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新物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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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地,老爺子拿著手裏的拐棍,拚命的就去砸那盆榕樹盆栽,把好好一盆的榕樹盆栽砸的那叫一個稀巴爛。
他氣的渾身哆嗦,好像都要氣出心髒病了,“你他媽膽子可真大,我從小可是白白教育你了。你這個孽障,連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你都做得出來。看今天我不打斷你的腿,快跪下!”
我感覺老爺子是真的要氣吐血了,從腳底心冷到了心髒。
這事兒,我承認,是我做的。
剛才在逛街的時候,我偷偷的拿出手機,給老爺子發了一條短信。告訴老爺子,宋晴借樹還魂的事情。
要知道南城到江城的飛機,那隻要一個小時。
老爺子估計是看到短信,就直接買了機票飛奔過來。他正在氣頭上,見到我和宋晴沒回來,幹脆就在寢室等著宋晴回來,然後當著她的麵把那盆盆栽給打爛了。
宋晴也發現了事情不對頭,她沒有跪下,反倒是憤怒的看著我,“蘇芒!我真是白白相信你了,你為什麽要這麽做?難道就是想甩開我這個拖油瓶,自己去運城嗎!”
麵對宋晴的質問,我低頭沉默了。
我不敢說這件事情上我完全做對了,我隻是在冥冥之中有一種預感,預感到這次去運城的禍事絕對不小。
我知道用自己的直覺說服不了宋晴,才想到了這樣極端的辦法。
宋晴最後是被老爺子用拐棍給生生打的跪在了地上,旁邊是宿管阿姨,還有在看著。老爺子手中的拐棍一下一下的打在宋晴的背上,她就這麽跪在地上受著,一句話也不說。
我估計我和宋晴之間的友誼,這輩子算是完蛋了,如果要修複,估計是要等下輩子了。
可我也沒有阻攔老爺子毆打宋晴,因為這段友誼雖然我很珍惜。但是現在完蛋了也好,將來我就是要吃陰間飯,還要去查當年唐家和張家落難的事情,這些都是十分危險。
幾乎就等於是把腦袋係在褲腰帶上,而我希望的是,宋晴能離這些破事越遠越好。
宋晴現在多挨幾下挨打,以後卻能保住性命,想想也是值了。
老爺子這次真的是氣的瘋了,從前是那麽疼愛宋晴。這次直接是把她打的皮開肉綻。然後,拎著耳朵帶出的學校。
宋晴臨走前,回頭看了我一眼,眼神中沒有特別的憤怒。而是帶著一股子幽怨,甚至有些許的淒涼。
大概是真的因為背叛,所以心裏頭都涼透了吧。
養鬼那本來就是已經到了傷天害理的地步,而且一旦開始了沒法回頭。
當天晚上,老爺子就給我電話,讓我把宋晴的一應東西都打包了。全部都郵寄回老家南城,在宋晴悔過之前,她都得在南城的家裏對著宋氏祖先的牌位麵壁思過。
天已經黑了,我還坐在書桌前發呆。
滿腦子都是宋晴最後回頭看我的樣子,心頭就跟有一把匕首在上麵使勁兒捅一樣的難受。
我和宋晴這次算是徹底鬧掰了,回頭想想,我們以前好像從來沒真正吵過架。
這一次,也沒吵架,反倒是我把她的心傷透了。
等張小甜從外麵回來,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樣子,問我:“蘇姐,發生什麽事了?地上這個盆栽怎麽了?”
我這才恍然從發呆中清醒過來,然後看著地上盆栽的碎片,深吸了一口氣,“沒什麽,剛才我不小心踢到,所以碎了。”
“哦,那宋姐呢?怎麽沒見著她?”張小甜好奇的問我。
誰知道我聽到她提到宋晴,自己倒是眼圈一紅,差點哭出來了。好在我自己忍住了,沒有在張小甜麵前真的哭出來,隻是很平靜的跟她說:“宋晴老家有點事,剛才跟她爺爺一起回去了,估計……估計有一陣子才能回來上課呢。”
“怎麽這麽突然呢……”張小甜一臉吃驚,然後,又問道,“那宋姐的這些東西可都還在,她回去了怎麽用啊。”
“沒事,一會兒我整理了,幫她打包快遞回去。”我慢悠悠的回答張小甜,心情還是十分的沉重。
張小甜是個熱心腸,說道:“我看你有點累,我剛好也沒事,我來幫忙一起收拾吧。你現在有身孕,應該多休息。”
“恩。”
我輕輕嗯了一聲,就離開座位和張小甜一起整理宋晴的東西。
宋晴的東西並不多,大部分都是書和衣服,分門別類整理的差不多的時候。朱紅也回來了,她也來幫把手,幫忙把東西打包了快遞出去。
快遞員來的時候,都已經是晚上十點多鍾了。我們學校附近的快遞公司一直很敬業,隻要有包裹,快遞員不管多晚,都會過來。
東西寄出去,大家就都鬆了一口氣去休息。
我就在寢室自己看書看了有兩天,第三天的時候,才想到學校人工湖那邊要抽水,查看湖泊的下麵。
我也沒有其他事做,幹脆換了身衣服,過去看看。
我起來的時候才七點多鍾,等一切都準備就緒,去人工湖的位置看的時候。抽水機已經是抽了好半天,張靈川就蹲在湖泊旁邊盯著湖麵上看。
見我走過去的,他才站起來,清朗的臉上閃過一絲擔憂,“蘇芒,你終於過來了,怎麽沒見宋晴?”
一聽他提起宋晴,我心裏就忍不住愧疚。
可有些話在張靈川麵前,我不方便說,隻能用糊弄張小甜他們的話去糊弄張靈川,“南城有些事,她就回去了。”
“哎,這湖底有很多髒東西呢,我……我真怕一會兒,我們兩個應付不過來呢。”張靈川說著就將眉頭緊緊皺起,那雙變成金瞳的貓眼,似乎是能看到湖底的東西。
“你……能看見?”我看著他那雙貓眼,有些吃驚的問道。
他點了點頭,說道:“水下隻要是幹淨的東西,我都能看見。這下麵可真是藏汙納垢啊,如果這次沒機會根治,怕是……怕是以後還會釀成更大的災禍。”
“你也看到蟲童了?”我以為張靈川也在這片水域當中看到了日本的河童,或者按照國內的說法,是河童。
張靈川顯得莫名其妙,“什麽蟲童?”
我看他那個表情就知道,張靈川肯定是沒有看到蟲童,所以才會表現出這麽一副陌生的表情。
他可是有陰陽眼的人,連他都沒看見。
會不會是那天晚上我看錯了,畢竟那天晚上天色極暗。
我也隻是快速的看了一眼,那東西就消失了,很大一種可能是我在天黑的時候眼睛一花,看錯了。
我搖了搖頭,說道:“大概是那天晚上天黑,我看錯了吧。”
“等等!蟲童!你……你……你不會說的是河童吧?我以為那隻是傳說中的東西……”張靈川突然就壓低了聲音,在我耳朵旁邊用了比較凝重的語氣在說。
我發現張靈川也認識河童,忍不住問了一嘴,“那你……那你能看到底下有河童嗎?”
“你開玩笑嗎?我要是看見底下有河童,還能在這裏嗎?”張靈川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我,然後在我耳邊小聲說道,“要是我真看到河童了,肯定早跑了。那東西……那東西就是讓鷙月大人,或者淩翊大人出手,也……也未必……”
“這麽厲害?”我也是心中一凜,默默祈禱著,我那天晚上是真的看錯了。
張靈川歎了口一氣,眼瞼一垂,長長的睫毛就遮住了深邃的金瞳,“怎麽說呢……那東西隻是很難解決,它其實……其實就是諸多冤魂聚在一起,重新形成的物種……能吃人魂和內髒呢。”
“可是日本不是還有河童的標本,我看它也不是全無敵。”我對張靈川的說法,提出了疑問。
張靈川想了想,才說道:“那應該就是被製服的河童,也不知道是以前哪個能人異士做到的。”
這下我心頭對河童除了些許的忌憚,現在更是平添了些許的恐懼。好在那天晚上我看到的可能隻是錯覺,畢竟張靈川的一雙月靈金瞳眼在這裏看了半天,也都沒找到河童。
我們兩個在這邊討論河童的事情,校方和工人們焦頭爛額的指揮著。
那一頭差不多抽了大半天的水,才將整個湖泊的水抽出來一半。水位下降,露出了河畔附近的淤泥,真是惡臭撲鼻,讓人根本沒法忍受。
加上這時候,豔陽高照,曬在這些淤泥上。
味道更加的刺鼻,讓人惡心的直想吐。
張靈川站在湖岸邊觀察一會兒,從背包裏抽出紅線,說道:“蘇芒,我們要不在河邊先擺一個簡單的陣法。如果真有不幹淨的東西躥出來,也有應對之法。不過,我張家祖傳的並不善於陣法,不知道你……對陣法有沒有研究。”
“我?我在火葬場看過你那個白派的朋友布陣,偷師了一些。不過都是皮毛吧,也不知道遇到厲害的,能不能管用……”我看著他手裏的紅線,看線的長度就知道他不專業。
整個湖泊的大小那是十分廣闊的,足有一個足球場大。
他就拿那麽一小撮紅線,是準備做一個迷你的陣法麽?
“對啊,我怎麽把他給忘了,現在是該把他請過來。在這裏幫我們弄個陣什麽的,應該會大有幫助……”張靈川一拍腦袋,就決定了,要給那火葬場的白派道人打電話。
電話打通了,張靈川說明了情況,那白派的好像很樂意這樣的差事,答應了立刻趕過來。我還在旁邊提醒一下張靈川,務必要告訴那個白道兒,這邊湖泊的大小。
火葬場距離這裏有一段距離,而且還要準備一些道具。
等白道兒過來的時候,水已經抽的差不多了,都可以看到下麵堆積起來的白骨了。白道過來的時候背了一個大包,雖然不知道裏頭裝著什麽,不過就我猜測很可能是一大包的紅線。
他剛放下背上背的黑色雙肩背,看見湖裏頭的情況,第一反應就是返回逃走。
沒想到張靈川眼疾手快,就給壓住了,“兄弟,翟兄弟!你走的這麽急幹什麽,你看我蘇芒都是小輩,什麽都不懂,你們就幫我這一次吧。”
“你這是幫人的態度嗎?你都把我給壓在地上了。”白道兒整個人都匍匐在地上,手臂更是被往後拐了,脊背更是被張靈川的膝蓋頂住了。
張靈川悻悻的把他給放開,白道兒才點了一根煙,用拿煙的那隻手指著烏黑淤泥露出來的湖底,“你看看,全是死人骨頭。一、二、三、四,得有十多個人的死屍吧。那下麵的淤泥可都是屍泥,萬一藏著什麽厲害的髒東西,我這條命就交代在這裏了。”
“屍泥,屍泥。”一個清脆的聲音從這個白道兒的脖子上就響起了,細細一看,這個白道的脖子上居然是趴著一隻全身青紫的嬰兒。
那嬰兒眼睛是深紅色的,但是有眼白。
看著隻是瞳孔發紅,並不是那麽的可怕,它的指甲很長,但是絕非是那種深黑色的指甲。這個小東西現在就用肥胖的小手,抱著白道兒的脖子,衝著我們詭異的笑著,“叔叔,我餓,我好餓……”
它瞧著我們的時候,眸光裏都在發亮,嘴角還流出涎水來。
這難道是把我和張靈川當做是美味大餐了?
“你……你這個小鬼,能不能不要光天化日的帶出來。它總曬太陽,對靈體不好。”張靈川看到滿臉貪婪的,想要吃的嬰靈,也是臉色微微一凜,退後了半步站在原地。
我頭皮有些發麻,當時根本就沒想到這孩子是司馬倩留給白道兒的。聽張靈川說起,才突然想起來,這孩子還是司馬倩留給白道兒的。
當時,白道兒抱著它,是想給我的。
我當時是沒有收下這孩子,這孩子才成了白道兒身邊的小跟班。
現在觀察這孩子的外形,輕易就能看出來,它和當日跟著司馬倩那個渾身戾氣的小東西完全不同。那時候這孩子還是全身絳紫色,牙齒全都跟倒刺一樣長在嘴裏。
最要命的是眼睛,眼睛是那種血一樣的血紅色。
根本就沒有眼瞳和眼白之間的區分,而是在任何時候,渾身都是散發著煞氣。看人的眼神,也是非常幽怨和憤恨。
白道兒“嘿嘿”一笑,說道:“你哪兒是害怕它曬太陽啊,張兄弟,我就跟你說吧。你要再敢隨便打我,我就讓這隻嬰靈咬你屁股。”
一聽自己屁股要被一隻嬰靈咬,張靈川清俊的臉上,眉頭微微一皺,說道:“你就不能把它喂飽了,帶出來嗎?這……這丫,你餓了它有兩三天了吧?”
“誰說的,老子好吃好喝供著它,牛奶雞蛋的從沒斷過。”那白道兒聽張靈川這麽說,一臉氣憤。
他摸了摸那嬰靈的小腦袋,說道:“是不是呀,小東西。”
“吃……要吃……”這個小東西好似永遠也吃不飽一樣,大眼睛亮晶晶的看著白道兒,找他要吃的。
我覺得白道兒現在就是超級奶爸,滿臉都是父親般的慈愛。
現在,他就剩拿個奶瓶,在大庭廣眾之下,給這隻小嬰靈喂奶了。
我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這一個小東西身上,差點都忘了那個正在抽水的人工湖。
隻聽耳邊傳來了一聲女人的尖叫聲,“啊!你看!你看那個骸骨動,它動了。是詐屍嗎?是詐屍嗎?”
我回頭一看,居然是丁春燕。
學校領導腦子也是夠抽的,這種事情都讓丁春燕這樣的甜美係女流之輩來參觀。這完全就是來添亂的,那些水下的骸骨,常年在陰冷的水底。
現在曬了太陽,添了一把陽氣,詐屍了那是很正常的。
不過我聽到她驚恐的叫聲之後,視線也跟著看向了湖底。人工湖的水隨著排水管道和抽水泵一起作業,已經把水都抽離出去了。
完完整整露出下麵的淤泥,淤泥就是黑漆一片的顏色,而且很深的樣子。
淤泥裏的水,應該也不少。
隻是排水和抽水那邊,已經對淤泥裏的水素手無策了,現在也隻能這樣了。
眼下,淤泥裏散發出的那個惡臭的味道,絲毫不比火化屍妖要來的差。
淤泥裏麵的骸骨現在已經全部都露出來,現在看著何止是十幾具,幾十具都是有的。隻是真的沒想到,會有這麽多的骸骨。
要說,學校也沒有失蹤這麽多人啊。
要是一下失蹤的人太多,早就引起了轟動了,這失蹤的人一般會穩定在一年兩三個。畢竟這麽大一個學校,總有那麽幾個人想不開,他說丟就丟了。
也沒人清楚,丟到了哪兒,反正人就是沒了。
湖底這些不明身份的屍骨,肯定不全都是我們學校的。我都懷疑,是不是有犯罪分子殺了人,拋屍在我們學校的人工湖泊裏。
倒是,那些骸骨都是一動不動的,哪有什麽詐屍啊。
除了死人的骸骨之外,下頭好多隻人的腳。這些腳就跟是湖底野生的一樣,直接就是橫七豎八的插在湖底。
有些腳因為浸泡的時間久了,已經是腐爛的,能見到腳上的白骨了。
除了這些高度腐爛的腳之外,湖底的淤泥裏還有好多好多的鞋子,以及一些生活垃圾。那些鞋子倒是沒有被埋進淤泥裏,而是被堆積在湖底。
我站在岸上麵看,都看到了張小甜丟的那雙鞋了。
我曾經說過的要幫她把鞋子找回來,現在估計是能撈上來。我和校領導說一聲,也應該能賣我個麵子,讓他們把張小甜的鞋子還來。
可是這鞋子是從這種淤泥裏撈出來的,我看就是借張小甜一個膽子。
她也未必敢穿!
一旁的校領導也聽到了那個丁春燕兒的叫喊聲,白了她一眼,“小丁啊,要不是你上次看到不該看的。我們也不會讓你也跟到這邊來幫忙,你怎麽自己先亂了陣腳。”
“可我真的看見了,那些骸骨,還會動。我覺得……我覺得打撈不應該這麽快就進行……”丁春燕教的是醫學概論,她所學所教跟我這行八竿子打不著。
可她說的話我卻很認可,這些骸骨的確有問題,現在絕對不能急著打撈。
我插了一句話,“老師,我也覺得現在不是打撈的最佳時機。我請來一個高人,能布破邪陣。不如……不如等他用紅線布陣之後,再……再下去如何?”
我看著下麵惡心的淤泥,都有點不懂要怎麽措辭了。
我心想哪怕是白道兒布陣了,活人就這麽下去到屍泥裏,那下頭的東西還不得全都詐屍了。
到時候岸邊的陣法,還不一定有用呢。
“可是……可是已經安排人下去了。”校領導伸手一指,就見到已經有三五個工人,排成隊。
穿著那種防止淤泥浸透的,那種橡膠褲下去。
我看著這些下去的人,不知道為什麽心跳就加速了,我總有種不好的預感。可我不敢輕易去猜想,因為很忌憚墨菲定律在我身上起作用。
什麽腦袋裏能預想到的不好的事情,一定會發生!
這是有多倒黴,才會每次都這樣。
我又勸了校領導一句:“不如……不如先讓他們回來吧?這件事等我們想了完全之策再說,水裏的冤魂太多了。”
“光天化日之下,應該不會有問題。如果有厲鬼,你們兩個再出手,也不遲嘛。”這一次說話的不是灰色毛背心,而是那個女副校長。
她看我們的眼神,就是那種有些看不起的眼神。
好像我們就是一群不務正業的,他們是看得起我們,才請的我們過來。
我見勸說無果,回頭看了一眼白道兒,急忙說道:“你現在忙幫擺陣,應該該來的及。不管出現任何問題,我和張靈川都會優先保護你的,這一點你放心。”
白道兒這時候也意識到事情有些嚴重了,點了點頭,默默的從背包裏拿出了紅線在岸邊布陣。
剛才下去的那些工人,現在要想讓他們返回,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畢竟下決定的是校方,我們隻是輔助。
而且還不是官方的輔助人員,隻是旁門左道的陰陽先生,現在就在那邊危言聳聽,怕是沒有一個人肯聽我們的。
張靈川更是嚴陣以待,他的眼睛變成了金色,安靜的看著那片淤泥。
“怎麽樣?水底有問題嗎?”我低聲問張靈川。
張靈川苦笑了一下,“何止是有問題,全是冤魂,都說了不能下去。我覺得,這些淤泥要清,就得用挖掘機。我們誰也別下去冒險才對……”
我覺得張靈川也是災難體質,剛剛說完這句話。
在我們的眼前,突然就有一個下去的工人,整個身體快速的陷入到了淤泥當中。
那隻是一瞬間,他就跟被人拖到淤泥的深處一樣的,淤泥直接就埋入了脖子根。隻剩下一個沒了氣息的頭顱露在外麵,眼睛還睜得大大的,驚恐的看著這個世界。
這樣的死法真的是有些太過慘烈。
那個死去的工人眼珠子都是向外凸的,眼球上布滿了血絲。那雙眼珠子,是在缺氧的一瞬間充血的。
因為淤泥蓋過胸部的時候,就已經擠壓住肺部,造成了窒息。
最後沒過他的脖子,淤泥直接壓迫到了氣管,造成了一瞬間的暴斃跟窒息。這個人死前沒有遭受過太大的痛苦,死亡是一瞬間的事情。
可他雙眼內的驚恐是騙不了人的,那下麵拉他的一定是一個極為恐怖的東西。
我愣了一下,立刻大聲喊道:“大家快上來,小心被拉下去!”
這些工人雖然清一色都是男性,可是見到的恐怖的東西,可能還沒有我多。看到自己的同伴被拉下去隻剩下頭了,居然是站在原地束手無策。
其他的校領導本來是在商討事情的,突然出現這樣的事,也都安靜了。
可是沒有人,在這種危機的情況下發言。
倒是那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丁春燕跑到那幾個工人前麵的岸邊,用強烈的肢體語言指揮,“別發愣了,快上來,快……”
“這下麵……有鬼!”
有人哭了,驚悚看著自己腳底下的淤泥。
也有人反應很快,也很怕死,就跟兔子似的三步並作兩步的衝上岸。反應慢半拍的也都跟上來了,可偏偏有兩個人,還在原地沒動。
一個比較有責任心,他看著那個隻剩下腦袋的同伴,朝岸邊問道:“那個……老師……他怎麽辦?”
“別管他了!你到底要死還是要活……”我也跟著過去,勸說他們上來。
那家夥簡直就是王寶強翻版,立刻就說:“我……我當然是要活了!”
他反應也很機敏,一下就跟上來了。
最後,在原地顫抖了半天,突然就跟瘋了一樣的超過了王寶強的翻版,一邊跑一邊叫:“我的嗎啊,有水鬼,有水鬼……大家快跑啊……”
這一聲喊聲喊出來,就連岸上的人都特麽的開始瞎跑了。
這些人手忙腳亂的踩進白道兒拉的紅線陣當中,踩得腳下的鈴鐺是叮當作響。那個白道兒的臉色一下就變成了苦瓜臉,抱著自己的腦袋悲痛的就喊道:“哎呦喂,你們跑就跑小心點啊。貧道的天罡北鬥破煞針啊,全完了……”
那個王寶強翻版可真是夠倒黴的,突然就被人甩到了最後,隻能慌亂的朝岸上衝。他智商真的不夠高。居然是跑出了s形的線路,跑了半天愣是沒上岸。
眼見他終於上岸了,卻好像有一隻腳還陷在下麵。
仔細一看,我的媽呀。
淤泥裏麵有一個白生生的肋骨爬了起來,正伸著白色的手骨緊緊的抓著那個王寶強翻版。
王寶強翻版上不來,連求救的力氣都沒有。
他牟足了勁兒,憋紅了一張臉,拚命的往岸上走。
可那隻變成骷髏的手爪,卻好像有一股怪力似的,就是硬把王寶強翻版往下頭拽。我是終於明白,為什麽剛才那個陷下去的人,會一瞬間消失在我們的眼前。
他……
他分明就是被這樣一個鬼手,活生生的給拽下去,連掙紮的餘力都沒有。
我見情況危急,急忙衝張靈川大喊:“快把你的銅錢劍給我扔過來。”
張靈川沒事的時候,銅錢劍也隨身帶著一般是放在背包裏。這一次,出來湖邊看著,他就背在背上。
背後還有一個牛皮製造的劍囊,專門來背負他的銅錢劍。
聽到我這一聲喊,站在我不遠處的張靈川反應迅速,快速的拔出了銅錢劍。將銅錢劍直接朝我這邊扔過來,我以前做事笨手笨腳的。
眼下危急關頭,不能出錯,出錯了就是害死一條命,我反倒是伸手敏捷的接住了那柄劍。
這劍我緊緊的握在手中,抬手就朝那隻鬼手的手腕削去。
銅錢劍看似由銅錢編織而成,並沒有任何的殺傷力。可是遇到那個白骨的手腕的時候,竟然是起了一道金光,削鐵如泥般的斬下去了。
手骨和手腕之間斷了之後,王寶強翻版,還因為慣性往前趔趄了幾步呢。
等到他停下來,在原地汗流浹背的喘粗氣的時候。
我已經蹲在他身邊,將銅錢劍放在了地上,雙眼就這麽觀察著他的腳踝。太特麽詭異了,這王寶強翻版的腳踝上抓著的那隻手骨,居然已經嵌進肉裏了。
那個力道很緊,卻沒有將他的腳踝抓出血來。
“怎麽了?怎麽了……大師,有什麽不妥嗎?”王寶強翻版劫後餘生,還沒有發現自己腳踝上的異變。
我低眉繼續看著他的腳踝,淡聲說道:“你自己看吧。”
王寶強翻版低頭往我看的位置看過去,這才看到自己的腳踝上抓著一塊死人骨頭。他臉色發青,伸手去撥弄了一下,居然是縮回去了,“哎呀媽,好冷的東西。”
聽他這麽說,我也拿手一摸。
是很冷,上頭應該聚集了大量的陰氣。
光天化日之下,陽光明媚,我念誦佛經是會有佛光。但是因為太陽的光亮更加的明亮,所以我身上那點微弱的光是不會被看見的。
我抓著那個手骨,念了一段佛經。
它上麵的冰冷的溫度慢慢的就升高了,變回了物體應有的正常溫度,可是卻依舊抓著這個王寶強翻版的腳踝沒有鬆開。
就……
就跟長在上麵一樣。
我嚐試掰開著東西的手指頭,沒想到這東西還沒被我掰開,王寶強翻版先喊出來了,“疼啊疼死我了。”
“你疼什麽?我把它掰開而已。”我嗬斥了一聲。
王寶強翻版就憨厚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嗚咽的說:“我不喊了,你快把這個東西弄開。大師,我求求你了,怪嚇人的。”
我也想弄開的,可這東西不肯鬆開,我隻好來硬的。
我用力的去掰開那白色手骨的手指頭,“哢”一聲脆響,手指頭居然是斷了。
白骨斷掉的位置,剛好能顯示出一小塊,它被白骨狠狠的抓住的位置。那個位置是鮮血直流,而且蓋著一層的橡膠褲子。
王寶強翻版已經痛的要瘋了,隻是自己捂著嘴,沒有真的大喊出來。我發現那個手骨和他的皮肉似乎真的產生了微妙的聯係,就用指節去敲了敲那個手骨的斷口,而沒有去觸碰他本人的皮膚,問道:“這樣敲會疼嗎……”
那個王寶強翻版捂著自己的嘴,叫的撕心裂肺的,“疼啊,大師啊,你在幹嘛啊。為什麽我這麽疼啊……”
“我不是什麽大師,我看啊,這個骨頭我解決不了了。它……它應該是和你的腳長在一起了,不過,剛才它被我淨化過,不會對你的身體產生危害了。”我觀察一樣東西久了,忍不住就覺得眼睛發澀。
我一邊用手臂上的衣料擦眼睛,一邊同他說道:“為了防止傷口感染,你還是盡快把褲子脫了。防止淤泥流到傷口上……”
“那這個骨頭……骨頭總要弄下去吧,我不想它長在我腿上。”他聲音焦急道。
王寶強翻版的臉我已經看不清了,我隻能一邊蹲在原地揉眼睛,一邊說道,“你……你如果非要弄掉,那隻有找醫生做手術拿掉。現在,沒人能幫你拿下去來……”
說著我居然有頭重腳輕的感覺,手指頭撐著地麵,還不斷的往後仰。
這時候,我才意識到,我可能是中暑了。
如果真的仰倒下去,多半是要昏迷了,這可真是怪了還是初春,太陽就已經這麽毒辣了嗎?
“蘇芒,小心。”我身後被人拖住。
那人摟著我的肩膀,讓我可以靠在他懷中,不至於腦袋著地。
聽聲音我就知道是張靈川,張靈川說:“你以前是不是很少一直站在太陽底下的經驗?”
“好像是……以前想一直站在太陽底下也沒機會,今天一站就是大半天。”我緩緩睜開眼睛,可眼前還是模糊的。
而且眼皮子沉,是怎麽也睜不開。
我不會這麽倒黴吧,在這種時候掉鏈子。
就聽張靈川用他特有的悶悶的聲音說道:“你懷的是淩翊大人的陰胎,必須受陰氣滋養。平日裏倒是沒事,但是一旦操勞過度,加上純陽的太陽光照射,你會受不了的。”
“是嗎?”我還以為自己是中暑了。
眼下隻覺得身子輕飄飄的,從頭到腳都是軟的。
忽然一下,感覺身子就被人打橫抱起,耳邊傳來張靈川的聲音,“我帶你去樹蔭下乘涼歇會兒,如果……如果有需要,我會給你準備天魂。你吸收點天魂……”
“我不要!”我緊緊的抓牢了張靈川的手腕,感覺似乎有液體從眼角流出來。可眼前卻是一片黑暗,黑暗中還有那種五顏六色的光斑在跳動著。
那種感覺就跟中了致幻的毒蘑菇一樣,滿眼都是彩色的小星星。
直到他把我抱到陰涼的地方,我才有力氣睜開眼睛,眼前是一片綠色的大樹冠。風吹著樹冠,葉片發出了“莎莎”的響聲。
我才深呼吸了一口冰涼的空氣,舒緩了許多,才緩緩的一字一頓的強調道:“我是人,不是……不是鬼,我不能吸收天魂。”
“我……知道了,你要是不舒服的話。可以多喝點生水,或者多吃點冰棍,總有好處的。你和活人孕婦不同,吃些冰沒事,能壓住燒進體內的陽火最好。”他將我放下,嘴角一揚微微一笑。
清冽的笑容在他那張素淨的臉上漾開,那真的很美。
就跟夏日裏,掉進透明水杯裏的陽光一樣,清澈的沒有半分雜質。很難想象這麽一個溫柔儒雅的人,居然在生活中是個天然呆。
我點了點頭,“下次我會注意的,以前剛懷上的時候,也有這樣的反應。隻是……隻是後來便沒事了,也沒放在心上。”
遠觀那頭岸邊發生的事情,那邊都亂成了一,校領導們焦頭爛額的在指揮著。
跟來的工人看到這些都怕了,沒一個敢靠近湖泊的,一時間是人心惶惶。
那個毛背心看到我和張靈川到這裏來避暑,小跑步的就衝過來,累的他一把老骨頭上下直喘氣,“張同學,蘇同學,現在……現在該怎麽辦?”
張靈川聳了聳肩,攤手表示自己沒辦法,“那個湖泊,我和蘇芒都不能輕易下去,我們下去的下場和這些工人其實是差不多的。”
“那如果給你們時間準備呢。”那個灰色毛背心焦急的和我們說著,他說完又看看那不遠處其他幾位校領導。
這一看就知道,他是裏麵職位最小的,才會來我們這邊跑腿。
那邊又走過來一個校領導,是那個女副校長,她帶著金絲邊的眼鏡。一邊走過來,一邊還扶了扶眼鏡框,那樣子嚴肅無比。
張靈川依舊搖了搖頭,“就算給我們再長的時間準備,也不可能幫你們把淤泥裏的東西都帶出來。我們更沒有能力把湖裏的邪氣全都淨化,雖然我是這個學校的學生,有義務保護這個學校,可我們能力有限,我……我覺得您還是另請高明吧。”
這話一說完,剛好這個女副校長就來了,她沉聲說道:“學校花了那麽多錢,請你們過來。你們連這點事都做不好嗎?出了岔子,就躲到一邊。”
喲,她是來清算我們跑到樹下避暑這件事。
“可是……剛才我勸過你們,不能下湖的。是你們不聽我的,我可是盡力的。”張靈川有些為難,他脾氣向來溫和。女副校長雖然很凶,可他還是一副十分溫和的樣子。
那個女人掃了一眼我們,看向遠處的湖泊,傲慢的說道:“既然你們沒本事清理湖泊下麵的隱患,又為什麽讓我們校方抽水呢?”
張靈川沒急,我反倒是急了,這個建議可是我提出來的,“不抽水,怎麽知道湖底的情況?”
“我不管,現在事情出了,擺在眼前,你們就要想辦法解決。你們專門學這個的都沒辦法,要我們校方怎麽解決?”女副校長擺明了這個問題學校哪一方解決不了,所以,才對我和張靈川施壓。
毛背心低聲對女副校長說:“那個剛才張同學建議……建議去找南宮家。”
“找什麽南宮家,當學校撥的款是白拿的嗎?這件事情,就必須是他們兩個來弄。否則,還以為天下哪有那麽大的便宜可撿嗎?”女副校長一看就是踩著無數人上去的,氣勢那叫一個盛氣淩人。
她冰冷的感覺,讓我都以為遇到了第二個司馬倩了。
我可不記得我答應過要處理湖底那些屍泥的事情,也沒有在這件事上拿任何一分錢,或者任何一件好處。
我隻記得,我當初好像是回絕了這個毛背心,參與這個事情。
“我們沒收過錢,老師,我昨晚上也跟你們說了,我不是很有把握的。”張靈川俊秀的臉都皺成了苦瓜臉,十分鬱悶的說道。
女副校長愣一下,才又改口說道:“張同學,我知道你們這一次沒收錢。但是,以前要不是校方照顧你們生意,你們也沒辦法接那麽多活不是嗎?這一次就當幫幫忙,幫忙處理一下這件事。不然,這個湖泊如果處理不好,最終還是要把水填進去的……”
張靈川嚇了一跳,“填水?不行,都那樣了怎麽能填水呢?會出事的!”
“不填水,這麽多屍體放在那裏,那我們學校幹脆關門大吉好了。”女副校長說道最後,也是苦笑了,她雖然嚴厲。
可是現在也是一副無奈的表情,的確這個湖泊任何人下去都會被拉下去。導致湖泊裏的垃圾和屍體沒有辦法弄出來,如果再灌入水,那就和掩耳盜鈴無異了。
湖泊裏的怨氣還在,學校還是會繼續發生事故的。
到頭來,還是要不惜一切辦法,先解決源頭才是最好的。
我看到兩方僵持不下,想了想,對那個女副校長說道:“其實,還是有辦法的。而且,校方應該很容易做到。”
“什麽辦法?”女副校長問道。
我頓了頓,才一字一頓的說道:“用挖掘機。”
“挖掘機?用挖掘機把湖泊裏的淤泥挖出來嗎?我真是急糊塗了,有這麽簡單的辦法,我還來逼著你們兩個上。你也真是,不早說。”那個女副校長聽到我這個建議,如獲大寶,興衝衝的就過去和其他校領導交流。
我搖了搖頭,我這個辦法也是實在沒辦法了,才會說出來。
其實,這個辦法還是有隱患的。
剛巧張靈川就十分清楚這個隱患,“淤泥運上來,放哪裏?那可是屍泥,上麵全是煞氣,也是黴運。哪怕是裝運到車裏,這車還沒開出市區,就會車禍的。”
所謂煞氣,也是鬼氣的一種。
在古時,鬼氣也做邪氣,有些感冒,稱作邪風入體。印堂發黑,也是這種鬼氣,縈繞在額頭。
所以鬼氣能讓人倒黴,也會讓人體弱多病。
一整車的淤泥,黴運實在太重了,不出車禍才有鬼呢。
就算沒有車禍,也會從天上掉下來一個石頭,把它打的稀巴爛。總之,這淤泥是誰碰到誰倒黴,根本沒機會逃脫。
我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說道:“上次女生寢室超度,不就請了空聞嗎?現在女生寢室多幹淨啊,我覺得可以叫空聞大師來幫忙。”
“暈,我總覺得空聞師父欠你的,上次他就被你坑了一把!”張靈川在這個時候居然責怪起我,還無奈的搖搖頭。
我有些不明所以,“我怎麽坑他了?他是得道高僧,偶爾插手宿務,幫我們一把。其實……其實也是功德一件吧?”
“他離開的時候,身上都帶了黑死之氣,這說明2號樓的煞氣很重,已經傷害到大師了。你要知道水管裏都是曾經帶著怨氣的水體流經過的地方,他一個人帶著僧眾,就把所有的水體都淨化了……那是何等的傷身!”張靈川在自身偶讀難保的情況下,居然開始擔心空聞大師了。
要知道,這件事不解決,學校就會讓我們兩個去幹。
剛才差點就逼著我們跳湖,進去淨化淤泥。
我對空聞大師也有十分敬重和敬仰的心裏,我當初以為空聞大師,帶著一群和尚去超度二號樓的怨氣,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沒想到,二號樓內的怨氣,已經是那樣的嚴重。
看來我和校領導舉薦他,是真的把這位得道高僧給狠狠坑了一通。
現在想想自己坑他這件事,我心頭真有些愧疚的。要是這件事還有更好的辦法,我絕對不會去和校領導說,再去請空聞大師。
於是,我就問張靈川:“那你可有什麽更好的辦法?”
“沒,看來也隻能辛苦空聞大師了。”張靈川剛才還大義淩然的說我坑了空聞大師,現在想想自己對付不了那些淤泥,瞬間又改口了。
他將白皙的雙手都枕在腦袋上,看著天空的雲朵,說道:“這些屍泥,本就是極為汙穢之物。和幽都的泥土有的一拚,要是能直接弄去幽都就好了。”
我聽著張靈川感歎的話,不知道為什麽就覺得腦子裏靈光一現。
卻有種抓不住的感覺,又問了一遍,“你說把淤泥送去幽都?”
“是呀,送去幽都,不過量太大了,送不了……”
張靈川慢慢的說道,他突然發現我的眼神變得有些狡黠和興奮,連忙說道:“你……該不會有辦法了……”
“你說要是有足夠大的鏡子,用井水法,是不是能把淤泥送走?”我眼珠子轉了轉,才去問的張靈川。
因為這個點子,的確有點異想天開啊。
張靈川想了想,回答道:“理論上可以,不過那麽大的鏡子哪兒找去啊?”
“玻璃廠定做啊!”我脫口而出說道。
手機在這時候響了,我心頭還在想,到底是誰會在這個時候給我打電話。
結果,一看來電顯示,是張小甜。
接起來,電話裏頭的張小甜驚慌失措,我聽完她的電話也是十分的震驚。
“怎麽了?”張靈川的手指頭在我呆滯的雙眼前輕輕一晃。
我緩過神來,看向張靈川,“不知道啊,小甜說校門口有個靈車開過來。說是……說是來接我的……我又不是死人,接……接我幹嘛?”
我心裏頭有些害怕,因為有人指名道姓的要讓我坐上靈車。想來是有準備而來,而且是針對我而來的。
隻是不懂得,對方要我坐靈車是什麽用意。
難道要將我像托運屍體一樣,運到火葬場的焚化爐裏燒了嗎?
“會不會是搞錯了?我陪你出去看看吧?”張靈川也有些蒙圈了,不確定的問著我,然後,又改口說道,“如果你要是不想去就別去,反正……反正估計也是無聊人的惡作劇。”
我卻不這麽想,哪有人拿靈車當惡作劇的。
張小甜可是在校門口親眼看到了那輛靈車,而且那輛靈車一直都在等我,不等我坐上去還不肯開走。
猶豫了再三,我對張靈川說道:“去看看吧,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光是一味的逃避有什麽用啊?陪我去看看,到底是什麽人,這麽重口味,打算要用靈車接送我。”
我和張靈川到了校門口以後,門口的確是有一輛巨型的靈車停著。
說實話,我心情還挺沉重的。
靈車的車窗開著,裏頭的司機是個四十多歲的大叔。
那個大叔雙腳都翹在方向盤上,雙腿上麵放了一張報紙,嘴裏叼著一根煙,低頭看著腿上額報紙。
“咦,那不是殯儀館的副館長麽?他剛做這一行的時候還出車,現在坐上副館長的位置,可好久沒出車了。我敢打賭,這是他最近五年來第一次出車。”張靈川經常跑殯儀館和火葬場,對兩邊的人都很熟悉,居然一眼就瞧出來司機的身份。
既然司機都是熟人,我也就鬆了一口氣。
這是普通人開的靈車,而不是什麽奇怪的人,要把我帶走之類的。
我看了一會兒那個開車的副館長,他似乎沒有發現我繼續看著報紙。於是,我才低頭問張靈川,“這個副館長你跟他熟麽?怎麽想著來拉活人坐靈車了,弄得……弄得我一開始真的有些怕怕的。”
“熟啊,以前經常打交道。你等著,我過去和他套套交情。”張靈川向來都是不抽煙的,這時候居然從口袋裏掏出一支煙塞進嘴裏。
他嘴裏叼著煙,用火點上,然後又抽出一支煙帶過去。
遠遠地看張靈川抽煙時,那個痛苦不適的樣子,感覺他為了和人套近乎也蠻拚的。明明不會抽煙,還要刻意在嘴上叼一根。
就見張靈川給那個司機遞了一根煙,然後低下頭,將自己的煙頭和對方的煙頭碰在一起點燃。
男人之間的交情,好像就這麽容易。
隨便幾下,兩個人就聊得熱火朝天,我在這邊卻隻能看到畫麵,什麽也都聽不見。
這時,從車的副駕駛座上,突然就開了門。
我都嚇了一跳,那副駕駛座上可沒人,北鬥玄魚到了我體內。我這麽看著,副駕駛座上也沒鬼。
這門居然是就這麽自己開了,看的我都呆了。
駕駛座正在抽煙的那個司機發現門開了以後,臉上的表情也是嚇了一跳,身子直接是僵在了原地。
他嘴裏的煙頭也掉了,但是卻喊了一聲:“是……是你嗎?聽話,別亂跑,你要是亂跑了南宮少宗主改責怪我了……”
南宮少宗主?
那說的不就是南宮池墨麽?
這個人還是南宮池墨的人……
我忽然就明白了,為什麽今天會有一輛靈車來接我。
他們這個冥婚結的,真是有夠創意的,居然用靈車來接送賓客。幸好我心理素質好,又有張靈川陪著,否則非嚇尿了不可。
就見一個穿著滿是血汙的背帶褲的小鬼頭,從車子的副駕駛座上跳下來,“蘇芒姐姐,你終於出來了,要請你出來可真不容易。我差點就……就闖進去,直接把你找出來啦。”
原來是這個小鬼,難怪體內有了北鬥玄魚,也看不見他。
這個小鬼太矮了,坐在靈車副駕駛座上,連腦袋都瞅不見。
我看到這個背帶小鬼,忍不住笑了,“我這不是出來了嗎?你們開靈車出來,打算讓我坐哪裏?難道是冰棺麽?”
我特意瞄了一眼靈車前輪的位置,那個位置有一個抽拉箱,專門是放置冰櫃的。
在那個抽拉箱外麵,還貼了兩道黃色的符紙。
那兩道黃色的符紙有些奇怪,一張是甲午玉清封鬼符,一張是我隻見過,卻從來沒有用過的三清破煞咒。我忍不住好奇,這個冰棺裏頭是有什麽僵屍麽?
居然拿了這兩張符籙去鎮屍,還讓我坐上這輛靈車。
背帶褲小鬼頭咧開嘴笑了笑,說道:“怎麽會讓您進冰棺裏,當然是後麵坐著。一會兒還要去高家,把高先生也請來呢。”
“大高先生,還是小高先生?”我問這個的時候沒有過腦子,純屬無聊。
那孩子不知道為什麽,現在脾性變得活潑開朗多了,“當然是小高先生,我們家主人隻和小高先生有交情。大高先生,是和宗主有交情。”
還真是有意思,老子和老子結交。
兒子和兒子結交……
各司其職!
我雖然在和這個背帶褲小鬼說話,但是雙眼還是看著靈車裏麵那個放冰棺的位置。那兩張符貼在一起,總覺得有些子不對勁。
背帶褲小鬼見我一直盯著,就飛到我耳邊,低聲道:“姐姐,別看了。那是喜慶的時候用的子午鴛鴦符,能保佑冥婚的夫妻永世糾纏呢。”
我其實下意識的,想的是白頭到老。
可聽到的卻是永世糾纏,不免心中一凜。
在我心中糾纏可不是褒義詞,可不知道為什麽就覺得貼切。
我也想一直一直糾纏淩翊,直到他厭倦我為止。
大概每一對冥婚的夫妻,也都是有這樣的願景吧……
一旁坐在駕駛座上的副館長,已經把掉了的煙重新撿起來叼上,他看著我們,臉上終究是出現害怕了,“你……你看的見它?”
看的見誰?
這個背帶褲小鬼嗎?
我點頭,“恩,看得見。”
“原來真的有啊,我聽南宮少宗主說有小鬼坐我身邊,說副駕駛不讓坐人。我一開始……還半信半疑……”這個家夥還當了殯儀館副館長呢,膽子就這點大,說著說著居然是語調裏帶了哭腔了。
我笑了,“這又不是什麽害人的邪祟,它不過是南宮養的小鬼,你不用害怕。”
那個司機點點頭,招呼我上車,“上車吧,我帶你去見少宗主。”
“可是……”我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穿的運動服,說道,“可是我為參加冥婚準備的衣服還沒帶下來,能不能容我進去換一下呢?”
那個背帶褲小鬼衝我眨了眨眼睛,“我去給你拿的,很快的,主人最滿意我的,就是我幫忙拿東西的本事。”
我一聽心中一喜,連忙把禮服的樣子給背帶褲小鬼聽,希望它幫我去取。
小鬼往學校裏輕盈一飛,不到五分鍾,就摟著我的白色長裙子,還有白色的高跟鞋出來。那手腳叫一個麻利迅速,難怪它說南宮池墨最喜歡讓它幫忙拿東西。
這個小東西辦事,那叫一個效率。
拿到了禮服和鞋子,我這才想到學校那個充滿屍泥的事情還沒搞定,有些為難的看了一眼張靈川。
張靈川摸了摸自己的臉,有些呆的問我:“怎麽了,我臉上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嗎?”
“你臉上沒有不幹淨的東西。我是在想,學校的事情怎麽辦?我……我要是走了,你和你那個白派的朋友能搞定嗎?”我攥緊了白色的禮服,心想著也許今天,真的不能去參加南宮池墨的婚禮了。
“能,你放心好了。一切都交給我吧,我會建議校方去請空聞大師來,這樣……也能省去一些麻煩吧。”張靈川把事情應承下來了,我才好像吃了定心丸一樣,心情輕鬆了許多,也能放心的去參加南宮池墨的冥婚了。
我被背帶褲小鬼領著上了靈車,靈車從後麵上去居然有好大一個空間。
那個空間裏能坐下好多人,隻是暫時隻有我一個人。
裏頭貼了好多白色的“囍”字,還有兩隻花圈在門口,花圈上還寫了婚禮的悼詞。最誇張和恐怖的是,裏頭還罷了兩對穿著中式婚禮禮服的紙人,那紙人紮太逼真了。
我一看到它們,我心裏就能想到鬼域裏的那個紙人鬼母。
現在想起鬼母來,它吞吐血霧的畫麵,還是那般的嚇人。
我是硬著頭皮貓腰鑽進去的,隻覺得在這個空間裏,那兩對雙膝朝前跪著的新郎新娘正看著我。搞得我渾身都不舒服,卻沒辦法提出來。
我可是陰陽先生,現在卻連個紙人都覺得怕。
裏麵又沒有窗,憋悶的很。
車子開動的時候,我真的覺得心裏空空落落的,甚至覺得自己可能有潛在的空間幽閉恐懼症。為了緩解內心的壓抑,我在車內換好了衣服,就打開手機開始閱讀裏麵老爺子給我傳的古籍。
車開了一會兒,就停下來了。
過了一會兒,上來了一個身穿潮牌的男人,是高天風。
高天風今天過來,還多帶了一個人,這個男人板著一張臉,穿著一絲不苟的。上來之後,高天風身邊的那個男人就不舒服的扭動身體,“南宮家的人沒毛病吧?讓我們坐這個,這是靈車啊……”
“大哥,你就少說兩句吧。要……要不是你求我,我都不帶你上來。”高天風教訓了一聲那個穿著深黑色西服的男人,嘴裏還叫他大哥。
我打量了這個男人,發現他長得和高天風還真有幾分相似。
應該是高先生的長子,最近這一周,我為了拿下高天風的單子,特意去百度了一下高家內部結構。
這個男人是高天風的哥哥,高天湛。
聽說也是個經商的人,資產雖然不如連君宸,可是在江城也算是屈指可數的貴公子了。
“高先生,又見麵了,還真是有緣。對了這位是?”我看了一眼高天湛,故意假裝不認識他。
畢竟私下裏去調查別人的家庭狀況,換了任何人,心裏都不會舒服。
高天風抽出一根煙塞入嘴裏,正準備拿打火機點燃,突然發現這是一個密閉的環境。才把打火機收起來,將煙夾在兩指之間,“我大哥,高天湛。”
他的語氣有些冷淡,和第一次見我那樣求有些不同。
顯然,他今天心情不是很好。
高天湛心情更壞,全程都是擺出一個死人臉,在這個靈車裏麵還真是應景。說實話,我都有了一種想把高天湛踹下去的衝動。
這個是桃子和南宮池墨大喜的日子,他這個局外人,板著一張臭臉非要攙和進來做什麽?
過了一會兒,他才想起來,在高家祖墳那件事上,他還有求於我,又補救一般的說道:“蘇大師,我不是針對你。今天我和我哥抄了一通架,所以心情不是很好。”
我剛想接話,車子就又停下裏了。
我以為到地方了,剛想開門進去,就見到外頭有人把門打開了。又進來了兩個人,一個是連君宸,一個是劉大能。
連君宸看到我,眼中依舊是那般的溫柔寵溺,“丫頭,好久沒見了,沒想到是在這裏和你見到了。”
我隻是回了一句:“是啊。”
車上還有別人呢,我跟劉大能都沒打招呼,也隻是眼神對碰了一下,給了對方一個友好的微笑。
顯然,劉大能還不知道我坑了宋晴的事情。
他要知道了,掄起拳頭,把我打成豬頭不可。
在連君宸的肩頭也跟那個白道兒一樣,趴著個嬰兒。
不過這個嬰兒要比白道兒的那一隻醜多了,它渾身都是焦黑的,卻是完全放心的用小手圈著連君宸的脖子睡覺。
連君宸也不嫌棄它,伸手還在它的額頭上溫柔的摸了摸。
那嬰靈可真是信任它,閉著眼睛就往連君宸的手指頭上蹭著,低低的小奶音呢喃著,“爸爸……”
真是瞬間萌我一臉血。
要不是這裏還有高天風和高天湛這兩個不速之客,我肯定就將我的寶寶放出來,和這個可愛的小家夥一起玩。
誰知道這個小家夥一睜眼,一雙烏眸就這麽看著我,上下嘴唇一碰,喊了我一句,“媽媽。”
它身上已經毫無戾氣,除了身子焦黑,和一般的孩子也是一般無二。
瞳孔純淨無暇,臉上的表情更是柔和可愛。
聽到這個孩子喊我媽媽,連君宸的身子微微一顫,似乎有了觸動。他輕輕的撫摸這個孩子的身子,渾身都散發著父愛的力量,讓人忍不住覺得鼻子都是酸酸的。
那個高天湛一開始臉上帶著死人一樣的表情,現在看到連君宸,馬上變得一臉友好和煦,“這不是連先生嗎?您怎麽也坐進這車裏了?真是緣分啊……”
“我是受了主人家的邀請,你是怎麽進來的?”連君宸對這個人一副可有可無,淡淡的樣子,一句話還讓人下不來台。
然後,他便挽住我的胳膊,說道:“今晚你是我的舞伴,丫頭,你穿上禮服的樣子很美,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長大了。”
旁邊是高天湛和高天風兩個人灼灼的目光,儼然是被連君宸曖昧的態度給吸引過去了。連君宸可是我的大哥,我是他的弟媳。
他這般說話,人家會怎麽看待我們,看待連家?
腦子裏大概都開始腦補,連家內部弟媳和長兄瞎搞的事情了。
“大哥,您是在說笑嗎?這中式的冥婚,怎麽需要舞伴?”我嘴角扯出一絲尷尬的笑意,有些不適應的將手從連君宸的懷中抽離出來。
連君宸臉上一絲表情都有,隻是平淡的說了一句,“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車子裏的氣氛變得既尷尬又僵硬,那個高天湛有些坐不住了,朝我笑了笑打招呼,“這沒想到蘇大師還是連先生的小妹,真是失敬失敬。”
剛才還對我擺出個死人臉,這會子居然喊我蘇大師。
我都有點消受不起他這般的變化,隻是微微搖頭,說道:“高先生說笑,我不是連先生的小妹。我……是他的弟媳,我丈夫是連君耀。”
“原來是這樣,誤會誤會。”高天湛是名副其實的兩麵派,因為連君宸的出現,變得格外熱情,“我本來沒接到請柬,是不能來的。剛好弟弟有幸來參加,我就厚著臉皮,讓弟弟帶我一塊來。還請連先生不要見怪……”
這話說得多少有些謙卑,換做旁人,可能也就此讓步了。
可連君宸臉上卻一丁點表情都沒有,低著頭隨心所欲的玩著自己的打火機,好像打火機給他的興趣都高於見高天湛。
就聽連君宸淡漠無比的說道:“這關我什麽事,又不是我的冥婚,要見怪也是南宮家怪罪。不過,得罪南宮家可不是小事,我聽說高天湛先生最近家庭和事業都不是很順?”
高天湛順不順,其實我在見到他第一眼的時候,通過望氣就能看出來一些。
他最近滿腦袋的黑死之氣,如果再運氣差一點,恐怕都難逃一死。
陰陽先生就這點不好,能提前從望氣上看到一個人的死亡。就好像自己跟一個死人說話,卻還要正常的交往。
畢竟大千世界,有無數的人。
陰陽先生肯定不能在街上走著,看到一個人腦門上有黑死之氣,就拉著人家,非要幫人家度過劫難。
有些人的劫難是自己的,隻要過了自己良心上的那一關,自然是逢凶化吉。
“是……是有些不如意,讓連先生見笑了。正因如此,我今天才來找南宮大師討教一二。”那個高天湛聽完臉色都變成了黑鍋底,眉頭緊緊蹙著。
說完這番客套話,他整個人都陰沉下來,坐在車子的角落寡言少語起來。
到了地方,車子停了下來。
我才第一次見到南宮家住的家宅是什麽樣子的,南宮家的家宅說不上氣派,隻是一棟普通的建在郊區的大宅。
宅子全都是木頭建立而成,談不上古香古色,就是普通的木頭房子,但是的確別有一番的韻味在其中。
細細一看,建造房子所用的木料材質居然全是烏木。
這得花多少錢啊!
烏木有辟邪之用,又得之不易。
一般都是用來做辟邪的掛件,從來沒人想過會用烏木去蓋房子吧?
烏木又作陰沉木,雖然辟邪,可其性屬陰。
若是在房中圈養鬼魂,又是絕佳之地,不會輕易對飼養的鬼魂產生傷害。宅中更是養屍之地,屍體在這所宅子裏,必定是不朽不化。
古人也有用烏木做大棺材的,隻要密封良好,棺材裏的屍身幾乎都可以保存完好。
想想南宮家的身份,其實就能清楚他們用烏木蓋房的目的。
他們雖然是陰陽先生,幹著捉鬼殺妖的勾當,但是難免是要和鬼物打交道的。家裏弄的太幹淨,沒有任何灰色地帶,反倒不適合他們這行。
用了陰木蓋房,家裏就容易變成陰宅。
采用烏木蓋房雖然貴了點,卻是一個折中的法子。
這所房子從外觀上看去年代有些久遠,灰瓦遮頂,老遠就能看到一隻玄光鏡掛在宅子的正中央。
這宅子外邊有多處進到不同房間的大門,隻有一個小門是進入宅中內部的。看著建築格局,也是十分講究。
玄光鏡所照射的光通體朱紅,紅光折射著太陽光,帶著破煞之氣。
看著紅光閃閃似乎有些刺眼,眼睛去不覺得難受。
我若不是這幾日勤學惡補,恐怕來了這裏,連蓋房的烏木都忍不住來,更別說看清楚這許多門門道道來。
正門開的並不大,隻能容兩人同時進入。
腳下的門檻恰到小腿肚子,能容四歲以上的孩童跨過。
門口擺滿了花圈紙人,更是有個裱糊匠站在門外,每隔一會兒就往天空拋灑紙錢,嘴裏喊著:“大吉大利,過往陰魂仔細瞧著,今日熱鬧。我家主人大婚,錢財收去,都來府中熱鬧一番,以圖喜慶。”
紙錢原本是用來買通附近鬼神,讓它們不要靠近。
現在拋灑紙錢,是讓鬼神過來一道玩,想想進去就是群規亂舞的景象,都不由覺得好笑。
裱糊匠身前,還有一張烏木桌子,桌子上擺著水果,果上還放著白色一張“喜”字。更有一隻盤中放滿了喪糖喜餅,凡有賓客路過,都會往裏頭抓一把糖果揣兜裏。
我實在不明白抓糖果的用意是什麽,不過走過去的時候還是抓了一把放進兜裏。原想著跟著眾人一起進入到那個陰風陣陣的烏木宅子裏,耳邊忽然就是平地一聲炸響。
隨即,就響起了劈裏啪啦炸響的鞭炮。
弄得周圍跑來看熱鬧的鬼魂兒們,都嚇得抱頭鼠竄,好些都躲到了桌下擠著。知道炮聲停了,才有好些鬼魂心有餘悸的探出腦袋。
裱糊匠用力的撒了一把紙錢,這會子全落在我身上了。
他就當沒看到我被撒了一身一樣,高聲說道:“請新郎新娘入府拜堂,從此家和萬事興,年年歲歲和和睦睦。”
我一開始還以為新郎新娘在宅子裏呢,聽了裱糊匠這番話,才知道新郎新娘原來在外邊。可他們人咧,這停在外頭的靈車有好幾十輛,都是今天來觀禮的賓客。
南宮家的排場,真的不是蓋的。
連冥婚都搞得這麽熱熱鬧鬧,請了不少的江城名流。
眼見那個給我們開靈車的殯儀館副館長從駕駛座上,跳下來,他麻利的走到靈車放冰棺的抽屜旁。
然後,將冰棺外麵的黃紙撕去。
最後才抽出了抽屜,我一眼就見到冰棺裏居然是側臥了一個白發的少年。這少年眼睛輕輕的閉著,仿若在那冰棺中淺眠。
他懷中摟著個嬌小的黑影,那般恬靜的睡容,似是畫中的場景一般。
倏地,那少年睜開眼睛,清涼的眸子沉穩的淡掃著身邊的諸人。默不作聲的就將懷中的黑影摟著,帶出了冰棺。
我心頭都唬了一跳,原來南宮池墨一路都在車裏。
隻是……
隻是比較別致的睡在了棺材裏。
他摟著桃子一路走來的時候,停在宅院最後麵一排的藍色皮卡上的嗩呐手和鼓手開始奏樂。頓時,哀樂聲起,讓人心頭有了一種莫名的憂傷。
哀樂聲中,大家神情肅穆,都不像是在參加婚禮。
反倒是像喪禮。
這時候,南宮家的小道童趁著奏樂的時間,從外頭外裏頭挨個的發放沾著雙麵膠的柳樹葉。讓所有來的賓客,都往腦門上貼這張柳葉,遮住了頭上最亮的一盞陽火命燈,才能看到不幹淨的東西,也方便接下來繼續觀禮。
好些來的人,那都是第一次見鬼。
就好比高天湛這樣的普通人,腦門子上貼了柳葉才看見周圍有那麽多的孤魂野鬼在飄來飄去,整張臉都變得麵如土色一般。
我看他兩腿已經開始打哆嗦,看來是後悔非要來這裏。
他弟弟高天風雖然眼中也閃過一絲害怕之意,可是為人卻要穩重許多。將柳樹葉子貼上腦門之後,還隨手捏了那道童的小臉一把,笑著往人家道袍的胸口塞了一個紅包。
弄得那個小道童做完發柳樹葉子這樣的苦差事,臉上還是笑意連連的。
這個高天風和高天湛是一個娘胎出來的。卻明顯更會做人許多。
桃子發現所有人都看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摟住了南宮池墨的脖子,“相公,我害怕。”
“怕,什麽?一切有我,我既然要做你相公,必然要做你光明正大的相公。”南宮池墨臉上的表情不卑不亢,很快就要走到門口的。
我看著這對璧人,有些愣住了,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堵在了門口。
連忙走進屋去,讓出了一個位置讓他們兩個雙雙進入。
桃子和南宮池墨進了宅中,連走了三四個房間,挨個的邁過門檻。才走到冥婚正廳的位置,這個正廳奇大無比,簡直就是一個小型的籃球場。
高堂的位置,沒有坐著南宮池墨的父母,隻坐了一個小老頭。
他挑了挑白色的眉毛,懶聲說道:“跪下。”
兩人便在他麵前跪下,南宮池墨先敬茶,那老頭兒喝了一口,就被旁邊的中年道人端走。
等輪到桃子敬茶的時候,這個老頭才甕聲甕氣的對桃子說道:“你可知南宮家從未有人和鬼物通婚,南宮家是為了你和墨兒破此先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