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完成一個妻子應盡的義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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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3章 銀衣男子

    “啊?不是!”我立刻睜開眼睛,發現丁局長掌心上的印記已經消失了,才說道,“應該沒大礙了,如果局長還不放心,可以再摸摸鐵盒裏這孩子的腦袋。這樣,它以後都不會對您造成任何威脅了。”

    維摩詰經比起其他的手段要好用的多,手段溫和,經到煞除,輕易就將丁局長手上的煞氣淨化了。

    鐵盒上的鎖頭隻是掛在上麵,並沒有將鐵盒鎖住。我受驚過度,也是想當然的,完全沒有考慮在場的人的感受,隨手就把鐵盒子打開了。

    盒子裏頭那隻被燒成黑炭的胎兒,頃刻間就出現在人們的眼前。

    一股子燒焦的惡臭迎麵就撲過來了,惡臭當中還帶著一股油膩膩的屍油的味道,讓人直翻惡心。

    丁局長和李隊長好歹是看過世麵的人,臉色上雖然是一變,但起碼保持了相對的鎮定。那個叫做小陳的警員臉色慘白,往後接連退了好幾步,臉部表情恐慌的看著盒子裏的東西。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唐突冒昧了,將盒子的盒蓋輕輕蓋上,有些不好意思的說:“真不好意思,我們修道之人看慣了這類東西,自己早就習以為常了,所以才沒考慮過大家的感受。”

    這個謊話說的,我都有些臉紅。

    雖然我是個半道出家的修道之人,可我真沒看慣這種東西。說實話,我也害怕那盒子裏燒焦的玩意,可自從它喊我做了母親之後,莫名的就有一種親切感。

    每每看到它幼小可憐的身軀,心靈都會不自覺的變得柔軟。

    那個丁局長卻一副如夢初醒的樣子,臉色猛然間鎮定了,“哎呀,不要管他,他隻是剛來的菜鳥。拿去當片兒警,都覺得丟人呢。你不是讓我摸摸它的頭麽,那就打開來讓我摸摸麽。”

    丁局長臉上露出了一個慈祥的微笑,看盒子裏的東西,就跟看到普通的小朋友一樣。

    我知道,他大概是選擇了相信我的話,心頭也未必是一點不怕,眼下也隻是強裝鎮定罷了。要是選擇不信我,他手心裏的那個東西,醫院是治不好的。

    任其繼續惡化下去,擴散到全身,會導致全身癱瘓,或者器官衰竭的。

    我打開盒子的時候,已經不如剛才那麽魯莽了,輕輕的隻打開一個差不多的縫對著丁局。

    我首先安慰那個丁局長,說:“丁局放心,這隻古曼童啊,它已經被我收服了,不會再去害人了。您就放心大膽的摸它把,摸過它以後,它還能給您和您的家人帶來福報呢。”

    能不能帶來福報我不清楚,但是摸摸這個小鬼頭,平息它內心的怨氣。的確對這個丁老頭有幫助,身上也能產生類似的抗體,以後被鬼物糾纏的可能性就比平常人低。

    丁局自己提出來的要摸古曼童的腦袋,可是還是糾結了有十來秒,才硬著頭皮把手伸進去。他輕輕的在古曼童的腦袋上摸了幾下,也不敢唐突的立刻拿回來,動作慢條斯理的一副慈愛的樣子還要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意出來。

    他笑得有點皮笑肉不笑,“這個……這個孩子還是滿可愛的,都怪凶徒太殘忍了。導致這個孩子命運多舛,連二夫人,您……您給李隊也看看。還有小陳,你把手也拿去給連二夫人看看。”

    聽了丁局的吩咐,我分別都給其餘的兩人被煞氣感染的地方,用佛經淨化,又讓他們兩個依次摸過古曼童的腦袋。本來以為他們兩個,是我治療的最後兩個“病人”。

    弄完了以後才知道,局裏麵還有其他人,也有同樣的毛病。

    雖然時間上對於我和連君宸來說有些緊急,我們應該盡早的回到連家的那所房子裏,可我還是跟著丁局一起過去給這些人看。

    穿過停屍間前的那一條走廊,耳後突然又傳來了一聲熟悉的狗叫,“汪汪汪……”

    那聲音洪亮,聽著有些像警犬。

    我站定在原地,回頭看了一眼,就見到走廊的深處有兩道紅色的光亮。北鬥玄魚鑽進掌心內部,才看清楚紅光原來是一隻狼狗的一雙眼睛,它彪悍壯碩的身軀蹲在昏暗裏。

    “怎麽了,連二夫人?”李隊長問我。

    我才發現其他人已經走過了走廊的拐角處,見我停在原地,李隊才和連君宸一起折返過來。

    “沒什麽。”我急忙掩飾自己內心不安的情緒,我總覺得自己是失去了連家風水陣法的保護,在外麵呆的時間太長了,被狗煞跟蹤了。

    又想著這裏是警局,有警犬是很正常的事情,也許那隻狗並非什麽狗煞也說不定。

    於是,我就說道:“你們這裏的警犬,都是像這樣放養的嗎?”

    “說笑呢吧,隻有武警才有警犬,我們這兒可沒警犬。後院有條丁局養的京巴如果算的話,那倒是一條警犬。每天住在警察局的犬,簡稱警犬。”李隊長說了一個很冷的笑話,把自己逗的哈哈大笑,卻見我和連君宸都沒笑,不免覺得有些尷尬。

    李隊看不見走廊盡頭的東西,那玩意很可能不是狗。

    而是……

    而是狗煞了。

    我看到連君宸板著一張臉,看著走廊盡頭,緩緩的往嘴裏塞了一根煙點上。他張開嘴,緩緩的吐出了一口煙圈,整個人身上都是一股子肅冷的氣息。

    他現在腦門上的髒東西還沒擦掉,冥途還開著,應該是可以看到走廊盡頭的東西。

    那隻狗應該是類似大型狼狗一樣的存在,張著犬牙交錯的狗嘴,嘴角不斷地流出涎水。隨著時間的推移,我的視線有些模糊,用手揉了揉。

    再看去的時候,那狗居然變成了三個腦袋。

    我的腿肚子有些抽筋,伸手去取口袋裏裝著太白大人血液的瓶子。我把瓶子先丟給連君宸,我說:“大哥,你先用,應該能抵擋一陣子。”

    連君宸嘴裏叼著煙,隨手就把瓶子握在手中。

    他把另一隻手上的打火機隨手扔在地上,在自己手指頭上沾了一點。趁我沒注意,猛然間拉住我的手腕,就這麽強行往我眉心的地方塗抹。

    那血液有些腥味,塗到額頭上的時候,有一種炙熱的感覺。

    “你幹什麽呢?我自己能塗,旁邊都有人呢!我是新喪的未亡人,大哥不覺得,這麽做有失體統嗎?”我都快被連君宸氣死了。

    從剛才念誦《維摩詰經》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一絲不安,甚至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我感覺這樣的預感絕非空穴來風,現在,也差不多時間,狗煞該來找我們兩個了。

    偏偏在這種情況下,連君宸還在給我任性耍橫,真是要把我氣死了。我被他狠狠的抓住手腕,又實在甩不開,隻能皺著眉頭幹瞪眼。

    隻聽那鐵盒子裏的小東西,突然又發出了一陣陣的笑聲,“咯咯咯咯……”聽的人牙關打顫,不知道它要幹什麽。

    就聽肚子裏的寶寶,用稚嫩的童音說:“媽媽,弟弟是在提醒你要小心呢。”

    小心?

    小心什麽?

    狗煞嗎?

    我剛想到這裏,就覺得脖子的地方有點涼颼颼的,伸手那麽一摸。居然是摸到了冰涼的粘液,順著粘液滴下來的位置,朝天花板上看去。

    我的娘親啊,天花板的上麵居然探下來一隻猙獰的狗頭。

    那狗還戴著半張雕紋精美的黃精麵具,巨大無比的狗眼睛猩紅,張大了全是獠牙的嘴。那頭直接就飛衝下來,好像是要往我脖子的地方咬去。

    這麽大的一張嘴啊,要是咬了我的脖子,隻一下我就會去見幽都守衛了。

    北鬥玄魚立刻在掌心形成一道三清破邪符,抬手就朝那狗頭打過去。狗頭也是機靈,直接就躲過了這一下三清破邪咒,讓咒直接上了走廊的牆壁。

    這可是停屍房附近的走廊,那一下破邪咒,直接就打中從旁邊路過的,無辜的幽魂。那幽魂本來就在這裏呆的太久,靈體已經是十分的脆弱了。

    被掌心符這麽一打,頃刻就飛灰湮滅了,連根毛都沒有留下。

    這隻狗頭,它沒有脖子以下的部分。

    原本連接脖子的位置,鮮血淋漓的還在滴著殷紅的血液。

    一隻飛來飛去的狗頭,在眼前晃來晃去,實在是讓人沒法動手對付。尤其是它極度機智,狗眼稍稍一瞥就看到連君宸手裏拿的那隻小瓶子。

    張開了血盆大口,就上去,把連君宸的手給啃了。

    我一下怒了,手中掌心符劈過去,把這隻狗腦袋打的直冒青煙。連君宸的手也從狗嘴裏抽出來了,隻是那玻璃瓶破了,血水都流了個幹淨。

    連君宸的胳膊和手背,都有不同程度的咬傷,鮮血直流的把衣服都染紅了。

    原以為這隻巨大無比的狗腦袋被打的沒法還手,事情就過去了。可一瞬之間,從天花板上又冒出了兩隻狗頭,三隻碩大無比的狗頭襲擊我們,那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我是手忙腳亂,接連幾道攻擊符咒出去,也隻是震退它們。並不能完全將它們殺死,可我符咒的威力不容小覷啊,怎麽幾隻狗煞的腦袋都對付不了。

    看著這些狗頭,我先用三清甲胄符加了一道防禦,讓它們沒法靠近我們。

    眼睛緊盯著這些狗腦袋,我實在覺得它們有些眼熟,一下就將視線移到了走廊盡頭的位置。走廊的盡頭,依舊是一片的幽暗,隻是那個蹲在地上的大狼狗,沒了三顆腦袋。

    原來是這麽回事!

    如果不把它們本體幹掉,和這些腦袋纏鬥,隻會越來越消耗我們的體力。而不會對這三隻腦袋的大狗狗,做出什麽實質性的傷害。

    可它的本體那麽遠,我該怎麽下手呢?

    整這麽想著,視線裏突然就莫名其妙多了個身材頎長的銀衣男子。

    那男子一身的銀色長衫,水袖寬寬,身姿是那般的清蘊優雅。看著輪廓就有點像是畫中走出來的美男子,他低下頭。一頭漆黑的烏發就從耳側垂下去,落到了地上。

    伸手摸了摸那大狗狗沒了腦袋的狗脖子,那狗狗也不反抗,居然是用身子蹭了蹭那男子的小腿肚子。

    當下,男子的手掌突然做了刀手狀,一下就劈中了那大狗狗的脊椎骨。

    “哢嚓!”一聲,空氣裏傳來了骨頭碎裂的聲音!

    作為熟悉專業課的三好學生,隻聽這一耳朵,就能聽出來這狗煞的脊椎骨多半是被這個神神秘秘的銀衣男子給敲斷了。

    脊柱骨一斷,那隻狗煞掙紮的機會都沒有,直接就軟到在地上。

    沒有了三個腦袋的三個脖子還滴著鮮紅的血液,在瓷磚地麵滴出一灘血泊來。身子卻慢慢的開始變成一縷又一縷的黑氣,逐漸逐漸的消失在空氣當中。

    三個詭異的包圍在我們身邊的狗腦袋,被我用甲胄符攔在外頭。正長牙五爪的要闖進來,嘴裏頭的牙齒上全都是屍垢,還有一股子腐爛的臭氣。

    涎水從牙縫裏流出來,通紅的眼睛冒著精光,恨不得是要把我和連君宸兩個人都吃了。那甲胄符再是厲害,也禁不住這帶著屍毒的犬牙不斷的死磕。

    我緊緊握著那隻催動掌心符的手,渾身的汗都下來了,卻有種支持不住的感覺。

    可偏偏是在這時候,三顆頭顱突然也停止了攻擊,也在半空中一點點的變成黑氣。似乎是因為本體即將消亡,它的三顆腦袋也保不住了。

    反正當那三顆玩意停止攻擊的時候,我整個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輕鬆下來。我終於知道,學藝不精帶來的痛苦。

    假如說我的道術再強悍一點,肯定是沒有支撐的這麽辛苦。

    我單手叉腰,渾身累的都要散架了,嘴裏輕微的在喘息著。眸光不自覺的移向走廊黑暗處的那個銀衣男人,這個家夥好像很得意的樣子,朝我們揮了揮手,露出滿嘴潔白的牙齒。

    走廊的那頭很黑,我看不清楚他具體的模樣。

    隻覺得在黑暗中,他臉上好像是打了一層美圖秀秀的柔光,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隻有那一排牙齒,好像成精了一樣,懸浮在幽暗當中,整齊如同一顆顆並排排列的鑽石。

    他的這個手段也太狠辣詭異了吧,那狗煞毫無防範的與他親近,這個男人卻利用了狗煞的信任,一下就擊中了狗煞的脊椎骨,先把它打癱在地,這才搭救了我們這一夥人。

    我是在想這個人的身份,想他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救我們。

    剛想走過去和他認識,就見他一甩那如同潑墨一般的烏發,居然是轉過身去。慢慢的朝走廊的盡頭走去,我記得那邊盡頭是一堵牆,再過去可就沒有路了。

    他的秀發在銀色的衣裳上,輕輕的飄蕩著。

    發尾的地方,還有一條銀色的玉帶,將頭發尾的部分束起。

    隻覺得這個男人身上有幾分少年般的俊朗,也有成熟男子的儒雅。走起路來,看似腳踏實地,卻好像是裝作走路的樣子,實則是漂浮在半空中的。

    我看他鞋子的鞋底,可沒有半分汙垢,簡直就是纖塵不染。

    眼見著這個風度翩翩,行步蹁躚的男子慢慢的走到了牆裏麵,似是可以穿牆而過。

    該不會是神仙吧?

    我腦子裏冒出了這個詞匯以後,忍不住搖了搖頭。我平時也不燒香拜佛拜神仙,自己出了事以後,人家神仙憑什麽來幫我啊。

    “他是什麽人?”連君宸受了點傷,血湧染紅了他灰色的外套。他臉色有些蒼白,卻依舊是淡淡的看著剛才那個銀衣男子消失的地方。

    我自己還想不通他是誰呢,可總也不能在連君宸麵前答不上來丟人現眼,信口就說道:“仙人啊,神仙看我們有危險,所以騰雲駕霧來救我們。”

    旁邊的那個李隊長,看我們兩個就跟看神經病一樣。不過,為了緩解尷尬的氣氛,他還是勉為其難的問了一句,“剛才……走廊的盡頭有人嗎?不會……不會又是……鬼怪之類的吧。阿彌陀佛,這說實話,以前我還真不信這些。”

    “沒有,我就是和連先生開玩笑呢,剛才什麽也沒發生。”我又不是傻子,當然讀懂這個李隊長臉上的表情。

    我也不好繼續弄出裝神弄鬼的形象,讓別人當我是神經病,幹脆直接否認。

    好在剛才用維摩詰經救治他們三個的時候,李隊長有切身體會,親眼見到手上的煞氣被淨化,不至於完全把我和連君宸當成精神異常的人。還是恭恭敬敬的請我和連君宸,給他們局裏麵的幾個被古曼童身上煞氣所糾纏的同事,化解一下身上的煞氣。

    這間分局裏頭的警員也真是夠可憐的,那天到了方左一家裏搜查,也不知道盒子有問題,大概有十來個都和盒子有過接觸。

    有些隻是手指頭有些烏青,有的是都蔓延到了脖子的位置。

    他們在手上的煞氣被淨化了之後,都得硬著頭皮去摸鐵盒子裏的古曼童。還有個女警官當場就嚇哭了,最後也沒讓她摸。

    萬一出了事,到時候也隻好讓她自生自滅了。

    沒辦法,我又不是她媽,她不想摸,我還能逼著求著她摸。隻能說一個人膽子小的不是時候,也就隻有自己自求多福的份了。

    我和連君宸一起回去的路上,他一邊開車一邊開口問我,那狗煞的三個腦袋是怎麽回事。為什麽那狗煞的本體被對付了,腦袋也跟著消失了。

    看來他是在考我專業知識,這個問題我沒法回答他,我隻知道這個和民間說的“飛頭蠻”或者“飛手蠻”很像。

    我就給他說了以前小的時候宋晴爺爺給我講的鬼故事。說是以前地主家很是摳門,隻要長工偷懶被發現了,就會扣月錢。

    有個長工每次偷懶都被發現,一個月的月錢都被扣光了。

    他是個光棍兒,家裏就靠那點月錢養活自己,眼下到了發工資的時候家裏都揭不開鍋了。找地主要,地主也不給,他幹脆就去偷。

    偷得過程中,被地主家的小妾看見了,順手還殺了人。

    事情見了官府,長工殺人肯定是重判,判了個斬立決。那個長工在砍頭的一瞬間,還非常怨毒的說:“如果我今天被砍頭了,等我死後,我的腦袋,一定會衝去你家把你的腦袋也咬下來。”

    地主畢竟是地主,他本來就是管這些長工的。

    長工活著的時候都沒覺得怕,要死了就更不怕了,就聽地主淡定的說:“我不信你說的話,除非你的頭被砍下來後,能咬住三尺長的旗杆,否則我是不會相信的。”

    那長工是帶著怨恨死的,腦袋被劊子手砍下來的一瞬間,一躍而起就咬住了三尺高的旗杆。

    眼睛瞪的大大的,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

    可偏偏是那個地主家,一直都沒有發生什麽怪事情。當時宋晴的爺爺就說了,是這個長工把咬住旗杆當做了是死前唯一的願望,所以當這個願望達成了之後,反倒是忘了報仇的事情。

    假如地主沒有那麽機智,長工身首分家了以後。

    頭就會變成“飛頭蠻”,隻有腦袋去找這個地主報仇。也有很多戰鬥死的人,死後魂魄去了幽都,可是怨氣還在。

    殘疾的軀體就會在毫無意識的情況下,留在人間,繼續禍害。

    那個狗煞飛出來的腦袋,多半就是飛頭蠻的一種。它和本體相連,隻要本體不死,它這個飛頭蠻就能一直戰鬥。

    說著說著,車就開到了連家附近。

    照例,還是繞路回去的,奇怪的是一路上都是風平浪靜。那狗煞好像在公安局的停屍間外麵出現過之後,就再也沒來找過我們。

    這真是怪事,我還以為一路上都會有這些畜生的騷擾呢。

    “沒想到你懂的還挺多,一開始我……我還以為你隻是半瓶醋的陰陽先生!現在看來南宮池墨這幫道士才是酒囊飯袋,到了該退休的時候了。”連君宸一臉的深沉,單手抽著煙,單手握著方向盤。

    酒囊飯袋?

    不會啊,在我看來,南宮家的道士很牛逼啊。他們的道法從那天晚上施展的來看,起碼在江城,那都是拔尖水平的。而我,才是半道出家的,什麽都不會的注水道士。

    提到南宮池墨,我就忍不住問他:“他們……他們處理那些幽都的陰魂處理的怎麽樣?為什麽……為什麽這幾天都沒有看到南宮池墨了?”

    “你問他們?”連君宸在一個路口的紅燈前停了下來,轉頭看了我一眼,眼中的情愫是那般的複雜,讓人完全猜不透。

    我點頭如搗蒜,“對啊,我想知道他們的情況……這麽久不見,有點擔心。”

    “那天晚上闖禍了,一直都在想辦法彌補。”連君宸的眉頭微微一顰,似乎在心裏有什麽煩惱的時候。

    他將才抽了一口的煙塞進煙灰缸裏,問我:“蘇芒,你會不會怨我,非要質疑讓君耀還陽。結果……造成了這樣的後果?”

    怪!

    我的心頭當然是有些怨氣的,可我當時也沒有反對,因為心頭還是對淩翊會重新活過來抱有一絲絲的幻想。

    要論起對錯的話,那我也有錯。

    我明知道淩翊是在鬼域,居然還心存幻想,簡直是蠢到家了。可是我已經做了蠢事,開弓哪有回頭箭,總不能把那具肉身再給殺了,把鷙月給逼出來吧。

    這年頭好白菜被豬拱了也就算,好皮囊,也被無賴搶了。

    眼下,也隻有順其自然了。

    我搖了搖頭,“大哥,你也是不希望君耀離開我們。”

    心頭有些酸楚,看向了窗外,隻覺得一抹銀色的影子從車流當中穿過。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了,似乎是剛才那個銀衣男人又從我們麵前,順著橫向流動的車流經過了。

    揉了揉眼睛,眼前的車流靜止了,儼然是綠燈了。

    連君宸的車子發動了以後,我又問:“那些道士們闖了什麽禍?那些陰魂數量雖然多,但是……也不至於殺這麽久。而且陰魂也不會留在那裏給人殺,估計看到那幫道士道術高強,早就應該嚇得一哄而散,跑光了吧?”

    其實那招魂有可能造成的最大的禍患,就是從幽都引來的其他的魂魄,逃到了陽間別的不知道什麽地方去。這個世界很大,陰魂要想逃跑,就算幽都的守衛也不一定能抓住,更別說是這些個活人道士了。

    一旦跑了一個兩個凶煞,那所造成的危害可就不小了。

    連君宸開車的車速很快,嗖的一下就穿過了馬路,我居然看到那個銀衣男子又出現在我們的車窗外。

    他的長相我依舊沒看清,隻覺得他正對著我笑,笑容幹淨的就好像天空正下落下的飛雪。有種絲毫不沾染俗世,遺世獨立的那種感覺。

    我心想,這男的該不會是什麽厲鬼,纏上我和連君宸了吧?

    居然從警察局,又跟到了這裏來。

    可他剛才還幫我們對付狗煞呢,應該不是什麽壞人。

    我正努力的將頭朝後麵看,死死的盯住這個銀衣男子的身影,就見他又對我招了招手,臉上幹淨的笑意更加的濃烈,好像是很友好的樣子。

    就聽連君宸說道:“他們當時沒有仔細做過實地考察,沒發現十字路口附近有口井。現在井裏正在冒血,他們正在想辦法處理。因為那段路總出車禍,所以已經給封了。”

    十字路口的井,冒血?

    我隻聽說過,十字路口是一個很邪門的地方,更是陰氣匯聚之地。據說大部分陰魂身上因為沒了地魂,所以沒有靈智,腦筋都是不清楚的,是有選擇恐懼症的。

    在十字路口不知道往哪個方向走,就會徘徊在原地不走。

    加上井水抽取的是地下水,性寒屬陰。以前處理那隻屍妖的時候,宋晴爺爺還教我,用井水從鏡子裏打開一條通往另一個世界的通道,把屍妖的碎塊扔進去。

    雖然是打開另外一個世界的通道,卻把鷙月這個死混蛋給弄出來了。

    往事真是不堪回首,我突然想到那幾輛出車禍的警車,想了想才問道:“那天方左一暗算你,我們報警的警車都出事了,難道和這口井有關聯?”

    連君宸唇角一揚,扯出了一個冷淡的笑意,“一開始,我也覺得和簡家有關聯。不過,他們應該沒那個能力。南宮道長說,經如果井裏冒血,就是說明它已經和幽都相連。”

    和……

    和幽都相連!

    那不就是證明,幽都的孤魂野鬼,可以隨便來陽間!

    我以前隻知道去幽都隻有一個法子,就是坐那輛開往幽都的十三支公共汽車。如果在車上沒座位,還不能投胎轉世,真是特別的麻煩。

    可沒想到,這一口在十字路口的窨井,居然能通往幽都。

    我不禁起疑,“那口井是因為那天開壇做法,招魂導致了變故?我聽……聽我師父說,十字路口本來就不能打井,打了必有禍端。那是風水學上的大忌,所以……一般不會在十字路口打井吧?”

    連君宸的車已經開到別墅的花園裏了,他笑了笑,“丫頭,你也太天真了。現在城市排水井都是根據需要打好的,不會考慮這些因素。”

    我思索了一下,隻是喃喃的回答了一句:“是嗎?”

    在我看來,這不像一樁巧合。

    那個十字路口,好像本來就是有人設好的局,把清兒那樣在路口被撞死的陰魂困在那裏找替死鬼。

    現在,還多了一口冒血的井,讓事情越變越複雜。

    回去以後,我和連君宸沒有繼續討論十字口,那口冒著血水的井的問題。畢竟,那些事情有南宮家的道士解決,根本沒我們什麽事。

    即便要我去解決,我也不會呀。

    回來的時候,我餓的夠嗆。

    我先把宋晴交到別墅的外麵,才把鐵盒子交到宋晴手中。由她去和鬼蓮子溝通,讓盒子裏的小東西的一魂一魄和鬼蓮子裏的一魂一魄團聚,暫時先住在鬼蓮子裏。

    沒有了任何魂魄,隻剩下一具小小的屍體的盒子暫時放在我房間,如果有一天離開連家。

    或者連君宸那一天不需要這個宅子裏的風水保命,盒子就可以拿到供桌上供奉,讓小家夥每天都享受好吃的和好玩的,讓它能舒舒服服的健康成長就好。

    做完了這些,我吃過了飯,才難得躺下來休息。

    剛進入淺度睡眠一會兒,眼前突然一陣黑一陣白的閃過,就猛然間驚醒了。腦子裏閃現了那瓶太白大人的血被打破的畫麵,額頭上全是汗液。

    如果不是睡著睡著突然想起來,我可能早就忘記了。

    想想這幾天真的是身心俱疲,這麽重要的事情,竟然會這樣忘記了。我額頭上還有一點太白大人的血,能堅持三天,可以暫時先安心的睡下。

    連君宸那裏不知道還有沒有存貨,如果沒了,他這幾天可怎麽過啊?

    想到這裏,我就有點坐立不安起來。

    剛想出去問連君宸,傭人小紅就端了一杯牛奶進來,“二夫人,連先生讓我送過來。他說今天您在……您在外頭受驚了,可能會睡不著,讓我給您送牛奶。”

    我問小紅:“連先生手臂上的傷怎麽樣了?他不方便在外麵呆太久,還沒看醫生呢。”

    其實,我看連君宸一路上握著方向盤開車回來的,總覺得他的傷無大礙。

    小紅卻說:“好像挺嚴重的,被狗咬的。連先生的私人醫生剛才給他做消毒打針呢。傷口很深,好像……有些地方還要縫針吧。真是好厲害的狗,我看他脫下來的衣服,都被血浸濕了。”

    “被血浸濕了?”我反問了一遍,有這麽嚴重嗎?

    這一路上,我可都沒瞧出來。

    小紅好像不想多提這事,連忙催促我,“你快喝吧,連先生讓我看著你喝呢。你喝完,我才能走,不然要扣我工資。”

    我當時的確沒想過,為什麽連君宸要讓小紅看著我喝下去這牛奶。隻是傻乎乎以為,隻要我喝了那牛奶,小紅就不會受連君宸懲罰。

    牛奶被我一飲而盡,喝完還有點意猶未盡,想來點蛋糕墊墊肚子。

    沒想到我喝完了牛奶,那小紅就賊兮兮的看著我。我這才覺得嘴裏麵有一絲苦澀,有些緊張了,“我去啊,李二紅,這牛奶怎麽苦的!你往裏麵下耗子藥了?”

    “不……不是耗子藥,是連先生說的如苯巴比妥,說您喝完才能告訴你。”李二紅委屈的低下頭,默默的擦了擦眼角,“我也不知道是什麽藥,隻是覺得先生不會害你。”

    如苯巴比妥……

    那不是安眠藥的成分嗎?

    連君宸居然想催眠我,我暈啊,他難道還會猜到我在樓上失眠嗎?

    想到這裏,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那藥勁兒上來,我真的是全身心的感覺到疲憊。整個人搖搖欲墜的坐在床邊,周圍的景物好像都在晃。

    就感覺身子被小紅操縱的挪到了床鋪的正中,她在我腦袋下墊好了枕頭。又在我的身上蓋了一層被子,這才收拾了杯子出去。

    可我並不想睡啊,我滿腦子還是今天所見所聞。

    狗煞,簡思的屍體,古曼童……

    睜開的眼睛裏視線模糊不清,隻覺得床前似乎站著那個銀衣男子,他居然跟到了連家來,似乎還在對著我清朗的笑著。

    臉雖然看不清,卻覺得那笑容如同梨花落在清澈的池水裏一樣的清蘊美好。

    能堂而皇之的進連家,應該不是鬼吧。

    這是我腦子裏最後一絲念頭了,緊接著眼皮發沉,我整個人就睡死過去了。醒來的時候,外頭正在下著大雨。

    細密的雨幕中,似乎有四個大漢,正在抬著一口黑色的大棺材進連家。

    在很多地方冬天是不怎麽下雨的,唯有江城,到了冬天還一如既往的下大雨。冰冷的雨淋在棺材上,看的人心髒一跳一跳的。

    根本連問都不用問。

    我心頭清楚的很……

    那是簡思的棺材!

    我連拖鞋都忘了穿,穿著睡衣直接就衝到了樓下,簡思的葬禮已經開始了。雖然來吊唁的人沒有完全到齊,可是也有一些是我熟悉的麵孔。

    畢竟我和簡思在南城共同呆過,還是有過一樣的交際圈和朋友。

    來吊唁的人中,有我認識的臉孔,尤其是我的小學老師。那也是簡思的小學老師,隻是我和簡思並不是一屆的。這一點讓欣慰,可簡家人沒到場,多少還是讓人覺著心寒。

    連君宸站在一旁,給來獻花的賓客行禮,眼睛充血,臉上憔悴。

    他腦袋上,已經沒有血的痕跡了。

    我很清楚,他肯定是沒有存備份的血,我們兩個現在悲劇了。最慘的還是連君宸,大概是有一段時間沒睡了,整個人都憔悴的不似人形。

    這段時間,瘦了少說有十幾斤。

    我倒還好,被他下了藥,睡的很充實,倒是能堅持一段時間。

    “上去換衣服,換完下來,和我一起主持葬禮。”連君宸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一字一頓的命令我。

    看他送給簡思的花圈上的題詞,就能發現,他依舊是把簡思當做自己的妻子,悼念著自己的亡妻。那是以一個丈夫的口吻寫的,他在回禮賓客的時候,也是以一個丈夫的身份回禮。

    這著實讓人覺得感動。

    我上樓了去換衣服,才剛解開睡衣的扣子,就覺得不對。

    房間裏有人!

    陡然間,就見到頭頂的天花板上倒吊這個人。我以為是吊死鬼,嚇得魂飛魄散,抬起手掌就想給他來個掌心符咒。

    沒想到是銀衣的男子,他的烏發垂下,如刀削一般的下巴對著天花板,笑容清俊自然:“蘇芒?好久不見啊。”

    “好久不見?我認識你嗎?”我看著他陌生的臉孔,有點一頭霧水。

    他眨了眨清澈如同月光一般的眼睛,做了一個飛翔的動作,“蘇馬桶,你忘了我啊?我是那個會飛的那個啊……要不是我一路上保護你,你早就被狗煞吃了,好不好!”

    會飛的?

    我的感覺我的右眼皮狠狠的跳了一下,心頭總有種不怎麽好的預感,總覺得眼前這個美若天仙的家夥不懂什麽好東西。

    我拚命的在腦海裏搜索著,我認識的人裏是不是真的有一個會飛的家夥。可即便是南宮池墨那樣的道士,他也隻是擅長陰陽五行之術,可不會飛天遁地呢。

    在人世間,會飛的,那都是鬼。

    人要是會飛,不是成神仙了!

    也許是開飛機的?

    可我不認識從這麽高大上職業的人啊。

    我退後了半步,仔細打量著這個倒吊在天花板的英俊男子,搖了搖頭,“我認識的人裏麵,可沒有什麽會飛的人。你到底是誰?”

    “氣死我了,蘇馬桶,是我啊……你認識裏最帥,最博學,最風流倜儻的那個啊。你……你居然把我忘了!”那個銀衣男子瞪圓了眼珠子,翻了個跟鬥,從天花板上跳下來。

    那姿勢輕盈如風,就跟體操運動員落地的動作一樣無懈可擊。

    黑色的發絲就像一批綢緞的一樣,在空中劃出了一道柔美的弧線,服服帖帖絲毫沒有任何淩亂的落在他的鬢邊。

    一雙眸子看人的時候,似乎帶了些許暗紅的光芒。

    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眼花了,總覺得這個人眼睛的瞳孔就像是一塊發光的紅寶石。我皺起眉頭想思考,心想這個世界上喊過我蘇馬桶的,也就隻有宋晴。

    還有……

    還有就是那隻肥的像母雞一樣的八哥太白大人,太白大人被方左一一刀殺死了。死在了那隻銅色的金屬鳥籠子裏,一想起這件事我的心裏就十分的難過。

    這肥鳥有時候雖然是自負了些許,可它是真的幫了我和淩翊很多。也因為我們的事情受牽連,被方左一幹掉。

    想想這個男子的自負勁兒,還……

    還真特麽和太白大人幾分相似,還說自己會飛,學識淵博什麽的!

    難道……

    難道是它嗎?

    可我實在難以把英俊瀟灑的帥哥,和一隻猥瑣的鳥聯係在一起。一時間,眼淚就跟下了雨一樣下來,我還以為它死了。

    “他”居然有這樣堂而皇之的出現在我麵前!

    心痛的感覺,讓心頭如同被輪胎碾過一樣痛苦,我抬起手一巴掌就打在了這個英俊男子的麵容上,“混蛋!你……你這些日子都去哪裏了?你知不知道,你的死了,我……有多難過……”

    他的臉如同玉像一樣,觸手冰涼堅硬。

    一巴掌打在他的臉上,他倒是無動於衷,倒是我的手掌。由於用力過猛,生生的就被打的紅腫,掌心處有火辣辣的灼燒感。

    掌心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怎麽打他跟打一具僵屍一樣的觸感。根據我的經驗,他很可能是靈體,不然不可能在醫院穿牆而過,更不可能隻身在車流中自由穿梭。

    怪了!

    請了維摩詰神位的房子裏,靈體不應該進不來嗎?

    他好像真的是太白大人,否則也不會說這樣的話。

    可一隻鳥,為什麽會變成一個男人呢?

    男子白皙如羊脂玉一般的手掌輕輕的撫住了自己清俊的側臉,他微微一蹙額上秀眉。恰如一池秋水被晚風吹皺,那般的憂鬱俊朗,“臭馬桶,你……你敢打老夫!我要是不躲起來一陣子,怎知你這麽關心我呢!馬桶……你是為老夫哭嗎?老夫真的好感動……”

    聽到男子這麽說,我幾乎就可以百分之百斷定,這個俊美到人神共憤的男子,就是那隻肥的鳥不像鳥的肥母雞。

    “關心你?關心你大爺,我……才不會關心你這隻又肥又醜的肥母雞。你少在那邊自作多情了!”我被太白大人氣的三屍神暴跳,他明明還活著,怎麽可以不出現呢?

    明明知道,我舍不得他死。

    他既然沒事,為什麽不出來見我呢?

    我凝視著這個男人眼淚嘩嘩的流,心裏麵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為了這個裝死嚇我的肥雞哭不值得。可眼淚還是不爭氣的一直往下流,太白大人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太重要了,我已經無法掩飾自己的情緒了。

    “假話!我太白大人人見人愛,花見花開,你怎麽可能不關心我呢。”他的指尖輕輕的滑過我落淚的地方,把我輕輕的環在懷中,柔聲安慰,“哎呀,你知道,我最受不了丫頭片子哭了。乖啦,我在你身邊,如果你要是現在不哭了,我就會在你睡前,給你額前一吻。好嗎?”

    額……

    額前一吻?

    我的嘴角有了一種石化開裂的感覺,低了腦袋,看準了太白大人銀白色的靴子狠狠的就踩下去了,“走開,死肥雞,我不想再看見你了。”

    那死肥雞變的男子,明明腳上硬的像塊臭石頭。

    他卻裝腔作勢的鬆開我的肩膀,單腳跳著,捂著被我踩得地方,臉上做出痛的扭曲的表情,嘴裏卻是深情脈脈的說:“你怎麽能不想看見我呢?要不是我今天一路上保護你,你早就被狗煞吃了,蘇馬桶,我知道你不是忘恩負義的人。你現在隻是一時惱我,按你的性子過一會兒,肯定就不生我我的氣了……”

    這扁毛畜生真該去拿金雞獎,絕對是鳥類當中,演技第一的貨色。

    我氣得耳朵都要冒煙了,剛想繼續罵他,卻突然對一隻鳥變成一個絕世美男子的過程產生了興趣。就算是生物進化,也不是這麽進化的。

    大家都知道,人是猿類進化的。

    鳥類應該是不能進化成哺乳動物吧,不然達爾文要重寫進化論了……

    我摸了摸下巴,上下打量著這隻肥雞變得美男子,問道:“太白大人,我很好奇。你……你是怎麽從……恩……一隻鳥……變成的人?連根鳥毛都沒看到,嘖嘖……”

    “那……還要多感謝方左一,我是故意讓他殺的,不然靈體就沒法從鳥軀裏出來了……你想啊,這個世界上,有誰能傷的了我太白大人的?”男子奸笑的時候,那個樣子和他還是一著肥母雞的時候如出一轍。

    原來是故意讓方左一殺的,它死後,靈體離開了。

    隻有下了屍體,讓我們大家偶讀那樣的為他傷心,尤其是宋晴。她要是知道太白大人沒死,而且故意不出現,或者躲在某個角落偷看我們難過。

    她肯定是比我更生氣,說不定連掐死這隻肥雞的心都有了。

    想想也是,我都忘了,太白大人除了是隻鳥。還是鬼域裏的神秘存在。

    它在宋家呆了不知道多少個年頭,戰亂、災荒、意外,都沒有奪走他的性命。

    他若不想死,便不會死。

    他應該是本來就是長成這般模樣,後來被灌進了鳥的身體裏。鳥的身體死了以後,靈體也就從鳥的身體裏出來了。

    我隻是實在費解,他是怎樣腦洞大開,回想到把自己靈魂弄到一隻八哥的身體裏。

    我白了他一眼,用自己的手背胡亂擦了臉上的淚痕,沒好氣的說:“早知道……早知道就不會為你這隻沒良心的肥母雞掉一滴眼淚。看到我們難過,你很開心是嗎?”

    “蘇馬桶,你特麽誤會老夫了!”那個英俊的讓人視線有些離亂的男人,他一句自稱老夫,立刻破壞了全部的美感。

    他也不再吹牛逼了,一本正經的說:“我當時才從鳥的身子裏出來,靈體還很虛弱,這房子有風水破邪咒,還請了維摩詰,再待下去,我會死的硬硬的。所以,我才會選擇從這個房子裏離開,先恢複一下實力。”

    “那你又回來幹什麽?”我問他,態度有些不友善。

    我心裏倔強的想著,既然太白大人這隻肥鳥走了,又何必回來呢。

    他嘴角是一絲輕浮浪蕩的笑意:“當然是保護你和那隻大臭蟲,今天我還英雄救美了一次呢。蘇馬桶,現在,你看到老夫英俊的容顏,是不是後悔了當初沒有選擇我老人家?”

    現在不僅僅是我的唇角抽搐,我感覺我整個人都要抽了,好似在風中淩亂一樣。

    我盡量不讓自己去理會太白大人那些自戀的言論,把聊天的內容引導到正題上,“是啊,我是挺後悔的,可我已經是淩翊的女人了。對了,太白大人,連君宸……呃……那隻大臭蟲很久沒睡過了,你能不能幫幫他,給他加持點特效什麽的……讓他睡上一覺。”

    本來不想叫連君宸大臭蟲的,不過我有求於太白大人,還是順著他的話來講比較好。

    我腦子裏想的還是樓下參加葬禮的連君宸,人太久不睡,不管意誌力多麽堅定,精神是早晚有一天會垮的。

    既然太白來了,那就有必要讓連君宸在太白大人的保護下,好好休息了一下。

    太白大人往床邊雙腿交疊的一坐,單手撐在背後的床上,由下自上的仰視著我,眼神有些銳利,“蘇馬桶,有些事我不想瞞著你,他不能睡。一睡就會死,如果不想死,那你就盡量勸他撐著。”

    “為什麽?你……你不是回來了嗎?他為什麽還不能睡?”我有些茫然,腦中念頭一轉,又問道,“難道是你不想救他?”

    不會吧?

    太白大人特意化身成為美男回來,不就是為了保住我和連君宸的命嗎?

    怎麽又不讓連君宸睡覺!

    他不睡覺,是不會被鬼域弄進夢裏的世界。

    可……

    人不睡,也是會死的!

    太白大人變成一個活人美男子的樣子,實在讓我有些不適應。他當鳥的時候,就相當的自命風流,變成美男子,身上也有一股子風流不羈的味道。

    他有些漫不經心的說道:“那瓶血漿不是在警局的時候打破了嗎?這個你不是知道嗎?我可沒法阻止那小子不做噩夢呢。”

    聽了太白大人的話,我不禁思考起來。

    太白大人的血能夠暫時保護我和連君宸不會進入夢中的世界,可他的屬於鳥的身份已經死了。現在是靈魂出竅狀態,並不能給我和連君宸提供血液。

    那是不是就意味著,我和連君宸兩個人就徹底沒有了希望。

    美國的科學家曾經研究過,如果連續70個小時不睡覺,人的注意力和感覺就會麻痹;到了120個小時後,人就會陷入精神錯亂的狀態。

    身體康健的人10天不睡覺,就會心力衰竭而死。

    倘若是體質比較虛弱疲憊的人,在不眠不休的日子裏,很可能隨時都會猝死。

    生命在很多情況下就是這麽脆弱的,我和連君宸都不算身體康健的,他剛剛經曆完小手術。去認屍的時候,又被狗煞咬傷了,眼下正是身體最虛弱的時候。

    思考了片刻,我低下頭有些出神的看著地麵,然後問太白大人:“除了你的血,就沒有別的辦法,可以不讓連君宸入睡後不進入鬼域嗎?淩翊已經去了那麽久,我……我怕連君宸撐不到淩翊回來的時候。”

    “如果我摟著你,或者那隻臭蟲睡。以我的氣息幹擾鬼域的夢境,那些髒東西大概是不敢來。”太白大人笑得賊兮兮的,雙眼眯成了月牙縫。

    我心裏一凜,隻要太白大人摟著我們睡,我和連君宸就不會在夢中進入鬼域了嗎?

    難道太白大人就是這麽功效?

    他消失這麽久,突然又回來,我總覺得有什麽特殊的目的。他總不能事先就知道我和連君宸會把那瓶血給打破了,特地來摟著我們睡覺,防止鬼域入侵我們的夢境。

    我問他:“你實話告訴我,你回來找我,是不是有別的什麽事?”

    “恩?蘇馬桶,你還挺聰明的。我來找你,正是想和你商量一下,那個姓羋的事情。他這麽久不從鬼域回來,應該是在鬼域遇到了什麽變故……”太白大人說到了後麵慢慢的壓低了聲音,看了一眼臥室的門,衝我使了個眼色。

    他似乎在暗示我,門口有人偷聽。

    我心頭還在擔憂淩翊,想著太白大人說鬼域有變故,是不是淩翊遇到了什麽危險,外頭就傳來了開門的聲音。

    我這個人平時就大大咧咧的,即便是進房間裏換衣服,也不會把臥室的門反鎖。外麵的人想進來,直接擰開門把手就行。

    這樣導致我說的一般的話就戛然而止了,我抬起頭看過去。

    就見到連君宸依舊是擺著一張毫無表情的臉,一雙無波無瀾的眼眸看向我,“弟妹?你剛才在和誰說話?你剛才說是誰回來找你了?”

    遭了,他好像聽到了我剛才和太白大人說的話了。

    他額上的煞氣早已隨著那孩子對他的怨氣散去,打開的冥途也關上了。

    現在,應該是看不見房間裏的太白大人。

    “我……我……”我正猶豫著,要不要告訴連君宸實情,有些事情一直瞞著,對於連君宸本身來說並不公平。而且,告訴他並沒有壞處。

    在這個宅子裏,至少多了一個人理解我。

    床上那個一身銀衣的太白大人慵懶的側臥在上麵,他衣襟下滑,露出了脖頸下那道如同半扣玉碗一般皎潔剔透的鎖骨,動作好不誘惑。

    他衝我眨了眨眼,用一種曖昧而又溫柔的表情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看他這樣子,似乎是不希望連君宸知道他在房間裏。

    這樣一來,我也不好當著太白大人的麵說破這件事,找了個借口圓了,“我……我剛才在給宋晴的爺爺打電話,也就是我的師父。我……在問他,是不是有辦法可以解決,我們睡著後,入夢鬼域的事情。”

    “當真是打給他?電話呢?”連君宸懷疑的問我,沒有波瀾的雙眼好像洞穿了一切。他的眸光掃了一眼我桌上的手機,我連忙衝過去把手機握在手裏。

    我抓著手機,心裏都有點緊張,“那什麽……我剛和師父聊完,就放在桌上了。”

    “丫頭,在我麵前,你可撒不了謊。”他凝視著我,嘴角浮現出一縷月光般冰柔的微笑,指尖悄然滑過我的眉骨,“你還是和小時候一樣,每次撒謊之前,總是要猶豫這麽久。你剛才發呆,是在為自己的謊言打腹稿嗎?”

    “不……不是。”我結巴了。

    我徹底結巴!

    我從來不知道自己還有這麽沒用的時候,連撒個謊我都不會了。連君宸那種洞察一切的氣勢,首先就讓我畏懼了,讓我感覺在他麵前藏不住事。

    才會連撒謊這種小事都做不好。

    要知道,我早就不是他認識的那個倔強堅強的丫頭了。我初中的時候懶得寫作業,向老師撒謊請假,也是常有的事情。

    連君宸照例在最尷尬的時候,從金屬的煙盒子裏抽出一根煙塞進嘴裏,他淡然的深吸了一口眼。眼睛看著煙頭上明滅的火光,片刻之後才和我說話:“他是不是在房間裏?丫頭!”

    “誰?”我心虛的看了看太白大人。

    心想著連君宸不當道士,當總裁真是太屈才了。陰陽先生領域,就缺他這樣的人才,他沒開冥途,都能憑感覺知道房間裏有別人。

    太白大人的臉色也是變了一變,他收起交疊在另一條腿上的大長腿,從床上一個縱身就跳下來。然後,步伐優雅的走到連君宸的麵前,伸出手在連君宸的麵前輕輕的晃了晃。

    他還試探性的,將自己的臉貼近連君宸,兩眼水汪汪的問連君宸:“你看得見老夫嗎?”

    連君宸看不見他,臉上表情紋絲不動。

    太白大人這才拍了拍胸脯,在連君宸麵前活潑起來,前後左右的亂竄做鬼臉,“臭小子你看不見老夫,看不見老夫。剛才想嚇死老夫嗎?突然就從門口出現,真是個聽牆根的變態呢……”

    我看到這麽一個瘋瘋癲癲的美男子,整個人就跟雕像一樣石化了。

    眼見著太白大人得寸進尺,對著連君宸的耳垂吹涼氣,弄的連君宸的眉心都皺成了一團。卻隻能幹看著,啥也不能說,啥也不能做。

    連君宸倒沒有被房間裏的莫名吹響他的小陰風給嚇住,反倒是輕輕的摸了一下耳垂的位置,“是君耀回來了嗎?”

    他問的時候聲音有些嘶啞,語氣間卻流露出了溫柔。

    “是老夫來了,此子真是愚鈍,居然把我老人家給忘了。”太白大人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他摸著自己的下巴搖了搖頭,“不過,你這個大臭蟲,就算是想破腦袋,也不會知道是我回來了。”

    說著這貨居然臉上一紅,十分嬌羞的牽住了連君宸的小手。

    被太白大人冰涼的手指握住的一瞬間,連君宸臉上偽裝的淡定再也保持不住了。眼睛立刻變得充血,整個身體都在輕微的顫抖的。

    那一瞬間,他緊緊的握住太白大人的那隻手。

    唇角動了動,卻沒有說話。

    但我似乎感覺到了他的心聲,他似乎在挽留淩翊,想讓他別走。這份兄弟情,平日裏他和淩翊都隱藏的很深,隻有這樣難以克製的情況發生,才會這般的真情流露。

    看到連君宸那種思念成狂一般的情愫,我的心就好像突然多出一個豁口了一樣,莫名的難受。

    我不想再看著太白大人繼續戲耍他下去,低聲說道:“大哥,君耀他沒有回來,房間裏的這個家夥,不過……不過就是個孤魂野鬼!”

    說完,我狠狠的瞪了一眼太白大人。

    太白大人似乎也知道自己做的有些過分了,臉上的表情有些理虧的將手從連君宸緊攥的掌心內抽來。

    他似乎知道我生氣了,笑得有些幹澀,“蘇馬桶,我就是逗逗那個臭蟲。”

    我懶得搭理他,剛想丟給他一個大大的白眼。

    就感覺兩個肩膀都被人同時按住了,那隻手力大無窮,好像要把握的肩胛骨狠狠捏碎了一樣,“蘇芒,你騙我,孤魂野鬼怎麽可能進的了連家。我和鷙月談過,鷙月說君耀是他哥哥,這到底怎麽回事?難不成我又莫名其妙……多了個弟弟?”

    淩翊是連君宸的弟弟是絕對的,但鷙月,應該不算是連君宸的弟弟。雖然這個關係很亂,不過,鷙月和連君宸之間的交集應該為零。

    原來鷙月在和連君宸談話的時候,連這件事都說了。

    我真是服了鷙月了,還有什麽話是他不能說的?

    我疼的齜牙咧嘴,連忙大叫:“大哥,你這是殺人呢,還是問問題?你先鬆開我,我再慢慢告訴你。”

    “你如果不好好回答,我可是……我可是真的會殺人的!”連君宸抓著我肩膀的雙手不僅沒有鬆開,反而抓的更緊了,“連君耀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我越來越看不透你們夫妻倆了?他居然比我先找到你,我總覺得……唐家失蹤,和連君耀脫不了幹係。”

    肩頭的疼痛,讓我都快要擠出眼淚了。

    可是沒辦法,不好好解釋,這個家夥根本不會放過我。

    但這種事要怎麽解釋?

    我一邊用力的掰著他扣住肩頭的手指頭,一邊皺眉說道:“君耀就是普通人,難道你要相信鷙月的話,而不信我嗎?”

    連君宸聽了我的話,明顯就是愣了。

    他呆滯的看著我,片刻情緒又恢複到了正常,“蘇芒,我這輩子最恨別人騙我。簡思如是,簡燁也是如是,你最好不要選擇欺騙我。”

    連君宸鬆開了我的肩膀,抓住我的手腕,將我往樓下拉,“衣服也別換了,直接套喪服在身上吧。從現在開始,你跟著我,我不許你有單獨一個人的時候。”

    我不知道連君宸要幹什麽,力氣上更是拚不過他,隻能被他帶著跑。

    回頭去看太白大人,他長衣及地,飄然若仙的跟在我們身後。步伐輕盈如踏蓮,好像是漂浮在虛空,從未落地的樣子。

    他雖然是靈體,一般人看不見他。

    靈堂裏還有許多的高僧在給簡思超度,他這般跟著,一旁敲木魚的空聞似乎看見他了。

    緩緩的睜開一隻眼睛,瞧了一眼太白大人,太白大人嘴角扯出一絲若有深意的笑意。那老僧似是會意,知道他的身份,也不為難他,又將雙目給閉上了。

    放在連家一樓的葬禮舉行的十分莊嚴肅穆,來了很多名人和有錢人。不管是哪位,大家都穿著一身黑白素色,看起來都是儀表堂堂。宋晴是前來吊唁的賓客當中哭的最慘的,不是那種呼天搶地的哭。而是那種傷心到了極致,眼淚不停的往下流,斷斷續續的發出哭聲的哭泣,讓人看著就是一陣揪心。

    她吊唁完簡思,就自己一個人跑到樓上去哭了。

    我大概對生離死別,已是麻木了,看著黑漆漆的簡思的棺材,竟是哭不出來。

    高家的那位,我今天還是第一次見到真人。

    皮膚有些發黃,整個人都很憔悴,不過穿上一身西裝。西裝勾勒出了結實的身材,雖然有四五十歲,身上還是有一種能壓迫到身邊人的氣勢。

    他進門之前,在別墅外麵,身後麵還跟著一個白衣裙的女孩。

    那女孩生的白淨美麗,氣質也是溫婉可人。

    長相讓我覺得有幾分熟悉,我一開始還以為是那人把自己的女兒高媛媛也帶來了。誰知道那個女孩跟到了門口就沒進來,一雙冰冷刺骨的雙眸看著靈堂之內往來的人們。

    她長發飄飄的時候,從外麵吹來了一股冷風。

    忽然,被南宮池墨粘在連家別墅大門之上的那隻銅鈴,發出了沉悶的響聲,一時間擾的人心緒不寧。在靈堂敲木魚的高僧幾乎每一位都把雙眼一睜,眉頭緊緊的皺到了一起,齊齊盯著門口那女孩看。

    那站門口的女孩,似乎受到了什麽刺激,眼窩裏突然就流出了紅色的血。

    看到這一幕,我特麽,好像想起來這女的是誰了!

    那姑娘是十字路口被車壓死的路清兒,她和高宅裏的千金高媛媛結怨。也不知道用了什麽辦法,離開了那個她不斷徘徊的十字路口,又逃過了幽都守衛的抓捕,纏上了高媛媛的父親。

    除了太白大人這樣的特例以外,大部分鬼物都進不了連家的大門。高宅裏的那一位進來以後,她隻能是一身怨氣的站在門外。原本清秀的臉上陡然間就多出了魚鱗一樣的裂痕,裂痕之上帶著深紅的血色。

    本來水靈靈的雙眼,直接泛起了詭異的紅光。

    外頭雖然下了點雨,但天光依舊明媚,沒有那種死氣陰沉的感覺。

    這可是大白天,陡然間看到鬼怪行走,不免讓人覺得心頭害怕。她站在門口還不肯離去,任由從外麵進來的賓客從她的身體穿過去。

    大概是清兒的靈體太冷,每個穿過她身子的人,都莫名的會覺得冷。

    不過他們看不見鬼物,大多都是打了一個哆嗦,自言自語一句,“怎麽忽然就冷了下來,阿嚏……”

    說來也奇怪,這位高先生身邊一向不缺能人異士,被清兒給纏上了,居然還渾然不知。放心大膽的來連家吊唁,要知道門口的清兒可是連我這種半桶水的陰陽先生都能看見。

    那些南宮家的道士,不可能看不見!

    難道那群道士還在被十字路口的招魂之後,出現血井的事情絆住了,暫時沒有時間去管高宅裏發生的事情?

    那些在大廳裏敲經念佛的和尚,大概也是看得見門口的清兒的。

    空聞將掌心豎在順便,微微一頷首,低聲的說了一句:“女施主,苦海無涯回頭是岸。仇恨並不是解決問題的唯一辦法……”

    “臭禿驢,就知道多管閑事。”那白衣少女冷冷的瞪了一眼空聞,似乎有些怕他,卻執拗的不肯離開。

    空聞身邊的弟子比他師父要急躁,厲聲喝道:“還不快走,師父饒你,還是因為你身上有冤屈,快快投胎去吧。”

    清兒一下就被唬住了,在原地站定了幾分鍾,便往雨幕的深處飄去。

    這句話是嚇住了清兒,也鎮住了來此吊唁的賓客。

    大家臉上的神色都是一變,大概是以為簡思的死有冤仇,來了宅中報仇。那些和尚原本就是神神叨叨的,也不知道是裝神弄鬼,還是確有其事,反正是讓人覺得心裏頭毛骨悚然的。

    就有人尷尬的問那空聞的小徒弟,“是連夫人的魂魄不肯……不肯投胎嗎?”

    那小沙彌臉色一變,十分為難的看著他師父。

    空聞大師豎起掌心,說了一句阿彌陀佛,才說道:“小徒年幼,一時眼花,才驚擾了各位施主。出家人不打誑語,鬼神之事,皆為虛妄,大家切莫盲目相信。”

    這話真是打臉陰陽先生,畢竟空聞他自己本身就是此道中的高人。

    眼下居然在公開場合說什麽鬼神之事都是假的,還說什麽出家人不打誑語。不過,他這話我卻是讚同。

    對於普通人而言,哪怕窮盡一生,也不一定會遇到鬼。

    鬼神之事,信則有不信則無。

    既然普通人不會遇到,那又何必去相信這些東西呢?我想如果有哪位朋友還沒有接觸到鬼神之事,更沒有遇到任何靈異事件,就不要好奇去接觸。

    過自己的生活就好,鬼神之事說遠也不遠,說進未必會走入你的生活。

    老僧一番安撫,諸人也都安定下來。

    隻是三三兩兩的討論,有些責怪小沙彌太過莽撞,有些則覺得老僧圓滑,專門幫連家打圓場。省得人家知道連夫人的魂魄上門索命,丟了麵子。

    方才的事,便成了一段小小的插曲。

    我在連君宸的身邊,給所有吊唁的賓客還禮,等人都來齊了。連君宸麵無表情的說完事感人肺腑的悼辭,整個人的狀態也沒有表現出任何悲傷,依舊是那種淡淡的感覺。

    我卻知道,他是在背先寫好的稿子,否則內容不會那麽正式,也不會那麽的矯情。

    在場的人在此之後,也都相繼表達了自己對亡者的哀思。

    這時候,喪禮就差不多結束。

    喪禮在儀式上結束了以後,外人都走光了,家裏還要繼續祭祀。

    專門給簡思準備了壓著銅錢,插著筷子的鬼飯。連君宸又怕簡思進不了連家,還特意是在連家的房子外麵做的祭祀。

    我看著那些豐盛的飯菜,心頭堵得厲害。

    到現在為止,連君宸都還不知道簡思已經是灰飛煙滅的事情。祭祀完了之後,家裏就開飯了,李二紅燒的菜一如既往的好吃。

    忙了一天,我累的不行,回到房間倒頭就躺下休息。

    我很想睡覺,但是剛一睡著沒多久,整個人又容易突然驚醒。這樣來來回回數次,已經是徹底失眠了,雙眼有些疲倦的看著天花板。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害怕,隻覺得腦海裏總是閃現淩翊的麵容,心想著為什麽他這麽多天還沒回來。

    在接二連三出事的連家,我一個人算是呆夠了。

    太白大人坐在我的枕邊,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好奇的看著我:“蘇馬桶,你做噩夢了?不對啊,你頭上塗著我的血,不應該會做夢的。”

    他臉湊的有點近,讓我的視線中,他那張仙風道骨的臉放大了好幾倍。

    我下意識的側過身,把臉對著床的另一側,十分冷淡的回答他:“我沒做夢。”

    “那你是怎麽了?害怕了?有老夫在這裏保護你,你根本沒必要覺得害怕。”他和以前一樣一如既往的自負,語氣和態度有些沾沾自喜,“要不要老夫摟著你睡,讓你更有安全感呢?要知道在我懷裏,你任何情況下,都不會做夢進鬼域呢。”

    “你還是和連君宸一起睡吧,他好幾個晚上都沒休息好了,再不睡身子就要壓垮了。我……我習慣了一個人睡覺。”我整個人都是蜷縮著,身子弓著像一隻蝦米。

    心想著,等額頭上的血失效了,難道想睡個覺,還要讓別的男人抱著,才能睡覺嗎?

    這種情況,我不接受!

    我現在隻想摟著淩翊,隻想看到他。

    我本來就熱得不行了,他還給我往身上蓋被子,忍不住就把被子往下拉了拉。

    太白大人這個家夥的臉皮絕對堪比城牆厚,他都被我這麽冷漠的對待了。還是喜歡熱臉貼冷屁股,身子一翻身,從我的身上越過去,到了床側的床邊。

    一雙如水的眼睛溫柔極了,他突然一下就抓住了我的後腦勺,在我額頭上吻了一下,“老夫要遵守承諾,會給你睡前一吻,好好睡吧。我太白大人從來不摟著男人睡,連君宸是男人,他要是肯穿裙子,老夫就摟著他睡,你說好不好?不過……老夫怕你吃醋……”

    吃你妹的醋!

    這個死肥雞,即便變成人的模樣,也改不了以前當八哥時身上的壞毛病。什麽時候都喜歡滿嘴跑火車,油腔滑調的占便宜。

    我可不吃他那一套……

    “尼瑪,你這個死肥雞找死啊。”我一下炸毛了,起身一腳就踹到了太白大人的襠部。這招撩陰腿是警校一個教官教的,我是學院派的,隻會標準的姿勢。

    以前從沒用過,太白大人是我的第一個試驗品。

    我猜他大概也不痛,居然是捂著自己的下身,在房間裏亂跳,誇張的叫聲就跟殺豬了一樣:“蘇馬桶,你想讓老夫斷子絕孫嗎?老夫還沒有兒子呢……”

    “別裝了,太白大人,你是靈體根本就不會有事。”我有些疲憊的坐回床上,雙目認真的看著太白大人,“我……我現在沒有心情開玩笑。”

    “你在擔心姓羋的那個小子,對不對?”太白大人收起了開玩笑的表情,和我四目相對,他的眼中也是一片肅然。

    我點了點頭,“還不是你說,他在鬼域可能遇到了什麽變故。我……我隻是有些擔心他而已……可他遠在鬼域,我真不知道要怎麽才能幫到他。”

    “老夫也沒說他真的出事了!隻是覺得時間有點長,所以怕生出變故,你也別太著急。我來找你,隻是和你商量商量的。”太白大人似乎想穩住我的情緒,語氣溫和的先安慰我。

    我在還沒有弄清楚情況之前,肯定不會盲目的往壞處想,太白大人既然也不能肯定淩翊是否出事,就證明淩翊在鬼域不一定遇到了麻煩。

    一切都可能還停留在猜測階段,現在越是胡思亂想,越容易自亂陣腳。

    “時間有點長……”我重複了一遍太白大人的話,想想淩翊離開有半個月差不多了。說長也不長,短也不短,“太白大人,我覺得他才走了半個多月,也不算很長。要不再等等?”

    太白大人聽我重複一遍他的話,蒼白的唇輕輕一顫抖,臉上的表情瞬間就嚴肅了,“什麽半個月啊!要是真是半個月,我才不爸爸的來找你呢。你可能還不知道,真正的鬼域和這裏是有時間差的。這裏三日就等於那邊三年,他在鬼域那麽久,都沒殺死鬼子……難道不奇怪嗎?”

    三日等於三年,一天就是一年。

    都過去快要半個月了,淩翊在鬼域跟那個白衣少年耗了十五年。我居然一點都不知道,甚至覺得他很快就會回來。

    殺人不過頭點地,怎麽會耽擱這麽久。

    我心頭的震撼極大,害怕淩翊在鬼域出了什麽事,卻極力克製激動地語氣,“既然是這樣,你早該來找我了,為什麽等到現在?”

    他似乎有些理虧,說道:“我剛從鳥軀裏出來的時候,還很虛弱,進不了連家。我先去找洛辰駿那個倒黴孩子的,想在他家裏借宿幾日,誰知道他失蹤了。害的老夫好幾日,都是露宿街頭,風吹雨淋的……”

    “你去找過司馬倩沒有?司馬倩是淩翊的得力助手,又是實力強悍的陰陽先生。我……我能力不如她,其實她才是最能幫到淩翊的人。不是嗎?”我一聽他提到洛辰駿,馬上就問及司馬倩。

    太白大人死命搖頭,“我怎麽會去找司馬倩,你當我傻啊,她現在是鷙月的人。在幽都,到處幫他收買鬼心。”

    司馬倩不是喜歡靈異的嗎?

    怎麽可能成為鷙月的人!

    不過,這個已經不是我現在考慮的重點了,我又問太白大人:“我想讓你認真回答我一個問題,太白大人。”

    “你說。”太白直言道。

    我問他:“鬼子和淩翊之間的實力,你覺得誰比較強一些呢?”

    太白大人猶豫了一下,才說道:“我在鬼域的時候,還沒那個家夥的存在呢,他是怎樣的我並不清楚。不過……”

    “不過什麽?”我又問。

    太白大人似乎一提到鬼域的事情,就變得猶豫起來。

    每次回答問題不是避重就輕,就是繞彎子,似乎是有意要逃避這些。

    他咽了口唾沫才說:“姓羋的實力強悍,主宰幽都千載,鬼子根基尚淺,應當不是對手。”

    “那不就結了,他鬥不過淩翊,淩翊應該沒事。”我這話是用來安慰自己的,卻說出來給太白大人聽了。

    “哎,事情沒那麽簡單。我以前在鬼域的時候,曾經在一處險要,以五行八卦,奇門遁甲之所長打造以囚籠,名字叫做長囚。意思是隻要進去了,就會長長久久的囚禁字啊裏麵。”太白大人歎了口氣,一臉的無奈,“以前在鬼域沒人約束我,所以做事出格。那囚籠專門對付實力強悍的靈體,隻要被騙進去,就是大羅金仙也出不來。我……我是想,淩翊這麽久沒出來,會不會被……被……”

    他說完一半,似乎覺得很為難,沒有繼續說下去。

    “你覺得他被囚禁了,卻來找我,你覺得我能做什麽呢?”我直接幫太白大人說完了他沒說完的那半句話,說完以後,我整個人都變得不冷靜了。

    腦子裏一片空白,完全沒有了主意。

    可我盡量保持了冷靜,不被太白大人看出來,隻問太白大人要我做什麽。

    隻聽太白大人有些低沉的說道:“那個牢籠十分特殊,除非有人從外麵進去救他。不然……不然,他自己一個人在裏麵是出不來的。我想讓你找南宮池墨那個白毛小子,讓他進去一趟,他道法造詣極深,也許能幫到姓羋的。”

    “要南宮去?”我聽到這裏有點震驚,太白大人來找我,就是為了讓我勸說南宮池墨去救淩翊。這不是要借我的手,利用別人嗎?

    說實話,我的第一反應,是立刻去求南宮池墨。

    就算跪著,也要求他去鬼域把淩翊救出來。

    可眼下,我站在原地躊躇了半天,實在是沒法厚著臉皮去求南宮池墨到鬼域孤身犯險,去救我的愛人。

    這樣的做法,實在太自私了。

    想了半天,我終於忍不住說道:“既然要去,還不如我去。南宮池墨不過是局外人,你扯他進來幹嘛?狗煞的事情,牽連了太多的無辜,太白大人!”

    “蘇馬桶,你不明白嗎?我舍不得你,那裏太危險了。”太白大人的雙眸變得柔軟了,他握住了我的手,聲音都有點顫抖了,“鬼域那種地方,不是一個孕婦可以去的,南宮小子反正……反正都命不久矣……”

    我靠。

    說白了,他就是覺得南宮池墨要死了。

    所以舍得人家的命,舍不得我的命。

    人家也是的生父母養的,他要是死了,他媽會怎麽想?

    他爸又會怎麽想?

    這麽小的一個少年就死了,他親人該有多傷痛啊!

    我把手無情的抽回來,心頭灼痛,揚起巴掌就要對著太白大人那張的臉打下去,我恨太白大人逼我做自私的時候。可揮下去的手卻僵在了半空中,眼淚刷的就從眼眶裏滑下去。

    太白也是為了我和淩翊著想……

    可!

    可他怎麽能因為舍不得我死,把不相幹的人騙進來受這樣的危險呢?

    我渾身變得有氣無力,哭出了聲音,“太白大人,你太讓我失望了。是不是做了母親,為了保護自己肚子裏的孩子,就可以犧牲別人?我做不到,做不到!即便是我的孩子平安生下來,也會為我這個懦弱的母親感到羞愧的。”

    看我高舉著,要揍他的手掌心,太白大人顯得很難過:“我……我隻是想幫你,蘇馬桶,雖然很殘酷。可是南宮池墨就隻剩幾天的命了……你和你肚子的寶寶,還有很長的路。”

    想想以前我和太白大人的關係,他雖然十分自負。

    可他鳥翅膀一飛,落在人肩頭誇誇其談的時候,並沒有讓人感覺那麽厭惡。反倒是現在,他成了美男子,不知不覺的就和他疏遠了。

    我不敢苟同太白大人的價值觀,卻理解他對我的關心,收起了要打他的手掌,低聲說:“太白,我是他的妻子,守護他,輔佐他是我的責任,這件事和南宮池墨一點關係都沒有。南宮池墨不會就隻有這幾天的命,一定有辦法,能讓他活下去的。太白,每個人都有追求生命的權利。”

    “蘇馬桶,你……這話說的倒是挺對的。就現在而言,你要是道術和南宮池墨一樣高超,我必然會送你去的,也不用麻煩那個臭小子去幫你和淩翊擦屁股。我們裏應外合,也許能幫到他。”太白大人那雙清冽的眼睛凝視著我,就好像落了晨光的湖麵一般好看。

    “太白,你說什麽?”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麽叫我的道術和南宮池墨一樣,他就會護送我去?

    意思是說,還是因為我太弱了,所以連去鬼域的資格都沒有了嗎?我的心在滴血,我在想,我以前怎麽就這麽傻,不早點拜宋晴的爺爺為師呢。

    如果從小就學習道術,我肯定不是現在的水平。

    太白大人把剛才說過的話,又小聲的咕噥了一遍,“你要是道術和南宮池墨一樣高超,我必然會送你去的。我們裏應外合,也許能幫到他。老夫說的都是實話,都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他就你這麽一個老婆,唯一的孩子還在你肚子裏,我可不能冒險呢。”

    鏡子裏的我,額上出了太多的汗,汗液早就把額頭上的那點血液衝幹淨了。現在,早就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太白說淩翊在鬼域可能有危險。

    那麽去救他的人,就應該是我,況且我還身負北鬥玄魚。

    論起戰鬥力,我並不比南宮池墨差,也不會輕易讓自己在鬼域裏麵給淩翊拉後腿。現在唯一的目的,就是看看淩翊在鬼域是否安好。

    如果真的被囚禁了,就一定要想辦法把他從鬼域裏帶出來。

    在鏡子前躊躇了一會兒,我做了一個驚人的決定,“太白,我想去鬼域。”

    “你說什麽?蘇馬桶,你是不是腦袋被槍開過了?姓羋的那個家夥千方百計的讓你留在連家,就是為了不讓鬼域的東西傷你。”太白大人的樣子好像炸毛,整個靈麵紅耳赤的,他用手用力的捏了一下我的側臉,堅定的說道,“我不同意!”

    側臉被他捏的其實並不是很疼,但是眼淚卻不自覺的掉下來。

    這樣沒用的自己,連我自己都覺得嫌棄呢。

    卻聽門口的地方傳來了一聲堅定而又清冽的聲音,“太白,如果加上我,我保護他。你總該同意送我們去鬼域了吧?”

    有了上次連君宸擅闖我臥室的教訓,剛才進門,臥室的門就被我反鎖的了。

    這一次,我和太白大人說話的音量並不大,即便有人在門口聽牆根,也不一定聽得見。現在房門外居然有人說,要和我一起去鬼域。

    好奇打開門我才看見那個偷聽我們兩個說話的白發的少年,他食指和中指指縫之中夾著一張用朱砂所畫的容聲符。

    儼然是正在用這張符竊聽我和太白大人說話。

    我一摸口袋,慢慢的把那張和納聲符能形成聯係的那張折成愛心的符紙拿出來。符紙明顯有些皺了,可我還是習慣帶在身上。

    明知道自己有可能會被監聽,可依舊舍不得摘。

    尤其是他深陷十字路口井水冒血的事情,我就跟擔心他的安危。眼下看到他,也覺得提著的一顆心放下了。

    那少年滿頭的大汗,一頭白發全都淩亂了。

    濕漉漉的劉海黏在了額頭上,額上還有些鮮血也不知是哪裏來的。他嘴裏還在緩緩的穿著粗氣,身上原本幹淨的一塵不染的白色長衫破損了好幾個地方,到處都沾染了暗紅色的血漬。

    明顯是剛剛才戰鬥完的樣子,疲憊中帶著狼狽。

    一雙眸子卻那般的堅定,仿佛是燃燒著炙熱的火焰一般。

    我上下打量他的時候,還有一股一股的汗液從額頭上流下來。本來我在臥室裏聽到他聲音的時候,心頭是竊喜的,有南宮池墨陪同,太白大人一定會答應讓我去鬼域的請求。

    我希望他來幫我,可看到他這個樣子,突然又改變主意了。

    南宮池墨又不欠我什麽,眼下他這般疲累,看樣子似乎還受了傷。卻要他跟我去鬼域,這種事我做不出來。

    我頓了頓,才問道:“你怎麽在這裏?十字路口那口井裏冒血的事情,你們都處理好了嗎?”

    “沒有,連君宸的一意孤行惹了不小的麻煩。幽都也不知道什麽毛病,這次出了事情,居然沒人來管。以前他們有兩個管事的羋氏兄弟,現在兩兄弟都不在,群鬼無首,搞得這些惡鬼沒人壓製,猖獗的很……”南宮池墨臉色依舊是分蒼白,耷拉了腦袋站在門口,一副霜打茄子的樣子。

    要不是我認識他,知道他平時都是這種故作深沉的死樣子,可能還以為是個初中生考試不及格。

    太白大人一下如夢初醒,吸了吸鼻子,一把摟住了我的肩膀,在我耳邊耳語:“馬桶,你老公不在,幽都亂了吧?這群道士,看來是對付不了那口井,你老公再不回來,陽間要出大事了。”

    他摟的就像哥們一樣,十分自然,沒有任何的*在裏麵。

    我從來沒有被哪個男生當做是哥們一類的,遲疑了一下,發現自己是在不習慣,才用力掙開太白大人手臂,“要是鷙月肯管就好了,他偏偏又……”

    這件事沒法說了都,淩翊不再幽都的時候,至少還要鷙月。鷙月哪怕心性再是陰毒,那畢竟也是一尊大佛擺在幽都之內,還鬼敢造反。

    眼下鷙月也不知道抽什麽風,不管幽都的情況,跑到陽間來陪我們玩。

    剛掙脫了太白大人的手,他幹脆就把我壁咚在牆上,臉上全都是流氓一樣的賤賤的笑意,“這白毛小子來的真是時候,不過看他的樣子好像活不了幾天了。恩,典型的五弊三缺之中缺命。”

    說實話,他這般俊朗的容顏上帶著這樣的笑容,反倒給他一種邪異非常的氣質,倒也不猥瑣。

    看來顏值這種東西真的很重要,能輕易的改變一個人的氣質。

    好在我不是外貌協會的,低了脖子,又從他手臂下麵鑽出來。

    我一開始就不同意和這件事無關的人以身犯險,甚至不惜以和太白大人翻臉。

    我異常堅定的搖頭,“我不希望他去幽都,我……我還是自己去吧。太白大人,我已經不是以前那個蘇芒了,我能駕馭北鬥玄魚了。”

    “這倒是,你有了北鬥玄魚,又精通佛法。倒也不比南宮池墨那小子差。”太白大人若有所思的說著,“他身體那麽差,說不定會成為你的拖油瓶呢。”

    南宮池墨並沒有因為太白大人說我老公淩翊是幽都管事的而覺得驚訝,他一開始還是故作深沉的。

    聽太白大人說自己是拖油瓶,整張臉的臉色都暗下來了,“太白,我敬你是鬼域英豪,才不和你一般見識。我……咳咳咳……我去自然是幫她的,怎麽會當拖油瓶……”

    南宮池墨越是著急,越是咳嗽。

    明明身子已經在這些日子瘦的一陣風好像就能刮走,可偏偏是傲立在原地,那種倔強的姿態讓人都不敢輕易得罪。

    我凝視了他片刻,才低聲勸道:“你看你,額上都出了血,是在井邊戰鬥的時候傷的吧?你啊,救應該好好休息。別總想著去鬼域了,我自己能行。”

    “不是我的血,是姓簡的血。剛才在樓下,遇到他了,就打了一架。那小子別看年長我,可還是不經揍……咳咳……”南宮池墨豎起了拳頭,還有那麽幾分威武的樣子,“他被我打跑了,想來有段時日,都不敢來連家了。”

    簡燁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他來連家,要揍他的本來應該是連家的保鏢。上次方左一謀殺淩翊的事情,很多線索都把矛頭指向了簡家。

    他還敢來……

    我都嗬嗬了。

    此刻,南宮池墨突然走進一步,從懷中取出了一瓶小小的二鍋頭。

    這劣質白酒我見過,度數很高,可是在小超市裏頭一塊錢一瓶,便宜的都掉渣了。可這個臭小鬼居然仰頭就把它全喝下去了,喝完酒身上就是一股子帶著酒氣的傲嬌氣勢。

    這種一口悶的喝法,酒量好的都受不了。

    南宮池墨這樣酒量的菜鳥,肯定要是要活活醉死,說不定還會酒精中毒呢。我實在看不下去了,把瓶子奪下來,責備道:“簡燁不過是個人渣,你要是高興。打了就打了,幹嘛還喝酒,你知不知道你是一喝就醉的體質啊,少年。”

    “女人,我就是揍了他,他敢欺負你……”南宮池墨醉醺醺的小眼神有些勾魂,他臉上帶著兩朵紅雲。

    走路搖搖晃晃的到了床鋪邊上,側著掐了一把太白大人的臉,“肥鳥兒,你……帶我去鬼域!”

    最後兩個字,他是用吼的。

    那太白大人是靈體,應該不會被震著,可是突然一下臉色就不對了。他一把將喝的醉醺醺的南宮池墨踹倒,“你他媽敢對我用三清音律,你這個小鬼找死。”

    爛醉如泥的南宮池墨怎麽對付的了那肥鳥,被太白大人一腳就踹飛出去。南宮池墨的腦袋一下就磕到了牆上,多了一道淤青。

    “太白,你……你下手也太重了。”我連忙去扶他,他的下巴順勢就磕在了我的肩膀上。

    太白大人也十分惱怒,整張臉黑成了鍋底,“你不知道,這小鬼借著撒酒瘋。用三清音律傷我,雖然沒有用符咒,可是將破邪之力灌注在日常說的話裏。還是很厲害的……我老人家剛才差點被他弄死。”

    三清音律還是第一次聽說,以前老爺子也沒和我提過。

    不過眼下這都不重要,中華學術博大精深。陰陽術數更是百花齊放,雖然被以前的文化革命壓迫一陣子,可現在也沒有什麽特殊的限製,又紛紛冒頭。

    各家之學,皆有所長,我不可能全都見過。

    他彎下腰不斷的咳嗽著,嘴角緩緩的就溢出血液,卻還是沒心沒肺的打了個飽嗝,“實話……嗝……告訴你,老女人我本來不想來的,要不是……要不是你的閨蜜哭著喊著求我來,我才不來呢。”

    “我的閨蜜?”我有些懷疑,這個南宮池墨喝酒之後糊塗了吧?

    他居然說宋晴會求他來,宋晴連他在哪兒,可能都不知道呢。況且宋晴,怎麽知道我回去鬼域的?

    這次簡思喪禮,她哭的眼睛都快瞎了,應該沒工夫來管我的事。

    一連串的問題,在我腦中電光火石的閃過。

    我還沒有想到答案呢,南宮池墨的就醉醺醺的說道:“她……嗝……她會知天命的手段呢,所以特地來井邊找我。隻有我,才是你這次去鬼域的關鍵呢。”

    知天命的手段?

    宋晴肯定是不會卜卦,但是她手邊的鬼蓮子會啊,鬼蓮子所占卜出來的東西還算是比較靠譜的。也許正如南宮池墨所說,他是我這次去鬼域找淩翊的關鍵。

    “你是關鍵就關鍵,要是宋晴讓你來,估計你去了鬼域也不會有事。你早點就好了。你身體不好,為什麽還要喝酒呢?”我心裏麵還是猶豫的,判斷不好這個小鬼嘴裏說的是真是假。

    他有些遊離的目光突然一下就聚焦在我身上,就這麽認認真真的看了我幾秒鍾,臉上的紅暈更加的明顯了,“老女人啊,我……我可能有點喜歡上你了。不……不喝酒,我沒有勇氣說下去啊。”

    我在瞬間無語了,低聲道:“我不是老女人嗎?你這個小鮮肉,幹嘛喜歡我。”

    “嗬嗬嗬嗬嗬嗬嗬……”他開始嗤嗤的傻笑,笑了半天,才伸出手想要用指尖觸摸一下我的長發。

    沒想到卻被太白大人握在手裏,然後摁在了自己的發絲上,“她是老女人配不上你,你看奴家怎樣嘛?奴家陪你可好……”

    太白大人裝腔作勢的時候,總以前輩自居。

    奴家一出口,節操瞬間就掉了一地。

    南宮池墨大概是被這一聲嬌滴滴的公鴨嗓奴家惡心到了,眉頭皺緊了,“哇”一聲,就對著太白大人素淨的衣裳嘔吐。

    我以前一直以為靈體的身上,是不會被弄髒的。

    可是不是的,太白大人的衣服被南宮池墨吐得嘔吐物,髒的一塌糊塗。

    太白大人以前當八哥的時候,就極度愛潔,一身羽毛更是珍惜備至。他以前說過外貌和顏值才是泡妞的最重要的法寶,所以頭可斷血可流,羽毛不可亂。

    現在一身銀衣,更是纖塵不染。

    看嘴角抽搐的表情,壓抑的心情好轉很多。

    我不知道為什麽想笑,卻掩住嘴故意沒笑出來。

    南宮池墨吐完之後,還抓著太白大人銀色的衣袂胡亂擦了一下嘴角。

    然後牽住我的手,將我往床上拉,咬字不清晰的說道:“蘇芒,快和我一起睡,手拉著手。不要鬆開,不然……不然會失散的……”

    “現在嗎?”我看了一下牆上的鍾,已經淩晨了。

    這件事不用通知連君宸嗎?

    萬一我進入沉睡,他不清楚緣由,擔心我和南宮池墨的生死怎麽辦?

    想是這麽想的,身子已經被拉的傾斜到了床上躺著。我想掙脫南宮池墨,卻聽見了他淺淺的呼吸聲。

    他側臥的時候,睡的像個嬰兒。

    臉上如白瓷般吹彈可破,精致的五官依舊帶著鞋靴少年般稚氣。

    我想掙紮著起來,卻被太白大人摁住了肩胛骨,“他已經去了鬼域,你要鬆開他的手,會跟他失散的。”

    “可我還沒通知連君宸呢,萬一傭人進來怎麽辦?還有,鷙月他現在雖然不在,但是他肯定會回連家。這裏也算是他的家!”這都是我內心深處的所顧慮的事情,也是眼下不得不解決的事情。

    但是我還沒及早到火燒眉毛階段,畢竟已經耽擱了這麽久,再耽擱幾個小時也無妨。我想把所有想交代清楚的事情,都交代清楚。

    這所房子裏,我最不放心的就是宋晴和連君宸了。

    有些事不交代清楚,我怎麽能放心離開呢?

    太白的手指頭點了一下我的眉心,輕柔細語的說道,“想那麽多幹嘛,有我老人家在這裏守著你,就夠了。你進入鬼域,我會調整你夢境的方式,不會讓你立刻就遇到危險的。”

    我有些糾結的和他對視了一眼,掌心不自覺的撫摸上了自己的小腹,“太白大人,我知道你會在這裏守護我們。可我腹中孩子我有些放心不下,我再是任性,可畢竟稚子無罪。我若死了,你能幫我保住這孩子的靈魂和肉身嗎?”

    “蘇馬桶,我肯定會保護好你們母子倆的。”太白大人的時候溫柔的時候,也是一塌糊塗,眸光如同溫潤的玉石一般,那般的柔和。

    我卻十分執著:“我是說,萬一我有不測。這孩子本來就特殊,靈體和肉身可以隨時分開來。危難關頭,你……你肯定有辦法先救他的,對不對?太白!”

    “真是拿你沒辦法。我答應你,如果你有危險,我來不及救你,會設法先保住你的孩子。這樣可以了嗎?”他似乎被我的執著所打動了,語氣冰軟如同落入水中月影一般清澈柔和。

    他說完,拇指還撫了撫我的鬢邊,“蘇馬桶,我雖然時常調戲你。可你就像我的小妹一樣的可愛,自小我就認定了你和晴丫頭了,我會一直護著你們的。”

    聽著太白大人溫柔的話語,我的心一下就定下來了。

    突然之間,就對這隻鳥產生了一種說不出來的信任。

    想不到那隻特別能折騰的鳥,也有這樣溫柔感性的一麵。要是他以這副模樣去酒吧泡妞,大概要比以前更吃的開呢。

    眼睛緩緩的閉上,當黑暗降臨到周圍的時候。眼前反倒是出現了光亮的感覺,一縷月光照在臉上,耳邊是一個聲音極細極細的女聲唱著戲文裏的東西:“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休道黃金貴,安樂最值錢。老身姓李,夫主姓張,早年間亡化已過。”

    要是換了旁人不一定知道這些,可我小時候總跟著老爺子一塊聽戲。現在最清楚不過了,這是一段《倩女離魂》的開場。

    那聲音韻味極好,聽過以後回味悠長,應該是大師級別的藝術了。

    我心頭還在納悶在鬼域裏怎麽能聽到伶人唱戲的聲音,就被人捂住了嘴巴蹲在了灌木叢裏。捂住我嘴的那隻手略微有點滾燙,他雖然在我的身後,可我卻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氣。

    是南宮池墨!

    不會吧……

    進入了睡夢中以後,這小子還是喝醉酒的狀態。

    正自想來,就聽耳邊傳來一個極為諂媚的細聲細氣的聲音,“鬼母娘娘,您要吃的眼珠子都給您備好了。都是從新鮮的嬰兒臉上扣下來的,您快嚐嚐味道。”

    透過灌木叢的縫隙,的確是可以看到前方的情形。

    可我卻是在沒有勇氣看過去,光用腦子腦補,就能想象一個不人不鬼的東西。端著一盤眼珠子,給那個什麽鬼母娘娘敬獻的樣子。

    那頭好像是在聽戲吧,耳邊一直都有伶人細膩的桑穎在唱戲。

    我心想著這鬼域裏的東西也太會過日子了,我去幽都的時候,裏頭的陰魂都是沒頭沒腦的四處亂逛。

    這裏可倒好,儼然是一個古代王朝一樣的世界。

    那鬼母娘娘在我的記憶力就是張紙紮的女人,明明被淩翊一腳踩爆了腦袋,現在是貪婪的喜悅的說道:“快,快拿來給我嚐嚐,好久沒有吃到活人眼珠子的味道了。真是……嘎嘎,快饞死我了。”

    旁邊又有一個清亮的聲音說道:“都是孩兒的不是,才讓娘親這麽久都吃不上新鮮的人眼。孩兒以後一定會想盡辦法,讓母親時時都有美食相伴。”

    這聲音我再熟悉不過了,是鬼域裏那個詭異的白衣少年的聲音。

    和他初次見麵的時候,他坐在一副狗的棺材上麵,騙我是這附近村莊的村民,強迫的要背我回玄燈村。

    “這怎麽能怪你呢?都是那個羋淩翊阻撓在先,這日子都過的不安生了。早知道這麽麻煩,當初也既不招惹他了。”那個鬼母娘娘說話頗有幾分的懊悔和抱怨,它似乎停下來不說話,嘴裏在吃著眼珠子。

    耳邊盡是吧唧嘴的聲音,弄的我真的很想吐。

    這咬破人眼珠子的過程雖然不是親眼看見,可這個變態鬼母吃的也太大聲了,甚至還聽到它吸口水的聲音。

    那叫一個饞啊!

    聽到他們提到羋淩翊,我的心頭一動,鑽出了一腦袋去看灌木叢後麵的情況。就見不遠處搭了個戲台子,戲台子上沒什麽伶人。

    隻有一張巨大無比的白色的隔亮布漂浮在空中,上頭有幾張灰色精美的皮影在上麵相互走動,排演著戲文上的內容。

    卻不見後麵有人在操縱,看著像是這些紙人自己在動。

    就連唱戲的聲音,都好像是這幾張皮影發出來的。

    原來這個什麽鬼母娘娘在看皮影戲啊,鬼域的皮影戲和正常人看到的那種果然不通。全程都是隔亮布後頭的皮影在動,在唱。

    目光一掃,就見到戲台下有張槐木打的太師椅,太師椅上躺著個紙人。之所以知道是槐木做的椅子,就是通過北鬥玄魚掌握到的那木頭上的陰氣。

    紅木家具陽氣雖然不比桃木的,可這種鬼怪喜歡的木質品,基本上都是槐木和柳木一類的。柳木不易成材,所以才多用槐木來完成。

    那紙人兩頰一抹紅彤彤的腮紅,身姿妖嬈的躺著。

    兩張紙貼的眼睛,正目不轉睛的看著戲台子上的皮影戲,那樣子聚精會神的。它那紙紮的嘴明明就是畫上去的,可偏偏旁邊的那個矮小的鬼物遞過去的時候。

    它那嘴就變得虛化的存在一樣,詭異的開始咀嚼起來。

    由於是實在太饞了,它在吃的過程中不斷地吧唧嘴,就跟個幾百年沒有吃東西的老蛤蟆似的。嘴巴上下咬合著,涎水混著眼球裏頭的物質,從嘴角流下來。

    在它白紙做的臉上,直接就留下了一道黑印子。

    那白衣少年侍候在一旁,一臉溫煦的微笑。他看起來十分的孝順,從口袋裏掏出來一張帕子,在那隻紙人的嘴角處擦了擦,“娘親,兒給您擦嘴,您看您嘴都髒了。那羋淩翊的事情,您不用操心,他不過是在鬼域召集了他以前的舊部,可您兒子才是鬼域的主宰。”

    “就是宰死那些反骨,娘親最討厭吃裏扒外的了。”那紙人從一開始妖嬈風韻的側臥著,突然就變成了極為粗魯。

    嘴裏沒有吃完的死人眼睛,直接就用厚厚的嘴唇噴出來了。

    那咬的稀爛的眼球落在地上,形成了一灘惡心的存在,看著就叫人看著渾身汗毛倒豎。它自己的手隨意的抹了一把嘴角的穢物,嘴有恢複成了畫上去的那種感覺。

    我突然有種,自己被太白大人給騙了的感覺。

    或者說太白大人的情報有誤,淩翊在鬼域可什麽危險都沒有。還成了那白衣少年的心頭大患,淩翊大概想著有太白大人保護我,所一時半刻沒有從鬼域回來,這都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我蹲在草叢裏腿都麻了,心頭十分想立刻醒過來。

    這才突然想到,遭了,我在入夢以前居然忘了問問太白大人,在鬼域的夢境中蘇醒過來的方法。現在到了夢境中,也不知道要怎麽樣才能出去!

    我隻恐在裏麵呆久了,遇到危險,還要連累淩翊,給他添麻煩。

    想到這裏,我額頭上都出汗了,卻隻能眯著眼睛繼續看那邊的情況。

    “唱的好,賞!”那個紙人看起來詭異之極,沒想到卻挺會聽戲的,到了關鍵的節點都會拍手稱讚。

    可那一聲賞字出口,在隔亮布後頭的紙人突然就穿過隔亮布跳出來了。那些皮影兒身上都是披紅掛綠的戲服,那戲服雖然是用毛筆畫上去的,可樣子卻是栩栩如生的。

    跳到地上走動的時候,還有幾分靈氣,走路的樣子也和活人一般無二。

    我身體裏有北鬥玄魚在遊動,所以不難發現,這些皮影身上似乎有古怪。上頭好像是依附了人魂,有了人魂的操縱,才讓皮影行動自如栩栩如生。

    那侍奉在鬼母娘娘身邊的矮子小鬼,從盤子裏抓出來一把活人的眼珠子,往地上一撒。那小小的皮影就跟小雞啄米一樣,滿地亂跑的追逐人的眼球。

    它們追到了眼球,一邊殘忍的上去爭食。一邊又懂得察言觀色,嘴裏含著眼球,還是十分諂媚的嗚咽:“多謝鬼母娘娘,多謝鬼母娘娘……”

    瞧著這恐怖貪婪的德行,我才想到這個村子的名字。

    這個村子叫做玄燈村,也就是黑燈村。以前總想不通,怎麽還有燈是黑的。現在,看到村子裏的黑影,和那個紙人一起看皮影戲,才明白過來。

    皮影戲以光照著黑影成戲,也叫做黑燈戲,或者是玄燈戲。

    這玄燈村的名號,估計就是由此而來的。

    “今天有些乏了,我去就寢了。”那紙人從椅子上爬起來的時候,不僅有旁邊的小鬼扶著,那白衣少年也扶著紙人往遠處走去。

    那紙人身段婀娜,也頗為的臭美,一路上都是扭著屁股走路的。

    在它的腳跟後麵,還跟著一隻黑色的如同黑影一樣的京巴狗。那東西小的很,就跟那天晚上出現在墨鬥陣裏的狗煞之首一個德行。

    南宮池墨見到這群人都走了,才拉著我的手腕,貓著腰朝灌木叢後麵走去,“女人,跟著我走,千萬別被他們發現了。我們兩個人,打不過他們。”

    “哦,明白。”我方向感最差,隻能跟著南宮池墨這個醉鬼走。

    也不知道他特麽的認不認識路,就在這夜色中胡亂的行走。玄燈村裏麵一直都有微弱的亮光,可是大部分的小巷子,都是那種伸手不見五指的。

    走著走著,就來到一所帶著光亮的屋子門口。

    就聽屋子裏是霍霍的磨刀聲,聽得人心裏直發寒,裏頭還有個人正在淒慘的叫著,“別殺我,別殺我……嗚嗚嗚……”

    這聲音有點熟悉,像劉大能。

    我想說不會吧,劉大能也進鬼域了?

    從窗戶口張望進去,首先受不了的是鼻子,一股濃烈刺鼻血腥味撲麵而來。然後,才是滿地鮮血的畫麵。

    屋子裏就跟潑了紅油漆似的,到處都是血。

    地上有一張長條板凳,板凳上爬著個屍體,屍體的後背已經被改錐一樣的刀子破開來了。皮被人剝下來一半,露出裏頭鮮紅的肉質,一條白色的脊柱骨若隱若現。

    這屍身顯然是剛剛剝皮剝了一般,不知道為什麽停下來了,傷口的位置還在不斷的往下淌血。

    由於是一具女屍,女屍的頭發長長的垂到了地上。

    臀瓣性感的翹起,那身段凹凸有致,長條板凳下還能看見掛著的兩片"shu xiong"。這原本應該是極為美豔的女子,居然會在這屋子裏被人給剝了皮。

    這實在是太恐怖了,我嚇得滿腦袋臭汗,直想逃跑。

    喝的醉醺醺的南宮池墨也好像酒醒了一樣,緊緊攥著我的手,要把我往別的地方拉。可我看到就在這長條板凳的側麵有張木質的絞架,架子上綁了個穿著睡衣的彪形大漢,愣是站定在原地沒動。

    他拉不動我,隻能和我一起躲在窗口邊上偷看裏麵的情形,“你這個老女人抽什麽風,為什麽不走呢?留在這裏多危險,我們趕快離開玄燈村。我可不想和你一起死在這裏……”

    “等等,屋子裏的男人,好像……好像是我們認識的人?”我目不轉睛的盯著屋子裏的情況,裏頭點的是那種搖晃的油燈,比不得現在的白熾燈。

    這大漢一米八的大高個,臉上的表情卻是極度崩潰,哭爹喊娘的大叫,“救命啊……救命……媽媽救救我……嗚嗚嗚,你們放過我吧。你們已經有那麽多人皮影了,為啥還要我呢。我皮糙肉厚不好上色啊。”

    那臉上哭的真是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讓人瞧著好不辛酸。

    聽這大漢哭喊,我才猛的反應過來,那些唱戲的皮影全都是人皮做的。否則怎麽會那樣的栩栩如生,色彩又如何會那般的精致華彩。

    更重要的是,動物的皮革也不適應人魂的依附。

    為了聽戲,居然把人的皮給剝下來來。

    這樣的手段也未免太殘忍了……

    我心事重重的想著這些事,眯上了眼睛去看那個滿臉淚痕的大漢的容貌,他這樣哭叫的樣子,不仔細看還真是看不出他是誰。

    還真是劉大能,他也真是倒黴,自己夢境裏發生的事情比我和連君宸兩個人夢見的要恐怖的多。

    真是難為這個無辜受牽連的劉大能了!

    一個身材矮小的人形的黑影一樣的東西從另外一間房間裏出來,它好像是躲到了一片黑影中,看不清臉上的五官,還有身上的輪廓。

    站在窗外邊,卻能感覺到它身上殘忍血腥的氣息。

    那東西手裏頭還拿著一把銅質的尺子,在測量著劉大能身上的尺寸,它似是張嘴在笑,發出了嗤嗤的笑聲。

    “上好的人皮子,而且尺寸好大,可做戰馬戰車。這樣鬼母娘娘一定會喜歡的,嘖嘖,哧溜!”它一邊說的話,還一邊的嘬口水,弄得人心裏麵發寒。小手在劉大能的身體上摸來摸去,弄的劉大能整個人的身體都抖得厲害。

    劉大能在夢裏頭一點骨氣也沒有了,可憐兮兮的求它,“放我回去吧?我求求你了大爺,你放我回去吧……嗚嗚嗚嗚……小老爺,你那不是還有沒剝玩的美女皮嗎?怎麽能看上我呢?”

    那黑影好像聽不懂劉大能說的話,自顧自的撫摸著劉大能的肌膚,“恩,不錯不錯,小皮子,你可千萬不要急。我馬上……就能把你們全剝下來。嘖嘖……好香,好好吃。剝完就能美餐一頓了。”

    絞架上的劉大能是活活被嚇暈過去,口吐白沫之後,脖子一歪人就不省人事了。

    我可真不知道在夢裏暈過去,醒過來到底是還在夢裏呢,還是出現在自己原本睡的地方。不過,看樣子劉大能是真的要被剝皮了。

    在鬼域裏發生的事情,都會變成真實存在的。

    他的皮要真的被剝了,難道還要求鷙月再來救他一命?

    眼下必須得趕在那個黑色的小東西動手之前,把劉大能給救出來。我的心不由的一緊,咬著唇開始尋找機會。

    北鬥玄魚已經在我的掌心,慢慢的畫出了三清破邪咒來。這個掌心符是我提前在掌心準備好的,在救劉大能的時候,才會尋找適當的機會打出去。

    要給劉大能剝皮的這家夥,外貌輪廓和那個服侍在紙人身邊的黑影小鬼差不多。我突然明白為什麽我見到的狗煞全都是黑色的影子了,因為它們也都來自玄燈村。

    玄燈村故名思議,裏頭除了那個紙人和它兒子,要不就是一團黑影變的,要麽就是人皮做的皮影人。

    那小東西手裏拿了一支沾了朱砂的筆,根據尺子測量的長度,在劉大能身上畫著各種各樣奇形怪狀的圖案。

    它畫完了以後,又去繼續殘忍的撥開那個長條板凳上趴著的美女的皮。眼看著它用尖利的銼刀劃開人皮,將整個女屍剝的血淋淋的時候,我已經忍不住要吐了。

    好在南宮池墨將自己的手掌壓在我的嘴邊,低聲道:“別吐,嘔吐物是穢物。你隻要一吐,他們就會發現的。”

    南宮池墨說的這個我知道,當初我在去幽都的公交車上吐了。

    害得我和司馬倩一起都被迫跳車,最後才倒黴進了子嬰的園子,還差點被做成了花肥。

    我凝重的點了點頭,繼續偷看。

    那個小東西三下五除二就把一張美女的皮剝下來,掛在屋子裏的一根鐵鉤子上,鐵鉤子的旁邊還有很多剛剝不久的人皮。

    不過,就是沒有見到一具剝掉人皮的屍體。

    我剛才想到,這個家夥會怎麽收拾剝了人皮的屍骨。就聽它又發出陣陣詭異的邪笑聲,打開了屋子裏的櫃子。

    櫃子一打開,裏麵就跳出來好多五六色的,剪好的皮影人。

    這些東西就跟餓了好久的餓死鬼一樣,一衝出來,就往那具血淋淋的女屍身上撲。那些皮影人吞噬起人肉來,那是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下的。

    就跟之前那些表演皮影戲的吃眼珠子一樣,頃刻之間,整個女屍就給它們吃沒了。地上流出的血液,它們就跟那種吸塵器一樣,匍匐在地上一點點的吸取養分。

    我看的都要嚇破膽了,腿也發麻了。

    南宮池墨似乎也感知到了我內心的變化,冷笑了一聲:“老女人,手這麽涼,莫不是怕了吧?”

    “是誰?”可能是南宮池墨這一次說話的動靜太大了,那個黑影似乎是聽到南宮池墨揶揄我的聲音了,猛然轉頭看向了窗外。

    我的心裏也是一凜,這就被發現了?

    接下來可怎麽救裏麵的劉大能啊?

    心裏頭雖然有些怨南宮池墨多話,可是現在怪他已經是於事無補了。

    能夠給人思考的時間特別短,我一時之間想不到別的靠譜的辦法,手中的三清破邪咒直接就往裏麵招呼。那個黑影大概是沒料到有人會在窗外偷襲,被砸了個正著,一下就倒在地上抽搐不起。

    三清破邪咒是我所會的,最厲害的一門咒術。

    破邪咒一時間打出來,沒把它打到會飛湮滅的程度,但是已經是摔倒在地上,如同抽羊角風一樣的抽搐。

    這期間,我似乎看到絞刑架上的劉大能似乎眯起了一絲眼縫在偷看。不過卻沒有完全睜開眼睛,眯了幾秒鍾,就把眼睛緊緊閉上了。

    看他雙目緊閉,我也不好判斷他是否蘇醒過來了,還是我眼花看錯了。隻是覺得一會兒要背著他走,真是一場噩夢中的噩夢啊!

    我身子還算敏捷,直接翻了窗子進去,急忙去給劉大能解開絞架上的繩子。

    他猛然就將眼睛睜開了,淚眼汪汪的看著我:“蘇芒,你終於來救我了,我以為我死定了呢。”

    他剛剛那個樣子,明顯是裝暈,想來也是不想麵對殘酷的剝皮酷刑,才會選擇裝暈來麻痹自己和對手。

    “你……你早已在夢中身陷囹圄,為什麽不早說。”我有些生氣,拉著的他的手就踹了木頭房子的木門出去。

    劉大能十分委屈,說自己是剛剛做夢,才夢見的進到這個恐怖的村子裏來。要是早就夢見了,肯定是會跑來跟我和連君宸說的。

    屋子外麵有南宮池墨接應,南宮池墨見我們一出來,就拉著我們一塊跑。

    可我聽耳朵根子後麵傳來了那個小東西發出的冷叫聲:“小的們,給我追,他們三個追回來。還有立刻去通知鬼子大人,不能讓他們跑了。”

    聽到這一聲命令,我忍不住往身後看去。

    那黑色的小東西好像傷的十分嚴重,倒在地上渾身抽搐顫抖著。黑影一樣的身體都在變成黑氣逐漸的氣化,變成黑色的煙霧飄散在空氣中。

    顯然是被三清破邪咒打成了重傷,雖然不知道會不會徹底灰飛煙滅。

    不過,也夠嗆了。

    它似乎渾身都帶著怨氣,幾經周折都沒爬起來。

    那間點著煤油小燈的屋子裏,在它的一聲令下突然就追過來成百上千的皮影人,一邊追著還一邊喊打喊殺:“快停下,讓我們把你們吃了……”

    “你們別想逃了!鬼子大人正在趕來的路上!”

    ……

    還真別看這些人皮做的小東西個頭小,追逐人起來,那就跟百米衝刺的冠軍一樣。緊緊的就跟在我們的身後,嘴裏更是用尖細的嗓音叫囂著。

    還有另一波皮影人則是往戲台方向跑去,一邊跑一邊喊:“快通知鬼子大人,有人闖進來了。有人闖進玄燈村救人了,快讓他來幫忙。”

    “鬼子大人,不好啦……有外人闖進玄燈村作妖啦!”

    這個些個小東西,別看全都是巴掌大小,可喊叫的極為的大聲。聲音又似是伶人般尖細,輕易就劃破了玄燈村的夜空。

    稍一會兒功夫,整個燈火闌珊的玄燈村一下就炸了鍋。到處都是燈火通明,從房子裏麵湧出更多的皮影人追我們。

    這些皮影人個頭雖小,可是敏捷迅速。

    手中拿著火柴棍一樣的火把,照亮了我們的周圍。

    我覺得自己這三個人可真是倒黴透頂了,才剛到鬼域沒多久,就被鬼域的邪祟發現追殺。原想著隻要甩掉後麵的追兵,就能逃走,沒想到卻被這種東西如同潮水一樣前後左右的包抄了。

    想到它們吃剝了皮的女屍的那種凶殘的樣子,我真是渾身的汗毛都要豎起來了。

    劉大能那個七尺男兒更是不濟,緊緊的摟住我的胳膊,哭喪著臉說道:“蘇芒,我們該怎麽辦?蘇大師,我還沒娶媳婦,我還不想死,嗚嗚嗚……我還沒跟宋晴告別呢。”

    我一聽都樂了,這家夥到現在還想著宋晴那個小妞,可真夠癡情的。

    我看了他一眼,說道:“你不是跟宋晴講,你是江城吳彥祖嗎?怎麽遇到事情就慫逼了?爺們點,這樣才能給小妞一個肩膀依靠。”

    “屁,吳彥祖遇到這個東西就不害怕了?媽媽……救命啊……我們死定的。南宮大師,快拿出你的茅山道士符籙打死它們。”劉大能不知道為什麽,在夢裏特別膽子小,牛高馬大的一人。直接就縮到了我和南宮池墨的身後麵,畏懼的看著那些皮影人。

    南宮池墨的臉色有些蒼白,他伸手摸了摸懷中。在懷中摸索了片刻,隻摸出了一張納聲符,臉色就變得更加慘白。

    他不說話,我卻知道他臉上變化的原因。

    南宮池墨這個白毛小子,應該是入夢以前喝多了,忘了準備幾張有效的符咒。這小屁孩愛裝成熟,最要麵子,眼下沒辦法出手,鐵定不會說出來。

    三個人被水泄不通的皮影人,圍到了圓心中央,它們一個個邪佞的就是包抄上來。說不定過一會兒,我們三個就會和那隻女屍一樣,被啃的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可轉念一想,又是不甘心。

    好好的三個大活人,居然被皮影人這種小東西給追殺了。我急火攻心之下,手中的掌心符咒一催動,弄了個最簡單粗暴的火符。

    火符朝後麵打出去,大有燎原之勢,一下子就讓對方死傷慘重。

    瞬間就在它們包抄的位置打開了一個缺口,我一下就反應過來,拉著南宮池墨和劉大能一起闖出去。

    也誰知道,那追來的皮影人多的就跟牛毛一樣,剛打開一個缺口,立刻有更多的皮影人補上。我隻能狠下心來,不斷的打出掌心火符,一路上燒著玩。

    以前我對道術,並沒有任何概念。

    總覺得道術就是道士舞劍畫符的玩意,但其實並不是那麽簡單。在連打出四五張火符之後,我突然就有一種血液被抽幹了一樣吃力的感覺。

    再想用北鬥玄魚在掌心畫符的時候,胸口便有了氣悶的感覺,好像是隨時會有一口老血會噴出來。

    由此看來,陰陽先生厲不厲害,最重要的還不是看畫符和舞劍。

    最看重的應當是陰陽先生本身的道術,如果是道術強的道士,掌心符使用的次數應該不會輕易受到限製。

    就像舞劍的道士,尋常人半分鍾就累的氣喘如牛,舞劍的道士卻可以一氣嗬成。堅持個三四個小時,都不成問題。

    好在我們三個都已經逃出了包圍圈,耳朵根子後麵雖然一片喊打喊殺聲。可腳下都沒有停下半步,大家在夢境中好像都是跑步健兒,速度都不慢,也沒人拖後腿。

    我逃跑的功夫,還是這段時間煉成的。

    以前學校阻止跑八百米的時候,我跑了四分多,成績隻在中遊階段。現在再讓我跑,我絕對會在三分多鍾就能跑完,或者更快。

    誰讓我一直這麽倒黴,總是被奇怪恐怖的東西追殺呢。

    一路上聽著後麵喊打喊殺的聲音,我是頭皮發麻都沒敢回頭。劉大能好奇回頭看了一次,看完臉就是那種蠟黃蠟黃的,我估計是被嚇的。

    好在玄燈村這個村子並不大,南宮池墨這個家夥不知道為什麽認識路,居然就把我們給帶出去了。

    逃出了玄燈村,就遇到了外麵的石子路。沿著石子路跑,我記得會跑到一片墳地裏。但是這一次不同,居然是越跑越往雲霧遮蔽的那片山峰去了。

    而且越過去,附近的白霧就越濃重。

    闖進白霧裏麵,我都有點看不清楚後麵發生的情況了。而且,跑了這麽長一段距離,我早就是他媽的上氣不接下去了,很想停下來休息一下。

    可是就聽那些堅持不懈一路追來的皮影人興奮的說道:“哎呀,鬼子大人來了,那個女人好變態殺了我們好多人,大人一定能放過她。”

    “大人英明……”

    “大人威武……”

    聽著這些令人作嘔的拍馬屁的聲音,我真是有些無語了。心想著,那個白衣少年應該是收到消息追來了。

    我們這三個人,不會這麽倒黴就被他給抓了吧?

    萬一他要是拿我們威脅淩翊怎麽辦?

    正想著,回頭看了一眼,就見到白霧中似乎有個少年的輪廓正在信步走來。我身邊的兩個人也同時看了一眼,三個人看完之後,腳底下跑的更加的快了。

    我感覺心都要到嗓子眼兒了,“他追來了……”

    “先跑再說,被抓到了就死定了。”南宮池墨說道。

    我們三個人就這麽沒頭蒼蠅一樣亂跑,結果一頭紮進了白霧中,相互之間也看不見了。劉大能最是大驚小怪,“完了,完了,什麽都看不見了。我們注定是要被妖怪吃了。”

    “怕什麽?老女人有北鬥玄魚,更會念佛經驅霧,隻要我們緊緊抓著對方的手,就不會分散。”南宮池墨喝醉的時候,依然很冷靜,和上次在鬼域大有不同。

    我聽到南宮池墨的話,緊緊的抓住他們兩個人的手,心中默念著佛經,果然周圍的霧氣就慢慢被一股光照亮了。

    南宮池墨的小手細膩修長,而且十分的冰涼,應該是五髒俱損造成的體溫過低。隻要能想辦法和淩翊會合,再一起出去,他身上的毛病應該就能得到改善,甚至治好。

    劉大能就不同了,掌心粗糙,手指粗短。

    而且膽子還小,出滿手的虛汗,濕漉漉的。

    我才剛一念佛經,北鬥玄魚就接受不了我體內的佛法,居然從掌心裏遊出來,落到我手上。我無奈,隻能把北鬥玄魚先放進口袋裏。

    這時候在想去牽南宮池墨的手,就變得空無一物了。

    南宮池墨沒了!

    我在霧氣中什麽都看不到,隻能看到一片白茫茫的東西,隻能茫然的尋找,大聲的喊南宮池墨的名字,“南宮池墨……南宮……你在哪裏?劉大能,你看到南宮池墨了嗎?”

    心裏麵一停止默念佛經,劉大能的麵容也瞬間看不見了。

    他說:“沒有啊,剛才不在這……”

    劉大能的聲音突然變小了,片刻之後,濃重的霧氣中驟然就傳來了一聲劉大能發出來的慘叫:“啊!救命啊,我還不想死啊,嗚嗚嗚……”

    劉大能就這一聲慘叫發出之後,周圍就安靜下來了。

    我擔心劉大能出了什麽事,驚得渾身都是汗。這霧氣也太古怪了把,我們三個人闖進來以後,莫名其妙的就在裏麵失散了。

    失散之前,還沒有任何的征兆。

    他們兩個到底……

    跑哪兒去了?

    我怕他們兩個出事,又在心裏念起了佛經,讓自己身上的佛光能在白霧當中照出一片小小的區域。憑借著這點亮光,我漫無目的的尋找著這兩個人的下落。

    等我找到劉大能剛才發出聲音的那個地方,卻是見不到他本人了,地上隻有一灘的血跡。

    勘察現場,真的是法醫的一種本能。

    我低下身子去觸摸血液,血液還是濕的,想來是剛滴下不久的。這灘血跡也很有可能不是別人的,而是剛才就站在這裏的劉大能的血液。

    我張目四顧,大聲喊著:“劉大能,你在嗎?是不是受傷了……聽到我說話,就回應一聲好不好?”

    在白霧裏麵喊話,根本就得不到回應。

    從剛才的三人小組,一下就變成我一個人了,我心裏麵又是孤單又是害怕。我隻能傻乎乎的,一邊叫著他們兩個的名字,一邊繼續前進著。

    隻要開口說話,身上的佛光就會消失。

    我隻能喊幾句話,念幾句佛經,希望他們能聽見我在叫他們。

    這片白霧區域太大,有沒有任何方向,我就跟一個傻子一樣抓瞎。剛才逃出玄燈村的時候,我已經是要耗盡體力了。現在在白霧中,漫無目的的跑了段距離,感覺體力都要虛脫了。

    突然之間,我就覺得自己就像是在大海中掙紮的人一樣。雖然會遊泳,卻找不到陸地的方向,是活活被耗死在水裏的。

    在原地休息了很久,腦子裏突然靈光一閃,我才想到了北鬥玄魚。

    北鬥玄魚的名字取自北鬥七星,七星如勺指向北麵。這北鬥玄魚說是放在水中,能如指南魚一般,能自動往南遊動、它既在我的體內,那就不需要多次一舉放進水中去判斷。

    我隻要和體內的北鬥玄魚溝通,直接隻判斷方向就好了。

    在利用北鬥玄魚找出一個方向之後,我就打算用一個最笨最土的方法。就是一直朝著一個方向走,這樣就避免了走彎路,或者在原地轉圈的可能性,也許就能走出著濃濃的大霧之中。

    隻是佛道兩家不相容,我用了北鬥玄魚,佛經就不可能一直念了,否則北鬥玄魚就會自動從我的身體裏麵排斥出來。這兩者之間,必須放棄一個,我果斷的選擇了能夠指明方向的北鬥玄魚。

    我在白霧裏麵是徹底迷失方向,隻能跟著北鬥玄魚指出的南邊的方向一邊走,一邊繼續喊南宮池墨的名字。

    身後突然就傳來了腳步聲,是那個白衣少年清亮而又俊朗的聲音,“姑娘,是在找出路嗎?在下是住在這附近村子的一戶人家,自小就熟悉這裏的環境。不如讓在下帶姑娘出著白霧吧,否則就憑姑娘你一個人的力量,怕是出不去呢……”

    這人居然把我當做是第一次見麵的人!

    他難道忘了,當初是他非要把我背到玄燈村,給他的狗皇帝弟弟當媳婦呢。

    這丫就化成灰,我也認識。

    “你……你裝什麽裝,你以為時間過去半個月,我就變得不認識你了嗎?這霧氣是你製造的吧!快把我朋友還給我!”我氣的腦袋瓜子都冒煙了,手中的天雷地火甲胄符已經畫好,打出去的時候才覺得身子變得有些無力。

    是剛才過度使用火符,現在還沒恢複過來。

    掌心符的原理是北鬥玄魚在掌心下麵,利用血液畫好符咒,將符咒打出就好。免去了一道自己咬破手指頭,在手心畫符的過程,即便是這樣也是很費血的。

    眼下,我渾身上下,都有一種缺血的感覺。

    那種低血糖之下,腦袋發暈的感覺一直縈繞在我的左右,眼前甚至出現了五顏六色的光斑。耳邊也出現了輕度的耳鳴的症狀。

    不過總算甲胄符的防禦出現在我的周圍,我雖然知道現在再用掌心符有些吃力。但是還是勉勵一試,在掌心畫了三清破邪咒。

    那個白衣少年的身影在霧氣中原來隻是一個輪廓,後來越來越近,好像就在我的跟前。可霧氣太大了,加上我因為貧血而有點注意力不集中,沒法準確的判定他所在的位置。

    我判斷不好他的方位,隻能等他先說話。

    就聽那少年說道:“姑娘,原來是你呢!上次在玄燈村一別,沒想到又在這裏見到你,真是緣分所致。不知道能不能請姑娘回村一敘?”

    我心想著敘你大爺,你什麽德行我還不知道,居然還給我來這些虛頭巴腦的玩意。心頭這樣想著,已經是大概掌握了他具體所站的方位,手中的三清破邪咒直接往這家夥腦袋上砸。

    中間隔著大霧,我雖然看不清楚他中招之後具體的情況,卻隔著一直在飄動的迷霧,看到似乎有一縷煙從他腦袋上冒出來。

    這家夥十有*,是被三清破邪咒,打的腦袋冒煙了。

    “你這潑婦好不識好歹,我要帶你回家做客,你竟打我。”那白衣少年似是怒了,手臂帶著寬大的衣袂飛來。

    我自然要躲,卻沒想到這少年手中還拿了管玉簫。

    玉簫朝著我身上就砸,好在之前就布了甲胄符,這一下隻打到甲胄符的上麵。大部分力道都由甲胄符所吸收,可我還是受到了些許力道,一個趔趄一屁股摔在地上。

    就見一個白衣少年破開了重重迷霧,帶著冷怒,從霧中出來,似乎要一刀宰了我的樣子。

    我雙手撐地,挪著屁股往後退了幾步,呼吸都變得粗重了。

    卻覺得吸進去的霧氣,好像有些粘稠,讓嗓子眼的地方好像有痰一樣。

    他朝我伸出一隻手,竟是淡笑了下,“罷了,你打我就打我吧。聖人雲,唯女子小人難養也,我且不和你一般見識。你可千萬別太激動,這霧氣吸多了可是會讓活人五感盡損,你還是快跟我出去吧……我帶你回村見我母親。”

    他這般的微笑,大有奸邪狡詐之意。

    弄得我心裏一凜,立刻摸了摸自己的側臉,臉部和手部的觸感都有些麻木了。因為霧氣太大,我都暫時搞不清楚,雙目是不是看得清。

    味蕾也沒有食物去做實驗,隻能咬破舌尖,試試血液的味道。

    一咬之下。

    好像……

    好像沒有痛感,也沒嚐到咬破舌頭之後,那股子血腥的味道。

    五識盡損,意思就是嗅覺,聽覺,視覺,觸覺,以及思考的能力都會慢慢的消失。到時候,就和醫院病床上的植物人沒什麽兩樣了!

    此時此刻,我才覺得內心中恐慌,瘋子一樣的從地上慌亂的爬起來。想朝相反方向逃走,背上卻好像被什麽擊中了一樣,腦子暈暈沉沉的。

    身子跌入了一個冰窖一樣的懷抱,那少年的聲音還在耳際,“有了你,還不怕姓羋的束手就擒麽?他擾我鬼域,割據一方,這個仇我還沒報呢!你這女子竟送上門來,那我也不客氣,送你回村,先叫你與我那狗弟弟先結婚。”

    我心頭懊悔,卻已經於事無補,昏沉中被他抱著前進。

    “不要……放開我,不要!”我咬著唇,手中掌心符勉勵發出,直接印在這家夥的胸口上。

    直接在他雪白的衣服上印出了一個黑色的印子,他突然怒了,一把掐住我的脖子,“也不用把你的命留到最後了,你這潑婦始終是個禍害。居然還敢用掌心符咒打我……”

    他嘴角溢出血來,卻把我的脖子掐的更緊了。

    我卻笑了,“你有本事,就殺我了,太白大人一直……一直都在守護著我,你不怕得罪他,你就……你就殺我吧?”

    “太白大人是誰?”那白衣少年愣了愣,突然笑了,張狂的大笑。

    他一臉譏諷的看著我,“我突然知道你要說誰了,他本就是鬼域中人,雖然是傳說中的人物吃罪不得。可我記得,他似是發下重誓,絕對不會插手鬼域的事情。”

    旁的時候,我最是貪生怕死,可現在死了,他就沒法拿我威脅淩翊了。那少年似是被我激怒了,手中的力道一點點收緊,我已經完全不能呼吸了。

    腹中的寶寶似是哭了,發出嚶嚶的哭聲。

    我想去摸摸小腹,卻沒法抬起手,我知道那孩子今天雖然跟著我受苦,我用牙縫擠出一聲很小聲的聲音,希望太白大人能夠聽見:“求你了,保護好我的孩子。”

    這次實在失策,原以為淩翊是被人囚禁。

    沒想到卻是在鬼域割據一方,能夠輕易就製衡這白衣少年的地位,我落入這白衣少年手中多半是要拖淩翊後退的。

    死亡逼近的時候,腦子裏又開始播放走馬燈。

    我看那些回憶,似乎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腦子裏什麽也都不想了。

    陡然間,耳中就傳來一個肅冷邪異的聲音,“白畫欒,看來我是太久沒去你的龜殼村給你找點樂子來玩玩了,居然敢來惹我的妻!”

    龜……

    龜殼村?

    我腦子裏還在想,鬼域裏的鬼物也真能想,有個玄燈村就已經很奇怪了。現在連烏龜殼子都不放過,來了個龜殼村。

    沒想到那個白衣少年也很納悶,冷冷的問:“什麽龜殼村?”

    “你天天躲在龜殼裏當縮頭烏龜,你呆的村子,可不是叫龜殼村麽?”那個聲音頗有幾分邪冷,頎長的身影也慢慢的從白霧當中走出來。

    原來他說的龜殼村,有戲說的成分,大概是指的白衣少年所呆的玄燈村。

    他人未到,手中的銀色小刀先到。

    銀魚一樣的小刀以電光一樣的速度紮進了少年的額頭上,他死死掐住我脖子,要致我於死的手一鬆。

    整個人直挺挺的向後仰倒下去,額上的鮮血橫流。

    我後背原本就被人敲了一下,剛才又差點被人掐死,身體裏麵嚴重缺氧。被這少年的手一鬆開,立刻就往地麵上仰頭栽倒。

    這個一直操縱鬼域狗煞陷害我和連君宸的白衣少年,他就這麽輕易的就死了。

    還真有些突然!

    本以為會結結實實的和地麵來個親密的接觸,卻被一隻冰涼的手輕輕的摟住。模糊的視線中有個男子將我的身子輕盈的抱起,我的額上落下了一絲冰涼的觸感,似乎是有人正低頭親吻了我的額頭。

    他緊緊的摟著我的軀體,好像我隨時會丟了一樣,嘴裏卻在心疼的責備我:“小丫頭,你還是不肯好好聽話留在家裏,我該拿你怎麽好呢?”

    我身子十分沉重,連眼睛都沒法睜開。

    可我知道那是淩翊,即便有無數白霧阻隔,我也知道那是我日夜思念的人。很想哭,卻連哭的力氣都沒有。

    鬼域裏的清風倒是很幹淨,沒有大氣汙染的味道,吹得人感覺很清爽。

    閉著眼睛,能感覺發絲在耳邊淩亂,卻有一隻的手在輕輕的將我的發絲整理在耳後。指腹冰涼滑膩,如同珠玉一般。

    逐漸的腦子裏的意識也漸漸的消散,整個人進入了昏迷的狀態。

    清醒過來的時候,我整個人都有些迷糊,還以為自己還躺在連家臥室裏的床上。在床上醞釀了一會兒,才想到了昏迷之前遇到的可怕的事情,猛然就一個鯉魚打挺的跳起來,額上全都是驚嚇導致的虛汗。

    那種五識盡損的感覺太恐怖了,我連忙去看自己的手指頭,好在視覺清晰。五根手指頭也操控自如,輕輕摸了摸了,並沒有麻木的感覺。

    我坐在床上,感覺自己像是撿回了一條命一樣,緩緩的呼出一口氣。

    隻覺得身後有一雙冰涼的臂膀,從我的背後將我圈進懷中。他的下巴輕輕的靠在我的肩頭,磁性的聲音中帶著些許的邪氣,“做惡夢了?”

    “淩翊……淩翊……”我一下意識到了,自己是在那個我思念成狂的男人懷中。是他把我從那個白衣少年的劫持中救了回來,雖然那個時候我的意識已經很薄弱了。

    這一刻矜持對我來說連個狗屁都不如,我一下就轉過身,緊緊的摟住了他的勁腰,滾燙的側臉貼在他冰涼而又平滑的小腹上,“我沒做噩夢,隻是有點睡迷糊了。太白大人,說你被囚禁了,擔心死我了,你……你沒事就好了。”

    他的指縫順著我的發絲已經滑下去了,指腹在我的後背上隔著衣料憐愛的摩挲著,“讓太白保護你果真不靠譜,就白畫欒那點點功夫,也配把我囚禁起來嗎?”

    “你還怪太白大人,你在鬼域既然沒事,為什麽不出來呢?他也是見你進來太久,才產生了疑慮和擔心,怕你被囚禁鬼域牢房你。”我有些生氣,沒好氣的想要推開他。

    之前聽說淩翊遇到麻煩了,可把我嚇死了,現在那個白衣少年也死了,應該就能回去了。我隻是不理解,他為什麽要留在鬼域裏麵不出去。

    哪怕是出去,跟我們報一聲平安也好啊。

    一呆就是十五年,誰不擔心啊?

    淩翊冷著一張臉,狠狠把我壓進懷中,“不許跑,太白這家夥也會搬弄是非。我不過離開半個月,他竟是這樣的想我,還跟你說我會出事。”

    貪婪的享受淩翊身上那種熟悉的氣息,我閉上了眼睛,小心翼翼的摟著,就怕一不小心,就又會失去他一樣。

    我摟著他許久,才肯說話,“別以為我不知道,在陽間一日,鬼域便是一年。”

    他的身子猛地一顫,語氣有些凝重,“太白把這些都告訴你了?小丫頭,你鐵定是生氣我這麽久都不回去看你,對嗎?”

    “我何止是生氣!”我都快被氣死了。

    在連家沒有他的日子,我簡直是度日如年,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撐過的這些日子。心性變得堅強,同時也冷漠了。

    想想自己不過二十出頭,心態就變成這樣,好像自己都已經好幾十歲了一樣。

    淩翊揉了揉我的後腦勺,低低的說了一聲,“你一個人在連家難免辛苦,連家本就是個大麻煩,還有那個臭蟲也是惹事精。隻是,我在鬼域分身乏術,所以沒法回去。”

    淩翊的身上已經沒有任何的體溫,更沒有皮膚那樣有彈性的觸感,連呼吸都沒有了。我忽然明白他為什麽那麽排斥自己作為一個私人,人活著總是要比死了好。

    想想這些,我就忍不住替淩翊心疼。

    手指頭輕輕的也在他流線一般的脊背上輕輕的滑動,手指頭就好像過電一樣的酥麻,經過的每一寸地方手指都是顫抖的。

    我靠著他,才想到幽都的事情,可能要他回去處理,便提醒了他:“對了,你不在的時候,幽都沒人管,好多鬼物大鬧人間呢。我這次來,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想請你回去維持一下幽都的秩序。”

    “幽都不是有鷙月嗎?”淩翊的指尖已經從我的衣擺滑進去,觸摸到裏麵的肌膚。我渾身立刻起了雞皮疙瘩,想摁住他到處使壞的手。

    誰知道他的手掌心如打磨好的玉石一般,直接就滑到了我小腹的位置,在我的小腹上輕輕的觸摸著,“怎麽?隻許你見色起意摸我,還不許我反擊你。”

    “我……我隻是……”我摸著他後背的手猛然一滯,才想著我自己也是那般貪戀他,恨不得摟著他到地老天荒。

    和淩翊爭辯下去也隻是五十步笑百步,說了一半,便語塞說不下去了。

    肚子裏的寶寶洞察力也很敏銳,似乎能感知到他真正的父親的手掌,正在撫摸著我的小腹。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麽辨別的。反正鷙月摸他的時候,他立刻就感覺到了不適和難受。

    一時間,整間屋子都是銀鈴般的笑聲,“爸爸,爸爸……我好想你,我要爸爸抱抱……”

    那孩子從我肚子裏伸長了小手,卻不敢輕易飛出來。

    他知道,他若是飛出來,難免是要挨一頓教訓的。

    他俊逸的遠山眉輕輕的一挑,嘴角是一絲邪邪的壞笑,一副誘人犯罪的樣子,“好啊,你出來,讓爸爸抱抱。”

    “不,爸爸,我知道我出來,你肯定要捏我臉,說我不乖乖呆在媽媽肚子裏。”那孩子聰明狡猾起來,和淩翊真實一個模子裏印出來的。

    “學聰明了?有點意思……”淩翊臉上的邪笑慢慢褪去,慢慢都是父愛一般的慈祥,目光是那樣的溫柔如月光。

    他的手指的指腹還輕輕的在我的小腹上打了個圈,弄得我渾身酥麻麻的。

    孩子想念父親啊,伸手努力的去向那隻手的位置接觸,好像兩父子的手隨時能觸碰到一起,那畫麵溫馨極了。

    寶寶撅著嘴,十分天真可愛的說道:“那是,我是爸爸的兒子,當然和爸爸一樣聰明啦!”

    他突然把將我打橫抱起,讓我整個身子都進了他懷中,溫言道:“我摟著你的母親,便是摟著你,快睡吧。普通人家的孩子,就沒你這麽多話。”

    我也是醉了,普通人家的孩子,哪裏能說話啊。

    就連我自己第一次見,也是嚇個半死好嗎?

    那孩子被淩翊的一雙冰冷的手哄著,不知不覺就熟睡了,沉睡的樣子嬌憨可人。時不時還咂咂嘴,在夢裏夢囈的喊著我和淩翊,“爸爸,媽媽……”

    淩翊作為父親早就深深的動容了,他看我小腹的眼神真的是用了萬千的寵溺與繾綣。他將我放到床上,有些慵懶的靠在我的小腹邊。

    父子倆的表情,好似隔著我的肚子,開始了神同步。

    都是五官精致,神態安逸。

    我有些不想打擾這份寧靜和美好,可鷙月進入淩翊肉身的事情,我還沒告訴淩翊呢。想了想我就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和他說了說,說到鷙月占了他的身子以後。

    淩翊倒也不是很意外。

    隻是淡淡的說了一句:“就知道胡鬧,等回去了,我必定教訓他。”

    這明顯就是親哥哥教育親弟弟,甭管鷙月做什麽,這短淩翊是護定了。鷙月就像是個長不大的孩子,到處調皮搗蛋。

    可他一搗蛋起來,那對於普通活人來說,可比鄰居熊孩子作妖要嚴重多了。

    鷙月淘氣起來亂來,可是會死人的。

    我把手隔著衣服,壓在了淩翊胡亂遊走的手背上,“不要,會癢。”

    “我是你夫君。你全身上下,有哪裏是我不能摸的?”他似是有點大男子主義,將我摟著,又肆無忌憚將我的小腹摸遍,“既然做了我的妻,就應該完成一個妻子應盡的義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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