,鄭硯打開車窗,苦悶的熱氣迎麵撲來,前麵還有七八輛車。
路邊的工地已經重新開工,工人吆喝聲不絕入耳。紅燈熄滅,綠燈亮起,正要順著車流駛過路口,突然聽到有人氣吞山河的一聲吼:“霍——賢!拿兩袋水泥來!”
“……”
心髒驟然停跳一拍,繼而開始狂跳,鄭硯猝然踩刹車,車輪和地麵發出尖銳的摩擦聲。後麵的麵包車從窗口探出頭罵道:“會不會開車啊你!”
恍恍惚惚的將車停靠在路邊,讓出道路,難以置信的望向工地方向,腦袋裏的弦劈裏啪啦的崩斷。記憶似乎出現斷片,他握住方向盤深呼吸,他剛剛聽到的是什麽?
霍賢。
霍、賢?
鄭硯將這兩個字在心裏咀嚼好幾遍,推開車門往工地跑。
依稀記得聲音來源,卻不知道具體位置,在樓座下茫然四顧,隨手攔住一個路過的問道:“你們這裏有沒有叫霍賢的?!”
那人扛著幾根腳手管,隨手往身後指了指,說:“有啊,就在那啊,我剛還看到了哪!”
鄭硯看過去,那裏站著一個粗壯的中年大叔,正在攪拌水泥,鄭硯屏住呼吸,一步一步,緩緩走過去。
正逢晌午,暑氣蒸人,耳邊蟬鳴聒噪,四周紛亂嘈雜的噪音中他能聽見自己劇烈跳動的心跳,他捺住緊張,鼓足勇氣,聲音顫抖著問:“你,是霍賢?”
“不是啊!”大叔擦擦流進眼睛的汗。
鄭硯:“……”
臥槽……神馬?!
大叔下巴一抬,對著從樓後繞過來的人說:“小兄弟認錯人啦,他才是霍賢。”
鄭硯轉頭看去,隻見一個高大英挺的男人,一手一袋水泥輕輕鬆鬆,迎麵朝他走來。
鄭硯斯巴達了,這這這不是剛才那個很符合他擇偶標準的大力水手嗎?
“霍賢?”
男人提著水泥停在他麵前,比他高出大半個頭,居高臨下的看他,嗯了一聲。
這是霍賢,在末世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霍賢?
他隻聞其聲,未曾謀麵,默默仰慕許久的霍賢?
就是個工地搬磚的嗎?當然不是歧視他,隻是覺得……
“亂世出英雄啊。”鄭硯喃喃道。
霍賢耳朵很好使,低頭冷淡的看他一眼,聲音因為缺水而有些嘶啞,“你找我?”
這下他是賴在l縣哪也不想去了,先把大腿抱住再說,保證生命安全!
最重要的是……
看能不能把他喜歡的這盤菜——霍賢,給拿下!
鄭硯像小狗一樣,十分熱切的點點頭,“找你找你!”
霍賢問:“什麽事?”
能有什麽事呢……鄭硯一時想不出來。
耐心的等了一會,看他半天說不出個一二三,霍賢嘖一聲,重新拎起水泥就走。
鄭硯急得冒汗,急中生智的拉住他袖子,斬釘截鐵道:“我要拜、拜你為師!”
“……”霍賢不明就裏,木然的說:“沒聽懂。”
……鄭硯深覺得自己真是個傻逼,此時也隻能硬著頭皮說:“跟你學武……剛才在炒餅店,你太厲害了。”繼而在心裏默默添一句,很帥。
像是聽到什麽可笑的笑話一樣,霍賢搖搖頭,漠然道:“不自量力。”夾著水泥走遠了。
鄭硯:“……”
鄭硯玻璃心嘩啦嘩啦碎了一地,什麽意思啊?
鄭硯找個陰涼地坐下,不遠處霍賢戴著安全帽在幹活,豔陽之下很多人光著膀子,隻有他還穿著衣服,汗水浸透衣料,微微透出精煉的肌肉紋理。
他力氣很大,一袋水泥將近一百斤,一手提一袋,臉不紅氣不喘,一點不費勁。
鄭硯出神的看著他,仍然覺得不可思議。
這種感覺……就像是天上掉下一個金餡餅,啃了一口,有點硌牙。
他是直的還是彎的?鄭硯糾結的想,在這種小縣城,文化普遍不開放,他應該沒機會了解gay……吧。
就算是直的,也一定是沒機會給掰彎!
鄭硯給自己打氣。
工地十二點半下班,拿手機看表時忽然瞥到一夥子大老爺們的工地,突然降落一個嬌俏的妹子。
女孩子穿著嫩黃色連衣裙,將電動車支在樹底下,倚坐在後座椅上,長發披肩,亭亭玉立如一支茉莉花,前邊車籃裏放著一個保溫盒。
四周灰撲撲的色調中出現這麽一個顯眼的,鄭硯不由多看了幾眼,登時警鈴大作,女孩子脈脈張望的方向……很像是霍賢的方位!
那片工地十來個工人,大都四十歲上下,就霍賢一人帥得掉渣。
他不會真是直的吧?鄭硯一臉苦逼,這妹子是他女朋友?
沒十分鍾,工地下班,工人紛紛從高架上下來,聚在水管洗臉。那女孩子果然從車籃裏提著盒飯,婷婷嫋嫋的往霍賢方向去了。
出、師、不、利啊!暗戀的小樹正要破土而出,就嬰年早逝!
誠然霍賢很是他的菜,但是第三者插足這種卑劣的事他決計不會做。一邊這樣想著,一邊偷偷看那兩個人。
霍賢洗好臉,一回頭看見女孩子,一貫冷淡的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插著口袋似是歎了一口氣。然後他對女孩子說了句什麽,女孩子低下頭有點羞澀,小步追上已經先行離開的霍賢,和他並肩而走。
鄭硯趕快站起,因為蹲得太久兩腿發麻,頑強的一瘸一拐偷偷追上去,貼著牆根慢慢接近那兩人,直起耳朵偷聽。
也許是妹妹神馬的呢也說不定,不能輕易下結論。
樹影下陽光斑駁,女孩子從車籃拿出一瓶冰凍的礦泉水,擰開蓋子給他說:“先喝點水解解暑吧,累不累?”
霍賢微微抬手,示意不用喝水。女孩子一臉黯然,將水瓶抱在胸前。
她和霍賢是初中同學,他個子高坐在最後一排,平常寡言少語,但是成績非常好。班裏幾乎所有女生都暗戀他,她也不例外。
農村人普遍結婚早,她高中畢業沒上大學,留在家裏幫忙。今年她都二十二歲了,按照家鄉的習俗,已經是個老姑娘,同齡人大多都抱孩子了。
然而心裏有人,父母介紹的相親對象見都沒見,全部毫不猶豫的拒絕。
家裏人看年齡大了,催得實在是厲害。覺得這麽熬著不是辦法,他甚至……不知道她喜歡他。一個月前,終於鼓足勇氣表白心意,讓她失望又在意料之中的是,霍賢幾乎沒有任何考慮,就婉拒了她。
的確,喜歡他的人很多,表白的也不少,這些年來卻不曾聽說他跟誰在一起過。
男人比她高出兩個頭,斂眉沉默片刻說:“紅梅,不要再白費心思。”
女孩子咬咬下唇,還是覺得不甘心,她問:“為什麽?”
為什麽?你也到了適婚的年齡,農村不比城市,二十多歲還沒結婚,再拖幾年,肯定成為別人家的飯後笑料,給人指指點點的戳脊梁骨。
霍賢像是有點煩躁,皺眉想了許久,才緩緩說:“我不喜歡女人,抱歉。”
女人:“……”
鄭硯:“!!!”
女人崩潰了,失聲問:“啥?!”
“你不喜歡我可以直說!幹嘛找這種借口!”
霍賢眉頭鎖得更深,他記得自己直說過不喜歡她……古怪的看看紅梅,說:“我直說過,不是借口。”
紅梅:“……”
她一時半會接受不了這道天雷,給劈得差點魂飛魄散。嘴巴張張合合,一句話也說不出,最後將水放在車籃,跨上小電動踉踉蹌蹌的騎走了。
霍賢呼出一口氣,看看頭頂上熾烈的太陽,腳步都輕快許多,轉身去吃飯。
一轉身就看見白淨俊秀的青年從樓腳處挪出來,眼睛鋥亮,一臉的不好意思。
“你偷聽?”霍賢雙臂環胸,一臉不悅。
青年用力搖頭,語氣十分雀躍的說:“沒偷沒偷,同道中人啊!我也喜歡男人!”
霍賢麵不改色,從他身邊繞過,輕淡的說:“我也不喜歡男人。”
“……”女人不喜歡男人也不喜歡,鄭硯不滿的嘟囔:“那你喜歡豬麽。”
霍賢腳步頓住,挑挑眉,回頭看他一眼,眼底飛快閃過一絲笑意,竟然非常認真的點點頭。
鄭硯:“……”
鄭硯無語凝噎,小跑著追上去,厚著臉皮說:“我是八戒啊!”
霍賢:“……”
霍賢在前,他人高腿長,雖然不急不緩的走,速度還是很快。
鄭硯有點吃力的跟著他,兩人來到一家小飯館吃飯。
頭頂上風扇呼呼的轉,吹出來的都是熱風。跟老板要來餐巾紙,看到對麵的青年滿麵汗水,順手遞給他兩張。
對方捏著餐巾紙,愣了幾秒,登時一臉感動的看著他。
霍賢給他看得起一身雞皮,心中卻悄然升出一絲異樣的感覺,低頭擦拭凳子和桌子,掩飾心中奔湧的陌生的情潮。
鄭硯用餐巾紙擦擦額頭,霍賢招手喊來老板點餐。
沒一會服務員端上兩碗水餃。
上午信息量太大,霍賢這盤餡餅砸得他頭暈眼花……然後早上隻吃了兩個嫩玉米,鄭硯饑腸轆轆,摩拳擦掌,準備吃飯。
霍賢摟著兩個碗,這個碗吃一個,那個碗吃一個。
“……”鄭硯無語半天,才說:“沒我的啊?”
霍賢沒理他,滿臉都是冷淡,低頭繼續吃。
鄭硯隻好苦逼不已的叫來服務員,自己點了一份水餃。
這家水餃不好吃,皮厚餡鹹,鄭硯挑挑揀揀的不想吃,想吃麵皮。但是看看霍賢一言不發,吃得很快。也許是他的口味呢?鄭硯強迫自己吃了兩個。
霍賢吃完,把碗一推,鄭硯見狀也一推碗,表示自己吃完了。
霍賢看著青年一臉解脫,十分善解人意的說:“吃,吃得完就考慮收你為徒。”
鄭硯:“……”
鄭硯大喜,絕對不虧本的買賣啊,轉而又懷疑道:“你不會騙我的吧?”
霍賢一本正經的說:“會。”
鄭硯:“……”不要臉。
雖然霍賢不仁,結賬的時候鄭硯還是很大度的不跟他計較,搶先付了兩人的賬。
一盤水餃五塊,老板找零三十五。霍賢結賬沒搶過他,從兜裏掏出錢,鄭硯一邊後退一邊說:“是男人就別這麽斤斤計較啊。”
心裏想吃人嘴軟,霍賢欠我兩碗水餃的人情……
霍賢恍若未聞,從兜裏掏出錢來,往前欺近兩步,硬往他懷裏塞了兩張鈔票。而後大步流星的離開,趕著去工地上工了。
鄭硯呆呆的看著手裏的十五塊錢,讓他吃驚的是霍賢給他的居然都是新錢……最重要的是為什麽給十五,這不是換成我吃他嘴軟了啊。
下午霍賢繼續搬水泥爬高架蓋房子,鄭硯在工地坐了半天,想時間就是生命,我不能老守著他啊我又不是小媳婦。於是打聽好工地六點半下班,跟霍賢打了個招呼……霍賢看都沒看他,鄭硯有點寂寞的忙自己的去了。
汽車站不遠有一條衣鞋街,整整一條街都是賣衣服和鞋的,人擠人非常熱鬧。
將車留在工地,鄭硯從空間翻出一個大背包,徒步往衣鞋街走。人多的地方就有吃的,果然一走過去,就看見許許多多路邊小吃。
賣烤紅薯的、糖葫蘆、賣魷魚串和炸麻辣串的等等,琳琅滿目擠滿了整個路口。
鄭硯挨家挨份,每樣都要一份嚐嚐,覺得味道還不錯就多買點,用方便袋包好假意放進背包,實則借此收進空間。
最後麻辣串、韭菜盒子、麻醬燒餅。驢肉火燒和粽子一樣買了十多份,收進空間備吃。
買完小吃往街裏走,意外的在路攤邊看到一個老太太在賣鞋。
這自然不是名牌鞋,而是農村婦女自家做的那種手工布鞋。鄭硯拿起來看看,針腳密密麻麻很細致,看上去不太美觀,但是穿上很跟腳,非常舒適和耐穿。
這老太太年齡大了,別的做不了,卻有一手好針線活。
鄭硯試了幾雙,鞋號很合適,當即也不還價,將十多雙鞋盡數包圓了。
老太太戴著老花鏡眯著眼睛找零錢,想了想,用老人特有的幹啞的聲音問:“小子,還要鞋不要?奶奶家還有鞋。”
鄭硯思考一會,現在鞋倒是次要的,於是問道:“要的要的,您家賣棉被什麽的嗎?加厚那種的。”
老太太把錢給他,說:“這個沒,不過奶奶會做,俺家兒媳們也會做,小子急著不急?”
鄭硯把錢收起來,說:“我先去您家裏看鞋吧,現在方便嗎?”
老太太答應一聲,搬起自己的小板凳。她已經很老了,腰彎的很厲害,在前邊慢騰騰的帶路。
老太太家不太遠,走過幾條街,拐進一條破舊的小巷,盡頭就是她家。
不大的院子裏住著三代人,老太太有三個兒子,加上兒媳和孫子孫女足足二十多口人。
推門進去,院子裏坐著幾個婦女,一邊閑談一邊在擇韭菜。一個個穿戴都很破舊,好在幹淨,看到老太太帶著個陌生人進來,都楞了一下。
鄭硯清清嗓子,簡單介紹自己來意,想要購置農家棉被和棉鞋棉衣的想法,幾個人不由都大喜。
她們是典型的家庭婦女,伺候孩子老人,有農活時幫襯著種地。孩子上學又逢地裏沒活的時間雖然不少,但因為閑下來的時段很不穩定,因此也沒機會打工賺個外快。
如今買賣送上門來,針線活又是她們的拿手戲,自然是開心不已。
他們家裏多多少少都有地種,曬好的棉花是絕絕對對足夠用的。於是雙方商定,老太太家出棉花和人工,鄭硯自己選喜歡的布料和顏色。訂做八十床棉被和一百五十身棉襖棉褲,總共付五萬塊的酬勞,約定一個月後來取。
商妥之後,鄭硯留下五千塊定金,互相交換了手機號,就告辭了。
在老太太家待了這多半天,出門看看表已經快六點了。
這下不敢在路上耽擱,鄭硯腳步飛快,回到工地。
在車裏吹著空調等了一會,工地才下班。
工人陸陸續續三兩結伴的離開,透過車窗看見霍賢站在距離地麵四五米高的架子上,輕鬆跳下來。
包工頭叼著煙等他,遞過一遝人民幣。
他在工地打短工,隨時可以來,隨時可以走。他身手好,許多對別人而言高難度的活都能輕輕鬆鬆完成,有時候工地會特意把不好幹的活積攢起來,然後打電話請他來解決。
霍賢數數錢,隨手揣進屁股兜裏,跟工頭擺擺手說:“走了。”
工頭在背後伸著脖子說:“記得常來啊,霍賢,你不知道你能幫我多大忙。”
霍賢揮揮手,走到路邊的便利店,買了一條口香糖,剝開糖紙吃了兩片,將包裝丟進垃圾桶。目光不經意的在對麵的奔馳停駐,鄭硯趕快趴下藏起來,偷偷伸出腦袋的時候霍賢已經走遠了。
沒有驚動他,鄭硯開車偷偷跟在他身後。霍賢雙手插兜,徒步回家。
黃昏的氣候溫暖適宜,不冷不熱,跟著霍賢走了十多分鍾。最後走進菜市場,旁邊立著一座老舊的小區,男人踩著吱吱嘎嘎的樓梯上樓了。
鄭硯躡手躡腳跟在後邊,不知霍賢是否有所察覺,上樓的腳步突然頓住,不等鄭硯緊張的屏住呼吸,頭也不回繼續上樓了。
青年苦惱的在樓下打轉,心說怎麽跟他套近乎?
旁邊的電線杆貼著一則小廣告,賣房告示。
鄭硯對對地址,發現就是自己身後的店麵,離霍賢家很近。
這種小縣城的房子不會太貴,但想想錢花完就沒了,還是咬牙忍住,有這幾十萬不如買成大米。鄭硯捏捏自己臉,想大不了不要臉了我去睡霍賢家門口。
言而有信,於是鄭硯真的在他門口鋪一張涼席,去他門口蹲著。
這座小區是拆遷房,裏麵的住戶零零落落搬得差不多。
霍賢回家脫掉工衣,掀開窗簾往樓下看看,青年徘徊的身影已經消失,隻有行人來來往往。
霍賢閉閉眼睛,抿住嘴唇,放下窗簾呆了片刻,進浴室洗澡。
水從花灑撲撲落下,打在男人寬厚的胸膛上。男人背靠牆,眼睛微微合起,手在身下上下擼動,嘩嘩的水聲裏,男人持續了足有二十多分鍾,腦海裏反複回味在水餃飯館,青年驚詫委屈的神情。他加快手上的速度,長吐一口氣,緊繃的肩膀放鬆下來。
男人眼中恢複一片清明,充滿複雜。
從踏進青春期,情竇初開的年齡,他就發現自己對女孩子沒什麽衝動。
然而這也並不表明他對同性就有感覺,從成年以來,身邊來往的都是粗製濫造的糙漢子,沒有一個看上眼的。
對男人對女人都沒有強烈的衝動,導致他兩個意|淫對象都沒有……連那事都很少做,又不能yy自己擼|管。
今天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一個唇紅齒白,眉清目朗的青年,眼裏像是汪著一潭春水……他從未接觸過這樣的男人,隻是回想一番,剛剛平靜的下|腹,再次躥出一股灼人的火苗。
可對方隻是三分鍾熱度。
男人冷笑一聲,嘲弄自己多情自斃。關上花灑,赤|身|裸|體|的走出來,男人胯|下之物雄偉異常,粗|如|兒|臂,長約一尺,就這樣一甩一甩的走出來。
從臥室找出一套幹淨衣服換上,天色尚算早,將換下來的工衣裝進塑料袋,打算下樓扔掉。
然後一開門就看見門口坐著個人,因他突然拉門,靠著門的身體措不及防,往後倒來。
霍賢眼中閃過一抹異色,嘴角微微勾起,屈膝頂住青年的背部,沉聲問道:“你在這幹什麽?”
鄭硯整個身體擋住門口,像一隻流浪狗般抬頭看他,“求收養啊,很好養活的。”
是嗎?霍賢心中好笑,中午是誰挑吃挑喝?
男人從他身上邁過去,往樓梯的方向走。
鄭硯慘叫道:“你幹嘛去啊!”
霍賢走到樓梯盡頭的窗戶,瞄準,發射。
鄭硯跑過去一看,隔著八樓的高度,垃圾穩穩的躺在垃圾桶。
鄭硯:“……”
男人走回家門口,敲敲門板,低聲說:“還不進來?”
鄭硯愣愣道:“啊?”
男人嘖了一嘖,作勢就要關門,鄭硯哪敢不從,風一樣的刮進霍賢家裏。
霍賢默默從後邊把他涼席卷起來,拿進屋裏。
雖然外麵看起來很破,裏麵的裝潢還是很有格調的。
很明顯的單身男人居所,簡單刻板的黑白色調,房間打掃的幹幹淨淨,地板一塵不染。
霍賢拎著他的涼席,不自在的咳嗽一聲,說:“就此一次,下不為例,明天走人。”
鄭硯使勁點頭,心裏說我看起來是那種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嗎?明天走不走哪是你說了算的,我來了就不走了,這條金大腿必須給抱緊。
然後他就發現霍賢的臉顯而易見的黑起來……
霍賢的生活很單調,家裏沒有電腦,隻有一台黑白電視。
七點鍾,男人坐在沙發上收看新聞聯播,鄭硯湊過去,從空間取出一包開心果,撕開袋子倒出一把給他,說:“給你吃,好吃。”
青年沒洗澡,清淡的汗味縈繞鼻畔。霍賢冷眼看他白潤的脖頸,鬆垮的上衣兩顆紅豆若隱若現,身上發熱,呼吸變得急促,將青年撥拉一邊去。“離我遠點。”
鄭硯順勢離他遠點,有沙發不坐,坐在地上倚著沙發,哢嚓哢嚓的吃東西,一邊玩手機。
霍賢坐姿端正,襠部微微鼓起,而青年渾然不覺。聽完天氣預報,就心焦氣燥的去睡覺了。
家裏隻有一個臥室,一張床,從床櫃取出一張毛巾被丟到沙發上,說:“你睡沙發,廁所在那邊。”
鄭硯怎會放棄夜黑風高,孤男寡男建立感情的好機會,抱著毛巾被嗯嗯點頭。
他是作息很規律的人,躺在床上醞釀睡意,房門悄然打開,鄭硯脖子上搭著毛巾被,跪爬著進來。
將自己的涼席鋪在他床下,側躺下來,說:“你睡了嗎,我們來談談人生吧。”
霍賢歎氣。
最後說要談人生的人很快睡著了,反是另一人,盯著天花板直到深夜,理清自己心中陌生的悸動。
第二天五點霍賢就起床,小區十多裏外是玉米地,晨跑到地裏掰了幾個玉米,然後跑回來,用時一小時。
回家後鄭硯還在呼呼大睡,站在床頭仔細看青年圓翹的屁股,手指沿著弧線來回摸了摸,才一腳把他踹醒說:“起床。”
鄭硯默默把頭埋進床底下,裝沒聽見。
霍賢沒再管他,走進廚房煮玉米,十多分鍾玉米香氣飄散。又熬一鍋小米粥,炒了個土豆絲,端上桌。
鄭硯聞著飯菜的香氣不敢醒,默默告訴自己堅持堅持,等霍賢去工地上班了,就顧不上管他了。
在他晚上回來之前吃飽飯,他回來之後就裝睡。
日複一日,也許就忘記趕攆他了……
鄭硯啪啪啪打算盤。
他不醒,霍賢也不催,吃完飯就看報紙,然後坐在沙發上一臉凝重的思考,沒有半分出門的跡象。
曠工可恥啊!鄭硯苦逼的在地板打滾。
十二點,霍賢推門進來,淡淡的問:“午飯吃不吃?”
鄭硯借坡下驢,一骨碌爬起來,泣不成聲的點點頭。
吃完午飯,霍賢去刷碗,鄭硯看著他的背影,心裏誇讚真賢惠我眼光真好。
然而等他刷好碗,就要麵對現實了。
霍賢擦擦手,在他對麵坐下,問:“你什麽時候走?”
鄭硯抱住沙發腿,用行動說話。
按住心中難以形容的感覺,霍賢繼續問道:“你到底要做什麽?”
鄭硯放開沙發腿,自嘲道:“我說我喜歡你,你相信嗎?”
上輩子吃過你的雜糧餅,對你的為人、與人為善的作風深感佩服,已經敬慕你很久。
那時候還不知你長這麽帥。
正待男人質疑,誰知霍賢架起二郎腿,上上下下,角角落落把他端詳一遍,搖頭點評道:“不行,你太弱了。”
沒有多餘的腦細胞思考他話中的深意,鄭硯驚訝的抬頭看他。
竟然沒有懷疑?
男人站起身,雙手撐在他頭兩旁,黑亮的眼睛盯住他。不知是不是錯覺,他仿佛覺得膝蓋碰觸到男人的下|身,已經微微勃|起,恍惚中聽到男人一字一頓的說:“我怕把你操|死。”
…………
!!!
鄭硯表情怦然裂了,變得又燙又熱,霍賢退回原座,仿佛剛才的話不是出自他口,麵無表情的點出事實道:“你臉紅了。”
真的是人、不、可、貌、相!
然而更大的炸彈在後麵,不等他將這個訊息消化完畢,男人從容的續道:“不過我會輕點。”
輕點……是什麽意思?鄭硯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兩人誰也也沒言語,僵持了五六分鍾,霍賢起身走進臥室,拿出一個鐵盒子。
打開盒蓋將戶口本、身份證取出來,推到他麵前,說:“我的證件,你的給我。”
鄭硯呆了呆,下意識拿出自己身份證。霍賢接過來看了一眼,青年的地址訊息身份證號,出生年月日一一印進腦海。
原來他叫鄭硯。
男人用力看看他,很好聽的名字。
“家有幾口人,出|櫃了麽?”
想起過世的父母,分道揚鑣的鄭詩韻,搖搖頭說:“一口,就我自己,沒出,沒人等我出。”
男人從小無父無母,隻有一個瞎叔,親情觀念十分淡薄,難以切身領會青年的傷感。
外麵陽光隔著厚重的窗簾照進室內,隻剩一層薄薄的白影。
互相交換證件之後,男人心情愉快極了。鄭硯尚在莫名其妙,他已經開始談戀愛了。(WWW.101novel.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