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執子之手,與子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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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2章 黃九太爺
聽這老頭說話,似乎還為自己孫子娶了個鬼魂不痛快。
可能把場麵擺的這麽大,想來是接受了桃子。
我心頭其實也好奇,南宮池墨到底是怎麽做到的,居然能讓南宮家裏的人,認可他和桃子冥婚。
並且搞得這麽大張旗鼓……
“知道。”桃子估計是沒想到這個老頭兒會這麽嚴厲,哪有在鬼域那般張揚跋扈,縮著腦袋有些怯生生的說著。
南宮池墨一臉鄭重其事,卻伸出一隻手牢牢握住了桃子的手。
那老頭兒看到南宮池墨緊緊握著桃子的手,嘴角明顯抽搐了一下,他又問桃子,“身為南宮家的長孫媳婦,桃子,你可做好了肩負南宮家的使命和責任?”
傾然間,這老頭就將整個南宮家的責任,加諸在一個心智尚未成熟的魂魄上。弄得桃子睜著猩紅色的大眼睛,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它似是還不知道嫁給南宮池墨,需要承擔這樣的義務。
桃子一聽這話,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重複了那四個字,“長孫媳婦?”
膽小的瞥了一眼老頭兒,老頭兒清臒的目光,就跟一把沁著寒光的利劍一樣。別說是桃子了,連我在一旁看著,都覺得心頭發寒。
“桃子不知道,桃子什麽都不會……”桃子沒有以前自信了,有些自卑的低頭,看著青石鋪就的地麵。她可真是一心一起虔誠的要入南宮家,也不想著先應下來,日後再行賴賬。
竟是這般老實的,受這老頭兒打壓。
誰知南宮池墨在這時候緊了緊桃子的手,一字一頓鏗鏘有力的說道:“爺爺,您何必為難桃子!”
“你覺得我為難它了?我為難它了,會給你們操辦這樣大冥婚嗎?你這個家夥,你是想氣死我是嗎?”那個老頭兒吹胡子瞪眼,十分生氣的樣子。
“爺爺,今日南宮家為我操辦冥婚,是我應得的,也是我用命換來的。”南宮池墨接過桃子手中瑟瑟縮縮端著的茶盞,遞給那個老頭兒,完全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態度,“它嫁給我,隻需要被我護著。南宮家的將來一切由我來扛,希望爺爺能平信順氣的喝下這杯媳婦茶。”
南宮家的確欠了南宮池墨好多,他被譽為南宮家史上第一奇才。
身上掌握秘術三清卜卦術,卻又背負了一個五弊三缺中缺命的詛咒。對待南宮家,他等於是一支燃燒的蠟燭,用自己的生命照亮整個南宮家。
如今他肩負的責任,早就超過了他年齡上所能承受的負重。
旁人喊他的那一聲少宗主,也不知道是承載了他多少的付出和隱忍。
老頭兒眯著眼睛觀察了一會兒南宮池墨,才緩緩的接過了那杯媳婦茶。他在嘴裏呷了一口,才甕聲甕氣的又道:“那就祝你們長長久久,我這個做長輩的也不為難你們。”
“多謝爺爺成全。”南宮池墨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白皙如玉的額上都磕出青色的印記來,看來他要娶桃子的一顆心,是無比的堅定的。
那老頭兒似是臉上掛不住了,打了個嗬欠,竟是當著眾賓客的麵兒說道:“我困了,扶我回去睡會覺吧。”
立時,那個背帶褲小鬼就乖巧的上來,將老頭兒扶著,往別間房間走去。
那老頭兒似是上了年紀,一頭到腰的老白毛,身子也是佝僂著。走起路來,嘴裏還哼哼唧唧的,一邊哼唧一邊還在歎氣,“兒孫自有兒孫福咯,我這個糟老頭的話,看來是沒人要聽了。”
桃子臉上的表情,我是看不見。
可它眼中是一副快要哭的眼神,小手抓著南宮池墨身上白色的喜服說道:“爺爺,不喜歡我,相公。我該怎辦?”
“沒有的事,桃子,爺爺是這裏麵最喜歡桃子的人了。”南宮池墨溫柔起來,那簡直就是一塌糊塗。
無事了這裏麵所有的人,將桃子嬌小的肩膀摟在懷裏,“家中有叔伯反對的時候,爺爺是站出來幫桃子說話的。今天這麽大的排場,也是爺爺非要辦的,他是認定你這個孫媳婦。”
“真的嗎?”桃子有些委屈的看著南宮池墨,小臉埋進了南宮池墨的胸膛,低聲顫抖道,“可他剛才為什麽要……”
“爺爺就喜歡人前端這些臭架子,等沒人了,你爬上去揪他的胡子都沒問題。”南宮池墨當著在場這好些人的麵,直接拆了他爺爺的台。
這裏頭除了道士,也有很多事普通人。
一開始覺著害怕,現在見桃子這副小媳婦的委屈模樣,還有南宮池墨拆他爺爺的台。都忍俊不禁的掩嘴笑出來了,後頭也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親一個,親一個。”
這禮堂裏的人,居然也開始起哄了,“親一個,親一個!”
我也是嘴角一抽,心想著這不會就是冥婚吧。
這和我以前經曆的那場冥婚可大有不同,那時候我中計和簡燁冥婚,到處都滲透著詭異與恐怖。
當晚,還撞死了一頭大公雞。
現在想起來那時候的場麵,我都還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大家起哄,臉上都是帶著興奮的表情。
其實大多都是看熱鬧的,因為在活人的心目中。那就是借他們一個膽子,也不敢去親吻死人的嘴。
像這樣的冥婚,想來,很多人都是第一次接觸吧?
桃子有些難為情的低下了頭,說道:“相公,好多人看著呢。”
“哈哈,鬼新娘害羞啦!新郎官不敢親……”
“新郎官是個慫蛋……”
這樣的起哄越來越多,都想不到這些人平日裏,在江城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被請來參加冥婚,居然是這樣的痞子氣。
“你們……以為我不敢親麽?”南宮池墨冰冷的眼神掃視過了周圍人,周圍人也不起哄了,紛紛咽了一口唾沫,屏住呼吸看著。
南宮池墨撈起桃子的後腦勺,對著桃子的嘴,狠狠的就吻下去。
這一個吻,就跟漩渦一樣。
桃子一開始還掙紮幾下,最後自己也陷進了深吻的激流中,周圍是一片安靜,沒有任何人發出哪怕一丁點的聲音。
南宮池墨給桃子的吻太神聖了,這證明了人鬼戀是真實存在的。
它在某些人眼裏,是不能見到陽光的。
但是在那些勇敢去的愛的眼裏,也許是可以擺在明麵上,跟大家一起去分享的。
一時間,這些賓客裏居然有一兩個人開始鼓掌。
隨即鼓掌的人越來越多,掌聲雷動之下,居然有人是感動哭了。
南宮池墨摟著桃子,眼中是深深的眷戀,絲毫也不肯鬆開它。真不知道這小子肺活量有多大,一直到旁邊的那個中年道士提醒,“少宗主,吉時到了,您……您可不能再耽擱了。若……若喜歡,可以洞房了以後……”
這下大家從感動之餘,又開始轟然笑出聲來。
南宮池墨鬆開了桃子,聽著笑聲臉上有些掛不住,麵色鐵青的嗬斥了一聲:“就你話多,請黃九太爺上來主持冥婚吧。”
我一開始以為黃九太爺,是什麽有名望的老人家。
結果,就見到一群道士搬著一張塑像就進來了。
那塑像還是個動物不是人,四條腿的,尖尖的嘴巴,黃色的皮毛。
我想了一下,才猛然一驚。
這不是黃鼠狼嗎?
他們這冥婚可真夠怪的,怎的就把黃鼠狼給請來了,還……
還叫什麽黃九太爺!
我記得冥婚是要在手上綁什麽紅線,還需要拜天地之類的。
可是,他們冥婚並沒有如此啊!
我狐疑的看著整個儀式,就見那個黃鼠狼的塑像手裏是攥著一捆紅線。那個中年道士親自從那個塑像手裏扯了線頭,然後帶到桃子和南宮池墨的麵前。
“紅線捆心,喻示生生世世一心一意一雙人。”那中年道士先將紅線往桃子的手腕上捆,越捆越多,也越捆越勞。
桃子黑色的手腕上,滲出了紅色的血液。
血液浸透了它手腕上的紅線,它的指尖在紅線上觸摸著,喃喃的說道:“我願將心掏出來,捆上紅線,交予相公生生世世。絕不反悔……”
這般誓言承諾,字字如珠玉碎地。
那般虔誠堅定,聽著似是有什麽東西撞擊了心靈,叫人忍不住從眼眶裏落下淚水來。這冥婚雖是詭異,卻是真的生生的將兩個魂魄捆綁在一起。
期間,有任何一方不情願,冥婚都不可能繼續下去。
許多人一邊看著,一邊就跟著掉了眼淚,用紙巾不斷的擦著。我也是看的熱淚盈眶,眼淚都在眶裏打轉。
就見那道士將長長的紅線,又牽往南宮池墨身邊。正要將紅線綁在南宮池墨的手腕上,突然就傳來一個氣喘籲籲的聲音,“且慢且慢……還好禮未成,不然老板要打斷我的腿了。居然是煙抽多了,睡過了頭……真是歹勢呀……”
這話說的,好似要來搶親一般。
大家把目光齊齊看過去,一個個眼珠子都瞪的老大,就見到這件房間的門檻上站了個雙腳站立的動物。
那動物渾身都是土黃色的皮毛,皮毛水光鋥亮的。
腦袋上還帶了一頂破氈帽,腰間插了一杆煙袋鍋子,手裏頭抓著大大一捆紅線。身上還套了個紅色小褂,褂子上繡了好些子東北棉被上的印花。
好些人都搓了搓眼睛,看著隻站在門檻上的圓毛畜生。
又去看看道士剛才搬進來的那座,什麽黃九太爺的塑像。
尼瑪!
簡直就是一模一樣!
我突然就想到了,老爺子在給我講自己經曆的時候,曾經說過的有關於黃大仙的傳說。
說是民間有五大家仙,分別做狐黃白柳灰,也就是狐狸,黃鼠狼,刺蝟,蛇,以及老鼠這四類。
黃鼠狼又作黃皮子,是五大家仙中和人類最像,也是最通人性的保家仙兒。這類保家仙兒成精了,也有為非作歹害人的,也有守護家宅,保護一地平安的。
黃大仙的本事旁的不說,就說往這黃鼠狼黃大仙的廟中求姻緣最是靈驗。所以在好些地方,這黃大仙也接管姻緣。
若是人與人通婚,也就算了。
冥婚之中,也常以這黃大仙作為證婚人,其中黃九太爺的名聲最是響亮。也是保家仙中最是德高望重的一位,一般黃大仙的塑像,皆是做成它老人家的模樣。
想想看這麽個塑像中的人物,居然就活生生的站在我們的麵前。
而且,最恐怖的是……
這個家夥還說口吐人言,說人話!
到場觀禮的賓客,好些都已經是麵如土色,嚇得有夠嗆的。就連南宮家那些道士也吃驚不小,那副表情好似是自己沒有請來這畜生,一切都是它自己個兒不請自來。
就見那黃色皮毛的動物就在眾人的眼皮子底下,從高高的門檻上跳下來。
雙腳著地的在地上行走,慢慢的就走到南宮池墨的麵前,笑眯眯的扯住了那個穿著道袍的中年道人手中的紅線,“請個泥像來此,哪我黃九太爺親自到場管用?還不速速將紅線給我。讓我親自做媒,成了這樁美事。”
桃子看到一隻會站著走的黃鼠狼,一點都不驚訝,睜大了深紅的眼睛,認真的問道:“你剛才說的是真的嗎?是老板讓你來的嗎?”
“自然自然,老板說了,桃子結婚乃是大事。怎麽對這個冷冰的泥像就可完婚,他命我一定要來,見證你們成婚。萬年好合,永不分離。”那黃九太爺臉上是一副慈祥的表情,好似看著自己孫女兒出嫁一樣,“我來此地,也算是做你的娘家人。”
其實來參加南宮家的冥婚,大家看到一個黑色的靈體,同活人成婚。那已經是一件難以接受的事情,不過既然已經來了,他們自是當做獵奇繼續看下去。
眼下都已經接受鬼魂出現在眼前,那一隻會說人話的黃皮子出現在麵前,倒沒什麽好大驚小怪了。
況且,熱價黃九太爺,可是女方桃子的娘家人。
鬼魂的娘家人是個成了精的動物,好像也沒有什麽說不通的理由。
倒是南宮家的道士因為沒有請這個黃九太爺,結果他不請自來,反倒是讓他們心生警惕,一個個臉上的表情都變得嚴肅無比。
我覺得南宮家的道士,真的可以用一個成語形容,叫葉公好龍。
成婚時,非要弄個黃九太爺的泥像,讓它的泥像來主持冥婚。等人家真的來了,又好似不是很歡迎人家。
黃九太爺也不知道神經大條到了極點,還是心思極度城府,就好似完全感覺不到南宮家道士。
它的手爪子,使勁抽了幾下被那中年道士攥在手裏的紅線,都沒扯出來,才生氣的說道:“你這小輩發什麽愣,快將紅線給我啊!再耽擱下去,吉時可就過了。”
“鬆手吧,它是我朋友請來的證婚人。”南宮池墨沉聲說了一句,那道士才鬆開了手,讓黃九太爺將紅繩抽了去。
那個中年道人一臉為難,他走到南宮池墨身邊,低聲問道:“既然已經請了真的黃九太爺,您……您怎的不去說一聲。這塑像可是宗主親自訂做的,他眼下在屋中。可若知道沒用上塑像,怕是要發火了。”
“事後,我自會向爺爺解釋。”南宮池墨目光一凜,說話時十分威嚴。
那道士見了以後,分明年長了約摸二十歲,卻十分老實的退到一邊。
南宮池墨伸出手來,送到黃九太爺的眼皮子底下,說道:“太爺切莫生氣,是我家中之人不知太爺大駕光臨,才會如此唐突。太爺壽命悠長,自是有容人之度量,不應和我家人一般見識。”
“我才不和他一般見識。”那黃九太爺冷冷的橫了一眼剛才那道人,用毛茸茸的手爪,將紅線一圈一圈的困在南宮池墨的手腕上。
他一開始說是不跟人一般見識,卻一邊繞著紅線一邊就憋屈的說著:“也不知道你們人類怎的想的,請不來我老人家,用了我的塑像做冥婚證婚人。可我老人家辛苦趕來,竟然沒給好臉色。”
“太爺哪裏的話,您能來,是我和桃子的福分。”南宮池墨對這個黃九太爺算是心悅誠服,他從來都是傲嬌入骨,心比天高。
眼下能這般同黃九太爺說話,說明這個黃九太爺是對他和桃子的姻緣有幫助的。
“那是,是誰人不知我黃九太爺辦事牢靠,我保的每一樁媒,可都是牢牢靠靠的。就算是陰陽剪也剪不斷,對了,我可聽說了陰陽剪現世了。”那個黃九太爺給南宮池墨綁好了紅繩,又回去把桃子手上的紅繩用爪子拆下來。
別看它是個動物,特麽的拆繩子的爪子,比我們的五根手指頭都要靈活。
它一邊拆,一邊還在低聲的歎氣,“老板就是因為聽說了,陰陽剪現世,所以才不放心你倆的姻緣。讓我來親自作保……”
“那……”桃子眼睛裏泛著淚光,似是感動的一塌糊塗,“那老板,他回來嗎?這……可是桃子的婚禮,桃子這生生世世隻結這一次,桃子隻會一直一直愛著相公的。”
聽到桃子淚眼汪汪的一番話,我的五根手指頭忽然就攥緊了。
南宮池墨和桃子的冥婚他會來嗎?
我好想見到他,緊緊的摟住他,哪怕隻是靠著他的胸膛,也會覺得很滿足。可是冥婚都已經舉行到了現在,他還沒有出現。
是不是在鬼域被什麽事情牽絆住了?
這個問題不想不到答案,隻覺得心口似乎被堵了一塊濕濕的海綿。自從接管了鬼域以後,我們見麵的日子就少了。
我真恨不能再去鬼域,一直陪在他的身邊。
“這我可不知道。”黃九太爺搖了搖頭,居然從腰間扯下了自己的煙袋鍋子狠狠的抽了一口,才說道,“我隻知道,老板的姻緣曾被天殺的賊子用陰陽剪破壞了。”
“還有這事!到底是誰幹的?我非撕了它不可……”桃子滿眼的氣憤,卻禁不住看到了我這邊。
它大概是沒想到吧,我和淩翊之間的冥婚的聯係,早就被我親手剪斷了。當時當日,那把黃九太爺所說的陰陽剪就在我的手中。
這個天殺的賊子,莫不是說我吧?
我剛想到這裏,黃九太爺就歎了口氣,“老板的事情他可不許別的打聽,不過對姻緣之事,我知道的最清楚。我知道啊,那賊人姓簡!雖然老板沒讓我去揍他,可想想就覺得讓人氣憤,日後,我自有辦法替老板出氣。”
“也算我一份兒啊,我可饒不了那可惡的賊人!”桃子明明是在冥婚,方才還是一副怯生生的小媳婦的樣子。
眼下提到了禍害我和淩翊冥婚的“賊人”,竟是氣的又開始張牙五爪了。
黃九太爺一邊和桃子聊天,一邊就將紅線給桃子捆好了,然後還慵懶的伸了個懶腰說道:“行了,你們這紅線算是纏結實了。就算以後厭倦了,也沒機會後悔了,到時候可別來找你太爺我哭哦……”
“太爺放心,隻要桃子心中還有我,我自不會離開它。”南宮池墨臉上的全是堅毅表情,自己被紅線困住的手,緊緊的就抓住了桃子那隻被紅線捆住的手。
我腦子裏突然想到了一句話,執子之手,與子永生。
也許這句話說出來是那樣的不倫不類,但是眼前的這兩個人卻已經完全下定了決心,要將兩人永世捆綁在一起。
不論將來何年何月,會發生任何變故。
因為他們手上的紅線,是連陰陽剪都沒法剪斷的。
“既然如此,那就拜天地吧。”黃九太爺立在一旁,笑眯眯的看著兩個人。
南宮池墨就這麽牽著桃子黑色的手,對著門檻之外,間隔了好幾間房間的蒼穹深深的一叩拜。
桃子原還有遲疑,南宮池墨重重的磕頭下去,它也深深的磕頭下去。
南宮家的構造格局,雖然有些奇怪,卻絕對是風水上的絕佳之地。
他們家是縱伸南北的大宅,宅中央的一排屋子所有的門都是在一條線上的。此處大堂是宅子的正中央,往最外頭的大門,隔了有四五間房子。
將這四五間的房門打開,在這個大堂裏,卻能見到外頭一碧如洗的天空。
他們就這麽對著天空深深的一拜,爾後,那黃皮子黃九太爺在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現在是拜高堂了,席間高堂可在啊?”
“父親,母親,還請為孩兒出來主持冥婚。”南宮池墨對著賓客中的人群一拜,就從裏麵走出一對夫婦。
眾人嘩然,原來南宮池墨的爹媽也在啊,之前居然是沒有看見!
這對夫婦雖然都是一副現代人的發型,可今天這個場麵,也都穿著道袍。
那女子生的嬌俏,一身道袍剪裁貼身,凸顯出玲瓏有致的身材。那男子劍眉斜飛入鬢,長手長腳的,將一身寬鬆的道袍撐的筆挺。
他們兩個一走出來,立刻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眼球。
兩人原來是坐在最後麵的八仙椅上,不管這頭如何動靜,他們二人在給高堂跪拜的時候,都是坐在原來的位置巋然不動。
現在,出來往高堂的位置上一坐,看著就有父母親的威嚴在。
“墨兒,這繩在你禮成之前,這位黃九太爺都有能力拆解下來。你要是反悔,就還來得及。要是不後悔,我也無話可說。反正,你禮成之後,這個繩子是無論如何也拆解不開的。”南宮池墨的爹和我想象中一樣,為人十分的嚴肅嚴謹,頭發是那種寸板頭,幹淨利落。
衣著也是一絲不苟,整整齊齊。
如果南宮池墨的父親不是這樣的一個人,南宮池墨又怎麽會小小年紀白了少年頭,肩負起南宮家的重擔。
我一直都覺得,南宮的父親一定是一個心硬之人。
這個問題,南宮池墨已經認認真真的回答了黃九太爺,其實已經沒有必要再次回答了。他冷冷的看著自己的父親,抓緊了握住桃子的那隻手,“父親,這個問題,不管問我多少遍。我都隻有一個答案,我下定決心,一定要娶桃子。”
反倒是他母親,臉上一直掛著慈祥的笑,朝桃子招了招手,“過來。”
桃子剛想起來走過去,就被南宮池墨狠狠的拉回原處,隻好有些茫然失措的看了南宮池墨一眼。
南宮池墨蹙著眉頭,一副嚴陣以待的樣子。
“池墨,我又不會害你的桃子,你幹嘛這樣看著我。”那個女人輕輕一笑,是那樣的嫵媚,怎麽也不像是一個為人母的女人。
而且在我記憶當中,南宮池墨提起母親是一臉的溫馨,而不是像此時此刻一樣竟是一臉的防備。
說著那女人居然親自從高堂的位置上起來,低下身給往桃子的手腕上戴了一隻血色一般的鐲子,“這鐲子是南宮家祖上傳下來的,說是有鎮魂之用。我戴在手上無用,就給你吧。”
“桃子,快謝過母親。”南宮池墨對待這個女人,可不是對待親媽的態度,語氣冷淡的沒有一絲溫度。
我似乎有些看出來了,這個女人這樣年輕,未必會是南宮池墨的生母。
當然,我的猜測沒有任何根據,這個女人也有可能是她保養得當。隻是跟南宮池墨生了出了嫌隙,現在才會這樣疏遠。
桃子本身就十分單純直率,它倒是什麽都沒看出來。
捧著手腕上的鐲子,滿眼的欣喜,“是……是……多謝母親,多謝母親。”
“二拜高堂!”那黃九太爺可不像是動物,腦子裏就是有一股聰明狡猾的勁兒,使壞起來逼人還聰明。
眼下,突然就見縫插針喊了一聲二拜高堂。
這下都容不得這兩位高堂同不同意,桃子和南宮池墨聞言,雙雙就叩拜下去了。
南宮池墨他老子的臉上,登時就僵了,睜圓了眼睛看著叩首的兩個人。肚子裏似乎是有一口氣憋著沒法出來,現下應是給咽回去了。
緊接著就是夫妻對拜了,大夥兒都屏住呼吸看著南宮池墨和桃子。
等了半晌,才見那隻黃鼠狼慵懶的打了個嗬欠,居然半晌沒說話。它的樣子有點像是吊兒郎當的人類小混混,一副是要討債的樣子。
我看了半天才看明白,這成精的黃皮子特意卡在這個節骨眼上耍無賴,莫不是也要紅包吧?
這也太陰險了!
如果要是事先沒準備紅包,這冥婚都不知道要怎麽繼續下去。
“黃九太爺辛苦了,一點心意,還請太爺笑納。”南宮池墨也是整了半天,才整明白過來,這個死黃皮子精是要財來了。
他一使眼色,旁邊那個中年道士,就從懷裏掏出一個白色的“紅包”給那黃九太爺。黃九太爺收了錢財,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大喝了一聲:“夫妻對拜。”
他們兩個夫妻對拜的時候,是最平淡的一幕。
隻是相互跪拜著磕頭,倒沒有什麽特殊之處,隻是捆在他們手腕上的紅線上多了一塊石頭。
一塊石頭上,寫著“桃”。
另一塊石頭上,寫著“墨”。
桃子在冥婚之後,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石頭,竟然是禁不住跳起來,摟住南宮池墨的脖子,哭喊出聲,“夫君,桃子終於嫁給你了,桃子能感覺到你的心跳,感覺到和你靈魂的聯係,感覺到你是愛桃子的。”
“難道你覺得我以前不是愛著你的嗎?”南宮池墨沉穩的摟著桃子嬌小的後背,清冽的聲音帶著深深的寵溺。
南宮池墨雖然偽裝的自己很老成,可是畢竟還是個孩子。
他心頭永遠都裝著一顆赤誠之心,旁人對他好,他就會動容就會感動。眼下是真的將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桃子的身上,緊緊的摟住桃子,似是要將這嬌小玲瓏的靈體摟進自己的身體裏。
桃子用力的搖頭,“桃子……桃子以為相公看不上桃子,桃子配不上相公。”
“怎麽會呢?這個世界上,隻有你桃子能配上我,明白嗎?”南宮池墨一字一頓的在桃子耳邊呢喃著,那少年般的模樣溫潤如玉。
黃九太爺不知道又是哪根筋抽抽了,竟然是從眼眶裏掉出眼淚來。用自己的爪子一下,一下的抹著眼淚,說道:“太感人了,沒想到陰險狡詐的活人中,還能有這樣赤誠一片的男子,桃子的未來,交給他我也放心了。”
可偏偏這時,南宮池墨卻不耐煩的抬頭去看黃九太爺,“為什麽還不如洞房?”
這下惹來了大家的哄笑,紛紛都說新郎官要等不及了。
桃子更是害羞的將臉埋在南宮池墨的胸口,絲毫不敢看周圍這些活人灼灼的目光。其實活人害怕死人,是對死亡的一種畏懼。
當這種死亡中也有真情的時候,其實我們這樣的活人也很容易忘記恐懼,被這種真感情所打動。
“入……入洞房!”黃九太爺大概是哭忘記了,聽到南宮池墨提醒,才想起來,要送這對新人入洞房。
一著急之下,連說話都有些結巴了。
話音落下,南宮池墨就單手托著桃子的"qiao tun"摟著,直接往堂內的大門走去。那好像真的是迫不及待的要跟桃子洞房,弄得我都忍不住腦補洞房裏的那些畫麵,自己老臉都是忍不住一羞紅。
耳邊緩緩的就響起了鋼琴獨奏的葬禮進行曲,樂聲緩緩。
這堂中的蠟燭全都熄滅了,堂上的白色的霓虹照下來,倒是像一個舞池了。已經有人遵照這裏道士的指點,和自己的舞伴融入到舞池之中跳舞。
難怪連君宸會說舞伴的什麽的,原來他早就知道南宮家會玩這種冥婚之後,開個現代舞會趴體的把戲。
那些個道士穿,把道袍一脫,在舞池裏也是一副人模狗樣的模樣。說起來還真是怪,現在的小姑娘,似乎就喜歡道士和尚的打扮。
我還記得以前和太白大人,以及洛辰駿一起去酒吧的時候。這兩個貨,都十分受小姑娘喜歡。
南宮家的道士也是如此,不一會兒,好些道士都摟上了漂亮的小美女在跳舞。房間裏的裝飾,還都是紙人,紙車之類驚悚詭異的東西。
當然,活人小姑娘的數量肯定是有限的。
現在每個人腦袋上都貼著柳樹葉子,一個不好就容易摟到一個鬼姑娘,一起共跳一支舞蹈。
這就好似過西方的萬聖節一樣,在群魔亂舞當中狂歡。
這時候,就聽我耳邊連君宸淡漠聲音,“丫頭,我能請你跳一支舞嗎?”
我回頭看了一眼連君宸,他一身黑色的西裝筆挺,腳上穿著黑皮鞋。
那種大西服,將他整個人都映襯的十分高大英俊。
他正朝我伸出一隻手,十分紳士的邀請我到舞池裏去跳舞。
我不由得皺眉,我可不想和連君宸一起跳舞。畢竟,我們之間曾有過婚約,這樣的接觸會讓我感覺到尷尬無比。
腦子裏正絞盡腦汁的想著要怎麽拒絕,突然耳邊又傳來一個威嚴磁性的聲音斬釘截鐵的幫我拒絕了連君宸的請求,“不能,因為她是我的。”
不知道為何我的手突然就被一隻白皙如羊脂玉雕琢而成的手緊緊握住,那手有些冰涼,觸感卻十分細膩。
我驀然回頭一看,身後赫然站著一個清俊非凡的少年。
他雖然容貌一直都是少年般的模樣,頭發也是如同綢緞一般到了腰部。可他現在穿著一身筆挺西裝,身姿頎長,身上的氣勢更是壓過了連君宸好幾倍。
那種氣勢似有若無中帶著威壓,不怒自威!
連君宸好像是沒有見過淩翊靈體的樣子,一臉的狐疑看著淩翊,語氣卻十分冰冷的說道:“你到底是什麽人?你放開她的手!”
“她是我老婆,我為什麽要放開她的手?大臭蟲,你別不自量力了糾纏我妻,我勸你最好離她遠點。”那個少年比連君宸要高半個頭,威嚴的目光就跟看螻蟻一般,睥睨著連君宸。
大臭蟲……
敢罵連君宸大臭蟲的人,整個江城找下來恐怕,就隻有淩翊一個人了。
連君宸的臉上向來都是一副高冷淡漠的表情,這一回算是徹底傻逼了。整個人表情呆滯的僵硬在原地,傻愣愣的就看著淩翊。
過了好半晌,才小心翼翼的問道:“你是小耀?”
剛才說過,南宮家的大門是那種每個房間都在同一個平行位置的。
如果都打開,是一個南北貫穿的局麵。
南宮池墨摟著桃子才走到第三個房間,桃子就突然從南宮池墨懷裏飛出來,緊緊的摟著那少年堅實有力的胳膊哇哇大哭,“老板……老板……你終於來桃子的婚禮了……嗚嗚嗚……你來了,桃子想死你了……”
“桃子,你的冥婚,我怎麽能不來呢?”淩翊嘴角一勾,揚起了一絲邪異的笑意,那笑容如無數落英從天空落下一般。
那般的迷人魅惑,叫人一時之間都沒法挪開目光。
桃子似乎被淩翊的溫柔觸動到了,哭的更加大聲了,激動的大喊道:“嗚嗚嗚嗚……老板你對桃子太好了,你對桃子的恩情桃子永遠都回報不了。要不是老板,桃子都沒辦法遇到相公這麽帥的小鮮肉……”
說著說著,桃子就露出本性了,嘴裏還發出了嘬口水的聲音。
我就說麽鬼魂的靈智還是不如活人的,它明明是對南宮池墨垂涎三尺。可看到了淩翊以後,就把什麽都給忘了,直接丟下南宮池墨投奔它崇拜的老板這邊。
我要不是知道桃子深愛南宮池墨,這會子醋壇子打翻,能把整個南宮家給淹了。不過眼下吃醋的肯定不是我這個成年人,我們之中心智最不成熟的,還是南宮池墨那個傲嬌自負的少年。
桃子卻渾然不覺自己的夫君吃了幹醋,仿佛此刻的眼裏心裏,隻有淩翊。我要是南宮池墨,我也要吃醋吃死了,可我都不知道要怎麽讓這個大大咧咧的桃子知道。
淩翊拍了拍桃子的肩膀,目光微微一抬,看向了不遠處的南宮池墨,臉上的笑意更加的濃烈了,“桃子,你要是再摟著我,我怕南宮池墨會拿著銅錢劍。在這裏追殺我……”
“追殺你?為什麽呀,你是桃子的老板,相公為什麽要追殺你……”桃子十分好奇的問道。
淩翊眨了眨眼睛,長長的睫毛一顫,笑容有些曖昧,“既然你不怕南宮池墨那個白毛小子吃醋,你總該怕老板娘吃醋吧?你再摟著我,老板娘回去要罰我跪搓衣板了。”
“啊!桃子……桃子都忘了這個了,人類之間,是隻有戀人才能擁抱的……”桃子一副犯錯的樣子,可憐兮兮的看著我,然後小手背在身後,低聲問我,“老板娘,你不會生氣吧,桃子可是相公的新娘。你不會真的罰老板跪搓衣板吧,老板身份矜貴,跪了以後……還怎麽在幽都做鬼……”
“不會,我不會讓他跪搓衣板的,我也米有吃醋。”我嘴角抽了一下。
我倒真還沒什麽,因為我知道桃子個性單純率真,它要是喜歡淩翊。也就不會這麽藏著掖著,早就舞刀弄槍的要跟我明搶了。
我是擔心南宮池墨,我怕這個小屁孩忍不住暴走。
遠遠的看過去,南宮池墨好像整個人都不好了,烏青著臉色冷冰的看著淩翊清俊的側臉。那一副冷冰到極點的表情,一看就是醋壇子徹底打翻了。
空氣裏,都有一股莫名的酸酸的味道。
就見南宮池墨冷冷的走過來,臉上就跟結了一層霜凍一樣,霸道的就將桃子摟在懷裏。他睨了一眼淩翊,才將桃子的小腦袋緊緊的摟進懷中。
我突然發現,在他的臉上閃過了一絲脆弱。
是那種極度害怕的失去的表情,他仿佛是在用整個生命去擁抱桃子,也似乎是將桃子視作了生命裏全部的支撐。
當他的聲音從嗓子裏發出來的時候,竟然有些許的嘶啞和顫抖,“桃子,我們入洞房吧。”
“怎麽了相公?你是不是因為桃子……桃子剛才飛過來找老板,所以生桃子的氣了?”桃子有些擔憂的問道語氣不免是弱了下來,它黑影一般的小手輕輕的撫摸著南宮池墨的側臉。
眼睛雖是猩紅的,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柔情的感覺。
南宮池墨和桃子四目相對,一時動情,竟是狠狠的捏住了桃子的下巴,如同猛獸一般啃咬桃子的朱唇。
這一幕真是太激情了,我都有點不敢睜開眼睛看了。
本來應該入洞房的新郎和新娘們又回來了,正在跳舞或者聊天的人們,都停下了自己手中的動作,轉頭去看桃子和南宮池墨。
大家看到桃子和南宮池墨在堂中激吻,忍不住就議論紛紛,討論他們為什麽又去而複返。最後居然有人調侃說,是不是新郎官要把新娘子就地正法。
惹得這個堂中,是一陣又一陣的哄笑。
他們額頭上有著柳樹葉,能將此刻豐神俊逸的淩翊看的一清二楚。淩翊是何等紮眼的人物,就算放進人堆裏,也會成為最備受矚目的一個。
大家的注意力,居然慢慢的被慵懶的站在一旁的淩翊給吸引過去,又開始討論這個堂內怎麽又多了一個人。
有些小姑娘已經受不了淩翊身上俊朗邪異的氣質,輕輕的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唇,驚歎了一聲:“好帥啊!”
“帥有什麽用,你看他的手牽著誰了嗎?哎,怎麽帥哥都讓別的女人占了呢。”
聽到那些姑娘唉聲歎氣的聲音,我就感覺有千萬隻看不見的冷箭攢射過來,把我給活生生的射成刺蝟。
淩翊真是太過俊美,普通人消受不起啊。
我有些退縮了,想說在這麽萬眾矚目的情況下,還是不要和淩翊秀恩愛了。慢慢的和淩翊牽在一起的手就鬼鬼祟祟的放鬆,誰知道淩翊一下就察覺到我的異動,如同鐵鉗一樣的手將我的手握得更緊的。
他牽著我的手,從懷裏掏出一個黑皮的小本本,遞給我,“拿去給桃子吧。”
“我拿給它嗎?”我有些奇怪,如果隻是普通的本子,淩翊就在桃子身邊,他可以自己拿給桃子啊。
為什麽非要我代勞呢?
我拿著那個黑色的小本本,隻覺得小本本的上的皮質冰涼,好像是一塊皮革製作的涼皮。
而且質地非常的光滑柔軟,隻是不知道這樣的,封麵沒有任何標注的小本本裏會記載著什麽。
當然,我不會無聊到去翻別人的筆記本。
這萬一裏頭有什麽重要的*,我隨意的去翻看就不好了。
不過同樣質地的筆記本,我是在幽都,那個死去的鬼神級別的守衛屍體裏撿到過一本。那個本子和這個本子一樣,都是觸手冰涼。
而且仔細去辨別,還能感覺到本子的表皮有一股陰氣在換換的方向,似是道家的陰陽魚。周而複始,如滔滔江河延綿不絕。
淩翊把本子給我,我也不能立刻就交到桃子的手裏,我還是等到了南宮池墨親完了桃子,才將這個黑皮的小本本遞到桃子的麵前。
“這是什麽東西?”桃子睜大了圓溜溜的眼睛,好奇的看著我手中的黑色小本本。
南宮池墨也眯住了眼睛,去看那個黑色的小本本,似乎也是不認識這個小本本的來曆,就聽旁邊傳來了一聲十分嚴肅而又死板的聲音:“這是善惡本!”
我尋聲看過去,就見南宮池墨的老爹單手背在背後,目光犀利的刺過來,“此物乃是幽都鬼魂隨身佩戴之物,一魂配一本,若遺失便從此成為沒有身份的孤魂野鬼,從無破例的機會。閣下哪裏來的多出來的一本?”
這南宮家的宗主也算是見多識廣了,可是淩翊根本不買他的帳。直接就把這個老頭當做是空氣,連看都不都看南宮池墨的老爹一眼。
我對那個小黑本本也有興趣,“那真是善惡本啊?我聽老爺子說善惡本,每個魂魄都有自己專屬的,不能用別人的。自己的掉了,就跟掉了身份證一樣,卻沒法子補辦。”
“知道的還挺多,桃子以後有身份了,也能進幽都輪回了。”淩翊捏了捏我的鼻翼,嘴角的笑意更加的濃烈了,同我四目相對。
我心頭一喜,“那真是太好了!”
見到淩翊不回答自己的問題,南宮池墨的老爹氣的全身發抖。他居然在這時候發難,抽出銅錢劍就要殺過來搶奪善惡本,“這本子來曆不明,你既然不說,貧道隻好替天行道了。”
貧道個屁,見過娶妻生子的道士麽?
他這樣頂多算是給人算命看墳地的陰陽先生,說白了連三教九流都算不上。隻是把這一行做大了,才有今天這些虛頭巴腦的派頭。
好在南宮池墨反應十分迅速,大喊一聲,“桃子,快接下本子。”
“恩。”桃子應了一聲,抬頭就從我手中抓過那黑色的本子。
等南宮池墨他老子趕過來的時候,桃子渾身已經爆發出來無比刺眼的白光。這個白光就跟照明彈似的,出現之後,隻覺得眼前是一片的白亮。
根本看不清楚桃子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白光持續的時間,大概有一分半中。
圍繞著桃子的白光正如同從金蟬脫殼一般,一點點的從桃子的身上剝離。首先是桃子的腳,腳踝……
腳部出現在眾人眼前的第一眼的時候,還傳來了好幾聲驚歎聲。
那隻腳光潔如玉,如同有著冰肌玉骨一般。
而且極為嬌小,是古代典型的三寸金蓮,卻沒有絲毫纏足所帶來的那種畸形的感覺。看著渾然天成,仿佛就是鬼斧神工的藝術品。
然後才是流線型的小腿,再到修長的大腿。
白生生的腿子暴露在空氣中的時候,那可真像是美少女戰士變身的感覺。空氣中傳出了好幾聲倒抽一口涼氣的聲音,大家都屏住了呼吸睜大了眼睛去看。
仿佛眼前就有一隻毛毛蟲,突然之間羽化變成了蝴蝶。
這樣美好的場景,又有誰不會被吸引呢。
南宮池墨的老子雖然是個凶悍嚴肅之人,若是脫了道袍,直接披著圍裙去殺豬。也不會有什麽違和感,因為這個人殺鬼太多,滿身都是殺戮之氣。
瞧著命格,殺豬凳的天煞孤星命,估計也是五弊三缺中鰥寡孤獨中的一種。
以後注定是要妻離子散,孤獨終老的。
不過,這時候,這個看著三四十歲的男人眼中,居然是放出了一絲柔和跟詫異。他收了銅錢劍,目光有些複雜的看著白光裏的桃子。
再看看南宮池墨,這個家夥整個人變得更加不好了。
他眉頭眉頭都緊緊的蹙在一起變成了“川”字,我在想這家夥老婆變漂亮,怎麽沒有高興?難道他是那種不自信的男人,自己老婆變漂亮反而有種危機感,讓他感覺不高興?
我正自狐疑,南宮池墨已經脫下自己寬大的外套。
在眾人還來不及眨眼的時候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桃子嬌小的正在蛻變的身軀緊緊裹住,然後完全圈在自己的懷裏。
這下小小的桃子就裹進了南宮池墨的衣裳裏,大家隻能看到它白光裏的小腦袋,根本看到不到她正在一點點蛻變的*。
哦!
我算是明白了,我剛才瞎猜的都不對。
南宮池墨根本就沒有太在意桃子的外形是什麽樣的,他生氣的是自己的老婆被人看光了。這個小屁孩年紀這麽小,還沒有到法定結婚的年紀,還真是占有欲很強啊。
等到白光散去,大家隻能看到一個長發及臀的後腦勺。
以及在寬鬆的白色喜服裏的若隱若現的窈窕的身姿,尤其是那嬌小的"qiao tun",更是容易引得人無數的遐想。
桃子完成這整個變化,變得很興奮,摟住南宮池墨的脖子,在他的側臉上親了一下,“相公,桃子變了……”
南宮池墨被大庭廣眾之下親了,臉上一片紅暈。
他呆立在原地,誰知道桃子就不知道女孩子的身體不能隨便給人看光的心智。
“也謝謝老板,謝謝老板一直以來都在為桃子而努力……”桃子趁著南宮池墨發呆,跳脫的從南宮池墨懷裏飛出來,想要飛出去感謝淩翊。
這一下整個美背香肩都暴露在外麵,那般感覺就跟能工巧匠雕琢出來的冰雕一樣。我旁邊已經有男士噴出了鼻血,兩眼睛直直的看著桃子冰雕一樣的脊背。
她本就是靈體,拿了善惡本之後,不知道為何就褪去了身上黑影一樣的存在。現在完全凝聚成實實在在的實體,變得跟人類幾乎是一模一樣。
現在裹在道袍之下的身體,應該是光溜溜的。
好在南宮池墨及時捉住了桃子,把她往自己的懷裏摁,又用喜服將這個不長心的小姑娘緊緊的就裹在裏麵。
桃子幸免於被看光,南宮池墨的眼睛裏卻還有殺人一樣的眼神。
他冰冷的在四下一掃,好些男性都沉默的低下頭了。這個南宮池墨就跟守著自己地盤的雄獅子差不多的,誰敢招惹他啊。
“相公,你幹嘛摟我這麽緊?我要去感謝老板……送給我們這麽好的冥婚禮物……相公,桃子漂亮嗎?”桃子還是一副很傻很天真的樣子,一雙水汪汪的碧波一樣的眼睛就看著他。
此刻我才看清楚桃子的側臉,她的五官精致之餘,更有一種嬌豔嫵媚的氣質。
臉上肌膚白皙若雪,黛眉杏目,櫻桃小口。
十足的美人胚子!
南宮池墨與她四目相對,眼中都有驚豔之感,卻依舊傲嬌的說:“你很漂亮,但是你什麽樣我都喜歡你。你隻屬於我一個,我不許別人看你的身子。”
“我……對不起相公,我……我都忘了,我沒穿衣服。”桃子的臉一下變成了火燒雲,那般模樣可真是一副可愛的桃子的樣子。
瞧著桃子這麽美麗的容顏,那些子男性賓客,一個個都唏噓不已。
讚歎南宮池墨真的是撿了個寶,真是沒想到剛才還黑漆漆一片的新娘子居然這麽漂亮。很多人都捶胸頓足的說,自己當初要是找個女鬼多好,也不用被自己家的母老虎欺淩惡心。
還有人說,要是自己能找到這麽個美女女鬼,那就算是被吸幹了陽氣也願意啊。
總之,向南宮池墨投去的都是豔羨的目光。
為了桃子這個渾身光溜溜的美女新娘子,堂內賓客的討論再次炸開了鍋。
南宮池墨他老子似乎也不希望自己的兒媳給這人這麽討論關關,他給自己家的那些弟子道士使了個眼色。
然後,站在堂中央鞠了一躬,致歉道:“今天小兒的冥婚就到這裏,感謝大家的參與。隨我的弟子下去,每人都能獲贈三張我親手所畫的符籙。”
是美女吸引人,還是南宮池墨他老子的符籙吸引人,在這時候就立時見分曉了。
那些客人注意力立刻就轉移到了符籙之上,蜂擁的就跟著南宮家的道士,進到別的房間去領取符籙。
畢竟像南宮池墨他老子這樣的人物畫的符籙,是用錢也買不著的。
關鍵的時候,還能救自己一命。
他這個人還算不錯,雖然是一副嚴肅凶悍的樣子,可是為了自己的兒媳婦,還是花了血本。
這次冥婚,大家都很高興,臨走還得了南宮家宗主親畫的三張符籙。
外頭又想起鞭炮聲,還有靈車發動的聲音。
這大晚上的這麽多靈車開到市區,要是被普通市民看見了,還不得以為自己撞鬼了,活生生的給嚇尿了。
等人都走光了,南宮池墨摟著白色喜服裏裹著的桃子,穿著裏頭銀白色的內襯,就在淩翊麵前跪下了。
他向來傲嬌,從不輕易服人,現在是心悅誠服的感謝,“人人都知善惡本每魂一個,乃是天道,斷無可能出現第二本。若非大人不斷辛勞努力,斷不會得此善惡本,池墨多謝羋大人的厚禮,南宮池墨今生今世無以為報。”
“善惡本雖然難搞,但還是需要桃子在上麵填滿善行。否則,善行不夠,還是會變回去的!”淩翊目光微微低垂,嘴角是他永遠不變的邪笑。
那笑意有種壞壞的感覺,在他冠玉般的臉上,卻如同山澗流水一般的清澈舒心。
“嗚哇!桃子不要變回去!”桃子眯著眼睛,眼淚都要從眼中擠出。她就好像是發出誓言賭咒一般,堅定的喊道,“桃子要日行一善,桃子要好好的重新做鬼。桃子再也不吃人肉了……”
“日行一善倒不必了,要你每天行善,也要每天都遇到值得你行善的事。”淩翊將我緊緊摟在懷中,雖是和桃子講話,卻是不經意間玩弄我胸前的發絲。
桃子聽的似懂非懂,搖晃著小腦袋問:“那我該怎麽做呢?”
對於因果善惡,我這個背負了好些人命的人,倒是有幾分心得。在這裏倒是可以分享一些給桃子聽,“桃子。你順其自然吧,遇到能施以援手的事,施以援手的善事去做就好了。不用刻意每天行善的……”
我凝視著桃子的杏目,突然有一種被什麽東西蠱惑了一樣的感覺,居然是陷進去了。
額角被淩翊冰涼的唇吻過,才恍然清醒過來。
心頭不禁詫異,這個桃子不經意間就有鬼魅一般的能力,隨隨便便就將人心迷惑住了。可我是陰陽先生啊,我身上不僅有佛法,還有道術,怎的被桃子迷住了。
我正自想著,一看旁邊的其他道人,都是一臉迷戀的傻呆呆的樣子看著桃子。其中還有一個傻逼,控製不住自己,從嘴角流出了涎水。
嗬嗬。
南宮池墨占有欲這麽強,現在桃子這麽美,這魅……
以後,他有的好吃醋了。
哈哈哈,我心裏都有點期待,看到南宮池墨每天防不勝防,每天打翻醋壇子的傲嬌模樣了。
“哦!原來這就叫行善,桃子明白了。”桃子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然後又睜大了眼睛去問淩翊,“既然桃子能回來,那鬼域……鬼域……其他的鬼魂呢?”
別看桃子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其實並非完全不通人性。
她自己得了善惡本,變了樣子,心頭還是會想到和自己同樣的在鬼域的其他的鬼魂。
“桃子,鬼域能拿到善惡本的,當然不止你一個。今天你冥婚,當然少不了這樣的賀禮。”淩翊傲然立著,眸光中泛著點點威嚴,“自我接管之後,鬼域中有被登記在冊的魂魄,都有機會入幽都輪回。”
“老板,桃子就知道你最好了,你在鬼域現在一定是大家,最最最最尊敬的存在!”桃子一聽,心情就變得更加興奮了。
使勁兒拍著小手慶賀,可小手兒才拍了一半,竟然是紅了那雙明眸,有些難過的說道:“我都忘了老板為了幫我們,和老板娘分開這麽久,都是……都是我們拖累的老板。對不起……老板,對不起老板娘。”
她哭的傷心,眼淚頃刻就從眼眶裏流出,滑落到下巴,一滴一滴的消散在空氣裏。我有些於心不忍,伸手替她擦去臉上的淚水。
桃子卻緊咬下嘴唇,抓住我的手,帶著哭腔喊出來,“老板娘,你現在一定恨死我了吧?都是桃子不好,嗚哇……要不是我們,你們也不會分開,老板,你就該心狠點不管我們……”
這姑娘真是個稚子般的心性,想到這些竟是大聲的哭出來了。
“我不恨你……桃子你別哭了……”
我的話還沒說完,就淩翊嘴角邪魅一揚,用慵懶的語氣說道:“既然桃子你這麽愧疚,那就把善惡本還來吧。”
一聽到要把善惡本還回去,桃子的臉就變得煞白。
她緊了緊被裹在外套內的善惡本,憋著嘴,低聲問:“老板,你都送給我了……能不能不還啊?”
“當然可以不還,可你也不要說什麽愧疚的話,我最討厭聽這些沒用的話。我隻是去鬼域幾天,至於這麽難過嗎?”淩翊用冰涼的語氣,把事情說的是輕描淡寫。
要知道陽間一天,就等於鬼域一年。
鬼域之大,絕對不會比幽都小。
要想把鬼域那些孤魂野鬼都收編,挨個等級造冊,最後還要給每人都配上一本善惡本。這樣事情談何容易?
可這些都是淩翊自己壓在心底的,也是他自願肩負的責任,我當然不會隨便說出來。
他又低眉看我,深邃的眸光中帶著寵溺之意,“小丫頭,你會怪我時常不在你身邊嗎?”
“你也沒有離開多久,在陽間不過……不過就是十幾天罷了。隻是……鬼域的時間比較長,你……要在那邊要比我難的多。”我說著說著,心頭竟然是泛酸。
禁不住的就鑽進他的懷中,將側臉緊緊的貼在他的胸口。
他胸膛之上冰涼一片,沒有心跳聲,隻有那種堅硬有力的感覺。我已經不記得,曾經在他胸口聽到心跳聲,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我靠著淩翊,都差點忘了這裏是南宮家的大堂了。
就聽南宮池墨用溫柔的讓人都要融化了的聲音,寵溺的對桃子說道:“桃子,該入洞房了,我……等不及……”
“相公,是要吃掉桃子嗎?”桃子的聲音柔媚入骨,中間還帶著嬌顫,讓人一聽之下就忍不住怦然心動。
我微微一抬頭,就見南宮池墨垂了眼瞼,長長的睫毛如同黑曜石一般遮住了清亮的瞳眸,“是,想吃掉你。”
“那……相公,快抱桃子去吧。桃子也很想吃相公……”桃子嬌俏的臉的紅暈一直都到了脖子根,她羞答答的趴在南宮池墨的懷裏。
這一回,南宮池墨快步而行,很快就消失在了眼前。
我心頭都忍不住春心蕩漾,腦補桃子和南宮池墨洞房的畫麵。想想南宮池墨這個白毛小子真是撿了個大便宜,居然是撈到了桃子這樣的大美女,真是羨煞旁人。
“恩?冥婚結束了嗎?那我也要回去了,好久……好久沒抽煙了,有些子乏了。”要不是聽到這個聲音,我都忘了堂內的角落裏還睡著黃九太爺。
黃九太爺嘴裏叼著煙嘴,精神恍惚的爬起來。
乍得一眼,估計還沒看到淩翊,它晃晃悠悠的朝外麵走了幾步,才猛然回頭看過來,“恩?老板……老板你終於來了,我辦事辦的不錯吧?”
“是不錯,但是不包括你貪睡遲到的事情。”淩翊眉毛一揚,頗為冷峻的掃了一眼這個黃九太爺。
黃九太爺大概也是發現自己差點就闖下大禍,連忙說道:“我知道錯了,老板,最後我還是補救過來了。紅線也重新係了,以後斷然是沒有任何東西能分開他們的。對了,你和老板娘什麽時候……也……”
這東西還搓了搓手爪,一副諂媚的樣子。
“現在……可以嗎?”我很想和淩翊冥婚,現在是有點點腆著老臉去求這個黃九太爺,給我和淩翊牽紅線。
黃九太爺一時神色為難,“啊,過了吉時,怕是不成。而且也要高堂都在,高堂如果不在,也需得有牌位在……”
原來冥婚需要這麽多麻煩的準備,也沒有我想象中想當然的那麽簡單。難怪南宮家會把吉時看的那麽重,冥婚應該和時辰也有關係。
而這個時辰,估計還需要南宮池墨用三清卜卦術去推算一番。
至於父母雙親,要找到他們,談何容易呢?
我神色不免失落,卻被淩翊瞧的清楚,“小丫頭,等不及要冥婚嫁給我了嗎?”
“相公……如果當初不是我魯莽,剪斷我們的紅線,也不會讓簡燁傷害到你。我本來就是你的人,一心要和你冥婚,也沒什麽不對吧?”我也不知道是哪裏來這麽厚的臉皮,將心頭藏的話全都說出來。
說完以後,自己臉上又掛不住,變得滾燙異常。
“我和黃九結交,就是為了給你一個最好的冥婚,不想讓桃子先試了。我們的冥婚,照目前來看,也許要等些時日。”淩翊單手托起我的側臉,眸光曖昧至極,“小丫頭,隻能委屈你多等幾天。”
“恩。”我輕輕的點頭,撫摸住他的手背。覺得整個人都淪陷在他編織的溫柔的沼澤中,完全不能自拔,“我能等。”
他不由分說的將我打橫抱起,摟在懷中,他微微低眉發絲便落在了我的脖頸之上,“小丫頭,現在輪到我們入洞房了。”
“你……你不急著走嗎?”我和他四目相對,隻覺得他的烏眸中隻有我的影子。心頭卻想著,他來這麽久都沒有離去,也不知道鬼域那頭會不會有急事需要他。
“這麽長沒有見麵,你總要履行些妻子的義務。小丫頭,你難道不怕憋壞我嗎?”
他摟著我闊步朝堂外走去,那個黃九太爺就跟個小醜似的,在後麵呼哧呼哧的追著。最後還被高高的門檻給絆倒了一下,齜牙咧嘴的大喊,“摔死我老人家了,這家人腦子有病啊,弄這麽高的門檻。”
腦子有病肯定不是南宮家,這個門檻是給人過的。
它自己個兒腿短,居然還怪人家門檻高。
我回頭去看那個黃九太爺,它摔得那叫一個慘,腦袋著地倒栽蔥頭。卻被一直在旁邊沒說話的南宮池墨的老子抱起來,放在外頭那間房的地上。
黃九太爺摔得七葷八素,在原地搖搖晃晃的。
就聽南宮池墨的老子對旁邊的道士說道:“以後把門檻全給我鋸了。”
“為什麽啊?”那個道士還不明白怎麽回事。
南宮池墨的老子好像是故意說給黃九太爺聽的,“黃九太爺對我們南宮家有恩,歡迎黃九太爺隨時到我們家來做客。”
“做客,做客有什麽好處嗎?”這隻老黃鼠狼一聽人家南宮池墨的老子要請它做客,立馬就換了一副嘴臉。
它也不去追淩翊的了,笑眯眯的看著南宮池墨的老子,“有……有沒有福壽膏抽。”
說道這裏,肯定就有人問了,什麽玩意是福壽膏啊。
在清朝那大煙,就叫做福壽膏。
說來也是奇怪抽鴉片的都是短命鬼,可偏偏賣大煙的喜歡叫這玩意福壽膏。弄得人人搶手,連這麽個老畜生都染上煙癮了。
現在,找居然南宮家討要。
“我們沒有!”南宮池墨的老子低聲說道,他將手背在背後,猶豫了一下,充滿戾氣的雙眼居然也是閃過一絲狡猾,“如果黃九太爺需要,我們也可以備一些給您!”
“給我?”
黃九太爺真是受寵若驚,它興奮極了,但是還是盡量保持了冷靜,“我其實不要太多,隻要一點點就行了。早晚……早晚讓我聞聞味兒就成……”
其實現在已經很少人抽福壽膏了,都是更加高級的產品。
這種大煙其實也不難找,很多飯館兒,比如做小龍蝦這種本身很難吃的東西。放一點點,客人就會依賴上,覺得好吃。
所以這種東西,去飯館都能找到,南宮家這樣應該……
應該不是犯法吧。
我們警校雖然有法律係,可我不是這個專業的,選修課會接觸到一些民法和刑法,但是內容所學並不深,也隻能是一知半解做個法盲。
走到門外頭,在黑暗中突然就見到一絲火星子。
“小耀,你能不能跟我回家一趟?”連君宸並不是用請求的語氣去和另一說話,他臉上有些肅冷。
讓人覺得心頭寒氣逼人,他好想要找淩翊麻煩。
淩翊嘴角卻是一揚,“去你家幹什麽?”
“我有事要跟你聊聊,我想知道為什麽,丫頭會嫁給你。和她有婚約的人是我,我也想知道唐家的人當年到底怎麽了,他們……他們都去哪兒了。”連君宸一副十分嚴肅冰冷的樣子,可他額頭上的柳樹葉出賣了他。
他這樣腦門上貼著片樹葉兒,那個樣子就跟出來cos美少女戰士一個感覺。
淩翊滄冷的目光和連君宸對視一會兒,臉上曖昧的笑意濃烈,眼中更是帶著讓人琢磨不透的意味,“既然你這隻大臭蟲想聊聊,那就聊聊唄。”
從郊區南宮家回市區連家,是有好一段距離的。
連君宸來的時候雖然是坐車過來的,不過連家的保鏢兼司機,已經是把連君宸那輛黑色布加迪開到南宮家門前。
借著南宮家附近馬路上的路燈的燈光,我仔細一看,坐在駕駛座上的是劉大能。劉大能是和連君宸一起過來的,沒想到中途冥婚的時候居然是提前回去,把車庫裏的車子給開到了這邊來接送。
我感覺最近連君宸很是信任劉大能,不管去哪裏都會把劉大能帶在身邊。
淩翊準備將我抱進車內的後座上,就聽連君宸用那種冰冷冷的如同命令一般的口吻說道:“弟妹坐到副駕駛座去,我和你坐在後排。”
“行啊。”淩翊輕鬆一笑,似乎根本就不把這個當做是大事,也沒有像以前一樣事事都逆反連君宸,反倒是事事都表現出隨性和無所畏懼的狀態。
他將我摟著抱出了後座,然後打開了副駕駛座兒上的車門,將我放進去。
劉大能都嚇蒙了,在車上坐著都差點栽一跟頭,“天哪,天哪……是空氣把車門打開了嗎?蘇芒,你是怎麽進來的,我看你就這麽飄著坐下來,你別嚇我。我……我膽兒小!”
“江城吳彥祖,你也有害怕的地方啊?”我反過來嘲笑了一下劉大能給自己起的這個別名,雖然他和吳彥祖真的一點都不像。
淩翊今天倒是不如以前那麽愛開玩笑,如珠玉一般的指腹輕輕的點了一下劉大能的眉心,對他微微一笑,“大能,是我。”
“原來是君耀,嚇死我了,你知道……剛才差點把我嚇尿褲子了……”劉大能眉心被點了這一下,好像是能看見淩翊了。
他拍著胸脯心有餘悸的在車上麵坐正,突然一下額頭上又冒出了汗,“不對啊,不對啊!君耀大哥,你……你剛才怎麽會看不見了,難道你是……”
那“鬼”字估計是被劉大能活生生的咽下去了,他驚悚的看著淩翊,那樣子就好像是真的活見鬼了一樣。
淩翊嘴角一勾,笑得十分詭秘邪性,“是啊,我是鬼,大能,你不會今天才發現吧?”
他嚇唬完劉大能,就若無其事的坐回後座上,跟連君宸並排坐到了一起。
劉大能都被他嚇得麵無人色了,握著方向盤的手都在顫抖,我都懷疑劉大能這慫貨會不會嚇得一會兒連車都開不好了。
“大能,你沒事吧?要不……要不讓連先生來開吧?”我推了推劉大能的肩膀,他才直愣愣的發動車子。
車子在夜色傾軋的中奔跑著,周圍的景物快速的倒退著。
劉大能開著開著居然越開越輕鬆,似乎是想通了什麽,嘴裏還哼哼的歌,“我站在高山上……遠處望……蘇芒,我沒事,君耀救了我好幾回命,他不會害我的。我隻是沒想到……”
“沒想到我已經死了嗎?”淩翊磁性的聲音在後麵響起,語氣中帶著些許的玩味,似乎是根本就不在乎自己已經死了。
劉大能點點頭,看著前麵的景物,說道:“我想你是那麽好的人,怎麽就會死了呢?真是老天不開眼……”
他說著說著,居然哀聲歎氣氣起來。
“活有活的益處,死有死的好處,其實沒什麽值得惋惜的。”淩翊淡淡的說著,好似早就將生死之事看的通透。
我回頭看了一眼他,他正自眯著眼睛通過後視鏡看著我。
心跳不自覺的加速了起來,原來淩翊現在也在想著我,我忍不住多看了淩翊幾眼,就發現旁邊還有一雙冰冷冷的十分壓抑的目光在看著。
連君宸臉上一絲表情都沒有,可眼神中卻帶著比冰塊還要冷的冰寒。
我不知道他見到淩翊之後,為什麽會突然變成這個態度。也許是因為他覺得我和他小時候有婚約,就該嫁給他,而不是別人。
他心頭對我和淩翊,大概都有了怨恨,否則也不會有這次的談話。
但是,至少他能在不同的外貌之下,一眼就認出淩翊來。這說明連君宸對淩翊依舊十分的熟悉,他們之間的感情也很深厚。
隻是兩個人經常鬧別扭,從來也不會說出口。
我隻好悻悻的挪開目光,東張西望的看著外麵的夜景,緩解車裏僵硬的氣氛。
橫貫江城的江麵上,霓虹一片,郵輪經過的時候還會發出汽鳴的聲音。
“啦啦啦……”劉大能時而吹口哨,時而就是哼一些歡快的調子,將車內的壓抑的氣氛調節的有些輕鬆起來。
他開的車經過了江麵的大橋,他還順勢看了一眼後視鏡,“連先生,您今天可真有意思,怎麽在腦門上貼了個樹葉。哈哈哈……看著可真像美少女戰士,您以前太一本正經了。”
“我貼在頭上,是……是為了看見他。”連君宸本身紋絲不動的表情,居然被劉大能這幾句話氣的臉都綠了。
他生氣的將額頭上的柳樹葉子摘下來,可摘下來以後,似乎發現自己看不見淩翊了。臉上的表情就更加難看了,他對著旁邊的作為,冷聲道:“為什麽劉大能不貼樹葉,也能看見你。”
“大臭蟲,你智商是當初是不是被狗煞給吃了,所以才讓你如此有趣。”淩翊慵懶的靠在車內的椅背上,纖細如玉箸的手指頭輕輕的點著自己的太陽穴,“你說你為什麽能看的見自己肩頭的小東西呢?”
連君宸看了一眼早就在自己脖子上抱著睡著的小嬰靈,然後冷冷的睨了一眼淩翊,“我能看見它關你什麽事,它是我兒子,希望我看見它,你管我。”
“那就對了,它希望你看見它。”淩翊笑得就跟狡猾,又愛使壞的狐狸。
言下之意,不過就是自己不願意讓連君宸看見。
他連君宸又能拿他怎麽樣呢?
連君宸在麵對高天湛這種牛皮糖一樣的存在,隻要保持一貫的冷漠就好了。可是他身邊偏偏就是有淩翊和劉大能這樣不安常理出牌的家夥,隨隨便便就被氣的半死。
後來我研究了一下連君宸的星座,*裸的處女座。
不管多高冷霸道總裁,總是會被身邊不愛以常理出牌的人,逼到徹底崩潰暴走。
連君宸眼下就是根本拿身邊這兩個人沒辦法,隻能陰沉著臉,將綠色的樹葉子又往自己的額頭上輕輕一粘,“既然你不希望我看見你,那也不勉強。我今天就要當美少女戰士了,反正坐在車裏也不會遇到熟人。”
誰知道車開到了快要到連家的十字路口,那車窗是半開式的。
那個高天湛坐在跑車裏,似乎是剛從高家又出來,大晚上的出去鬼混。他看到連君宸連忙打招呼,“連先生回家呢?好巧,哈哈,你額頭上的樹葉還沒摘呢?大晚上,不幹淨的東西多,您小心點。”
“高天湛,你無聊不無聊?我喜歡貼在頭上,你管我。”連君宸的臉色瞬間就變成鍋底,冷冰冰就將車窗關上。
從我這個角度看,可憐的高天湛,都不知道為什麽就被連君宸訓了。笑容悲催的僵在了臉上,隨著紅燈過去,身後麵傳來了一聲巨大無比的刹車聲。
等車子開過去,我迅速回頭的時候,後麵的蘭博基尼已經發生了車禍。
“不要回頭,小丫頭,這個家夥事罪有應得。”淩翊雙腿交疊著,優雅的坐在後座上,臉上的表情十分淡然。
我點了點頭,北鬥玄魚不在我體內。
但是我能感覺到那輛車子附近的陰氣很重,應該是有陰魂找高天湛索命了。會是那個火葬場遇到的女人,帶著她的雙胞胎孩子來索命嗎?
還是高天湛幹了其他齷齪的事情,遭到了現世報?
這些問題縈繞在我的心頭,高家是我去到運城,找到我親生父母下落的唯一一條線索。所以,高天湛即便是再罪有應得,我都要沿著這條線查下去。
我正自發著愣,車子已經開到了連家門口。
劉大能把車開到了車庫,摁響了門鈴,小紅穿著圍裙出來開門。她看到是我和連君宸站在門口,臉上立刻變得喜上眉梢,“連二夫人,連先生,你們回來了。剛好……我做了夜宵,你們快進來吃吧。”
“夜宵送到樓上來,記得準備四副碗筷,還要一根香,一隻香爐。”連君宸進門直接穿上拖鞋,我和淩翊也跟著進去。
小紅見隻有我和連君宸兩個人進門,卻要四副筷子,有些顫抖的問:“先生……今天……今天除了小家夥以外,還有一個我看不見的客人啊?”
“是啊,你要見見嗎?”連君宸麵無表情的嚇唬小紅。
這個李二紅明明知道連就愛有鬼,還要在連家上班,她連連搖頭,“不要……不要,我的神神啊。我還是要多活兩年的,上次你讓我看,差點沒嚇死我哦。”
李二紅神神叨叨的就進了廚房,給我們盛夜宵。
連君宸走在前麵,領著我和淩翊一起進臥房,他給自己點了一根煙,然後在沙發上坐下,“現在,你可以回答我剛才的問題了吧?”
淩翊坐在連君宸對麵的沙發裏,將我摟在懷中,指尖輕輕的觸碰我的肚腹。他臉上含著笑意,卻是一個字都不說,似是刻意在考驗連君宸的耐性。
青煙從連君宸的煙頭上冒出來,他的房間很暗,卻連盞燈都沒開。
那隻趴在連君宸脖子上的小嬰靈在這時候蘇醒過來,一雙紅色的眼瞳,在黑夜裏就跟兩盞紅彤彤的燈一樣,看著就讓人頭皮發麻。
誰知道偏是這可怕的小家夥,竟然是發出了奶聲奶氣的聲音,“媽媽,好想你,媽媽,要抱抱。”
我看著這個小家夥,內心最若軟的一麵很輕易就被這個小家觸碰到了。
我仰頭看了看淩翊的臉龐,他衝我點了點頭,我才衝那個小家夥伸出手來。它在我衝它伸出手的一瞬間,淚水竟是充盈了整個眼眶。
它如同一陣旋風一樣飛撲而來,身子安靜的匍匐在我的胸口,“媽媽,你什麽時候才和爸爸在一起。什麽時候才會帶著哥哥,和我一起玩呢?”
“我……”我對於這個孩子天真的話語,居然是被堵得啞口無言。
它嘴裏的爸爸是連君宸,而我不可能會跟連君宸在一起。
這間房間裏,安靜的都有些詭異。
隻有這個小家夥發出稚嫩的聲音,它凹凸不平的小腦袋使勁的往我的懷中拱,弄得我直癢癢。它在我懷裏蹭了一會兒,才但卻的問我,“那個……那個哥哥是誰?”
“我也是你爸爸。”淩翊冷不防就插了一句。
那個小家夥迷茫了,它警惕的看著淩翊,然後有些乖戾的說道:“我……我爸爸隻有一個,你……不是我爸爸。”
“我是你爸爸。”淩翊的語言輕柔如同棉花一般,卻隱約帶著一種蠱惑的力量,他漂亮的手指頭在這個小東西的腦袋上摸了摸。
這小家夥從一開始的敵視,慢慢的目光就柔軟下來了,最後幹脆就把眼睛閉上。讓淩翊隨意的撫摸它的小腦袋,最後從嘴裏愜意的抖出“爸爸”兩個字。
“乖,喜歡爸爸嗎?”淩翊邪魅的問道。
那小東西已經被迷得神魂顛倒的,“喜歡,爸爸最好了。”
我看連君宸的目光就跟被凍住了一樣,整個人在沙發裏要坐不住了,整張臉都變成了青綠色。
終於,在淩翊用手將它托在我的懷中,渾身都是父愛的光芒的時候。
連君宸暴走了!
他用力的一拍沙發的扶手,冷聲道:“連君耀,你別以為你換一副樣子,我就認不出你來。你奪走了我的丫頭,還想奪走我的孩子嗎?”
“你就當我要奪走它好了,你憑什麽跟我爭?”淩翊臉上依舊是氣死人不償命的笑容,好像把連君宸這個龜毛的家夥逼瘋,是他唯一的樂趣一樣。
那個被燒的跟黑炭一樣的小東西,被連君宸的喝聲嚇了一跳。縮在我的懷中瑟瑟的發抖,它似是哭了,聲音顫抖道:“我……我是不是做錯事,惹爸爸生氣了。媽媽……我好怕……”
“連君宸,你嚇著孩子了。”我撫摸了一下這個孩子的腦袋,心裏清楚我們大人之間的恩怨和戰火,怕是要燒到這個可憐而又孤苦的嬰靈身上了。
我急忙撫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腹,想叫醒自己的寶寶,“寶寶,快醒過來吧,醒來陪弟弟了。”
“好困,好困,媽媽……”我的寶寶掙紮了一下才醒過來。
他從我的小腹中睡眼惺忪的就飛出來,看到那個黑炭一樣的小家夥,一下就清醒了,“弟弟,來讓哥哥抱。”
他自己身體就是小小的,抱住另外一個小小的黑炭,不免是顯得有些滑稽。
我在寶寶耳邊說道:“乖,帶弟弟到一邊玩去,好嗎?”
“可是……可是人家想和爸爸在一起。”寶寶好久沒有看到淩翊,變得有些任性起來。他可憐巴巴的看了一眼淩翊,發現淩翊的目光突然有些淩厲,登時是嚇得麵如土色。
看來淩翊威嚴起來,還是很嚇人的。
寶寶被這一下哪兒敢拂逆,摟著那塊黑炭一般的小家夥,溫柔的問道:“弟弟,你有名字嗎?我以後喊你名字好了……”
“爸爸都叫我七七,嘿嘿……”那個小東西傻笑了一聲。
就被我的寶寶領去一邊兒玩兒,我卻陷入深思。
七七。
小七。
成叔叫我小七,連君宸又給這孩子起名叫七七,這不會是巧合吧?
兩個小東西飛到窗簾附近玩耍,在我們周圍的空氣又變的壓抑起來,這兩個人就是不說話,相互冰冷的看著對方。
連君宸靜靜的坐在沙發裏,將香煙拿在手上彈了彈,才用點燃的煙頭放在那盞玻璃桌上的小夜燈裏。
小夜燈裏麵放著一隻白蠟燭,蠟燭被點燃以後,房間裏才有了些許暖黃色的光亮。
“想來是問題太多,弟弟你一下子回答不過來。我先問你,你為什麽會娶了我的未婚妻?”到頭來還是連君宸先沉不住氣,一字一頓的問道。
淩翊在我小腹上打著圈的手指頭終於停下來了,“你們連家要縱火燒死我和我母親的時候,是她救了我。”
“這不是理由,小耀,你要清楚,那場火,跟我和父親都沒有關係。”連君宸變得無比的激動,他猛的站起來。
雙眼在昏暗中充血了,就像是一頭隨時會暴走的猛獸。
突然,這間臥室的燈就開了。
明晃晃中還閃爍了兩下,我被光亮紮的有些睜不開眼。耳邊就傳來李二紅懵懵懂懂的聲音,“哎喲喂,連先生,咋不開燈啊。這麽暗摸摸滴,啥也看不見捏!”
“滾出去!”連君宸暴怒了,居然把起撒在李二紅身上。
我睜眼一看,李二紅都嚇傻了。
她呆愣住了一會兒,才把夜宵都放在桌上,連滾帶爬的跑出去,“連先生我錯了,你不要生我的氣……啊……”
隨著李二紅一聲慘叫,就傳來了“咚咚”有什麽重物從樓梯上滾下去的聲音。
“連君宸,你有病就去看心理醫生,你衝小紅發什麽火。這下你滿意了?她可是在所有人都離開連家,仍舊願意留下來的人。”我也是氣急攻心,才對連君宸說了難聽的狠話。
一下就如同鯉魚打挺一樣,跳出了淩翊的懷抱,衝到房間外麵。
要是李二紅摔出個好歹,這倆兄弟就等著被我罵死吧。
連家的樓梯是那種有拐彎的,還不至於是一滾到底,就刹不住了。我急匆匆的跑下樓梯,這個李二紅果然是摔了個半死,身子骨倒在地上。
好在身上是沒有血,人也算清醒。
我把她扶起來,她還在我懷裏,嚷嚷著喊疼:“哎喲,疼死我了,我的腰閃了。嗚嗚,連先生剛才好凶,嚇死我了。”
“你到底是疼死,還是嚇死?”我的語氣忍了下來。
誰知道這個李二紅摔了個半死,還跟我耍貧嘴,憋著嘴說:“都有,反正難受死了。以前連先生從來沒跟人發這麽大的火,我這次一定是做錯了很嚴重的事。”
“你沒做錯,是那隻大臭蟲瘋了。”我的手在她的腦袋上摸了一圈,檢查腦袋上有沒有傷口。如果腦袋被撞壞了,可就是大麻煩了。
雖然在腦袋上沒找到大的傷,我還是問她,“腦袋上有沒有特別疼的地方。”
“有啊,這裏。”李二紅指了指起了打包的左邊後腦勺。
我摸了摸,的確有些嚴重,“你現在能走嗎?”
“有點走不了了。”李二紅可憐兮兮的說道。
“我來吧,我扶她回去,二紅啊,你真是個二貨,走樓梯也會摔倒。”劉大能剛好在這個時候也聞聲上來,將李二紅背在背上。
我沒好氣的說:“二紅,明天讓連君宸給你一個帶薪假,你讓大能帶你去醫院做一個全身檢查。要有個好歹,就讓他照單賠錢。”
我和李二紅說完,才轉身上樓。
一抬頭,就看到淩翊站在走廊處看著我,他嘴角揚起一絲笑意,低聲跟我說:“她沒事的,隻是摔疼了罷了。”
“恩。”我走上去。
他就在樓梯口牽著我的手進連君宸的臥室,連君宸又吧燈關了,有些頹然的坐在沙發上。他低著頭,整個人好像蒼老了好幾歲,“二紅沒事吧?”
“沒事,隻是摔疼了,但是我建議她明天最好還是去做一個全身檢查。”我看連君宸這個樣子,也不忍心責罵他。
淩翊嘴角一勾,同我又和剛才一樣坐回沙發上,忽然就問連君宸道:“哥哥,你知道我快要死的時候,小丫頭是怎麽救我的嗎?”
“怎麽救你的?”連君宸下意識就疲憊的問。
淩翊的笑容一收,拿起連君宸在桌上的煙,剛準備塞進嘴裏,又收了回去。
他低眉看了懷中的我,滄冷的瞳眸中居然閃過了一絲疼痛,“抱歉,能允許我抽一根嗎?”
“能。”我點了一下頭。
淩翊點燃了煙,才慢慢的吐出了兩個字,“冥婚?”
“什麽?冥婚?”連君宸的臉上充滿了震驚,又忽然站起來,整個人都變得歇斯底裏。他雙手撐在玻璃桌上,整個身體偶讀朝我們探過來,“那唐家呢?為什麽小七冥婚在嫁給你之後,唐家就沒了!”
“唐家沒的原因我不知道,我也正在查這個原因,你如果想知道,也可以自己去查。我先和她冥婚,然後又比你先找到的她,娶了她。所以,在這個上麵你輸的徹底!”淩翊其實並沒有吸進去多少煙,隻是用兩根手指頭夾著那根煙,臉上的表情冷傲不羈。
煙霧飄散起來,剛好遮住了他那雙深邃的眼眸。
讓人看不到他眼眸深處的東西,也琢磨不透他此刻內心所思所想。
可我相信,十多年前發生的事情。
不管是對於淩翊,還是對於唐家來說都是十分痛苦的回憶。
連君宸聽完了之後反倒是冷靜下來,緩緩的坐回沙發之內,目光又變沒有任何的情緒,“我聽南宮家的宗主說過冥婚救人,簡燁就是被小七以這種方式從陰間帶回來的。可是冥婚是你情我願的事情,她當年才六歲,她……她怎麽能同意?”
我在記憶恢複以前,是根本不清楚自己當時這麽弱小,是如何能救的了淩翊。可是聽連君宸這麽一說,我才明白過來,我是以冥婚的方式,將淩翊救過來。
可他本身就是鬼魂,根本不需要這樣的方式還陽。
當時……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才會讓事情演變到這個地步?
淩翊將手頭上的煙掐滅了,兩隻手都將我環住了,一字一頓的說道:“她就是同意了,在你們連家拋棄我的時候,隻有她義無返顧的救我。”
我在這時候心口突然就有了一種疼痛的感覺,我突然就想起來過去曾經傷害淩翊的事情。我不管對他做什麽,他都能對我以怨報德。
想想淩翊真的是一個很重情義的人,他隻記得我對他的好,而從來不在乎我對他的傷害。
“大哥,我雖然沒有完全恢複記憶,想不起來小時候那種感覺。可是我真的離不開淩翊,曾經和你有過婚約,現在悔婚了。我很抱歉……”我站起身來,歉意的看著連君宸,對於連君宸我所能做的隻有這麽多。
其他的東西,我完全給不了什麽。
連君宸就這麽和我四目相對著,他淡漠的眼神中沒有情緒,讓人無法了解他此刻的心緒,“丫頭,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我……”我不知道連君宸要我答應什麽,有些迷茫的抬頭看淩翊。我怕他提出什麽我無法做到的要求,但是此刻又不知道該如何去拒絕他。
淩翊在這一點上顯得很自信,嘴角一揚,溫笑道:“你答應他好了,我就不信這隻大臭臭還能翻過天。”
我一向都很聽從淩翊的話,聽他這麽一說,點了點頭,“好,大哥,我答應你。”
“我沒有什麽特殊的要求,我隻希望,你如果有一天能夠恢複記憶。能不能重新選擇一次?我希望你選擇你自己心裏最愛的人,而不是被某些人蒙蔽!”連君宸這番話似乎特有所指,他那雙點漆烏眸挑釁的看了一眼淩翊。
我心想別說我深深愛著淩翊,哪怕是真的被蒙騙了。
如今我是又懷有身孕,又上了賊船,難不成還能半路退出不成?
淩翊嘴角的笑意更濃了,就跟看二傻子一樣的看著連君宸,“大臭蟲,你還真是天真。小丫頭心裏隻有我一個人,而且她肚子裏還有我的孩子。”
“連君耀……不!淩翊是吧?她肚子裏是有你的孩子,可是你首先得是一個人,在這一點上你就是輸給了我。”連君宸語氣陰沉,隨手就將自己的打火機扔在玻璃桌上發出“咚”一聲的脆響。
連君宸這話說得,真是哪裏是痛處,恨不得多踩兩腳,把人活活踩死。
我心裏清楚,淩翊就是因為想和我在一起,害怕虧欠我,才會一直想做一個人。而且,盡量保證我的生命安全。
說明死亡和或者,永遠都是生者站在有利的位置。
淩翊卻好像根本就不在乎連君宸說的話,“活人,的確,活人能給她更好的幸福。但是,你也得問問她願意跟誰。小丫頭,你願意跟誰?”
聽到淩翊問我的這個,我真是熱淚盈眶。
因為淩翊沒有因為連君宸的話,覺自己比不上連君宸。
在我的眼中,連君宸就隻是我大哥。
哪怕加上那些回憶起來的片段,連君宸也不過是我兒時的玩伴,生父生母出於兩家是世交定下的娃娃親。
我覺得喉頭哽咽,沒法說出話來。
隻怕一說話就是那種帶著哭腔的聲音,幹脆扭頭就牢牢的抱住了淩翊的腰肢。那種緊緊的擁抱,是恨不能把他摟進生命裏,從此糾纏在一起,永遠都不分開。
淩翊請撫我的後腦勺,語氣滄冷帶著些許的自信,“你看見沒有,大臭蟲,往後由不得你癡心妄想。如果你還不死心,我可以告訴你,能讓她快速恢複記憶的辦法。”
“隻要她不恢複記憶,我都不會認輸的!我絕對不會輸給一個趁虛而入的鬼魂……”連君宸態度還是比較強硬,他語氣淡淡的問道,“說吧,如何才能讓他恢複記憶。”
“把耳朵湊過來,大臭蟲。”淩翊這話說的有些傲慢。
連君宸大概是惱了,沉默了半晌,才問道:“你什麽意思?”
“你不把耳朵湊過來,我怎麽告訴你,這個秘密。”淩翊聲音愈發慵懶,酥軟入骨,讓人心中就是一蕩。
連君宸似是妥協了,我摟著淩翊,看不見連君宸的動作,卻能聽見淩翊耳語的聲音。這個耳語聲說的有些小聲,而且語速很快,我真是一個清晰的發音都聽不見。
我不知道淩翊跟連君宸說了什麽,隻覺得連君宸的聲音變嚴肅了許多,“此話當真?”
“我騙你這隻大臭蟲做什麽,既然你想幫她恢複記憶。那我不在的時候,也請哥哥多幫忙保護我的妻子。”淩翊突然就將我淩空抱起,闊步的就走出了連君宸的臥房。
他帶著我回答我們以前的臥室,臥室裏一片的靜謐。
這間房間似乎每天都有進來打掃,所以房間裏十分的幹淨,一塵不染的。拉開窗簾,外頭是整個江城的夜景。
繁華的都市,霓虹閃耀。
我摟著淩翊的脖子看著窗外的夜景,突然就想到,那一個晚上我們坐在窗台上安靜依偎在一起的時候。
我多希望時間,能夠靜止那個時候。
“小丫頭,如果你希望我留下來,我會為了你留下來。和你一起去追查唐家的下落……”淩翊將我放在落地窗前,從我身後摟住我。
我感受著他冰涼的胸膛,有些疲倦靠著,“我雖然不知道善惡本是怎麽來的,但是鬼域那麽多的鬼魂都需要。想來是需要時間的,我也想自私一把。可我怕我的善惡本上,從此以後就劣跡斑斑了。”
我跟他開了個玩笑,沒想到他冰涼的手就摸了上來。
身子不由緊張的顫抖了一下,卻沒有反抗。在神經緊繃的情況下,我僵硬的就像一塊木頭,任由他玩弄。
“你為什麽不留我呢?”他的壞壞的語氣裏帶了一絲鬱悶,說道,“你不勸我留下,我都沒有借口留在這裏。小丫頭,我真恨不能夜夜都和你糾纏在一起……”
“我……”我臉紅了,整張臉像煮熟的雞蛋一樣滾燙異常。
我捂住了他的手背,整個手指卻是顫抖的,我能感覺到從他靈體深處迸發出的那中力量。這種力量讓我緊張,覺得下一秒就會被吃幹抹淨。
我回頭摟住他的腰肢,將臉埋進他的胸膛,語氣愈發的倔強了,“我不留你。我才不做惡人呢,以前我要是留你,是不是桃子就沒有善惡本了?”
“你若留我,我自然……沒有心思做那些。小丫頭,你永遠在我心目中是最重要的,我想離開你,更不能失去你。”淩翊的手指頭靈動異常,不經意間就將我白色長裙的背帶動到了腰部。
我渾身都戰栗了,赤腳的雙足踩在木質地板上。
隻覺得木料上的冰涼,輕易的鑽進了我的腳底心,讓我幾乎無法呼吸。
他緊緊的摟著我,一切結束的時候,整個人都是軟的。好似沒有骨頭一樣,就軟在淩翊鋼印如貼的身軀,他摟著我,溫柔的吻遍每一片肌膚。
夜涼如水,月光在這樣燈光璀璨的城市中心,有些暗淡。
夜風輕輕撩撥著窗簾,涼涼的吹在汗液布滿的臉上很舒服。我摟著淩翊冰涼有力的腰肢,就這麽自然而然的睡著了。
我身上沒有力氣,睡夢中卻摟的很緊。
因為我清楚,如果我不挽留他,天亮以後我鐵定是看不到他的。
外頭的天光已然是照進來了,我微微一睜眼,想扯開被子跳下去洗漱。誰知道扯開被子,就發現自己渾身光不溜秋的。
兩個嬰兒都瞪著大眼睛看著我這個一絲不掛的樣子。
小七首先捂著眼睛,嬌羞的就說道:“羞羞……媽媽……羞羞……寶寶不要看這些……寶寶要叫爸爸來看這些……”
這死孩子知道還的挺多!
知道自己看的沒意思,還要叫它爸來看。
“叫爸爸看?不要啊,你們兩個小屁孩先出去。”我緊張的拉上被子蓋住自己的胸口,慌裏慌張的想找件衣服先套上。
突然,就想到了。
最近這兩個月我的肚子又大了,連家臥室的衣櫃裏,不一定有我合身的衣服可以穿了。唯一一件去商場按照我現在體型買的裙子,又丟在落地窗的附近。
而我根本沒法子腆著老臉,光著屁股過去。
我感覺自己要瘋了,偏偏是這兩個小屁孩,居然一個都沒有出去。
全都是一臉無辜的看著我。
我緊張到了極點,害怕連君宸此刻就會進來,連忙又招呼我的寶寶,“寶寶,快去幫媽媽把那條裙子拿過來。”
“好的。”寶寶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白色裙子,歡快的就飛過去拿。
誰知道眼前忽然就遞來一件寬鬆無比的針織的毛衫,還有一套小內,“穿昨天冥婚上的裙子太冷了,穿這個,穿完和我一起吃早餐。”
那個男子的聲音我無比熟悉,磁性中帶著一絲慵懶。
“你怎麽沒走?”我茫然的抬頭,看著他那雙不怒自威的點漆烏眸。
他微微頷首,長長的發絲從肩頭滑落下來,在晨曦下就如同是一批奢華的黑色綢緞一樣,“舍不得你,就不走了,是自己換,還是我幫你換?”
“自己換。”我攥緊了那些衣服,整個人窘迫的恨不得找一個地縫鑽進去。
早晨起來淩翊還在,讓我不由自主的感到驚喜。
雖然心中覺得有些不妥,卻實在不忍下逐客令,隻希望能讓他多陪我。
他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指尖輕輕的點了一下那隻燒成黑炭一樣的嬰靈的額頭,溫笑道:“媽媽要換衣服了,七七能出去嗎?”
那個七七還那麽小,淩翊也忍心對它下手。
每次都把人家迷的神魂顛倒,都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飄飄忽忽的就從房間裏飄出去了。
現在,就輪到我的寶寶在在房間裏。
淩翊的手指頭捏在下巴上,若有所思的說道:“恩,還有你呢。你說,我應該要怎麽對你這個小東西呢?”
這孩子他爹明明是一臉的溫和,身上一絲戾氣都沒有。
可我的寶寶縮了縮脖子,竟然是一臉的害怕,“爸爸,你別生氣,我……我現在就回去睡覺……”
“去吧。”淩翊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的,也沒有對這個孩子表現出過多的溺愛。
寶寶在這個時候,卻是有些激動,“爸爸,我想抱抱你,寶寶想爸爸了。”
“來。”淩翊深處雙手的那一刻,我整個人都怔住了。
他那樣輕描淡寫的對待這個孩子,可眼底的深處藏著深深的如同高山一樣的父愛。他輕易不表達出溺愛之情,可對孩子似乎已經用盡了生命中所有的疼惜。
輕輕的就將寶寶摟在懷中,沒有多餘的做做。
這個麵貌清如天神的男子,將自己眼神中全部的注意力和情感,都放在了懷中這個孩子身上。
仿佛這個房間裏,其他的一切都是虛無的。
也仿佛這個世界上,隻剩下他們兩個。
“爸爸,爸爸……寶寶最喜歡你了。”寶寶使勁的在淩翊懷中撒嬌,小手一遍一遍的觸摸淩翊堅實的臂膀,“最愛爸爸了,爸爸可以不可以不離開我跟媽媽……”
“爸爸也喜歡你。”淩翊嘴角扯出一絲邪笑,舉起這個孩子,溫潤的目光如同月光一般的凝視著他,“但你要學著長大,我希望你能如同普通孩子一般的成長,明白嗎?”
“明白,爸爸不喜歡我出竅。”我寶寶鬱悶的低下頭,“爸爸,覺得這樣更像鬼魂,寶寶其實……都知道,寶寶隻想時時刻刻能保護媽媽……”
淩翊笑而不語,拍了拍這小家夥的肩膀。
小家夥似乎也是能夠理解他爸這個肢體語言,老老實實的飛進了我的小腹中。
淩翊若有深意的站在我的床前,頎長的身子輕輕斜靠在背後的衣櫃上,檀口一開輕輕的說道:“小丫頭,可以換衣服了。”
“可是你在這裏看著啊!我……我怎麽換……”我咬著唇,有些無辜的看著他,“你能不能出去,或者轉過去。”
“不能,我就喜歡看你。”淩翊嘴角是一絲曖昧輕佻的笑意,目光更是灼灼的好似能在人的靈魂下烙下一個印子。
我……
我的身體早就被他看光過,可不知道為什麽還是……
有些不好意思。
我硬著頭皮坐在床上,渾身好像被點了穴道一樣的堅硬,“你鬼域的事情不用忙了嗎?怎麽還留在這裏?”
“不想看到我了?”淩翊眉頭微微一蹙。
我急忙解釋道:“當然不是,我時時刻刻都想看到你,隻是……隻是有些奇怪而已。”
“晚上你累趴下的時候,我去過一次鬼域,如果你換衣服的速度夠快。小丫頭,我們還能一起吃個早飯。”淩翊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手表,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之意。
他的確是吃準了我全部的弱點,我連想都不想的鑽出被窩,快速的換上衣服。他就在一旁饒有興趣的看著,等我換完,老臉一紅,低聲問道:“真的有那麽好看嗎?”
我可記得鷙月和子嬰都說過我,沒胸沒屁股。
我一直都以為,我自己的身材不算是特別好看的那種。
“好看。”淩翊邪魅的笑了,那一臉認真的樣子,讓我真是像找個地縫鑽進去了。他卻好像根本不在乎這些,將我直接抱起來,摟到樓下去吃飯。
連君宸按照慣例,早起坐在椅子上看報紙。
腦門上cos美少女戰士的柳樹葉子,到現在還沒摘下來。經過一晚上的氧化作用,那片葉子都變的皺巴巴的。
見到淩翊從樓上下來,直接吩咐李二紅準備香爐做鬼飯,淩翊才剛坐下來。連君宸脖子上的那個小嬰靈就吃裏扒外的飄到淩翊的肩頭,非常親昵的就在淩翊光潔的側臉上親了一口,甜甜的叫:“爸爸。”
這下連君宸手裏的報紙直接被他的手指頭扣了一個洞,可見他內心是如何吃醋崩潰的。可偏偏報紙都扣了個眼兒,他居然還是喜怒不形於色。
將報紙整整齊齊的疊好,淡漠的說道:“弟妹,從今往後,如非特殊情況。你都要住在連家,因為這裏才是你的家。”
“啊?”我正吃著白粥配小菜,冷不防聽到連君宸這麽一句愣住了。
後來,才想到昨天晚上淩翊對連君宸的耳語。
雖然我聽不到內容,但是大概可以猜到這兩個人在說什麽。能讓我恢複記憶的,無非就是讓我正式的和連家人的名字寫到一本生死簿上,那就等於是要讓冥冥之中主宰一切的上天,認可我已經是連家的人了。
要做到這一點,除了要嫁給連家的人之外。
大概也就是多多住在連家,或者名字直接被寫在連家的族譜上麵。
而且,我以前的記憶我平時是一丁點都想不起來。住進連家之後,我反倒是不知不覺的,居然是能回憶起一丁點的片段。
可我還是有些介意的,我怕麵對連君宸的咄咄相逼。
他總是對婚約的事情耿耿於懷,萬一以後我住進來,他舊事重提……
剛想到這裏,連君宸就好像猜到我的心思一樣,突然就語調淡入白水一般的說道:“弟妹放心,在弟妹全部想起來之前,我絕對不會再提當年連唐兩家的婚約之事。”
“知道了,大哥。我……我會把學校裏的東西都搬來的,以後就要多麻煩大哥照料了。”我低著頭吃飯,淩翊冰涼的手指頭卻不知何時放在我的小腿上。
他輕輕的摩挲著,另一隻手還能淡定的吃飯。
我大腿被摸著,渾身就跟被電到了一樣的緊繃,卻不敢發出任何聲音,隻能是默默受著。他是一遍一遍不知疲倦的玩著,玩了厭倦了,才抽出那隻手勾了勾肩頭那個小東西的下巴,“想變成正常孩子的樣子嗎?”
“想。”那孩子思想單純,一下就應道。
淩翊眼中突然就閃過一絲十分睿智的笑意,低聲說道:“那你就親親你君宸爸爸的額頭,我保證,我下次回來,你就能變樣了。”
“好!”那孩子立刻就飛到連君宸麵前,在連君宸的額頭上輕輕的吻了一下。連君宸眼中突然就柔軟了,看待淩翊的眼光都不同了。
淩翊放下碗,“我飽了。”
他突然深深的在我額上吻了一下,然後直接開門出去。
門關上的那一刻,我心裏一下空了,立刻去看門。
門口什麽都沒有,他離開了。
有些失魂落魄的關上了門,連君宸站在我的身後問我:“為什麽他一定要走?他……到底是什麽人?”
“他是……”我覺得這個時候已經沒有必要瞞著連君宸了,有些事告訴他也無妨。
不管他信不信,但以他今時今日的地位和脾性,是絕對不會到外麵亂說的。更不會因為知道淩翊的身份,對淩翊產生什麽危害。
可偏偏這時候手機響了,那頭傳來了高天風帶著哭腔的聲音,“救救我……大師,救救我,那個女瘋子要進來了。她已經害死我了哥,我什麽都沒做,她卻要把我也害死。你……你快來救救我……”
“你現在在哪兒?”我的情緒一下就緊張起來了!
如果高天風現在就被什麽不幹淨的東西纏上了,那這很有可能是他打給我的最後一通電話。
因為如果女鬼要殺他,我是絕對趕不及過去救他的。
“我……我現在……在家裏的床底下。”高天風明明是那麽一個風流淡定的人,可是遇到了女鬼說話真的是比哭還難聽。
嘴裏蹦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在話筒裏哆嗦。
我心頭也真是佩服高天風的智商,床底下這麽狹小的空間。他躲進去萬一被發現了,連逃跑的空間都沒有,這不是找死嗎?
我立刻問道:“她在哪兒?”
“她在滿房間找我,還沒……還沒找到這裏來,要是……要是她發現了我。我就……我就死定了。”高天風的聲音不斷地顫抖,上下牙齒都在打架。
我在電話那頭反倒是愣住了,“你說什麽,女鬼找不到你?”
女鬼要想搞死一個人,就算那個人躲到了天涯海角,也不可能藏的住。因為鬼魂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看這個世界,它們都是根據活人的陽氣來判斷一個人的行蹤。
除非對方也是死人,否則不可能找不到的。
難道高天風已經死了,現在是他的鬼魂正在跟我打電話?
這不是開玩笑嗎?
以前確實是有過鬼來電的傳聞,不過那都是座機。現在的手機輻射那麽大,隻要有信號,都是有很強的磁場。但凡不是特別厲害的厲鬼,一般的小鬼魂手機產生的磁場都是可以辟邪的。
這種磁場說,也是來自於玉佩辟邪的功效。
說是礦石之上有自身特有的磁場,所以所謂的玉佩佛牌可以用作辟邪之用。
“是啊,她……她好像隻是能看見我,但是……感覺不到我的氣息。隻要……隻要我躲起來就沒事了。”高天風在電話裏壓低了聲音說道,忽然,他那頭就沒聲了。
過了有一分半鍾,我都懷疑高天風讓女鬼給吃了。
沒想到高天風在電話裏心有餘悸的說道,“好險,她剛才低頭看了床底下。幸好我躲在箱子後麵,不然就被她給發現了。你不知道……她……她低頭下來看的時候……長長的頭發堆在地上,紅紅的眼睛……”
高天風害怕的形容著,那女鬼的樣子。
長頭發?
長頭發就不是那個龍鳳胎的母親了,那姑娘頭發並不長,隻到肩膀部位。低下頭之後,頭發斷不可能是堆在地上這麽可怕。
那這次追殺高天風的,又是誰呢?
是清兒嗎?
可清兒的仇人是高宅的高先生,以及高媛媛。
怎麽就能扯到高天風和高天湛兩兄弟頭上,這個問題我實在想不通,隻是覺得真相好像隱藏在霧中一樣。
若隱若現的,我想看清楚,卻偏偏什麽也看不著。
當下,我隻能按照高天風遇到事情的邏輯,繼續往下問,“你身上是不是有什麽特別的東西?否則,女鬼不可能感知不到你。”
“特別的東西?我身上沒什麽特別的東西啊……”高天風大概是嚇傻了,他自己身上有什麽特別的東西都想不到。
我心裏也暗暗為他著急,卻不得不冷靜下來,“高天風,你聽著。你一直呆在床下,她早晚會被發現你的。你現在一件一件告訴我,我身上有什麽東西。”
“我……我身上有手表,手機,領帶夾,袖扣,皮帶,還有鞋子,已經我身上穿的衣服……還有……還有手機錢包!”高天風戰戰兢兢的說道。
這些都是無關痛癢的東西,我心裏還覺得是不是高天風身上真的沒有什麽特別的東西,一切都是我多想了。
就聽高天風突然在電話裏說道:“對了,我差點忘了。昨天我先回的我爸那裏,他給了我一塊玉,讓我去找人鑒定。他說是他拍賣會上剛買的,大概……大概要八千萬吧。”
百千萬買一塊玉,要麽就是給人當傻子騙了。
要麽就是這塊玉的玉質真的奇好無比,價值連城。
“玉?什麽玉?”我情急之下直接問出來。
高天風形容了一下,那塊玉的樣子,說是那玉石光滑瑩潤,是那種天然無瑕疵的琥珀色。並且還有一點點的血點和血絲浸透到玉器中,如同紅色的墨汁滴入其中,有一種暈染的感覺。
而且玉石上是有些許雕紋的,隻是雕的極為細致。
他是行外人,也瞧不出其中的門道來。
“雕琢的外型是不是玉蟬?”我低聲問道,老爺子也和我說過他年輕的時候遇到血玉蟬的事情。
那玉蟬在秦漢時期,是帝王將相的隨葬之物。
有些玉蟬是握在帝王手中,寓意為重生的。
當然,也有玉蟬石成為九玉,分別塞入死者九竅之中。這九玉隨葬再是稀鬆平常不過,但是其中有一血玉蟬價值連城,並且是能隱藏活人身上的火氣。
隨身攜帶,可如同陰陽代理人一般,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入幽都。
該不會就是高天風手上的這一塊吧?
高天風對著話筒說道:“還真有些像玉蟬,蘇大師,你真是見多識廣。你快來救救我吧,我求求你了。”
“好,我現在教你在我去之前自保的方法,我先問你,你會背佛經嗎?”我低聲的問高天風。
高天風立刻可憐巴巴的說:“不會,我早知道這樣一定就去背了。”
現在,後悔也沒用了。
哪怕是他上網去下載一本佛經,照著念。
經文中許多內容需要的是平時誦記的感悟,萬一連念都念不順,真的是要害死高天風了。
“你先別怕,不會佛經沒關係,昨天南宮家給所有的賓客所發的兩張符,你還留著嗎?”我又問高天風。
高天風一開始很緊張,聽到有關於南宮家送的符籙的事情,反倒是輕鬆了一些,“有……有有……在我口袋裏。”
“好,道家有一七字真言,兵臨鬥者皆陣列位前,你記住。”我一字一頓的囑咐高天風,我是怕他一開始太緊張,現在又太過放鬆。
“可是這個是九個字啊。”高天風在這時候居然跟我抬杠。
七字真言,也做列兵臨鬥者皆陣。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古人喜歡做一個倒裝。
最後說這個列,然後以位前兩個字,將這個字的功效提前。
我可來不及解釋這些,直接說道:“你別管幾字真言了,這幾個字你應該聽一遍就能記住。你現在出來,把它貼在門上……”
“不行……它又來這間房找……完了它看見我了。”高天風的喉結一下就縮進了,說話都快要憋的沒氣兒了。
我也是心中一驚,“看看往相反的方向,從床底下鑽出來,避開它。它不是感覺不到你嗎?你把門關上,然後往其他方向爬出床底下,如果運氣好,鬼的反應是有點遲鈍的,足夠你跑路了。”
“好……”高天風畢竟不是女流之輩,麵對女鬼的追殺,快速的逃跑。電話裏全都是他喘氣的聲音,隻是突然就聽到電話裏麵內部的係統音響起了。
好像是電話低電量的聲音,我一下急了,“高天風,你躲進廚房裏去。那裏陽氣重,一會兒追過來,也不會拿你怎麽樣。你千萬……不要離開那所房子……”
“我進廚房了,我知道陽氣重。我把廚房的門關上了,我現在在櫃子裏躲著。接下來該怎麽做……”高天風在櫃子裏的時候,因為空間狹小,聲音都變得有回聲了。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你……把那塊玉含在嘴裏吧。”
“啊?”高天風驚訝了一下。
我沒有多做解釋,說道:“你手中不是有兩張符籙嗎?貼在門上,然後默念道家七字真言就好了。我……現在就趕去救你……你一定要保持手機有電的狀態。”
“好……好,你要趕快過來我……我不想死。對了,我家鑰匙在我家的花盆底下。”高天風含著玉石的時候,嘴巴裏發出的聲音都有些含混不清了。
我掛斷了電話,心裏想著,高天風隻要不把嘴裏的玉吐出來。
那個女鬼說不定連看都看不見他,應該是不會堅持到我過不去。
“大哥,能把劉大能借我用一下嗎?我打算去一趟高天風的家裏,你……你今天可能要換一個保鏢和司機了。”整個連家我隻認識劉大能,所以要找連君宸借人,也隻能夠是劉大能這個江城吳彥祖。
江城吳彥祖被連君宸一個電話,從房間裏叫起來。
他起的真的是比連君宸還要晚一些,睡眼惺忪的從樓上下來。不過,他的速度很快了,從起來到穿衣服用不到三分鍾。
劉大能知道這件事緊急,所以一下來飯都沒吃,直接去車庫開車。
火急火燎的趕到高天風的家門口,沒想到南宮池墨也從另一部車裏和一個中年道士一起下車。
“高天風也請了你來救他?”我有些驚訝的看著南宮池墨。
南宮池墨搖了搖頭,說道:“我昨天就算到高天風今天要倒黴,所以給了大高先生一個建議,讓他把玉蟬先放在高天風那裏。不過……蘇芒,那玉蟬是塞在肛竅中的,最好不要塞進嘴裏,不衛生……”
“原來是這樣……”
我一邊從花盆地下摸出鑰匙,一邊心想南宮池墨的三清卜卦術真是越來越厲害了,連我讓高天風含住玉蟬隱匿氣息的事,都能準確的算出來。
鑰匙拿出來了,我直接就用來開門。
門一打開,裏頭就是一股陰氣撲麵而來。
就見到一隻身穿紅裙子的女人,跪在廚房的門前,用自己尖利的手指甲,朝著門就是一通的亂撓。
發現正門被人打開了,陰森森的就回了頭。
那一刻,差點就嚇出精神病了。
這玩意的舌頭就跟蛇一樣的長,都拖到了地上,還隨著她詭異的冷笑不斷的蠕動顫抖著。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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