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等我玩夠了,再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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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過這段時間的了解,我感覺白畫欒的個性就是,在完全暴走以前,會跟你虛與委蛇到底。可是要是真的激怒他了,讓他不顧一切了,他連天王老子都不會放在眼裏。

    我真害怕他會一氣之下,什麽也不管,什麽也不顧的把南宮池墨那個白毛小子給宰了。此刻,在我的內心深處,甚至有點懷疑鬼蓮子算出來的卦象。

    說什麽南宮池墨是這次去鬼域的關鍵,可還沒見他起什麽作用,小命就被白畫欒握在手裏了。

    我現在肚子裏的腸子都悔青了,想想當初簡直就是腦殘了,才會聽信太白大人的話,答應了和南宮池墨一起過來。現在把南宮池墨拖累成這樣!

    哪怕是我當初當機立斷的決定自己過來,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想想就是心急如焚,又聽空氣中傳來了穿透耳膜的聲音,“你們可以繼續火燒玄燈村,不過南宮池墨的小命在我手上,隻要我高興,我隨時可以叫他死。”

    聽到這個死字,我心裏更是害怕和擔心,小腿肚子一哆嗦,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心理素質本來就不好,哪裏經得起這家夥刺激呢!

    在白畫欒手中的人,可是數次救了我性命,我最好的朋友之一的南宮池墨!我感覺自己的身上的命門,正在死死的被別人握在手中。

    淩翊最是了解我,他知道我內心根本就強大不到哪裏去。

    尤其是在朋友親人這些事上,他們一旦出事,我就容易方寸大亂,失去原來應該有的判斷水準。

    他麵色如常,一如既往的冷傲邪魅,有些臨危不亂的拉住我的手腕,“小丫頭,別怕,有我呢。先別急,我們先去阻止桃子,讓桃子不要繼續動手下去。白畫欒其實是個好脾氣,隻要不太過分,那個白毛小子就不會出事。”

    聽到白畫欒是好脾氣三個字,我心裏頭已經嗬嗬了。

    白畫欒這種不陰不陽,表麵上跟你好好說話,實際上卻是要人性命的極端的個性,都能教好脾氣。

    那這個世界上真正好脾氣的人怎麽辦?

    可我也沒有反駁淩翊,比起那些一開始就凶殘至極的,開口就喊著要吃人的鬼物來說。白畫欒虛與委蛇的的性子,已經好很多了。

    當然,要是和真正品性溫良的人。

    就如我大學同學張小甜的個性,白畫欒這種不陰不陽的東西,就算是拍馬也趕不上。

    腦子裏胡思亂想這,我的人已經被淩翊拉到了飛來峰的峰頂。山峰中雲霧繚繞,雲蒸霞蔚,絕對的好風景。懸崖的正下端,就是那片橫在飛來峰和玄燈村之間,誰也無法逾越的鬼霧。

    鬼霧正麵去看,並看不出有什麽不同。

    從高處俯瞰才發現這東西完全每個定性,霧氣一直都在流動遊走,就像是一群蜜蜂一樣,到處飄來散去。形成的形狀也是千奇百怪的。

    但唯一不變的,就是它的總體位置,是一直停留在兩邊的分界線上。

    這片鬼霧如果硬闖,也許實力強的能闖過去,不過即便闖過去了,應該也會元氣大傷。這兩邊的鬼魂,應該沒誰願意冒著這麽大的風險跑到對麵去。

    所以玄燈村和飛來峰的勢力,就像現在這樣,一直一直對峙著。展。

    我一開始還天真的以為,桃子會有什麽新奇的辦法,越過鬼霧,給玄燈村的那群鬼物嚐嚐厲害。

    此刻,就見桃子在峰頂,壓根就沒攻到玄燈村。

    它雙手叉腰,瞧著威風凜凜的,命令著手下們往玄燈村方向扔鬼火星子。那鬼火星子是幽藍色的,有點像是我們現在看到磷火。

    那東西是鬼物們從自己的胸口挖出來,點亮一種看不出材質的黑色的弓箭。

    然後,他們把這些點了火的箭射出去。

    火箭帶著幽藍色的火屁股就下去了,直接如同暴雨一樣往玄燈村的方向去。那玄燈村在月色下是一片的寧靜,遇到了這些火箭之後,在我們這邊看去依舊是那般寧靜,聽不到任何動靜。

    卻可以看見,玄燈村到處都在冒黑煙。

    那些皮影人前幾天晚上還在追的我和劉大能、南宮池墨三個人沒命一樣的逃命,現在卻被天上的火箭燒的滿地跑,這世間的許多事,真是此一時彼一時的。

    隻是,這招可真是忒損了,這火箭四處燒毀房屋瓦舍,眼看著玄燈村差不多就要敗在調皮的桃子手上了。

    我的視力其實沒有那麽好,能透過厚厚的雲霧,看到玄燈村裏的細節。

    隻是因為北鬥玄魚在我身體裏,才會看不幹淨的東西特別清楚,玄燈村裏的建築也都是些鬼建築看的也比較清楚。就見視線裏,那個白畫欒也正摟著他那個紙人老娘找地方撤退,他似乎發現了飛來峰上的我們正在往下看,冷冷的回眸往峰上看了一眼。

    那一眼,看的我的心跳是漏了半拍,隻覺得他眼裏帶著殺氣,看著有些讓人不敢直視。

    那少年原是愛潔,衣衫白淨,纖塵不染的。

    手中一杆玉簫隨身帶著,滿身的富家公子才有的又文弱又書卷氣息的感覺。

    唯今身上的衣袍也燒的破破爛爛的,到處都是被冥火灼出的焦痕,臉上也不那麽白淨了。顯得有些灰頭土臉了,隻是眼神鋒利似刀,好像要隨著凜冽的山風一起割過來一樣。

    我被他看的渾身起雞皮疙瘩,剛想移開視線。

    就見到白畫欒隨手將懷中的紙人推到旁邊的那個黑影小童懷中,似是說了什麽交代的話。一伸手便從有人將一白發少年從一間小屋中帶出,那少年的臉我看不清。

    隻有他那一頭白發,在月光下,是那般的鮮明飄逸。

    就見白畫欒揪著那白發少年的頭發,陰冷的說道:“羋淩翊,還不讓你的手下收手。要是你這場火傷到我母親,我與你不共戴天。這小子的命,就是天王老子來,老子也一樣殺。”

    這一個殺字,說出口。

    我不禁退後了半步,看向桃子,我希望桃子能為了南宮池墨的安全著想,暫時不要和白畫欒繼續為敵。

    桃子有些不服氣,“那白毛的到底是誰啊?為什麽要為了他放棄攻擊玄燈村啊,馬上就要把那縮頭烏龜的龜殼燒了。”

    誰知淩翊麵色一沉,雙眼也都看著被挾持的南宮池墨,冷聲道:“好了,桃子,差不多該收手了。你也玩夠了,再這樣下去玄燈村也差不多毀了。”

    “為什麽?反正您不就是希望逼的那群狗東西狗急跳牆嗎?現在,您怎麽突然就改變主意了。桃子還以為你巴不得,氣死白畫欒才高興呢。”桃子正玩得盡興呢,當然不想答應,低著頭撅嘴不肯答應。

    淩翊眯著眼睛看著飛來峰下來被白畫欒抓在手中的白發少年,眉鋒微微一挑,似乎是有些冷怒。

    那桃子剛才受了罰,眼下嚇得身體有些哆嗦,卻還是不情願收手。

    看來這家夥,也是個倔強的孩子。

    我還以為這兩個人要杠上了,隨即,淩翊竟是斂了臉上冰冷的神情,嘴角溢出一絲笑,“桃子,你不是最喜歡活人帥哥的嗎?你看白畫欒手上抓著是什麽?”

    “是……是帥哥。”桃子表現出了貪婪的樣子,連聲音都變了,嘴角更是流出了哈喇子這種東西。

    這簡直就是赤果果的色誘,用南宮池墨外在的美貌,去引誘桃子救他。不過說實話,南宮池墨這個少年正因為年紀小,所以皮膚極為的細膩,就跟剝了殼的雞蛋一樣吹彈可破。

    略微有些蒼白病態的臉龐,在日光下,甚至都能看到上麵的血管。

    五官更是精致俊美,尤其是一雙柳葉細眉,微微蹙起的時候,真是我見猶憐的一股弱受向。

    我要是年輕幾歲,或者沒有淩翊走進我的生命中,肯定也會為這樣的小正太垂涎三尺。那更別說是愛好男色的桃子了,它嘴角亮晶晶的哈喇子流個沒完,好似隨時都想要撲上去,摁倒南宮池墨一般。

    淩翊有時候喜歡用武力解決問題,可是能用智慧解決的問題的時候,他通常會選擇用腦子解決。

    他倒也不威嚴的壓製桃子,臉色迅速的一變,眼中閃過一絲狡黠,邪笑道:“是啊,你要是把白畫欒逼得狗急跳牆了,我倒沒什麽,反倒是高興。可白畫欒手裏劫持的小鮮肉,就要遭殃了。這麽個帥哥,死了多可惜,是不?桃子。”

    小鮮肉是最近網絡上才流行起來的詞匯,形容的是年紀比較小的帥哥。

    沒想到淩翊這個千年僵屍知道也就罷了,桃子也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老板,你說的對,這麽帥的一個帥哥小鮮肉,讓白畫欒殺了可惜了。要是給我,就好了……”

    桃子的哈喇子已經順著嘴邊流到了地上,它腳下青色的石頭上已經是一灘水漬。

    就見桃子肉肉的小手一抬,命令道:“大家都停手吧,老板說了不要做太過火了。省的傷了下麵那個銀發帥哥的性命,這樣我就沒有相公了……起碼要等我玩夠了,再殺!”

    那些鬼域其他的鬼物們,一聽是桃子未來的相公。

    紛紛都興奮起來,收起了手裏頭的弓箭之後,就開始熱烈的討論起來。大家都在猜測,桃子到底要睡他睡幾個晚上,才會把他剝皮拆骨給吃了。

    這種做法和行為,可有點像是天龍八部裏的葉二娘。

    那葉二娘也是不惜一切代價搶了別人家的孩子來玩,沒玩夠之前會視若珍寶一樣的保護。等玩膩了,就會直接弄死,手段和這個桃子何其相似。

    我站在旁邊都替南宮池墨捏了一把冷汗,心想可憐的南宮池墨啊,被白畫欒劫持在手裏頭也就算了。眼下居然是被一個鬼物給看上了,還惦記著讓他成為相公。

    也不知道這樣的豔福,南宮池墨能不能消受得起。

    眼下南宮池墨就跟布偶一樣,被白畫欒抓著,好像是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意識。四肢向下垂著,腦袋也是一直低著,身子瘦弱到了極致。

    寬大的淺灰色長衫雖然遮住了身子,卻難掩脊背處瘦骨嶙峋一樣的輪廓。

    桃子儼然已經是看上了南宮池墨的美貌了,雙手叉腰,氣勢洶洶的叫罵道:“姓白的東西,我已經停手了,你快把我未來相公放了。否則直接燒了你的烏龜王八村,讓你沒地方住,知道嗎?”

    下頭的玄燈村,沒了峰上這些人放火箭在,這才消停些。

    好些黑色的影子,正領著皮影人去井中打水,給村子裏的房屋滅火。由於下邊全都是木頭房子,也有些泥坯房,反正就是破壞的挺嚴重的。

    連那個紙人平日用來聽戲的戲台子都給燒沒了,到處都是濃煙滾滾,往蒼穹的明月之上不斷的上升著。

    “桃子姑娘,你莫要欺人太甚。你放火燒我玄燈村不是第一次了,次次讓我玄燈村人飽受折磨,還口出狂言想讓我放他!”那白畫欒顯然是沒發現自己處在弱勢,清俊的臉上一派冰冷。

    他腰間一杆玉簫,單手負在背後,單手抓著南宮池墨腦袋上的白毛。

    山風一吹,衣袂飄飄,頗有幾分古代人的桀驁清冷在身上。

    桃子“嘰嘰嘰嘰”的冷笑出來了,它就好像在聽一個十分好笑的笑話一樣,說道:“麻痹,老娘就是討厭你這股子磨磨唧唧的窮酸勁兒。你不放他,我就繼續燒你的玄燈村,反正我又不缺男人。你現在要是放了他,我心情一好,就改天再燒你的玄燈村。否則的話……哼哼……”

    桃子一副就喜歡你看不慣我,又拿我沒辦法的樣子。

    這話會所的就有點欺人太甚了,那白畫欒氣的抓著南宮池墨頭發的手直哆嗦。半晌,才讓自己平靜了下來,“我和你們飛來峰向來無冤無仇,這十六年對峙,難道你整我們整的還不夠嗎?桃子,你們老板要是垮台了,我第一個收拾的就是你。”

    “姓白的,你威脅我?我們老板永遠都不會垮台,還沒有人敢威脅我桃子呢,識相的,就把我相公放了!來人啊,放箭……”桃子脾氣算是比較暴躁的類型了,一言不合就又要往玄燈村放火箭。

    火箭在桃子發令的一瞬間,又如同暴雨一般密集的射到了玄燈村裏。

    白畫欒臉色頓時就黑過了鍋底,渾身都是肅殺的氣息,“你們飛來峰不要欺人太甚,我們到底有什麽仇什麽怨,十六年了還不夠嗎!”

    這話說到我心坎裏了,我和鬼域好像也沒什麽深仇大恨。

    要不是被他們的狗煞纏上了,我也不至於每天都生活的提心吊膽的。

    “什麽仇什麽怨?”淩翊嘴角帶著蔑然的笑意,犀利的目光俯瞰下去和白畫欒四目相對,“若你不主動招惹我,我會來這個鬼地方陪你玩過家家嗎?白畫欒,你既然敢惹我妻,我們之間的仇,便是不死不休。”

    聽到不死不休這個詞兒,我的心都涼了半截。

    我擦。

    南宮池墨還在白畫欒受傷呢,淩翊說出這麽絕對的話,不是便向的逼死南宮池墨嗎?都不能說點軟話,先穩住這個有點狗急跳牆的白畫欒嗎?

    不過淩翊說到這裏,緩緩的一擺手,他的手下便不再放箭。要是繼續放箭,整個玄燈村都會毀於一旦,南宮池墨也會沒命的。

    “如果不是連家,我也不會動你的妻子。玄燈村被燒了,我可以住到其他地方去。可南宮池墨的命隻有一條,他死了,就什麽都沒了。難道你還要這麽縱容你的手下嗎?”白畫欒被逼急了。

    淩翊也懶得多說,十分無賴的說道:“我就是縱容了。”

    我的心在胸腔裏亂跳,走到淩翊身邊,拉了拉他的衣角,“喂,南宮的命還在他手上,萬一他狗急跳牆了怎麽辦啊?”

    “怎麽辦?”淩翊有些玩味的回味了一下這個詞,轉過頭和我四目相對。漂亮的手指輕輕的勾住了我的脖子,語氣有些曖昧的問我,“是太白讓他來的對嗎?太白有說,為什麽要他來嗎?”

    他倒是一副成竹在胸,運籌帷幄的樣子。

    好像接下來所要發生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與計劃之內。

    “太白大人倒是沒說,是南宮他自己說的,鬼蓮子算出來,他是……我來鬼域的關鍵。否則,也不會讓他跟來啊……”我之前一直都忘了提這件事,現在想起來才告訴淩翊的。

    淩翊勾在我脖子上的手,順便玩了玩我的耳垂,漫不經心的就說:“那就對了,既然有命數在,他是這件事解決的關鍵。在解決事情之前,他便不會死,如果死了,那頂多算是枉死。”

    原來是這樣!

    難怪淩翊不擔心南宮池墨是否命喪白畫欒手中,是因為南宮池墨是命數中幫助我們解決鬼域之事的關鍵。

    事情還沒解決,他便不會那麽輕易的死。

    突然之間,我就感覺人生命中的命運就像是一條大河,所有的人都如同魚兒一樣,在命運中沉浮。

    所有的流速和軌道,早就是計劃好的。

    而學會了卜卦術的人類,也不過是從河裏短暫跳起的魚兒。

    隻能在那麽一瞬,看清楚大河的模樣,然後就又要回到命運的河流中去。

    在我和淩翊聊天的過程中,白畫欒的眸光早就睨向了淩翊,“羋淩翊,是連家挖我弟弟墳塋,導致我弟弟魂魄受損的事情,你應該早就查清楚了。”

    看樣子白畫欒是要和淩翊講道理了,也有一些服軟的樣子。

    淩翊對這件事毫不避諱,笑著承認了:“我是查了,是連家不對。但我也知道,你給連家世代下了狗煞糾纏不死不休的咒。恩,我不知道鬼域什麽規矩,按幽都的規矩,你這麽玩連家,也算情有可原。可是我護短呢,你說該怎麽辦?”

    我就是護短……

    護短……

    這話說的太任性了,能活活把人氣死!

    我很清楚,淩翊來鬼域根本就不是為我一人而來。

    還有連君宸,狗煞的事情雖然和連君宸沒有半點關係。可是連家祖上做了禍及子孫的事情,白畫欒來討債,算是天公地道。連君宸雖然家財萬貫,但是這份財富帶來的倒黴他也要受著。

    淩翊和連君宸兄弟情深,肯定是不容許狗煞對連家世代不死不休的糾纏。白畫欒更是因為自己的狗弟弟被害死,半夜裏抬了狗棺材到我夢裏,就知道他也是輕易饒不得連家的那些後人。

    他和白畫欒根本不可能和解。

    白畫欒顯然是沒想到淩翊承認的這麽爽快,整個人都愣了一下,慢慢的才說道:“那你是非要和我為敵了!你別忘了,你可是堂堂幽都權貴,卻特意跑到鬼域,和我這等卑賤之物為敵,也不怕丟了臉麵!”

    淩翊嘴角的笑意更加濃烈了,一臉無辜的表情,“白畫欒,我可不是特意來鬼域的,你可別含血噴人!當初不是你讓我來跟你單挑的嗎?所以,我隻好勉為其難和你玩玩了,結果你卻躲起來做縮頭烏龜,怎麽反倒怪起我來了?”

    “這還用問嗎?因為他就是個欺軟怕硬的東西!”

    我還以為暈過去了的,一直低著頭的南宮池墨,他突然就緩緩的抬頭,麵色陰沉的看向我們。嘴裏一字一頓的用三清音律發聲。

    麵對突然醒過來,並且讓自己顏麵掃地的南宮池墨。

    白畫欒肯定是惱羞成怒了,本來背在身後的那隻裝腔作勢的手,猛然就掐住了南宮池墨的脖子,“你這個臭小子,是不是活膩歪了?你嘴裏都在說些什麽鬼話……”

    這話說的好笑,南宮池墨是活人,當然說人話。

    白畫欒張口說話,才是鬼話,好嗎?

    正因為南宮池墨是活人,我的眼睛去看活人的容貌反而是看不清楚了,對於白畫欒的一切卻看的一清二楚。我看不到南宮池墨臉上的表情,隻覺得南宮池墨似乎是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被掐住了脖子,也不曾有掙紮的動作。

    以我們所在的位置,除非會瞬移,否則根本救不了南宮池墨。

    眼看南宮池墨就要被掐死了,連淩翊的眼神都是一凜,那隻勾著我脖子的手的力道都加重了幾分。其實,他心裏估計也是很擔心南宮池墨的。

    但是,要想不受製於人,他就必須做到喜怒不形於色。

    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心裏明明知道南宮池墨的命數,就是來幫我們來解決鬼域裏的問題的。所以,他不會就這麽輕易的死了,手指頭在口袋裏緊緊的就攥緊了那張南宮池墨親手疊的納聲符。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就見南宮池墨似乎是跟白畫欒說了什麽,使得白畫欒眼睛一眯竟然是把南宮池墨的脖子給鬆開了,南宮池墨在原地大口的喘粗氣。白畫欒卻是一臉陰森的看上來,似乎肚子裏有了什麽奸計一樣。

    這一幕發生的十分蹊蹺,南宮池墨說了什麽,居然……

    居然讓白畫欒把他給放了!

    隻是這白畫欒也是陰險狡詐詭計多端的主,居然會聽南宮池墨的話,把南宮池墨給放了。我心裏真是越來越好奇,隻可惜南宮池墨是活人,並非鬼物,並不屬於北鬥玄魚能夠甄別遠聽的範圍之內。

    要不是,他抬頭的時候,用上了三清音律發聲,讓聲音擴大了數倍。

    我們站在飛來峰,可能都聽不見他說話。

    “南宮池墨說的沒錯,當初就是我請你來玄燈村單挑的,既然你都來了十六年。我沒道理不和你比試,隻要你過來玄燈村,我們就來個單打獨鬥,一決勝負可好?”白畫欒臉上早就收斂起了剛才的激動,變得溫文爾雅起來。

    他單手壓在胸口,衝飛來峰這邊鞠了一躬,似乎是在邀請淩翊過去。

    把淩翊請下去單打獨鬥?

    這明顯就是陷阱,傻子才會去呢。

    我想插口說話,卻又不確定,會不會擾亂淩翊的計劃。抬頭看了一眼淩翊,見他衝我點了點頭,才對山下的白畫欒喊去,“飛來峰和玄燈村之間有鬼霧,你這是想兵不血刃,就解決掉我們。你邀請我們過去,自己怎麽不上來呢?你要是肯上來,飛來峰上的兄弟們肯定會好好款待你的。”

    “家母受傷,我須得在家照顧母親,所以不方便上峰。”他一句話,就把事情推得一幹二淨。

    隨著他將腰間的玉簫抽出來,他又說道:“要想驅散飛來峰和玄燈村之間的鬼霧,整個鬼域,恐怕是隻有我能做到。既然請你們來,就不會讓鬼霧擋路!”

    “他……能驅散鬼霧?”我一聽嚇了一跳,連忙小聲去問淩翊。

    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這鬼域鬼白畫欒管,他們在鬼域中肯定是比我們這些外來者,有更多的過人之處。

    淩翊倒是不大驚小怪,將我的腦袋擺正了去看那白衣少年,指著他那管玉簫說道:“看見沒有,那是從鬼域建立之初一直傳下來的玉清簫。那玉簫,在鬼域代表了地位的象征,也能根據持有者的功力,控製鬼域中的變化。”

    我聽完反倒更不淡定了,“那鬼霧是他用玉簫招來的?”

    “鬼霧應該是他老娘,也就是那個臉上兩抹腮紅的紙人弄來的。不知道你還記不記這具紙人?”淩翊的手指輕輕劃過我的臉龐,語氣冷的讓人感覺整個心髒都被冰凍住了,“向來是這對母子怕死,才想了辦法,用霧氣擋了玄燈村和飛來峰附近。”

    我當然記得,我可是親眼見著那紙人吃活人眼珠子,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忘。

    那個畫麵實在太變態了,我急忙把腦子裏的畫麵斥出腦子,說道:“那個紙人看起來脆弱,不像是……不像是有這麽大能力的存在。”

    我也不是在說大話,或者瞧不起那什麽所謂的鬼母娘娘。

    紙人麽,風一吹就跑。

    架不住三清火符一折騰,隨便一弄,就燒的灰飛煙滅。

    “它雖然弱小,可畢竟是鬼域的鬼母,有點吐納霧氣的小伎倆。隻是老太婆吐出的霧氣,它自己也沒法自己吞回去,久而久之,把自己人也困在玄燈村裏。白畫欒的分身術,就是這老太婆教的。老太婆不喜歡以靈體出現,總喜附著在紙人上,那樣子顯得年輕。”淩翊摸了摸自己英挺的鼻子,若有所思的回答道。

    我有些被逗樂了,一鬼魂也喜歡漂亮。

    愛美之心,鬼也有之。

    隻是沒法子去整容,隻好附身在紙人身上,倒是……

    倒是挺符合那個吃人眼珠子的老太太的個性。

    “我白某人絕非奸險小人,必定會有辦法讓二位平安來玄燈村的。”山下麵的白畫欒又開始說話了,語畢之後,他輕輕的吹奏起手中的那杆玉簫。玉簫發出悠揚的聲音,環繞在山穀附近。

    方才明明是一方極好的晴天,月光柔暖。

    突然間天空便出現了一道閃電,如同利爪一般抓破了蒼穹,幾聲轟隆的驚雷聲過後。便是豆大的雨粒從天空瓢潑而下,將眼前的一切景物弄得十分迷蒙。

    我還以為自己要被兜頭淋濕,卻覺得腦袋上幹幹的。一抬頭竟然是淩翊用自己的掌心這在我的頭上,他衝我溫溫的笑著,沾了雨水的臉龐清蘊如同清水出芙蕖一般好看。

    雨水將玄燈村的大火澆滅了,隻留下一股股的青煙還在原地飄散著。

    那少年一身白衣澆濕,顯得更加的像出塵一般的仙人。

    狂風吹亂了那白衣少年濕漉漉的發絲,他在風雨中巋然不懂,那般的冷靜自然。雙眼也不看著我們,隻是平行的看著前方。

    我在這一瞬間明白過來了,霧遇水則化。

    白畫欒想用雨水來暫時驅散鬼霧,好讓我和淩翊過去,跳進他挖好的陷阱裏。這個白衣少年雖然是我們的對頭,不得不佩服,他也是一個智商頗高的家夥。

    竟然是想出了這麽一個招兒。

    “鬼霧會被水衝散嗎?那是不是,以後這兩邊中間,就沒有鬼霧了?”我感覺霧氣消散了以後,兩邊會正麵交鋒。

    從兩邊的規模來看,吃虧的肯定是白畫欒。

    他的人,大部分都歸順淩翊了。

    淩翊搖頭,“鬼霧來的奇怪,似是從地裏冒出來的。從來都是無所依憑,無所定勢。雨停了之後,會慢慢的聚集起來,重新擋在中間的。”

    “難怪他敢降雨,讓我們過去。”我一拍腦袋,總算想通了。

    淩翊摟著我的肩膀,笑問我:“很想和我一起去玄燈村?”

    “當然,我來這裏,就是幫你的。”我往他懷裏一靠,撅起嘴倔強道,“你可別想甩開我,我……我不會拖你後腿的。”

    “我知道。”他在我鼻梁上輕輕一勾,摟著我的身體,在我耳邊低聲道,“摟住我的脖子,我們現在就去。”

    我剛剛聽完他說這話,他的一隻腳就邁到了懸崖外麵。

    真是驚險刺激啊,我在他懷裏手忙腳亂的摟住他的脖頸。身上的衣服正在風中亂飛呢,整個人都有一種騰雲駕霧的感覺。

    淩翊身上的衣服,也被下墜時的風,一直往上吹。

    他的一頭烏發,在風中淩亂著,長長的發絲一直一直到腰際的位置。此刻就跟一條墨染的瀑布一般,在風中舞蹈著。

    我的手勾著他的脖子,卻忍不住伸出手去觸摸那些亂飛的發絲。

    隻感覺發絲如同冰蠶絲一樣辦細膩順滑,從掌中溜過的時候,就跟一批綢緞一般的美好動人。

    刀削一般冷峻的側臉,在雨中更是那般的絕塵。

    我一時看呆了,半晌才發現他帶著我落地了,一直走進了玄燈村裏麵。從上麵看玄燈村還覺得燒的比較慘,可是進去以後才發現,其實並沒有那麽嚴重。

    隻有部分房屋受損,其他的房子都還是比較完整的。

    地上有些皮影人正在收拾同伴的屍體,見到我和淩翊過來,身子害怕的縮成一團。卻始終難逃鬼祟性格,有些畏懼我們,卻偏偏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討論。

    “那個就是那天放掌心符燒我們的女魔鬼,她怎麽又回我們玄燈村了?怎麽不把這個凶殘狠毒的女人殺了。”

    “她旁邊的是誰啊?”

    “你還不知道啊……是飛來峰的那位……很厲害的人物啊!”

    ……

    話還沒說完,這些膽小的皮影人一聽到飛來峰三個字,立刻果斷的就一哄而散。這可絲毫沒有那天追殺我時候,嘴裏喊打喊殺的那股氣勢在了。

    看來桃子平時給他們留下的心理陰影,還真不小。

    慢慢的我和淩翊順著簫聲傳來的方向,就走到了白畫欒所在的附近。

    他就在雨中這麽站著等我們,等我們一到,嘴角一撇,將玉簫插進了腰帶之中。做了個請的姿勢以後,說道:“既然是單打獨鬥,總有一方是先手,總有另一方是後手。羋淩翊,你是客,你先請。”

    南宮池墨就站在他的旁邊,臉色蒼白的跟金紙一樣,他見到我們一動不動。隻是冷漠的看著,也不說話。

    眼中已經不帶任何感情,變得深沉而又麻木。

    我心裏有些懷疑,想著南宮池墨這個臭小子不會是被白畫欒給洗腦了,叛變了吧?

    “我夫君是客,當然主先請。”我專門負責幹擾,這個白畫欒要我們幹什麽,我就負責不能讓他如願的反將一軍。我覺得隻要按照白畫欒的話反著來,應該是能破壞他的陰謀。

    白畫欒臉色有些難看,他又一次說道:“客隨主便,還是請羋先生先來。”

    這樣就顯得更有什麽問題了,我張顧了一下四周,總覺得周圍的氣氛有些不對勁。地上的土壤看著有些像是血紅色的,肚子大了以後蹲下去有些麻煩。

    我緩慢的一蹲,抓了把土在手中捏了捏,好像有血。

    淩翊的掌心就是我的腦袋到哪裏,他的手就跟到哪裏,其他地方遮不到也沒有辦法。畢竟,不能說下雨,就立刻去找一把傘。

    “土壤好像有問題,血腥味很重。”我壓低聲音提醒淩翊。

    淩翊眯了眯眼睛,看了一眼地上的土壤。

    土壤裏的血,好像是從白畫欒的腳下一點點朝我們滲透過來的,就特麽跟困住狗煞之首的墨鬥陣似的。

    這特麽啥玩意啊?

    “站在原地別動,千萬別邁步子。他身前下是太白大人當年布下的太乙三爻牢,一旦下來,七步成牢,便被他設計關住了。”南宮池墨一聲厲喝之後,一掌就印在了白畫欒的後背上。

    三爻在易術中指“三爻卦”,即八經卦。

    我雖然不知道八經卦具體所指,但這牢獄建成的原理應該與此有關。

    人啊,不管做哪一行,還是要先學好專業知識。

    不然像我這樣的陰陽先生,連本易經都沒讀全,出去遇到什麽都是兩眼一抹黑,全靠的都是運氣。而我這個人,沒啥好運,黴運倒是一堆一堆的。

    而且……

    難怪那個白畫欒非要我們先出手,他是希望我們一出手之後,邁出了七步,然後就被牢獄給困住了!

    白畫欒根本就不是吃素的,在南宮池墨打了他一掌之後,轉頭就是將玉簫插進了南宮池墨的胸口。

    玉簫看著是玉質的,插到人的身體裏,就跟一柄利劍一樣,把南宮池墨的身體刺了個透心涼。傷口立刻湧出了鮮血,將南宮池墨身上的衣服給染紅了。

    原以為南宮池墨叛變了,想不到卻是在伺機而動,看來是我錯怪他了。

    我明知道七步成牢的事實,還是一馬當先的衝過去,緊緊的摟著在雨中身子向後傾倒的南宮池墨,“南宮,你……你他媽白癡啊……”

    冰冷的雨絲下麵,南宮池墨的身體就跟隨風搖擺的蘆葦一樣,柔軟而又冰冷。胸口的血液被雨水稀釋,灰色的衣上綻開了一朵淡色的鮮花。

    我緊緊的摟住他,想去握住他冰涼的手。

    卻發現他的兩隻手的手指頭,依舊在靈活的掐算著拇指快速的摁遍其他四根手指頭的指節。這種算法我們以前很常見,就是把手指頭的指節比作天幹地支,來進行計算。

    陰陽術數多通過五行八卦的陣法來計算,如果手邊沒有計算器,心算又算不過來。就可以通過這種方法,來算出所需要知道的東西的命數。

    所以,後來才有了掐指一算的一句話。

    掐的就是手指頭上,代表天幹地支的指節。

    不過這些都需要發達的大腦才能完成,我這種腦子就算知道運算與那裏,卻真的做不到像南宮池墨一樣,在遇到危險了依舊可以臨危不亂的運算。

    他似乎算到了關鍵的地方,嘴角緩緩的流出血液,卻還是低著眉頭不說話。

    我摟著他冰涼的身軀,雖然不知道這個臭小子在算什麽,可是也知道現在是關鍵時刻不能輕易打攪他。

    “白畫欒,你這是在找死!”淩翊也瞬間被激怒了,他隨身攜帶的銀忍從袖中飛出。

    那小刀快如閃電,瞬間就刺透了白畫欒的喉嚨。

    白畫欒脖子裏血如泉湧,連哼都沒有哼一聲,仰頭倒在地上。

    “是分身嗎?”我眯著眼睛看了一眼隨隨便便就死在地上的白畫欒,有些吃驚他死的這麽容易。

    想想他的分身在鬼霧裏,也是這麽輕易就被淩翊殺了。

    這個也應該是分身,他引誘我們下來根本就是一個陷阱。白畫欒的分身讓淩翊出手,就是想讓淩翊先邁出七步,從而被困在太乙三爻牢中。

    太白大人就是害怕淩翊這麽久以來,是被囚禁在此牢之中,才會讓我們來鬼域相助一臂之力。想不到我們來了,這個太乙三爻牢才被用上。

    方才邁出去接南宮池墨的時候,腳下步子淩亂,應該已經走了十幾步了。估計啊,早就給困住了。

    低眉一下腳上,被血液浸透的地裏伸出了好幾條血絲,將我的腿部纏繞了。這些血絲看起來脆弱不堪,用手輕輕一碰就會消失。

    而且這些血絲,也長進了南宮池墨的腳裏邊去了。

    說明他早就被這個白畫欒關進了牢中,也根本就不想把南宮池墨作為人質還給我們。雖然南宮池墨表麵上根本就看不出來,是被關進這座隻能進不能出的牢獄裏。

    可我不敢貿然輕舉妄動,掌心中畫出了三清破邪符,先打在我腳上的紅絲上試試看。如果可行的話,再幫南宮池墨從這個七步成牢的牢獄中救出來。

    結果破邪咒一上去,那紅絲一樣的東西根本就沒有分毫動搖,就跟血管一樣的長進我的身體組織裏去了。

    三清破邪咒本來就是範圍攻擊,打在被血液浸染的地麵上,居然是多出了一塊焦炭一樣的土地。

    隨著雨水的澆濕,那片黑絲的燒焦了一樣土地上,好像慢慢的就衝刷出了白骨。那些白骨真是越衝刷越多,有手骨頭骨,還有肋骨。

    我漸漸的才感覺到自己隻是站在一片骨頭山上,而掩飾這些白骨的,隻有薄薄的一層血色的土壤。

    雨水一下,土壤就被衝刷開來。

    我感覺到頭皮發麻,在害怕之下,有些不知所措的去看不遠處的淩翊。

    怎麽辦?

    我被困在牢裏,會不會牽連外麵的淩翊?

    好在,他並不是一個衝動的人,雖然眼看著我腳下邁出了七步以上,被困在這個牢裏麵了。可並沒有輕易的邁開步子,衝過來和我困在一起。

    要是他一衝動過來,那我們三個都要完蛋大吉了。

    淩翊靜靜的站在雨中,他豎起手指頭放在唇邊,竟是在嘴角揚起一絲邪異的笑:“小丫頭,你怎麽那麽衝動?白毛小子是故意把我們引下來,想借用我們的力量破此牢的。”

    “破此牢?那是不是我一衝動,破壞了你們的計劃。”我心頭一緊,感覺自己似乎壞事了。

    好在淩翊雲淡風輕的搖了搖頭,眼中帶著寵溺的情愫看著我,“無妨,等那個小子算完。”

    “他……他在算命嗎?”我低聲問道。

    淩翊單手插在褲子口袋裏,偉岸的身姿在雨中玉樹臨風一般的好看,“算是,不過運算起來有些麻煩。這裏沒有紙筆,全靠心算,運算的內容太過強大,所以我們必須耐心等著。他應該能算出,破解太乙三爻牢的辦法。”

    我們被困在七步成牢的地方,淩翊居然還是那般的灑脫自在,好像心情根本沒有收到白畫欒的任何影響。方才暴怒之下殺了他,眼下又自然而然的流露出笑意,似乎對於這件事一點壓力都沒有。

    不過,看南宮池墨雙手算卦的樣子,真的是有一種氣勢在裏麵。

    閉上眼睛,眉頭微蹙的樣子,身上似乎是有一種犀利強大的氣場爆發出來。讓人不由自覺的就油然而生出一種崇拜,而且,他的手法是越來越快。

    那掐指一算的速度,要拚過計算機了。

    感覺這個孩子要是不學陰陽道術,好好去上學,興許還能拿個奧數冠軍之類的獎項。

    “一會兒,如果覺得怕就閉上眼睛,我來保護你。蘇芒,這牢雖然叫做太乙三爻牢,但也叫做白骨牢。”南宮池墨緩緩的睜開眼睛,手指上麵的動作也停下來了,似乎是計算有了結果,“多年來關押的犯人,都成了這些累累白骨。”

    我見他表情凝重,麵色如常,便低聲問道:“你酒醒了呀?”

    他酒醉的時候,差點把我和劉大能給害死。

    現在看著十分理智清醒,想來是那二鍋頭裏的酒精的勁頭已經過去了。

    “我從不醉酒。”南宮池墨又恢複了往日的桀驁不馴,眼神當中帶著目空一切的氣勢,他咳嗽幾聲,看向遠處的淩翊,“我知道,你叫做羋淩翊,是幽都現在的掌權者。”

    “我是羋淩翊,剛算出來的嗎?”淩翊笑著問南宮池墨,又忍不住歎了一聲,“三清卜卦術果然很厲害,這個都能算。隻是,此術逆天,犯的是五弊三缺中的命缺。你這樣運算,怕是活不了幾日了。”

    “任誰死後,都要去幽都,我隻不過是早些去而已。我死後,你讓幽都守衛對我好點,就夠了,旁的也不用你們費心。”南宮池墨的手壓在了我的肩膀上,強行借住我的身體支撐起自己,卻略微有些吃力,隻能和我說道,“蘇芒,扶我起來。”

    “好!”我用了些力氣把南宮池墨扶起來,在雨水中我的衣服都濕了,動作起來阻力有點大。

    等我用盡了氣力,才覺得腳下有一些不對。

    隻聽“嘎嘣”一聲脆響,我好像是踩破了一個死人的頭骨。整個地麵由於是骨頭堆成的,難免是陷下去幾步。

    隱隱約約的就感覺到尖利而又冰冷的白骨,觸碰到了我小腿的位置。

    猛然間似乎有一隻手骨,緊緊抓住我的腳踝。

    難怪剛才南宮池墨說什麽,如果覺得害怕,就閉上眼睛之類的話。

    我勒個大去啊,我們的腳下,真的有累累的白骨。

    我額頭上立馬出了汗了,想用三清破邪咒去打腳踝上這隻鬼爪,卻被南宮池墨抓住了手腕,“還嫌陷下去的不夠深嗎?別管它,隻要你相公在你被拉下去之前,把我們救出去就好了。”

    他說著說著,嘴角就溢出一絲血液。

    我盯著著絲立刻被雨水衝掉的血液看了的愣住了,南宮池墨已經將視線移向淩翊,“既然你知道我精通三清卜卦,我就不多做解釋了,剛才我已經算出來破解的方法了。這太乙三爻牢是根據……根據奇門遁甲易經八卦來布陣的,以萬千白骨的怨氣,作為核心。我現在把步法告訴你,你照著步法走,就能把我們都救出來。”

    這絕對是高智商,不僅僅是因為南宮池墨算出了破解太乙三爻牢的辦法,能臨危不亂,在危險當中去計算那些複雜的卦位乾坤。

    還因為他利用了白畫欒善用陰謀詭計的心理,借機獻計,騙取白畫欒設計陷害我跟淩翊。白畫欒是因為聽了南宮池墨的話,才提出要和淩翊單打獨鬥。

    這樣一來,不僅破解了這個太白大人口中的大羅金仙也出不來的牢獄,更是把自己也救出來了。

    大雨中,南宮池墨又彎下腰,將四根手指接觸在地麵的白骨之上。

    那血染的地麵,經過他手指的觸摸,一時間出現了一塊五行八卦的圖形。這圖形好像是用了顏色較為鮮豔的血絲所化,隻有南宮池墨的手摁下去的時候,才會在地麵顯現一會兒。

    過了一會兒,那圖形就消失了。

    南宮池墨就慢慢的,將在圖形上行走的步伐告訴淩翊,讓淩翊按照剛才所看見的那個八卦圖形來走。

    這件事還好是淩翊來做,要是換做是我,那肯定是不行的。首先先別說我不懂某些卦位的具體方位,就剛才一閃即逝的八卦圖形,那東西隻出現了幾秒鍾,我腦子裏連個基本的輪廓都沒記下來……

    淩翊本來就是靈體,身姿輕盈如風,腳尖輕輕一點地,在地麵來去自如,很快就完成了整個過程。我腳下抓著我腳踝的手骨也受了影響,輕輕的就鬆開了。

    一被這鬼爪子放開,我立馬鬆了口氣,和南宮池墨一起想逃命到旁邊的空地上去。可是,我和南宮池墨還沒來得及走遠。

    腳底下大量的白骨在原地塌陷下去,弄得地動山搖的一樣。

    就連白畫欒分身的屍體,都一塊陷進白骨裏頭去了。

    我嚇得魂飛魄散,在白骨上想逃走,卻感覺腳在脆生生的白骨上。根本走不了兩步,就會陷到更深的地方去。

    骨骼和骨骼都是不同形狀的,堆砌在一起的時候,沒有外力破壞好像挺牢靠的。真的踩在上麵,就嗬嗬了了。

    這種感覺,比走在流沙裏還倒黴。

    流沙至少是沙狀物,不會給身體帶來損傷,骨刺尖利。已然是有一根紮入了南宮池墨的大腿,他臉色發白著捂著傷口的地方。

    而我的腳底心,早就被一根較為尖利的骨刺刺穿。

    隨著坍塌麵積的擴大,南宮池墨腳下已經變成了深淵了,隻有我的一隻手還在用盡吃奶的勁兒拉他,“快上來,我帶你出去,這該死的玄燈村怎麽這麽麻煩?下麵居然全都是用骨頭堆成的……”

    那深淵看著恐怖,我總覺得掉下去是一件挺可怕的事。

    那南宮池墨幽幽的抬頭,臉上連一絲多餘的表情都沒有,他就這麽看著我。眼底深處竟然是藏著繾綣之意,而且這種感情如同暗濤洶湧一般。

    他緩緩的開口:“剛才算卦,我早已算出今日是我的大限。蘇芒,鬆手吧,你抗爭不過命運的。你也別自責,我自小學三清卜卦術,命該如此……”

    他的眼神堅定,身體在深淵上方搖晃著。

    下雨天裏麵,我自己一身濕的站在白骨堆積的地麵上,早已經是筋疲力盡。

    要拉著一個渾身全都濕透的南宮池墨,我頓時就感覺到了吃力,雨水混合著額頭上的汗液緩緩的就滴下來了,“你給我上來,你剛才算的卦象一定不準,你見過哪個算命瞎子給自己算過命。”

    “那是因為他們不敢,卜卦之術,勘破天機。他們知道既然學了,就不會有好下場,自然不敢給自己算卦。”南宮池墨眼神淡定的看著我,一點求生的*都沒有。

    我他媽都要急瘋了,這個臭小子,突然就不想活了,勸也勸不住,真是要氣死我了。這一刻,我又覺得卜卦之術,其實也會害人。

    讓人及早的知道自己的命運,叫人容易在危難麵前屈從命運,放棄求生的願望。

    我雙手在拉著南宮池墨的手,雨天雨水打滑,真的有種有心無力的感覺。一雙胳膊在冰冷的雨絲下,似乎都要脫臼了。

    我咬牙堅持著,後槽牙都要被我咬碎了,“活下去,南宮池墨……我求求你活下去,你還那麽的年輕……”

    “蘇芒,你趴下,聽我說一句話。”南宮池墨就這麽由下往上的看著我,聲音已經小的猶如氣若遊絲一般。

    他唇是那樣蒼白,整個人似乎都處於意識模糊的狀態。

    我又何嚐不是,可我還是咬牙忍了,從牙縫中擠出聲音,“就不能等你上來了再說嗎?”

    “來……來不及的。”南宮池墨吃力的說著。

    我迫於無奈,匍匐下身子,靠近了他的腦袋,低聲道:“你要說什麽,告訴我吧。”

    “玉佩,把玉佩還給他……”南宮池墨的聲音十分的笑聲,最後半句話,我隻看到他對我做的口型。

    耳邊是雷聲轟隆,明亮的電光照亮了四周圍的黑夜。

    我呆呆愣愣的看著他,不知道南宮池墨到底是要對我說什麽。

    “小丫頭,既然他想死,你又何必救他呢?”淩翊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我的身後,雙手將我摟在冰涼的懷中。

    他的手輕輕的握住了我想拉南宮池墨上來的雙手,用一種誘騙一樣的語氣邪異道:“乖,鬆手吧,讓他下去。”

    “不……我不能讓他死。”我第一次沒有聽淩翊的話,將兩隻抓著南宮池墨的手我的更緊了,可是他卻一點點的往下滑。

    不管做什麽,都是有心無力。

    淚水從我的眼眶裏滑落下來,我的雙眼都在好像沉進了無限的深淵之中。額頭上的三屍神暴跳,一顆心髒在胸腔裏咚咚的跳著,我在雨中整張臉的表情都扭曲了。

    心裏卻清楚,隻要我身後的淩翊願意伸出援手,南宮池墨就能得救了。要是以前,淩翊鐵定早就出手相助了,今天不知道為什麽,就是不肯出手幫忙。

    想想當日在連家的別墅前,他連素昧平生的保鏢都會出手搭救。現在的南宮池墨更是因為要幫我們,才回來的鬼域。

    他……

    他完全沒有道理,不出手幫忙啊。

    成千上萬的思緒在腦海裏閃過,手中已然是脫離,再也抓不住了南宮池墨了。臉上雨水縱橫,似乎已經是流不出眼淚了。

    眼看著南宮池墨掉下去了,我心頭疼痛極了,不由大喊出聲:“淩翊,我!我求求你救救他吧……”

    一瞬間,淩翊的手從我的身後抓住了南宮池墨的手腕,南宮池墨停止了下墜的趨勢。他仰頭看上來,雙眼已經有些渙散了,嘴角緩緩的溢出血液。

    那副一心求死的鳥樣子,看得我都想抽他倆耳刮子。

    淩翊的眼中更是冰冷一片,“你相信人可以逆天改命嗎?你算了一卦,說你今日必死在深淵當中。那我拉你上來,是否變了你的命數。”

    “你拉我上來又如何,我……咳咳……我本來就沒幾天好活的。”南宮池墨的臉上露出了蒼白的笑意,那般雲淡風輕的看著淩翊。

    淩翊挑了挑眉,隨手一鬆,“哦,既然是這樣,那便下去吧。這樣也算應了你算的那一卦,你也不算是算錯了。”

    話音未落,那南宮池墨的身子就在深淵中摔的沒影了。

    我一開始還以為隻要淩翊肯拉住他,南宮池墨的小命就算保住了,眨眼間淩翊突然鬆手了。我都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手指頭在空氣中虛抓了幾下,整個人感覺就像是做夢了一樣。

    胸口像是堵了塊大石頭一樣,氣悶的好像要有液體湧出來。

    我的嘴哆嗦了著,半晌說不出話來,隻覺得眼前一陣黑一陣白的喘不上氣。淩翊就這麽從後麵,將我輕輕的圈在懷中,“是不是恨透我了?”

    他的聲音如同月光般的溫柔,在雨中聽著,不知道為什麽居然有些冷。

    我腦子裏很亂,但是唯一一點十分清醒,就是淩翊絕對不會做傷害我的事情。他哪怕是當著我的麵,做了讓人誤會的事,可這依舊改變不了我對他的信任。

    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我了解,也十分的清楚。

    隻是,我不理解,他為什麽要送南宮池墨下去。難道這個洞掉下去,人不會死在下麵嗎?還是說,下麵是個寶藏洞,淩翊送他下去撿寶。

    在這種情況下,意識都有些模糊了,各種荒唐的想法一個個的都從腦袋瓜子裏的閃過。我捂著腦袋不知道要怎麽回答,看著雨中淩翊有些邪冷的臉孔,指尖不自覺的撫摸上他的側臉,喃喃的問道:“為什麽呢?你為什麽要這樣做呢……你和他沒有仇恨……他不過是個少年,十五六歲的年紀……比我們都小。”

    眼看著大半個玄燈村,在雨中就被一個巨大的黑洞吞噬。

    到處看起來都是一片的荒涼,玄燈村就這樣的破敗了,曾經的那般繁華熱鬧早就是不存在了。

    “你要明白,一心求死的,是他自己。”淩翊依舊沒有為自己的行為解釋,反倒是笑意濃烈的看著我。

    他的目光和我對視的時候,眼底深處藏著一絲狡黠。

    我知道他心裏麵到底在想麽,突然不知道怎麽應對,有些手足無措的麵對著淩翊。他嘴角輕輕揚起,眸光裏似乎在暗示著什麽。

    我突然咬住了唇,一字一頓的和淩翊對話,“我……我雖然不知道你在幹什麽,但是我知道,你絕對不會真的傷害他的。他即便掉下去了,你也不會讓他死了,不為別的,就因為你是我蘇芒的夫君。”

    “娘子,謝謝你的信任。”

    轉眼間,淩翊的身子也是縱身一跳,跳進了那黑洞洞的深淵裏。

    留我一個人在慢慢往下塌陷的白骨堆裏,有些不知所措了。我剛想跟著跳下去,就見到淩翊懷中打橫抱著南宮池墨消瘦的身子。

    南宮池墨臉色是煞白煞白的,而且不光光是病態的那種白,還有些子似乎是被嚇白的。淩翊把他放在旁邊安全的空地上的之後,還似有若無的對他笑了一下,“下麵好玩嗎?”

    別看南宮池墨一直沉遮臉,頂到這句話,垂在身側的兩隻手全都在打哆嗦。

    這還是我認識的那個高冷傲嬌的少年麽?

    我還以為他天不怕地不怕,下去了一趟居然就慫更狗了。

    我其實是有些明知故問的問淩翊:“他……他這是怎麽了?”

    “嚇得。”淩翊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玩味,眼角的餘光瞟了一眼南宮池墨。

    南宮池墨最是要麵子,眼下臉上掛不住,整張臉都是陰沉沉的。

    我心裏還在想,下麵到底有什麽,能把南宮池墨都嚇成這樣。

    我試探性的問了一句淩翊,“下麵是不是有什麽恐怖的東西?”

    “恩,下麵是深淵鬼洞,無窮無盡。進去了就會永生永世在裏頭飄蕩,要不是他掉進去的比較淺,我也沒把握能把他撈出來。”淩翊將我打橫抱起,腳尖在那堆白骨上輕輕一點就跳出白骨堆了,“至於下麵好不好玩,就要問南宮池墨了。”

    “好玩嗎?”我試探的問南宮池墨。

    南宮池墨嗤之以鼻,哼了一聲:“好不好玩,你應該問你相公,他剛才也下去了。你自己腳都傷了,還有工夫管鬼洞下麵好不好玩!”

    他似乎是經曆了這麽一番驚嚇,已經是不想死了。

    眼神陰沉而又慵懶,絕口不提一心求死的事情。

    淩翊那種破釜沉舟的辦法雖然狠了點,可是效果確實是杠杠的,那南宮池墨的眼中已經有了求生的念頭在裏麵了。哪怕他現在麵無表情,沒有太多的情感流露,可是當我有一天真的能弄死幽都的鬼神,他應該也會接受我的好意,受用鬼神身上的壽命,繼續生存下去。

    我卻心頭一驚,這個南宮池墨真是有夠玩恩負義的。我剛才拚死拚活的救他,他明知道淩翊最在乎的就是我身體有沒有受到傷害。

    要是給淩翊知道還得了,鐵定又要大驚小怪一番。

    我連忙掩飾,“沒什麽,就是劃破了點皮,不嚴重。”

    淩翊才不管我的辯解和掩飾,聽說我腳底上的傷,眉頭緊皺,眼中已經有了一絲疼惜一般的責怪之意,“腳底板上的傷是什麽回事?為什麽不早告訴我?”

    我去!

    他還怪起我來了,剛才他一副要置南宮池墨於死地的樣子。那都到了生死之間的事情,我哪有那閑工夫告訴他這種事情!

    這不是顯得我我沒輕沒重嗎?

    “我真的沒事……”我發現我每次嘴硬,帶來的後果,就是事實與我自己所辯解的情況相反。

    剛才一直不覺得腳底板疼,現在到有了一種鑽心剜骨一樣的疼痛。

    這也說明了,我這倒黴體質要一直跟到我徹底還清了那一千多條人命債為止。按照佛家的因果善惡來說,我隻有通過不斷的做好事,結善緣,才能洗清這倒黴的運氣。

    至於怎樣才算交善緣,各人有各人的見解。

    我覺得隻要符合自己良心上的事,都可以算,哪怕隻是當日我把那隻鐵盒子從派出所帶出來,對這個也許幫助的。

    雖然腳底板很疼,可我咬牙忍了。

    心想著傷口上的血被雨水衝刷的差不多了,淩翊隻是看到鞋子有破損,應該不會太在意我腳上的傷口。

    “有沒有事,把鞋子襪子都脫了才知道!”南宮池墨補了一句,成功補刀。

    氣得我直想瞪他,我不想因為我腳上的傷,弄得大家都大驚小怪。而且刺傷的時候,也沒覺得有什麽。

    我聽南宮池墨這話,禁不住想堵他話,諷刺道:“我……我的傷沒事,倒是你。你現在和卦象中不一樣,沒死成,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麽後遺症。”

    他也知道我這句話是拿他尋開心,撇了撇嘴,“沒什麽後遺症,淩翊不是說了嗎?人……是可以逆天改命的,也……也謝謝他救了我。”

    這孩子說著感謝的話,臉上掛不住,竟然是臉紅了。

    蒼白的小臉上有了一絲粉色的紅暈,才讓他看著有些許的健康。

    “南宮池墨,你的命是我從鬼洞裏救出來的,所以你沒資格在尋死膩活了。因為從今晚後,你的名屬於蘇芒和我。”淩翊說話字字句句冰冷邪異,就跟一把鋒利刀子一樣,而且語氣威嚴,不可忤逆。

    似乎是半分回旋的餘地,也不給南宮池墨留。

    南宮池墨皺著眉頭,看我手上的腳底板,居然也沒有反對的意思,隻是一張臉沉著老氣橫秋的樣子,“我的命是你救的,你說什麽都隨你的便。”

    “那好,從此以後,你也不許再打蘇芒的主意。”淩翊繼續冷道。

    誰知道這個死小孩眼中居然燃起了倔強的火焰,同樣也是不卑不亢的冰冷道:“不行。”

    “你說什麽?”淩翊把眉頭一挑,身上明顯是帶了些許冷怒,眸光冷就好像能射出冰錐子一樣。

    渾身上下都帶著若有若無的威壓,壓迫的人要喘不過氣來了。

    那南宮池墨年紀上還是有些年少的,他多少是有些畏懼這樣的氣場,卻還是倔強的咬著唇,“我喜歡蘇芒是我的事,你要是對自己有信心,何必又多管閑事,幹涉我內心的想法。”

    “說的好,我無權幹涉別人內心的想法。小丫頭,吻我。”淩翊好像是吃醋了,故意要報複南宮池墨,在這時候居然要我吻他。

    我看著這兩個小孩子一樣家夥鬥氣,實在覺得無聊。又拗不過淩翊的霸道,隻能踮起腳尖吻了一下淩翊的側臉,“這樣行了吧?”

    “吻我的唇。”他再次下命令。

    這下我的臉臊成了天邊的紅霞,我有些不好意思,可是看到南宮池墨那個倔強的小眼神。我覺得還是不應該給他希望,我又不喜歡*,更對比我小的孩子沒興趣。

    一咬牙,閉上眼睛就親了淩翊的嘴。

    在雨中他的唇冰涼一片,回吻我的時候循序漸進,由淺入深。我原想著和他蜻蜓點水一吻,沒想到竟是癡纏成了一起,自己都沒法自拔。

    他就是在跟南宮池墨賭氣,故意要氣這個臭小子。

    淩翊托住我的腰,一遍遍吻我的唇,讓我整個人都差點軟在他懷中。腳下後退了半步,才覺得腳心疼的沒法站立,額上也出了汗。

    好在被雨水衝刷了走了,淩翊隻是瞧我臉色不對,“臉色怎麽這麽差,是不是腳上的傷口發作了……”

    “我……”我其實想隱瞞的,卻對上了淩翊威嚴的目光,心跳都漏了半拍,哪還敢撒謊,“是……是有點疼,可是……應該不嚴重。”

    淩翊好像不願意多聽我解釋,冷冰的將我打橫抱起,徑直走到最近的一間小屋裏。

    屋子裏是一股子的腐爛屍體的味道,還有股子黴味,塵土的氣味也很濃重。不過這已經很好了,這可是鬼住的屋子,比起那間給劉大能剝皮的滿屋子血腥味的房子要好多了。

    淩翊把我放在一張陰木椅上,脫掉了我腳上的鞋子。

    我腳上穿的其實並不是什麽正常的鞋子,而是那種能把整隻腳都包起來的毛拖鞋。鞋子的鞋子很厚,毛茸茸的又將整隻腳包裹起來,穿起來很舒服。

    這鞋子是喪期的時候,小紅給我準備的。

    上麵沒什麽圖案,一片素白,隻有一朵小黃花看著清新雅致。

    等鞋子脫掉了,才看到腳底板手上有多嚴重。那骨刺大概是狠狠的穿透了鞋底,直接就刺到了腳底心的中央,進去的深度少說有三厘米。

    真是疼死我了。

    我沒注意的時候,隻是微微覺得有些疼痛。現在看到了傷口,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一時間疼的都要哭出來。

    可這段時間我可沒少受過傷,比這嚴重多的都有過了。這種傷口,皺皺眉頭,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鬼域沒有治療傷口的藥,所以好的會慢一些,我先給你抱起來。”淩翊隨手就把身上的上衣脫下來,用上麵的布條給我的傷口做了包紮。

    就聽床邊一聲動靜,一個黑影跳過,直接就蹲在了窗戶口,有些警惕的看著我們。淩翊袖中的飛刀已經出來了,鋒利的刀尖抵在那黑影的眉心處。

    隻要淩翊心念一動,隨時都能要了這東西的性命。

    可我看它似乎是在窗上瑟瑟發抖,於是扯了扯淩翊的袖子,“我們好像是闖進它家裏了,怎麽反倒要先動手呢。”

    “這是你家?”淩翊走到那東西麵前,眉毛一挑的問道。

    那東西抬頭看著淩翊,滿眼的警覺,半晌也沒說話。

    外頭雨停了,地麵慢慢的變幹。

    隻是那個巨大無比的深坑,還在一直的擴大,仿佛要把玄燈村整個吞噬了才甘願。一輪皎潔的明月一如既往的掛在高空,月光焦距,竟好像是凝聚了光束照在那無底的深淵之內。

    那個黑影身後的背景大概就是這麽個情況,它看到自己的家園毀壞成這樣。即便是鬼物,心裏頭也會有難過和害怕吧。

    它對我和淩翊產生警惕和敵意,倒是情有可原。

    黑影一開始蜷縮著的時候看著就是一團,等它慢慢放下戒心之後,身體慢慢的站起來了。它的黑色的輪廓像個背部有些佝僂的老者,手中還拄著一支黑色的拐棍,下巴上也有幾縷長長的胡須。

    這鬼域裏的鬼怪千奇百怪,可不知道為什麽,偏偏和外界的靈體不一樣,全都是這樣黑色的模樣。

    之前在飛來峰上,和桃子相處的時候,我也忘了問它。到底是什麽原因,讓鬼域裏的魂魄變得這麽……

    這麽的古怪?

    和我在幽都裏,看到的陰魂完全的不同!

    “這……是我家。”那個老者模樣的黑影用沙啞的聲音回答淩翊,它起身以後居然是走到了一張桌子前,慢慢的用茶壺往茶杯裏倒水。

    我心想一隻鬼,還這麽懂生活,沒事在家裏自備茶水品茗,還真是有點意思。

    淩翊眸光微微一動,似乎也在觀察這個老者。

    他收起了身上淡淡的煞氣,沉聲和那個老者模樣的黑影說道:“我們隻是進來避雨,還有我妻子受傷了,我給她包紮完,休息片刻就會離開。”

    這話說得輕巧,方才要不是我們三個,合力想辦法破了那七步成牢的太乙三爻牢。玄燈村怕也不會毀成這樣,玄燈村裏居住的鬼物應該也是死傷慘重。

    這個老者模樣的黑影,心底應該是怨恨我們的。

    隻是不知道,白畫欒的真身,和他老娘到底躲在哪裏。如果還找不到白畫欒,我們之間的戰爭就成了無休止的纏鬥了,這樣隻會是越來越沒有意思。

    “你們呆著吧,這位年輕的姑娘,腳上的傷有些嚴重,就在這裏多休息一會兒。我……出去就行……”那個老者模樣的黑影和一般尋常鬼物有很大的不同,他在桌麵上倒了三杯茶之後,竟然是緩步要走出去。

    “等等。”南宮池墨突然叫住了那位老者,老者在門口停下了。他回頭看南宮池墨,就見南宮池墨皺緊了眉頭,手指頭又快速的在指節之間掐著。

    他掐指的速度很快,也十分的認真凝重,身上似乎都有一種超然的王者一樣的氣質。大概隻有他在展示特殊能力的時候,身上才會有這樣一股特殊的氣勢存在。

    不一會兒,他就繼續說道:“一會兒……一會可能有血光之災,你先別出去,一起在裏麵呆著吧。這樣……大家都安全……”

    血光之災?

    這都能算出來!

    這三清卜卦術,也太奇葩了吧!

    我好奇的問,“你連一會兒要發生血光之災能算出來,那你能算出具體時間不?這樣我們……也好做準備。”

    “還有半個時辰的時間,但我猜不到具體是什麽事導致的血光之災。白畫欒最厲害的太乙三爻牢已經被我們破了,這個牢的陣法被淩翊重新編排過,隻有淩翊清楚其中奧妙,從而能正確的使用。”南宮池墨說的話實在是太深奧了,不僅我聽愣了,那個老者也愣了。

    老者緩緩的在桌邊的凳子上坐下,“那……我就在這裏打擾各位了,希望……希望大家都能順利逃過血光之災吧。”

    “老人家,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您?我看著你……又寫眼熟呢。”淩翊身子頎長,一雙冷眸有些犀利的俯瞰著這位老者。

    老者模樣的黑影緩緩的抬頭,他有些茫然,“不可能,我從死了以後,就一直在這裏,從來沒出去過……”

    “不,我說的是你生前。你記得生前,有沒有遇到過一個叫做連君耀的人?”淩翊摟著我也在桌邊的椅子上坐下了,他說話語氣平靜,卻是目光深邃的看著這位老者。

    老者身子猛然一震,“你知道連家那個孩子!說起來你和他倒是有幾分相似……”

    它突然就深深的看向了我,唇邊哆嗦了一下,“太像了……你和她太像了……你是小七嗎?都……都這麽大了!”

    小七是誰?

    我又是誰……

    這個問題在我記清楚全部的記憶之前,就是一個迷。我甚至都不知道和自己有血緣關係的親人到底有誰,更不知道這個老者模樣的黑影說的小七,和我有沒有關係。

    但是他認識連君耀,這就是問題的關鍵了。

    在這個被幽都和陽間都遺棄的鬼域,居然都能碰到熟人,不得不說這個世間的緣分真的很難說。

    “小七是誰?”我問它。

    它頓了頓,似乎是在回憶之前的什麽事情,少頃才說道:“小七是我一手帶大的,雖然六七歲的時候,就離開了我。可我……還記得一些她的樣子。那時候她還小,可是真的和你很像,你是她嗎?”

    “我……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小七,七歲以前的記憶我都沒有了。”我都不知道這是我第幾次向別人解釋,我已經不記得七歲以前的記憶。

    “失憶了……”它的語氣有些悵然若失,嘴裏輕輕的歎了一口氣,卻是喃喃出聲,“怎麽剛好就失去的是七歲以前記憶,世上真的有這麽巧合的事情嗎?”

    我也覺得這世上沒有這麽巧合的事情,看著這個老者模樣的黑影,我特別想確認它到底是不是曾經認識的某個人,或者某個親人。

    可它的臉已經看不清了,從漆黑的外表上,我感覺不到一絲熟悉的感覺。

    我試探性的問:“我媽媽是叫薑穎嗎?”

    “是……是!你怎麽知道這個名字的?”老者激動的問我。

    我結巴了一下,才說道:“有次我養父母說漏嘴了……就……就提到過這個名字,也許我真的是你要找的小七呢。雖然……我可能不記得你了。”

    猛然間,那老者通紅的雙眼瞟了一眼我的側臉,突然要求道,“能……能提一個要求嗎?你能把頭發撩起來嗎?”

    這個要求放在別的女孩身上,明顯是一個很無禮的請求。

    可我的頭發遮蓋了那隻帶了耳鑽的耳朵,我隨手一撩,那個老者的目光就變得十分驚駭。它一瞬間就大叫出來了,“這是……小七和唐家大少爺訂婚的信物,怎麽……怎麽在你耳朵上……”

    看來這個小七的確是我,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我以前叫小七。

    唐小七。

    這個名字怎麽感覺有點隨隨便便呢。

    我不想隱瞞這個老者,說道:“以前的事,我都不記得了。這耳鑽,是我……是我嫁進連家以後,連君宸才轉贈我的。”

    我慢慢的回答他,感覺時間似乎已經過去了六七分鍾,距離南宮池墨說的什麽血光之災也快了。按我想當然的想法,那就是趕在血光之災來之前,趕緊逃離這裏。

    而不是坐在這裏等死,可淩翊和南宮池墨都沒動,我不知道他們腦子裏到底有些什麽彎彎繞繞是我不知道的,隻能老實在屋子裏等著。

    “你……你嫁給連君宸了?”老者有些訝異,後來似乎又慢慢的接受了這些,“唐家遭遇了那麽大的變故,你……你失憶也是很正常的……”

    我剛想解釋,自己其實不是嫁給連君宸的,就見淩翊微微搖了一下頭。心頭一下就明白了,這個老者和唐家頗有淵源,知道我嫁的不是連君宸,還不知道會是什麽反應呢。

    這個想法一過去,腦子裏立刻有了其他的想法。

    現在幾乎可以百分之百確定,眼前這個老者和我以前的親人有關係,我那些失散的親人的下落,也許問他就好了。

    想到這裏,我心亂如麻,恨不得立刻就問它我家裏人的下落。

    要知道血緣之間的那種冥冥之中的聯係,那是時間和任何事情都斬不斷的。我的心幾乎是一瞬變得十分急躁起來,恨不得立刻就知道他們在哪裏。

    過的……

    過的好不好!

    直接問這些,實在太唐突了。

    話到了嘴邊,我反倒是克製了那種衝動,先問這個老者的身份:“說了這麽多,還不知道您的身份呢。您……您和唐家,是什麽關係呢?”

    “我……我活著的時候,姓成,他們都叫我成叔。算是唐家的管家,唐家落難的時候,小七你就失蹤了。”它大概是在鬼域呆的太久了,鬼域的時間還比外麵慢,想起生前的事情有些子慢。

    說話的時候,也是那種慢悠悠的,死氣沉沉的感覺。

    一聽到是唐家的管家,我真的再也可住不住內心的衝動了,咬著唇問他:“你知道唐家的人最後都到哪裏去了嗎?您……您為什麽又會在鬼域呢?”

    我心裏頭最害怕的,就是唐家人也會出現在這鬼域裏。

    這樣就代表著,我的家人也全都被害死了,希望這樣的事情千萬不要真的發生。

    “對啊……我為什麽會在鬼域呢?我……”那個老者似乎是還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來的鬼域,一下就糾結起來了。

    它臉上是一片漆黑,根本看不清楚它臉上有什麽特殊的神態,隻覺得它說話的語氣和聲音十分的蒼涼。

    南宮池墨在這時候拉開了袖子,他身上的衣服還是濕噠噠的。袖子下麵居然還是那塊被改裝過的手表,表盤上的指針在轉動著。

    盯著指針看了一眼,他說道:“來了,卦象上的血光之災來了。做好準備……”

    “血光之災到底代表了什麽意思?為什麽非要在這邊等著呢?你們……你們是不是串通了什麽計劃?”我覺得他們兩個就把我當成白癡來耍,什麽都不告訴我,弄得我有些的生氣。

    南宮池墨這一回不打算隱瞞我,“這次血光之災,和解決鬼域的事情,有莫大的關聯。如果避開了,也就是錯過了這次機會。我希望事情能一次解決,否則陰間那邊再沒人管,就大事不妙了。”

    這一招,算不算是破釜沉中?

    我不知道血光之災,到底嚴重到什麽地步,手破了一點皮,叫血光之災。腦袋掉了也叫血光之災,反正隻要見了血就叫血光之災。

    難怪鬼蓮子會算出南宮池墨是這次鬼域之行的關鍵,他會三清卜卦術。隻要凡事跟著他的卦象走,總不會有錯。

    隻是學習卜卦之術,為的是別人,自己付出的代價卻實在太大了。

    “原來是這樣,你們怎麽不早說呢?”我話中有些責怪的意思。

    南宮池墨看了一眼淩翊,沉聲說道:“我也沒告訴他,卦象中的東西比較模糊。所能占卜到的也隻有這些,提前知道也沒什麽用。”

    我看了一眼淩翊,他倒是一臉的輕鬆和鎮定。就好像接下來要發生的血光之災,就跟過家家一樣,手裏把玩著桌子上的茶杯。

    靈體是喝不到水的,可是卻能品嚐食物和茶水中的精華。

    而被吃過的水和食物,還會保持著被吃以前的狀態。

    就像是之前連君宸帶在身邊的背帶褲小鬼,它就是幫忙把咖啡裏的瀉藥全喝了,連君宸在喝的時候就沒問題了。

    忽然,他將杯子放下,眸光落在那老者身上,“成叔,殺你的是不是一個女人?”

    “女人?”老者聽到這個立刻好像回想起什麽,驚叫道,“是一個女人,那天晚上,小七失蹤了。她闖進來,把我……把我殺了……”

    “那唐家其他人呢?”我心一緊,連忙問道。

    唐家都有管家,算是一個大家族了吧?

    這樣一個家族消失,總歸有什麽蛛絲馬跡。尤其,是在我命格被改之後,我家裏人就這樣失蹤了,到底是誰幹的。

    他們又去了哪裏呢?

    那老者模樣的黑影,突然一下抱住了腦袋,似乎回想的非常痛苦,“老爺臨走前,有交代我一起走,他們去了……他們去了……運……咳咳咳……”

    玄燈村外麵突然就湧進了一團有一團的白霧。

    白茫茫的鬼霧從四麵八方,如同有生命一樣在玄燈村擴散,而且彌漫的速度非常的快。須臾之間,就把整個玄燈村給覆蓋滿了。

    那白霧到了那大坑之上,迅速就把大坑的位置,也隱匿到了白霧中。要是事先不知道那邊有個坑,走過去,就是掉進深淵裏萬劫不複。

    那老者說話正說得一半呢,就被進來的白霧嗆得直咳嗽。

    就聽耳邊的南宮池墨緊張的喊道:“來了。”

    來了,什麽來了?

    是血光之災來了嗎……

    而且,這霧氣來的好蹊蹺,偏偏是要等老者說出來的時候,就蔓延進來了,完全阻止了老者接下來要要說的話。白霧飄飄散散的時候看起來還有些能見度,轉眼間,就變得濃霧彌漫完全遮蔽了眼前的視線。

    霧氣一來,我第一反應就是不能讓同伴之間相互失散,我在淩翊懷中很安全。可是南宮池墨和那個老者模樣的黑影不同,他們會在迷霧中被侵蝕掉靈魂的。

    “南宮池墨,成叔,抓住我,我們千萬不能在白霧裏分散……一旦分散,可能……可能就相互找不到彼此了。”我喊了一聲,先抓住了成叔黑色的手,然後才是南宮池墨冰涼的手心。

    上次在白霧裏和南宮池墨跟劉大能走散,這件事一直都在我心中引以為鑒。我腦子裏十分清楚,再遇到這種白霧絕對大意不得。

    成叔在白霧中一直不斷地咳嗽,可它的手握在掌心裏,卻有種卻來越虛無的感覺。它用力的咳嗽著,嘶啞的告訴我,“沒用的……這個霧乃是鬼母所吐,飽含怨氣!會傷及魂魄根本,別管我……你們走……”

    “不行……你還沒告訴我,我生身父母的下落。”我堅定道,心裏麵發誓一定要把成叔給帶出去。

    “我現在就告訴你……你的父母……在運……城!”老者嘶啞的說完,冰涼的手在我的掌心就徹底沒了存在感。

    它沒了,就這麽悄無聲息的沒了。

    虛抓了幾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冷汗從額角直接就滑下來了。

    和……

    和當初劉大能,以及南宮池墨在我身邊消失的速度一模一樣,就像是有意識的掠奪和玩弄一樣。

    是霧在搗鬼,它把那個成叔弄到別的地方去了!

    我心頭忐忑,恐懼的出聲:“淩翊……淩翊……成叔沒有了……”

    “這霧有問題,不是之前彌漫在飛來峰和玄燈村邊界的鬼霧了,好像是更厲害了!”淩翊的聲音無比的滄冷,仿佛是一語道破了天際,“白毛小鬼,你算的那一卦到底是什麽名堂?”

    成叔的消失,讓我的心就好像被蜜蜂蟄了一樣疼。

    雖然連成叔的樣貌都沒有看清,可是我還是有一種想要哭的感覺,心裏特別的疼。總想著,他以前和我是親人一樣的存在,竟然是被鬼霧給帶走了。

    而且,它是生是死,我都不清楚。

    說實話,我心裏有點埋怨南宮池墨破釜沉舟的辦法的。

    我虛抓著剛才還握著成叔的手,呼吸有些粗重,感覺都把空氣中的白霧給吸進去了。嗓子眼就好像被磨砂紙狠狠的磨了一般,火辣辣的疼痛,“這個……這個霧,感覺就是會讓人分散的,它好像是故意的!霧……好像……好像一個有生命的東西?”

    這句話從我的嘴裏艱難的說出來的時候,我自己也嚇了一跳。

    我沒想到自己會得出這樣一種結論,可是仔細想想好像也不無道理。進到這個鬼霧裏,它會先孤立我們,把在霧中成群結隊的人分開。

    然後在對人們視覺和方向,以及靈魂的弱點作為攻擊和腐蝕,這樣的做法,是何等的智慧。

    “它沒有生命,但好像是有自主的意識,應該是無數被鬼母吃下去的陰魂所化,能夠腐蝕世間一切靈體。”淩翊拉著我們在白霧中行走,隻是這霧氣好大,根本就看不清楚前麵是什麽東西。

    我感覺自己每一個呼吸,吸進去的都是帶有自主意識的顆粒。它在我身體裏憑借著主觀意識,侵蝕我體內的靈魂和*。

    因為我體內有北鬥玄魚,加上認真感知了,才會發現這點。

    這種感覺感受不到還好,一旦察覺了,就讓人毛骨悚然,我低聲的央求淩翊,“淩翊,白畫欒的事情以後再說吧……我們把成叔找到,就先離開……這裏吧。”

    淩翊的指尖一直都似有若無的勾著我腰肢,低聲說道:“小丫頭,我聽你的,先帶你們三個離開,我再回來找他算賬。這是我和白畫欒之間的恩怨,不必要卷你們進來。”

    看來淩翊在這種大霧裏麵,也未必能保證我和南宮池墨的安全。這一卦,算的並不那麽的完美,稍有差池我們三個人都會賠在裏麵。

    “不行……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南宮池墨的聲音已經十分的勉強,他粗重的呼吸聲透過白霧傳到我耳內。

    我手中還在緊緊抓著南宮池墨的手,他的手也在一瞬間變得有些虛無。

    我頓時感到了害怕,緊緊抓著他的跟冰塊差不多的手指頭,更有一種完全感知不到的感覺,“你別那麽固執好不好?”

    是我的五感出現問題了,還是他就要和成叔一樣消失了?

    他在喘息著,手越來越柔軟無力,“來不及跑了,血光……血光要來了……記得我跟你說過的玉佩,這次……這次大家能不能活下去,全靠……這塊玉佩……”

    玉佩?

    什麽玉佩啊喂……

    我聽得一頭霧水,腦子裏猛然間驚覺,想起南宮池墨說過的又一句話。

    血光要來了?

    什麽意思?

    他剛才卜卦,我們都有血光之災,難道這麽快就有什麽東西,會讓我們頭破血流。

    這樣的胡思亂想在腦子裏還沒有停留十秒鍾,陡然間,空氣中的白色的霧氣變成了血紅色。血紅色的霧氣,就跟一個可以隨時變換外型的巨獸一樣,要將我們這些存在於內部的東西全都吞噬。

    血霧彌漫之間,空氣中的血腥味一下就占據了整個嗅覺神經,聞的讓我惡心的想吐,耳邊卻是一聲南宮池墨的悶哼聲。

    這聲悶哼,之後我的心有些涼。

    抓了抓牽住南宮池墨的手,我去!我掌心裏已經沒有任何的東西了,空空如也的讓人感覺到害怕,眼淚毫無征兆的從眼眶裏流下來。

    我張了張嘴,試圖叫他:“南……南宮……”

    鼻子酸酸的,喉頭哽咽了。

    這真是見鬼了,好好的白霧不知道為什麽就變成了血霧,這霧也能自己升級進化的嗎?

    “小丫頭,這霧不對,變成血霧了。此地不宜久留,我帶你離開,你……屏住呼吸,千萬別讓鬼霧進到你肺裏。”淩翊已經單手摟住我的腰肢,帶著我在血紅色的霧氣中奔跑。

    他的行動如風,似乎要從這個霧氣中破開一樣。

    我被他抱在懷裏,感覺肺裏麵已經吸進去了很多的鬼霧,根本就不在乎這些,“可是……玉……”佩。

    我想問他玉佩的事情,他卻將脖艮輕輕一低,吻住了我的唇。

    我猛然間瞪大了眼睛,卻隻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卻是看不到淩翊那張俊秀的麵容。心裏默念起了佛經來,希望我身上亮起來的佛光,能夠給淩翊照亮前麵的路。

    心頭有了求生的願望,難免變得虔誠,而且心無旁騖。

    在我身上散發出來的佛光也變得十分明亮,不僅將周遭照亮,也讓我看清了淩翊那張風神俊秀的麵容。

    看著他距離這麽近放大的五官,五官輪廓依舊是那般的清俊威嚴,雙眸之間有一股子冰冷的戾氣。

    高挺的鼻梁,似是入了雲端的山峰,那般的挺拔好看。鼻翼兩邊,更是若斧鑿一般的立體好看。

    他長長的發絲垂在我的臉上,冰軟的就像蠶絲的絲緞一樣。

    淩翊的舌沒有探入我的嘴中,侵犯我,而是緩緩渡入氧氣,讓我不需要呼吸空氣中那些鬼霧。給身體和肺部造成負擔。

    可不知道為什麽,就是覺得身上疼。

    而且僅僅隻是皮膚疼,現實擦上了辣椒水一樣火辣辣的感到疼痛。

    一開始那種疼痛並不是非常嚴重,隻是一絲一絲的好像被鐵絲掛到一樣的疼。尤其是被霧氣包裹的,裸露在衣服外麵的肌膚,痛感尤為明顯。

    鬼霧接觸到身體上的皮膚,好像是會對人體的皮膚產生一定的腐蝕,就跟硫酸差不多。隻是硫酸倒在身上,並不流出血液。

    這帶著腐蝕力量的血霧,接觸到皮膚表層。皮膚就開始慢慢的冒血,很快我就感覺我的身體上每一個毛孔都在流血。

    這種流血的感覺不會疼,反而讓腦子很清醒。

    難怪南宮池墨會算出,我們幾個人都會有血光之災。

    原來遇到這樣詭異莫測的血霧,這才是卦象中所謂的血光之災,和我腦子裏想象中的那幾種可能的血光之災迥然不同。

    皮膚上沒有破損,也沒有傷口,卻不停的在流血。血液直接浸濕了我的衣服,伸手一摸臉蛋,居然是摸了滿手的黏膩。

    “該死!”淩翊似乎看到了我表皮被霧氣侵蝕的樣子,憤怒了一聲停下來。他單手將我摟進胸懷中,渾身都爆發出凜冽的殺氣,“小丫頭,是我大意了,才會讓你受罪。”

    “我……我沒事……這個血霧這麽厲害,連我身上的佛光都阻擋不了。”我不張口說話,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虛弱的說話都吃力了,身體應該是缺血之後造成的虛弱,“隻是……好奇怪,為什麽這麽久都沒有走出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