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巴音圖給道士李招魂的功夫，韓滔在張昌家仔細看了看。

    足有籃球場三分之一那麽大的客廳，西側的銀灰色背景牆上掛著五十二寸液晶電視，正對著電視是淺棕色的真皮沙發，沙發前擺著紅木茶幾…

    坐回到沙發上，韓滔又擺弄了一下旁邊的無葉風扇，按下開關，濕潤的涼風迎麵吹來，還吹動了靠背牆上不知真假的名人字畫。

    看到張昌的這些家當，韓滔感覺有些困惑，心說這家夥已經靠倒賣藥賺得盆滿缽滿，這麽好的日子放著不過，還要去自找麻煩的收集一堆破爛。

    “哎呦，”巴音圖手中的招魂符剛剛燒盡，半臉淤青的道士李便**著蘇醒過來，“哎呦，老巴你怎麽搞的，我臉怎麽這麽疼…”

    “沒事，沒事，你剛才睡覺的時候一動摔著了，還好沒破相，我去給你找點冰塊先敷著。”未等巴音圖回答，韓滔先搶著說話，邊說還邊對著巴音圖擠眉弄眼，生怕他道出實情。

    “呃，對，摔著了”麵對韓滔的種種暗示，巴音圖倒也知情識趣，附和著先把道士李糊弄了過去。

    “行，人要是倒黴啊是沒轍，我最近這運氣真是背到家了，哎，寶貝，就靠你了。”一聲長歎後，道士李從兜裏掏出一張皺巴巴的彩票親了一口。

    “給，他家裏沒冰袋，我用塑料袋給你裝了點。”韓滔一心想把這事糊弄過去，熱情得讓道士李都感覺到有些反常。

    “扔桌子上吧，先辦正經事，魘叫什麽？謔，我怎麽摔這麽慘，感覺下巴都掉了。”說著，道士李動了動下巴，而後伸手掏出一張靈符。

    “隻知道叫孫鵬，能行麽？生辰八字都沒有。”韓滔感覺有些不妥，道士李的能耐他是相信的，可隻憑名字招魂這是第一次。

    “瞧好吧，”說罷，道士李漱了漱口，然後開始閉眼嘰歪。

    對於這一套，韓滔並不陌生，道士李也曾向他解釋過，作法前要先念淨口咒。

    “呼”再一睜眼，道士李似乎是變了一個人，滿臉正氣，雙眼明亮有神，他長長地呼出一口，隨即引燃手中靈符，繼續默念。

    “法成，孫鵬，孫鵬，孫鵬。”在靈符將要燒盡之時，道士李一連喊了三聲。

    靈符燃盡，韓滔和道士李一同望向巴音圖，“沒反應，”巴音圖雙手一攤。

    “不能夠啊，符不可能失靈。”道士李的話沒錯，若是靈符失效，他和韓滔兩人應該還在夢裏聽故事。

    “因為沒有生辰八字？”韓滔問道，道士李留給巴音圖的靈符上畫有他和韓滔兩人的生辰八字。

    “和那沒關係，我用的土地咒，隻要這周圍有叫孫鵬的，沒道理不出現心疼啊，再來一遍吧。”說完，道士李又咬著牙將整個過程重複了一遍。

    “還是沒反應，怎麽辦？先把張昌送回去？”額頭滲出汗珠，雖然沒有明說，但巴音圖已經開始有些著急了。

    “等等，我再試試。”道士李再次點燃靈符閉眼默念。

    第三張符才燒完，韓滔便感到一陣寒意，正值夏日又是中午時分，屋子卻冷了起來，氣溫像是一瞬間下降了十度。同一時間，站在一邊的巴音圖突然表情痛苦，一個踉蹌，他差點癱倒在地上，手撐住牆從牙縫中擠出一句，“快送走，你弄來一屋子。”

    道士李常被韓滔稱作“業餘道術愛好者”，他未遇嚴師學藝不精，咒隻會十幾種，符更少，隻有三種。手段雖然有限，可這位的頭腦卻足夠靈活，各種符咒搭配竟也幫人處理了不少麻煩事。

    施咒需淨口，道士李漱口後出聲所念的就是淨口咒，前兩次燒符時默念的是土地咒，配合招魂符可以將附近的遊魂招來；第三次念的是方寸土地咒，配上招魂符，據說可以將一城的遊魂都聚集來。

    “我就說符不可能不靈吧，破財啊，破財。”說著，道士李燒了第四張。

    等到第四張符——驅鬼化為灰燼，巴音圖的狀態才有些好轉，可仍隻能坐在地上大口喘粗氣。

    “行了，老巴，你就在這歇著吧，百勝，咱倆走。”招魘不成，道士李並沒有顯得過分懊惱，他表現的胸有成竹，似乎又想到了其他辦法。

    “去哪？”韓滔問。

    “缺心眼吧你？還問去哪，敬老院！張昌他老婆不是說這東西是從敬老院裏淘回來的麽，多少的都該有些線索。”

    出門前，道士李想起茶幾上又還有個冰袋，他隨手拿起敷在了淤青的半邊臉上。

    事態緊急，雖然目前的經濟狀態是“兜比臉幹淨”，韓滔和道士李還是忍痛掏錢叫了個出租車。路上，道士李又給韓滔解釋了一遍“魘”是什麽。

    “我說你怎麽還不懂呢？就把它想象成一條鐵鏈子，一環套一環，隻要能找出第一個，整條鏈子就會鬆開。”道士李不是講課的材料，沒說幾句先把自己講糊塗了。

    韓滔喜歡聽故事，臉腫的這位也願意講，講來講去沒了話，道士李又東拚西湊的扯了一大堆與魘全不相幹的

    不論基因組成如何相似，人與動物間還是有很大的不同的，道士李將這些歸結到了魂上。他說魂是人獨有的，否則各個養殖場應該夜夜鬧鬼，畢竟，對於雞豬牛羊來說，那些地方和奧斯維辛集中營沒什麽區別。

    魂不等於鬼，道士李傾向於將兩者區別開來，怨念、惡意、恐懼、痛苦懷著這些負麵感覺的人死了才可能化成惡鬼，否則隻會是靈魂離體變成遊魂。

    “所以，”道士李總結道，“被淹死的十有**會變成水鬼，和這個差不多，一個拉一個，隻有這樣才能減輕它們的痛苦，懂了麽你？”

    “哦，哎？那按你的意思，被淩遲的不得變成更厲害的東西？師傅，紅燈！”韓滔問道。

    與此同時，出租車司機也被他倆的談話所吸引，沒注意信號，直接闖過了紅燈。

    “這他一上午白幹，趕緊說吧哥們，我為聽你這故事剛掏了兩百。”司機有些抱怨，可仍對道士李的講解有興趣。

    “淩遲的這還真不能和淹死的那些比，書上看到過，說如果痛苦超過極限，人在死之前崩潰了，魂就會失去靈性任人驅使，據說有一門就是這麽煉小鬼的。”為說清楚這一句話，道士李搜腸刮肚的想了好久。

    韓滔和道士李所前往的敬老院地處郊區，離市中心的張昌家很遠，出租車一路狂奔，和車一起狂奔的還有計價器。

    看著瘋狂跳字的計價器，無所畏懼的道士李心裏七上八下，擔心自己兜裏的錢不夠回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