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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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一周的第一天,興複市晴空萬裏,可百憂解店內卻有些多雲。
三人正圍坐在一起,韓滔麵帶怒容,巴音圖睡眼惺忪,道士李則在他倆麵前指手畫腳的講著些什麽。
“百勝,這個前生後世的問題我再給你好好講講,你好好聽啊,咳!”一聲輕咳,道士李開始了他的長篇大論:
“我跟你說,就沒有什麽輪回,這是有科學依據的,你想啊四五千年前這世界上才有多少人,說幾十萬都是多的,現在呢?人家電視上可說了,六十億!六十億是多少,六後麵跟著一、二、三…”說著,道士李又掰起了手指頭。
“跟著九個零,如果有輪回,那好,你說多的這麽多魂是哪來的?幾千倍啊!對吧,這叫科學!我們祖師講的是,人有三魂,人死魂離,上歸天、下歸地、中間化鬼,一個意思…”
業餘道士講起了自然科學,他這番話不由得讓韓滔陷入沉思。沉思之後,一股敬意從心底生起,韓滔佩服這位胡攪蠻纏的能力,因為他今天所問的問題壓根與前生輪回無關,他問的是——“你憑什麽預支我的薪水買電腦?”
在張昌的問題上,韓滔和巴音圖,主要是韓滔,犯了一個非常致命的錯誤。那就是,千不該、萬不該讓張昌直接把錢打到道士李的賬戶中。
道士李常年過著“兜比臉幹淨的”清苦日子。原因很簡單,這位沒有任何理財觀念,看見什麽買什麽,還從不會因此產生“剁手”的負罪感。
這一次,從張昌那收來的紅包倒沒有被道士李花光,他隻是買了台水果電腦,圓了多年來的一個夢想——手機、平板、電腦,湊齊水果三大件。
道士李買電腦花了四千五,剛好是他與韓滔的一個月的薪水。
“百勝,我這已經吃虧了,你說你把我打成這個德行,”道士李指了指仍有瘀傷的半張臉,“還青著呢,真去醫院沒五千都出不來。現在才找你借兩千,就哥這為人,能不還你麽?”
韓滔相信說話的這位“哥”會在下月將欠款如數奉上,然後?蹭吃蹭喝三十天。2250——兩二百五,想到工資數字,韓滔領悟到了店長巴音圖的深遠用意。
巴音圖今天有事要外出,臨行時還特意叫上了道士李,怕留他與韓滔共處一室會遭遇不測。
獨自一人百無聊賴,韓滔便擺弄起了道士李新購置的電腦。“嗡”的一聲開機,白色背景下的灰色水果很是顯眼。
‘這個可比我的慢多了’,看著灰色水果下遲遲不動的進度條,韓滔倍感自豪,想起了自己那台開機速度擊敗99%全國用戶的上網本。
看不到遊戲,也找不到電影,電腦桌麵上空空如也,操作係統用著很不舒服,是韓滔對這台水果的印象。
見時間已接近九點半,他簡單準備了一下,迎接一位徐姓客戶的到來。
頁眉頁腳畫滿火柴人的記事本,轉起來不會發出聲音的圓珠筆,沒有鏡片的金絲邊眼鏡,黑色免係領帶,這些是韓滔心理谘詢的四**寶。
其中,最為重要的當屬眼鏡和領帶,穿戴整齊麵對鏡子,連韓滔本人都感覺到一股淩人的專業氣質撲麵而來。
九點三十,徐姓客戶如約而至。他一如既往的滿臉興奮,準備再次向“韓老師”傾訴自己第三類接觸的離奇經曆
“我又找到證據了!”
繪聲繪色、口沫橫飛的傾訴了半個多小時,這位徐先生仍未感疲累,隻見他聊起衣服,向韓滔展示起他的最新證據。
“韓老師,看,這兩個脊椎骨中間,是不是有個黑點?”
“哦,是有一個。”
韓滔應付著,徐先生的外星人故事他已聽過無數遍,別說腰間有黑點,哪怕是頭上長犄角他也不會感到奇怪。
“韓老師,你也看見了對吧!我去醫院問了,人家大夫說這要麽是打麻醉、要麽就是抽脊髓液留下的傷,你說這算不算是證據?”
“嗯”
韓滔繼續應付著,心裏想的卻是:你天天沒事就往醫院裏跑,大夫看見你都煩了,肯定順著說。
這位徐先生四十歲出頭,在行政單位工作,清閑又穩定。對於他的狀況,韓滔感覺多半是所謂的“中年危機”,四十歲之後的心理失衡。
度過“中年危機”,每個男人都有自己的方法,有人買車,有人找小三眼前這位可能比較特殊,給自己在腦子裏找了群外星人朋友。
“還有啊,我去醫院檢查,大夫說…”
他的故事,韓滔已聽過不下十遍,再聽下去也沒什麽營養。記事本上再沒空白地方畫火柴人,韓滔按開水果電腦,打算隨便做些什麽打發時間。
“哎?韓老師,你們現在也改數字化辦公了?我們早就…”
這位徐先生也真叫一個健談,看見韓滔開電腦,又講起了自己對數字化辦公種種高見。
“哦,你說的對,現在都提倡這個,分類建檔比較容易找。”
人家是交了錢才來說話的,再煩再膩韓滔也不能打斷,隻能繼續看著對方裝作認真聽,偶爾低頭看一眼電腦屏幕以作休息。
嗯?一抬頭又一低頭的時間裏,韓滔發現,本來空無一物的電腦桌麵上多了個標題為“tp1”的文檔。
韓滔確定自己沒碰過鍵盤,再說大寫鎖定關著,就算是不小心按到也不可能弄出個帶大寫字母的文檔。
“那個外星人長得啊,真是惡心人,身上、臉上都是綠的,還有尾巴…”徐先生的星球大戰的故事仍在繼續。
實在是無聊,韓滔有些猶豫的打開了那個名為“tp1”的文檔,‘掏了一半錢,這電腦暫時也算我的,看看又不犯法’,他心裏想到。
“tp1”文檔中記錄的是一個人的自述,斷斷續續,髒話連篇,而且裏麵滿是錯字。
字雖是錯的,音卻能對的上,這篇東西像是通過某種聲音轉化文字的軟件打出的。
tp1:
“再用不了多久,我就會死了吧。死了也好,別讓我再受罪,也別再看到那個畜生。
xxx(一堆髒話,罵的是一個姓陳的清潔工)
我是怎麽被帶到這的?哦,對了,昨天回公司取東西,出門時在停車場碰到的他,再醒過來就在這裏了。
這個姓陳的是瘋子麽?我不敢說自己是個多好的人,可平時待他還是不錯的,為什麽要這麽對我。真他的,開奔馳,喝茅台,朋友再多又有什麽用,該倒黴還是會倒黴。可是,他真會去殺了小蘭麽?
對不起了小蘭,實在是沒有別的辦法,隻能委屈你了。要怪就怪那個畜生吧,太特麽疼了,我受不了,就當你枉跟我這麽多年。
我人失蹤了,老婆會報警找麽?哎,基本不可能,指不定又在誰家床上呢。我死不死她根本不關心,可能這個姓陳的就是她雇來殺我的沒錯,一定是這樣,等我死了她就可以簽字領財產了。
哈哈這臭婆娘的如意算盤要落空了,活該!房子、車子,值點錢的東西都是貸款買的,我沒了她一期都還不上,哈哈可是,兒子又該怎麽辦,哎,也顧不上他了,自己這條命都快沒了。
xxx(又一堆髒話,罵的是他老婆)
臭婆娘!夫妻一場,最後竟然買凶害我,何必呢,你自己也撈不著好處還是小蘭好,不圖我的錢也不圖名分,一心一意的跟著我…
嗚…我對不起你啊,小蘭,可那姓陳的說如果我不給他一個名字的話,就把我另一隻手也砍下來。實在是太特麽疼了
xxx(還是一堆髒話,已不知道是在罵誰)”
看到結尾,韓滔感覺毛骨悚然,文檔出現的莫名其妙,而這篇文章的主人似乎遭人綁架。似乎凶手還要他指名道姓的去殺另一個他認識的人,他選擇了自己的情婦小蘭…
疑問如同海嘯一般轟擊著韓滔的大腦,最關鍵的是——道士李這貨從哪弄回來的這台電腦?(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