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卜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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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天風家裏的廚房用的是兩層的玻璃雙拉門,一層是能夠隔離視線的毛玻璃,一層是蔚藍色的普通玻璃。

    門上的封口上,以十字架的方式貼著兩張符籙。

    這兩張符籙一張全否是三清護體符,說實話,並沒有攻擊的效果。攔住這一隻東西,也隻能起到一時半刻的作用,根本沒有辦法攔住太久。

    不出兩個時辰,要是沒人來救高天風,他就死定了。

    但有了這兩道符籙,女鬼不能直接破開玻璃,直接進去。

    那玻璃上麵全都是那個女鬼用尖利的手指甲扣出來的一個一個的洞,遠遠的看過去,就跟子彈打出來的單孔一樣。

    那些洞密密麻麻的,玻璃們都讓這東西抓成馬蜂窩了,上麵還帶著殷紅的血液。

    我想這些血液,就是護體符籙把這隻女鬼的手給燒的。

    要不是有這兩張符籙在,高天風肯定是被女鬼給吃了,而且連一絲兒骨頭渣子也不會剩下。

    這和我預想的畫風完全不同,高天風的嘴裏如果含著那塊肛塞,根本就不可能會被這個女鬼發現自己躲在廚房啊。

    我一開始還不知道女鬼是怎麽發現高天風的,後來發現腳底下好像是踩到了什麽凸起來的東西,微微拿開腳往地上一看。

    腳底下竟然是有一塊玉石,那玉石通體琥珀色,上麵還融入丁點紅梅般的血色。

    的確是上好的一塊血玉蟬,沒想到居然被高天風那個家夥扔在門口。

    那個女鬼見到我們以後,立刻就把注意力都擊中在我們身上,伸著長長的手指甲就朝我們撲過來。

    我手心的掌心符已經準備好了,就聽南宮池墨嘴裏發出喝聲,那喝聲如同晨鍾暮鼓一般的清音入耳,“兵臨鬥者皆陣列在前!”

    道家的七字真言,在南宮池墨嘴裏發出來。

    字字都是字正腔圓,如同玉碎於地一般的抑揚頓挫。

    那個女鬼突然之間就抱住自己的腦袋,好像遭遇了腦震蕩一樣,七竅中都噴出了血液來。那張蒼白的沒有血色的臉,突然就爆出一根青筋。

    青筋越來越粗,最後布滿了整張臉。

    那一張原本還是有些正常的女人的臉,完全變成僵屍一般的猙獰,嘴裏的牙齒就跟犬牙一般的交錯著。

    渾身上下都爆發著一股黑氣,可它卻好像被釘牢在地麵上一樣動彈不得。

    南宮池墨念完道家真言之後不久,那個三十多歲的中年道士立刻上去,將一張黃色的符籙貼在女鬼的腦門子上。

    那女鬼也真是厲害到了極致,在這種情況下,全身的青筋暴起。

    長長的舌頭往肚子裏一收,肚子裏立刻如同孕婦一般鼓的圓滾滾的,就跟懷孕七八個月是一個樣子。

    可見她的舌頭,是有多麽的長。

    猛然間就將那個道士給的手腕給死死的咬住了,我心頭一凜,立刻將掌心的三清破邪咒給打出來。

    可是依舊是晚了一步,三清破邪咒打在女鬼身上的時候。

    那道士的手腕也被活生生的咬斷了,那隻手直接就被女鬼銜在嘴裏,一溜煙就從我們眼皮子底下穿牆而過就此消失了。

    我可真沒想到,我的三清破邪咒下去,這個女鬼居然是沒被打死。

    我的掌心符威力可是不小,就算是強悍如同屍妖中招以後,身體也要抖三抖。這個女鬼中了以後,不僅沒有灰飛煙滅,居然還讓她給逃走了。

    “這女鬼怎麽回事?怎麽這麽厲害。”我被生生唬了一跳,還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手掌心。

    這一次應該不是我發揮失常,而是那個女鬼莫名其妙的厲害。

    按照道理,陽間陽氣旺盛,即便是在陰宅裏,或者陵墓裏。那些鬼物頂多就是成為煞,而煞的能力根本不至於這麽強悍。

    南宮池墨的手也攥緊了衣服袖子,“我……我感覺這個東西,不像是煞氣。倒是有些像幽都裏修煉過的鬼魂,怎麽……怎麽跑到這上麵來了?”

    幽都不同的靈體能力不同,所以幽都有自己一套劃分等級的方法。什麽鬼煞,鬼妖,鬼仙,鬼神,分別代表了鬼能力的高低。

    這是以前淩翊告訴我的,陽間用的少,是因為陽間的鬼到了煞的級別,就差不多了。

    “難道是鬼妖級別的厲鬼嗎?”我還是比較保守的試探道。

    南宮池墨用力的在指節上掐了幾下,額頭上都冒出汗來了,他的眼神越來越凝重。最後手上的動作停在了中指的指節部位,然後告訴我,“我……覺得,也許不僅僅是鬼妖了,你想啊鬼妖哪裏能抵擋你一下破邪咒!會不會是鬼仙級別呢?那東西厲害,估計要好幾個人聯手,才能殺的死。”

    鬼仙。

    那不就是跟鬼神隻差一個級別的鬼物嗎?

    我心裏產生了懼意,幹笑道:“不會吧,我們不會那麽倒黴吧……這高家也不可能得罪這麽厲害的角色吧?還……得要殺高家兄弟,難道說高家也和連家一樣倒黴。都是祖上不積陰德,所以也惹了鬼域一樣厲害的存在。”

    “那女的生前是高先生的……"qing ren",不過已經被我們領路到幽都。是高先生念舊情才沒有把它打的灰飛煙滅,豈料會這樣……”南宮池墨到底年幼,說起"qing ren"兩個字,忍不住停頓一下。

    他臉上是一副十分不屑的表情,似乎根本就看不慣高先生的作為。

    其實高先生權傾整個江城,有一兩個情婦是正常的。

    唯一不正常的是,這個情婦死了以後,來找高家報仇居然變得這麽厲害。在幽都帶了千把年的那種幽都守衛,也不過是修成鬼神。

    那情婦憑什麽隨隨便便就變成的鬼妖?

    這些問題我百思不得其解,就見到高天風顫抖的從廚房的櫃子裏爬出來。

    他隔著那個滿是孔洞的窗戶看著我們,牙齒上下打架,卻還要憤恨的說道:“當初我爸就不該對這個女人心軟,她……她是當著高天湛,我大哥的麵賭咒,要讓我們高家絕後。所以……她才非要追殺我和我大哥。”

    原來事情是這樣,難怪那個女鬼會糾纏著高天風和高天湛不放。

    我打開拉門,把高天風扶出來,發現他渾身都是冰冷的。這個家夥這次真的是嚇得魂飛天外了,渾身上下都是冰涼的,就連身上的衣服都已經濕透了。

    旁邊那個中年道士過來幫了我一把,把高天風扶到了客廳的沙發上去坐著。高天風整個人就跟一灘爛泥一樣,癱軟在沙發裏麵。

    中年道士道士很會講究客戶體驗度,給高天風遞了一支煙。

    高天風就跟木偶一樣,毫無知覺的慢慢的吸著煙,那個眼神都是呆滯了。看來他還沒從剛才被女鬼追殺的刺激中,緩過神來。

    可我也已經交代過他了,隻要把血玉蟬喊在嘴裏,就能隱蔽氣息。

    我把那塊血玉蟬放在桌上,低聲問道:“我不是跟你說了嗎?含住玉蟬,就……能隱蔽氣息。在我們來之前,你也不至於和她對抗的那麽驚險刺激。”

    “我……我……”高天風苦笑了一下,把嘴裏的煙捏住,才接著把話說完,“我也是因小失大,那玉蟬含到嘴裏有一股屎味,我實在想吐,就噴出來了。沒想到,差點沒命……”

    我低下了頭,似乎也感覺到一絲窘迫,“算了,當時我並不了解這塊玉的來曆,也……也沒有多為你考慮。”

    其實這事兒還真不怪高天風,誰讓我出的主意是餿主意。

    那玉蟬雖然能隱蔽氣息來保命,卻是千年古屍用來塞菊花的七玉之一。看著那樣的玲瓏剔透,沒想到居然有股子古屍身上的屎味。

    “對了,你看看這棟房子的風水如何?是不是房子的風水問題,我覺得不是啊……這可都是南宮少宗主的父親親自安排的,我覺得這上麵根本不會出錯。”高天風的確是圓滑會做人,他劫後餘生,還不忘拍南宮池墨的馬屁。

    南宮池墨在別墅的一樓隨意看了兩眼,然後回來對我們點了點頭,“這房子的風水的確是家父的手筆,一環接著一環,絕對不會出錯。”

    “不是房子的問題,就是祖墳的問題了?我說的沒錯吧……啊?”高天風瞪圓了眼睛說道,然後又怕南宮池墨是南宮家的人,說的不客觀,又問我,“是不是蘇大師,你不是南宮家的人,你來說說,這個房子的風水很不錯吧。”

    我的風水知識全都是臨時抱佛腳,說些死記硬背的理論知識糊弄人還行。

    要這種真正落實到主人家的,尤其是實踐運用,我是很多地方的陳設都看不懂的。把理論靈活運用,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過,走進這間房子的房門,我就能感覺到一股風水之氣,正在循環往複生生不息的運轉。

    這風水之氣如此正,也說明房子的風水極好啊。

    我輕輕點了一下頭,南宮池墨已經低眉沉聲道:“既然大高先生家裏和小高先生家裏都沒有風水上的問題,這次去運城是必須的,那我就在這裏此番去運城起一卦。”

    我一開始還以為,南宮池墨會用手指點著指節心算。

    沒想到那個三十多歲的道士手下就從懷裏拿出來一部卡西歐計算器,南宮池墨接過計算器,那手指頭就在計算器上快速的按著。

    他按數字鍵的速度,那是有一種王者霸氣外露的。

    快的我都看不清楚他所摁的任何一個按鍵,隻覺得眼花繚亂的。他卻絲毫不亂,全身關注的都在高等數學的計算上。

    我看著他用計算器算命,對我來說,就跟開啟新世界的大門差不多。

    那整個計算的過程整整用了半個小時,他一次都沒有停下來過,不停的摁著計算機來運算這些五行八卦。

    突然,他的手停下來了。

    計算器上麵,冒出了一個整數在上麵。

    居然是阿拉伯數字3!

    這是什麽意思?

    最終的計算結果,還是某一個運算流程裏的答案……

    倏地,南宮池墨在計算器上摁下了那個歸零的按鍵。

    結束了嗎?

    我有些恍惚的看著計算完成的南宮池墨,南宮池墨十分突兀的朝旁邊的中年道士一伸手,沉聲說道:“筆。”

    此時此刻,我終於在南宮池墨身上,看到了我們第一次見麵的影子。

    他一副少年模樣,身邊卻簇擁著無數人給他做跟班。一臉的老成,身上更是絲毫沒有與自己正常相符的一絲氣質。

    就好像在一個少年的身體裏,強行灌入了一個老者的靈魂。

    那個中年道士和其他的俗家道士一樣,隨身都背著一個攜行挎包。他好像是已經十分了解南宮池墨所要表達的意思,將順手將挎包打開,從裏麵拿出一個深棕色的筆記本,又拿出一隻鉛筆給南宮池墨。

    翻開那本深棕色的筆記本,前幾頁記載的全都是各種各樣五行八卦的圖樣。還有一些文言文的文字,以及一些房屋的建築構圖。

    這種本子乍一看就會給人感覺十分的深奧,更會吸引人將注意力轉移到這些圖樣上。可是那個道人將筆記本翻的很快,我隻是瞄到了一眼,他就將筆記本翻到了空白的那一頁。

    反正我現在隻要看到和陰陽玄學有關的書籍或者筆記,就會兩隻眼睛冒光。

    南宮池墨迅速的就在上麵寫下了兩行卦文,自己清秀而又端正:白帽子助人有天數,黑風衣援手命不絕。

    之前他為我算的是去運城的命運,說我會招惹來殺身之禍。

    眼下又起一卦,居然是得出了命不絕三個字,讓我怎麽能不心中一喜。可是卦象上麵的白帽子到底是什麽?黑風衣又是什麽?

    所指的是某個東西,某件事情,或者是其他什麽……

    難道是要我帶一頂白帽子過去?

    然後買一件黑色的風衣,每天都穿著辟邪,就能幸免於難?

    如果答案如同我猜測的一樣,那這個卦象就未免太簡單,也太膚淺了。三清卜卦術隻是讓我們提前能知道事情的結果,並且很難改變整個結果,過程卻很難精確的算出來。

    南宮池墨在這裏費盡心力,摁了半個多小時,居然隻得出了這兩句話的結論。而且卦象上的結論所表達的意思十分陰晦,讓我們根本摸不清頭腦,如果推斷不出來卦象上真正的意思的話,那這一番的算計也是白白的算計。

    我看著卦象的結果,皺著眉頭沒說話。

    倒是高天風先是按捺不住,看著南宮池墨寫出來的卦象奇怪道:“南宮大師怎麽通過按計算器,就能得出這麽一句話呢?難道這些數字,還能翻譯成字嗎?”

    “高先生,我們少宗主自小就會背卦文批注,許多東西算出來以後,直接和相符合的卦文對應就行了。而且那些數字,和最後的出來的卦象沒有任何關係,它隻是少宗主推演的一個計算過程。”那個南宮家的中年道士好似很懂得三清卜卦術一樣,將整個三清卜卦術的原理都告訴給高天風聽。

    高天風似乎對卜卦之術也很有興趣,連忙問道:“那我能學嗎?”

    “三清卜卦術是南宮家不傳之秘,所以……高先生,真是抱歉。”那個道士推脫起來,還是比較生硬的。

    高天風再怎麽有求我們,那也是我們的顧客。

    顧客就是上帝,何況這個顧客還是江城第一權貴的兒子,那不好好伺候好了。把他說服了,將來要是他突然想到這件事,或者突然想學三清卜卦術。

    那南宮家鐵定是b了。

    還不如不用什麽不傳之秘,來暫時堵住他的口。

    說出實情來,這個高天風惜命的很,肯定再也不想血卜卦之術了。

    我就插嘴,幫忙解釋了一句:“卜卦術學的是會損陽壽的,高先生,你沒看算命先生眼睛都瞎嗎?那都是自己自戳雙眼的……三清卜卦術比江湖那些卜卦書還要厲害,若學會,陽壽不會超過二十歲。”

    “那南宮大師豈不是……”高天風有些驚駭的看著剛剛計算完卦象,滿腦門子都是汗的南宮池墨。

    他捂住自己的嘴,應是把類似短命鬼之類的話咽進肚子裏。

    的確,若沒有鬼神的陰壽續命,南宮池墨也許真的活不了幾天了。可現在,他得了鬼神的壽命,雖然不能說長生不死。

    但是壽終正寢,是絕對可以做到的。

    不過這些,我是絕對不會告訴高天風的,省的這些有錢人到時候又生出要再殺一個鬼神的心理,那可就瘋狂了。

    南宮池墨在計算完這些之後,好一陣都是皺著眉頭的。

    他半天沒說話,嘴唇也變得十分的幹裂,好似十分缺水的樣子。我幹脆做主,給南宮池墨用一次性杯子倒了一杯水,然後問那個中年道人,“你們少宗主怎麽了?”

    “似乎是用腦過度,沒事緩一緩就好了。”那個中年道人似乎早就司空見慣了這一幕,根本就不在乎南宮池墨越來越蒼白的臉色。

    看來,南宮池墨身邊真正關心他身體健康的人,是沒幾個。

    多的隻是馬首是瞻的手下人,就跟花錢雇來的員工差不多,沒幾個會管自己老板死活的。

    南宮池墨臉色一沉,喝了一口我給他倒的水,終於說話了:“我沒有用腦過度,我隻是在解這個卦象。這兩個卦象中,白帽子和黑風衣根據計算當中的方位,以及所代表的意義來說,應該是指的兩個人。”

    “兩個人?”我仔仔細細想了想和白帽子和黑風衣有關的人和事,脫口而出就是,“難道是白無常和黑無常?”

    想想幽都之中,多得是眼球守衛。

    可就是沒有神話故事裏麵的白無常和黑無常,也許這個世界上,也沒有這樣的陰差。人們隻是根據自己的想想,虛構出了和陽間差不多的執法機構。

    “蘇芒,你是在逗我嗎?你應該是去過好幾次幽都了,怎麽還會相信那些神話傳說中的東西?”南宮池墨有些生氣的皺了眉頭,好像不是很喜歡我開的玩笑。他在圖上畫了一個簡易的八卦陣法,然後將每個方位都標注出來。

    鉛筆在兩個方位上都打了個圈,一圈為艮位。

    二圈為巽位置。

    我看著這兩個位置,腦子裏突然閃過一個念頭,“難道這兩個位置是這兩個人分別所在的方位嗎?”

    “正是,我在小高先生的家裏推衍。那麽,這個卦象就是以小高先生的家為中心,坎水在北。”南宮池墨說的內容,聽起來好像很難懂。

    其實隻要初中學過地理知識的就明白,我們看地圖首先先找北麵。

    也就是將八卦陣的中心定位在高天風家裏,八卦圖位置上的坎位對準正北的方向。其他兩個被圈的位置,分別就是卦象中所指的人的正確位置。

    我看著這兩個方位有些頭疼,憑空去想的話,我肯定沒有天才兒童南宮池墨腦容量大。就問高天風家裏有沒有地圖,高天風也不是徹頭徹尾的酒囊飯袋。

    他剛才被嚇了半死,現在冷靜下來,人也理智多了。

    他家沒有江城的紙質地圖,但是卻可以用pad去調出高德地圖。地圖上直接和卦象的位置重合,兩個方位所指一目了然。

    這兩個方位當中,居然都有我比較熟悉的地方。

    一個是連家,一個是大高先生的家裏,還有一個是我們的學校,最後一個居然是火葬場和殯儀館。

    連家現在除了下人,就隻有連君宸了,我可不覺得連君宸和什麽白帽子黑風衣有關係。倒是殯儀館裏頭都是披麻戴孝的,裏頭的白帽子肯定是不少。

    “南宮,你說白帽子會不會說的是白派的陰陽先生啊?”我試探性的去問南宮池墨。

    誰知道南宮池墨對於白派,簡直就是嗤之以鼻,傲嬌的說道:“白派也算陰陽先生?平時都是給死人看墳地,賣棺材,旁的什麽都不會,頂多算是風水先生。”

    白派陰陽先生的確是道門裏麵最沒出息的,專門就是給人辦喪事處理白事兒的。抓鬼除妖的事情,他們還真是做不來。

    所以南宮池墨這種世家出身的,難免會貶低一格白派,喊他們風水先生。

    我用手肘捅了捅,提到白派先生不悅的南宮池墨,“你看啊,白派先生是專門看墳看風水的吧?”

    “是。”南宮池墨淡淡道。

    我又一拍手,興奮道:“所以啊,這次我們去運城是為了給高先生看祖墳,是不是得帶一個專業店的白派先生?你這個卦算的很準的嘛。”

    我順嘴誇了南宮池墨一句,這小屁孩板著的臭臉才有所舒緩,“經你這麽一說倒是挺對的,不過,當今社會白派先生已經很少了。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到正牌的,否則很容易遇到騙子。”

    “我倒是認識一個,我可以去請他來。”我現在做什麽事兒,都十分的積極,也很自告奮勇。

    南宮池墨又傲嬌的皺眉了,“不行,這件事必須要高先生親自去請。這個是給高先生看祖墳,和你沒關係,你頂多引見。否則……會影響到整件事情的命數。”

    “好啊,我去請,可是這個黑風衣又是什麽呢?”高天風瞧著卦象上的字看著,那黑風衣對準的位置“巽位”,隻有一個是我們大家都熟悉的地方。

    那就是我的學校,難道黑風衣是在學校裏?

    其實我們將艮位、巽位定位為我們熟悉的地方是十分不客觀的,萬一是在這兩個方位的其他地方,那我們推算出來的人就很可能是錯誤的。

    隻是江城是在太大了,不用這種辦法排除縮小,真的很難找到卦象當中的黑風衣和白帽子這兩個人。

    也但願我們所推測出來的人,是真正符合卦象上所指的兩個人。

    “白帽子是白派陰陽先生,並且能夠幫助高家看墳地的風水。兩句話又是對仗的,那黑風衣應該也差不多……”我是根據剛才猜測白帽子的身份,去猜測這個黑風衣到底指的是什麽人。

    突然,我和南宮池墨對視了一眼,好像是一起明白的,“陰陽代理人!”

    我們同時說出這個答案的時候,相互之間也是會意的點頭。

    陰陽代理人這個職業非常特殊,隻要從事這個職業,靈魂就能隨時隨地的出竅。但是,出竅以後靈體之上必然著黑風衣。

    在這一點上,我不知道靈體上自然而然穿著黑風衣。

    就跟製服一樣,到底是怎麽來的,又有什麽樣的講究。我隻知道幽都怨氣大,且是一個沒有色彩的世界,黑白兩色是主色調,陰陽代理人著黑衣,也是有著融入其中,而不顯得特立獨行的用意。

    至於不著白色,我卻是很清楚。

    陰魂喜歡色淺的衣服,尤其喜歡往淺白淺黃色這樣的衣服上撲。就算不被附身,被這種東西從身上穿過去,也要倒黴個十天半個月。

    午後四點鍾陽間的陽氣會慢慢減弱,很多泰國的養鬼人喜歡在這時候把鬼放出來遛彎兒。等到六點鍾天黑了,再召回去放在家裏養著。

    畢竟六點以後的世界,那是給孤魂野鬼那些厲害東西四處晃蕩的。

    再說回陰陽代理人的事情,高天風隻是一個普通人,他聽到陰陽代理人這個陌生的詞匯,難免要好奇問我們:“什麽是陰陽代理人啊?”

    “陰陽代理人從字麵上理解就好了,就是活人代理一些幽都守衛做的事情,所謂幽都守衛你可以理解為陰差。”南宮池墨的五根手指頭在桌麵上輕輕敲著,眼睛有些呆滯的在想事情,他突然看向了我,“蘇芒,你們學校是不是有兩個陰陽代理人?”

    “是啊,一個是張靈川,一個是司馬倩。”我其實和南宮池墨在想同一個問題,如果這個卦象中所指的黑風衣隻是一個人。

    那麽張靈川和司馬倩當中,隻有一個人才是這次去運城,能夠解開生死局的關鍵。可是答案已經呼之欲出,這個人絕非是司馬倩。

    如果是司馬倩,那就是老天都要我死了。

    因為司馬倩對我和宋晴的成見太深了,要想請司馬倩和我一塊去運城,豬都會往天上飛了。

    “張靈川?這個張靈川是什麽人?”南宮池墨明顯還不認識張靈川,往筆記本上慢慢的寫了個張字,後麵兩個字他隻聽發音,大概是不清楚具體是哪兩個字。

    我急忙補充了一下,“是靈氣的靈,河川的川!他……他是張府的後人,而且那次殺幽都的鬼神,還是多虧他幫忙出手,否則……否則我一個人可做不好。”

    南宮池墨陷入了沉思,筆頭已經寫下了張靈川的全名,他的眼睛裏深邃無邊,似是在想很複雜的什麽事情。他的手指頭一直都在敲擊桌麵,發出了輕微的響動。

    “對了!老爺子曾經用繡眼兒為我算過一卦,卦上是寫著,地權貴有張府,陰陽兩界數唐門。遊龍擱淺惡人害,明朝子孫蹈覆轍。”我想起了老爺子家繡眼兒為我尋親而算出的兩條卦象,也全都告訴了南宮池墨。

    南宮池墨最後好像想通了什麽,就說道:“既然大家和這個張府的後人淵源這麽深,那就先一起去見一見張府後人。高先生,也最好能一起來。”

    他那個語氣哪裏是最好的意思,分明就是吩咐高天風必須要去。

    我打電話給張靈川的時候,他正在吃一碗麵,麵條在他嘴裏發出了刺溜刺溜的聲音。這個家夥長這一張吳彥祖的臉,可吃麵絕對是比王寶強還要豪放。

    反正那天在吃燒烤攤上的時候,我就見識過他的吃相,就跟餓死鬼投胎一樣。

    “那就在人工湖附近見麵吧,你也看看那個場麵,很壯觀的。我也是聽了你的意見,去玻璃廠定製了超級大塊的玻璃。”張靈川在電話裏說的很興奮啊,好像學校裏頭的事情可以輕易的就解決了。

    跟著南宮池墨的那個中年道士負責留在別墅裏,徹底的測量一下風水,順便再查探一下還有沒有不幹淨的東西。

    以防我們離開了之後,房子裏再生出變故。

    去學校的車開的是連家的車,司機是剛才一直在門口抽煙的劉大能。

    這車是絕對不能給高天風開了,高天風現在運勢還不如我,已經到了喝水都塞牙縫的局麵了。

    他估計隻要放一下方向盤,車子都會出車禍。

    車還沒開出去多遠,居然在路上就拋錨了,最後歸咎於是車上高天風運氣已經沒誰了。南宮池墨當機立斷,在路邊就拿起紙筆,畫了一張開運符籙塞到高天風手裏。

    沒想到這個開運符還真是靈驗,高天風攥在手裏沒多久。

    在前麵鼓搗前車蓋的劉大能就把車子給修好了,跑到回來重新把車子開上路。大概開了二十多分鍾,就到了學校門口。

    學校門口附近好像還戒嚴了,不讓隨便進出。

    還是高天風有麵子,手機隨便撥了一通電話出去,那個保安就點頭哈腰的把我們都請進了學校。還說我們是學校的貴賓,一路上還充當向導,把我們帶到那個人工湖的旁邊。

    人工湖附近就是惡臭一片,高天風已經受不了捂住了鼻子,“什麽味兒啊,怎麽這裏也是一股屎臭!這味道和我爸的那塊玉,也差不多了。”

    “別胡說,這是屍泥的味道。”南宮池墨在高天風麵前就跟長輩一樣,隨時的嚴厲訓誡。

    高天風也不逆反,心悅誠服的受教。

    南宮池墨的鼻子也算是狗鼻子了,下就能聞出來,空氣當中的惡臭來自於湖底下麵的屍泥。

    我想這些屍泥,應該是還沒有用井水法給處理了。

    因為井水法是有強硬的時間要求,必須是在晚上亥時以後,然後還得在第二天天亮以前。具體的時辰不好說,冬天的話淩晨四點多鍾,夏天可以一直到淩晨五點多鍾。

    過去的時候,湖邊並沒有什麽人。

    隻有一架挖掘機在馬不停蹄的從湖裏麵挖出淤泥來,再將淤泥傾倒在旁邊的幾輛卡車裏麵。

    那種惡臭之味,能把人活活熏暈過去。

    湖邊的那些個紅繩擺出來的陣法,其實已經有破壞過的痕跡。很明顯,這個人工湖,在我不在的時候肯定是跑出來過什麽東西。

    看情形是在陣中掙紮過,最後被人給製服了。

    張靈川和那個白道兒正在附近的一棵老榕樹下麵乘涼,這兩個人估計是不得不守在這裏。又無聊的慌,開始打起了德州撲克,石頭下麵還壓了好幾張的百元大鈔。

    張靈川臉上一片黑氣,好像輸的的都快要哭了。

    他看到我們,連忙把手裏的牌一扔,和地上其他牌混在一起說:“不打了,蘇芒來了,她她過來,一定是有事來找我們。”

    “張靈川,你這個王八蛋,你分明是耍賴來著。把錢還我……”那個白道兒似乎贏了不少錢,就差這最後一把了,居然被張靈川耍賴來了。

    張靈川連忙給那個白道兒,遞了一根煙說道:“隻是娛樂而已,你何必較真呢?何況我經常行走陰陽,傷了腦子,這種燒腦的東西,我肯定是贏不了的。我家裏也隻剩下五個鹹蛋了,你不會是想餓死我吧?”

    “你小子,哼,要不是看你腦殘了,我才不讓你。”白道兒摸了摸肩頭那隻小小的嬰靈,有些不忿的說著。

    張靈川的確是有些子腦殘,這句話不是罵人的,是真的。

    他因為經常行走陰陽,所以記憶力特別不好,才導致了他要用睿腦靈明咒用來考試作弊。

    “靈川,翟先生,我給你們介紹,這一位是高天風高先生。那個……那個是南宮池墨,南宮家的少宗主……”我有些糾結,南宮池墨居然突然就離開這裏,他走的方向是那幾輛放著屍泥的卡車。

    白道兒眼珠子瞪得老大,“姓南宮的?那可是玄門正宗啊!你們學校那點經費,能請的動他?”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南宮家隨便開價,都是百萬上下。

    我說實話,學校來找我和張靈川,還不是看扁我們經濟實力不行,所以想圖個便宜。剛好我們又是學校裏的學生,事情辦不好了,還比較容易對我們兩個施壓,督促我們的業務能力。

    “不是,他是高先生請來的。”我連忙解釋。

    就見到南宮池墨居然將手深入了屍泥當中,然後又將摸了屍泥的手指頭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

    我看他這麽認真的做事,也過去問他:“怎麽了?這個泥巴有什麽問題?”

    “好像是河童,我……我不是很確定。國內的一般都是蟲童,有危害的是卵。隻有瀛洲那邊,才會比較多河童……”南宮池墨也真是絕了,聞了聞那些屍泥,就知道這裏曾經出沒過河童,“如果是河童,那……那就遭了!”

    河童和蟲童本身就很像,到現在也沒有人能具體區分出二者的區別。

    瀛洲民俗學家覺得二者就是同一生物,就連我也是這麽認為的。雖然南宮池墨覺得二者有區別,可我覺得河童和蟲童,就是公和母的區別,公的不會產卵,但是卻很彪悍,凶殘嗜殺。

    母的會產卵,本身沒什麽攻擊性,但是卵會孵化成比較恐怖的鬼蟲。

    不過這些也都是我和老爺子在討論以前從籃球裏剖出的玉胎那件事的時候,偶然得出的結論,也做不得真實。現在,就連南宮池墨都覺得這片人工湖裏有河童出沒。

    那就證明那天晚上,我看見的很可能並非眼花之下看錯了,於是我就跟南宮池墨提了一下那天晚上的事情。

    南宮池墨的表情立刻變得凝重了,他問張靈川,“張先生,我想問你,這幾天這個湖泊一點異常都沒有發生嗎?”

    張靈川還在看著湖麵的挖掘機發呆,我連忙拉了拉張靈川的袖子,“張先生,南宮大師在叫你呢。”

    “張先生是在叫我?”張靈川一個學生顯然是沒有適應有人叫他張先生這麽正式,然後腦子裏的呆病又發作了,經過我提醒才知道南宮池墨是和自己說話。

    他皺眉想了一下,才慢慢的說道:“除了第一天有鬼手抓人,導致一個工人死亡,好像……好像就沒別的事了吧?不過……南宮大師,你聞一下屍泥,就知道有河童出沒了?你也太牛了吧?有河童的屍泥,和別的屍泥有什麽不同嗎?我除了臭味,可什麽都聞不出來。”

    我想想我聞這些屍泥,也是除了臭味也什麽都聞不出來,所以我根本就不會去碰那些屍泥。屍泥裏有什麽異常的情況,通過張靈川月齡金童眼是能看出來的。

    南宮池墨這個小屁孩還拿手摸了,難道屍泥裏還有河童身上的氣味麽?

    那個河童可是靈體,應該是留不下什麽味道的。

    我覺得南宮池墨判斷屍泥和河童有關,未必是聞出來的,很可能他在心裏用三清卜卦術給算出來的。

    南宮池墨被南宮家那些趨炎附勢的道士捧慣了,還不適應張靈川這樣的呆患者。張靈川除了要主動攀附的時候,其他時候說出來的話都容易得罪人。

    南宮池墨的嘴角明顯是抽搐了一下,但明顯是克製內心發火的衝動,淡淡的說道:“我也不是很確定湖裏麵是不是曾有過河童,如果有,眼下水都抽光了。應是上岸了……”

    “上岸了?”張靈川明顯吃了一驚,臉色也嚇得發青了,“那他上岸了會怎麽樣?”

    “會讓我們找不到它,除非它短時間內大量作案,否則就會中斷一切線索。”南宮池墨從口袋裏掏出了一袋濕巾,將手上的屍泥擦去。

    我是聽老爺子提過河童上岸的故事的,所以表情有些難看的說道:“這東西上岸無非是兩種可能。一種是附身在孩子的身上,寄養著,沒幾天那個孩子就會死。另一種……就是寄生到別的水體中,繼續禍害……如果不抓到,也太作孽了。”

    南宮池墨盯著那個淤泥慢慢被清除幹淨的湖底,良久之後,才輕輕說道:“蘇芒,張先生,雖然河童也許真的會威脅道很多人命。可這件事不該我們管,而且我們也管不了,那東西行蹤太難琢磨。如果事情鬧大了,幽都的那些守衛,自然是會插手這件事。”

    “哎,到時候幽都那些眼球怪怕麻煩,肯定又要差遣我們這些陰陽代理人去處理。我怎麽這麽倒黴啊,那可是河童……”張靈川抱著腦袋抱怨,突然才想起陰陽代理人的身份是不能告訴活人的。

    可一旁還有高天風在,高天風從未接觸過陰陽之事。

    唯今如同好奇寶寶一樣,在旁邊仔細聆聽著我們說話。

    看到張靈川一臉尷尬的看著自己,才微笑的伸出手,“真沒想到張先生是真人不露像,鄙人想請張先生做一樁活計,事成之後必有重賞。”

    張靈川有些奇怪的握住了高天風的手,問道:“什麽活計?高先生您不是請了鼎鼎大名的南宮先生了嗎?還請我這個小蝦米做什麽?”

    “張先生不要妄自菲薄了,您也是此道中的高手。還成了幽都的陰陽代理人,必定是十分傑出優秀的……”那個高天風真是說那套場麵話的時候,舌頭捋的特別直,張口就能說出好多來。

    要不是南宮池墨打斷,我覺得他能把張靈川活生生的捧到月亮上。

    張靈川去多了陰間,腦子本來就遲鈍,一旦飄飄然了,摔下來的時候還不得把自己砸死。就聽南宮池墨用十分冰冷利落的語氣說道,“高先生雖然請我,但是高先生要請你做的那件事情。我是並不參與。我……南宮家從不沾手白事,即高先生是知道這個規矩。”

    這話說的多少有些傲慢,可南宮家還真有傲慢的資本。

    張靈川也不是容易激怒的人,聽了以後根本沒感覺。

    “原來是這樣,既然是白事的話。剛好,我這個哥們就是辦白事的,不如把他一起叫上吧?現在正宗的白派陰陽先生可是很少了,外麵大多數都是騙子。”張靈川在這個時候還是很夠義氣的,把自己的兄弟,那個一直在旁邊打醬油的白道兒給拉上了。

    白道兒聽到自己兄弟提起自己,似乎很引以為傲,特意挺起了自己的腰板。

    高天風本來就要請白道兒到自己家祖墳去看墳地,立刻就說道:“榮幸之至,這個……這個翟先生一看也是人中之龍,幸會幸會……”

    高天風也太會說話了吧?

    第一次見麵什麽都還不知道的情況下,就能喊一個人人中之龍。

    我覺得高天風論做人可比他哥哥高天湛好太多了,所以他比他的哥哥高天湛要活得久。

    說起高天湛也真是奇怪,那個傳說中權傾江城的大高先生,在昨天接到高天湛的死訊的時候居然還有心情和南宮池墨商量的暗中保護自己的小兒子,而且從高天風的態度上來看,好像高家隻是死了一個無足輕重的人。

    這個的確是個問題,可畢竟是別人家的家事,我可真不好問高天風。

    由於高天風明顯是個高高在上的富二代,卻長這一張會說話的嘴,很快就和張靈川跟白道兒打成一片。三個人聊的熱火朝天的,還一起在打德州撲克,好似根本就不當那一片有問題的人工湖是一回事。

    反正一會兒,把它們用井水發都處理了就對了。

    隨著這幾個人打牌,時間如流水般過去,我們幾個人輪流都去吃飯。每次去吃飯,高天風都會陪著,因為他要搶著請我們吃飯。

    高天風這個老板可真夠意思,每次請吃飯,都要把小店裏其他吃飯的賬單也都付了。我們就四個人,高天風的錢夾子一拿出來,就花了有二千多。

    到了晚上八點,學校那邊的校領導一向嚴謹,十分準時的都到了。

    一輛大卡車直接就把一麵巨大無比的鏡子運到湖邊上,鏡子下麵由一個定做的架子支撐著。上麵被人踩著樓梯直接潑下來一盆井水,然後在嚐試將卡車開到鏡子前,先傾倒在滿是水的鏡子上一車試試。

    神奇的事情發生了,那鏡子對著月光,它居然起了一絲漣漪。

    慢慢的就將泥土給吸進去,絲毫都沒有在鏡麵上剩下。

    我看到了如此壯觀的景象,忍不住捂住了嘴,壓低了聲音說道:“這個辦法如此簡單,要是給殺人犯得去了,那不是能方便毀屍滅跡嗎?”

    “毀屍滅跡?你知道井水法是要道法來催動的嗎?而且十分損耗道法,若是普通人根本開啟不了。你看見沒有,張靈川站在鏡子旁邊,是他在暗中操作的鏡子。”南宮池墨眸光清亮的看著月下的張靈川,眼中滿是複雜,“你這個朋友不簡單啊,看似簡單,其實複雜無比。”

    張靈川的真身還原地站在我們身邊,可是靈體已經穿著一身黑色的古代服飾目色冰冷的來到那麵玻璃附近。

    掌心輕輕的就貼在玻璃的背麵,頎長的身子冷傲的立在月下。

    這樣的他,冰冷的就跟出鞘的劍鋒一般冷冽。

    我還記得,張靈川上一次在我麵前變成陰陽代理人的時候,也是這般的沉冷果決。在他的眼中和心中,似乎都沒有半分炙熱的情感。

    “你是說身世還是性格?”我直接問南宮池墨。

    南宮池墨嘴角一揚,有些傲嬌的笑了,“都有,你還不知道吧?張府自滅門之後,後代是被人詛咒過的!他中了詛咒絕七情六欲,可你看他,像是你一個無欲無求的人嗎?多會演戲的一個陰陽代理人。”

    我聽南宮池墨這番話都愣住了,我沒想到他會這麽評價張靈川。因為在我的心裏是無比信任張靈川的,更不想對他有懷疑。

    他的確是絕七情六欲,本該無欲無求。

    卻表現的和正常人無異,會悲傷,會計較得失,會關心人……

    “我……我知道他絕七情六欲,這件事張靈川已經親口告訴過我了。他如果想演戲,根本沒必要告訴我這些,不是麽?”我慢慢的說道,心裏明白張靈川也許並非演技好,他大概隻是不希望被別人看出來有異於常人。

    有了張靈川在暗中相助,整整四大車的腐臭淤泥都進了鏡子裏。

    那麵鏡子在最後一車淤泥下去之後,居然是承受不住強大的煞氣,瞬間碎裂。在鏡子後麵的張靈川淬不及防,被如同暴雨一樣的澆了兜頭。

    張靈川的身影瞬間就被埋在了堆碎片裏麵,不見了!

    我心頭一驚,澆了井水的玻璃片,可是傷害靈體的利器啊。

    我害怕張靈川受到傷害,急忙先跑過去。

    卻見那堆碎玻璃當中,伸出了一隻血淋淋的手臂……

    旁邊的校領導都因為三卡車的淤泥沒了,事情算是完全處理好了鬆了一口氣。他們可看不見張靈川被埋在碎裂的玻璃底下,相互之間打了個招呼,就離開現場。

    他們似乎已經是被這件事玩的筋疲力盡,根本沒空管我們。

    就連現場的玻璃碎片,也商量著明天隨便請個校園保潔過來清理就成了。

    看到這隻手臂從玻璃碎片裏伸出來,我就知道張靈川的情況不妙,連忙將他身上的玻璃碎片一塊一塊的拿開。

    這個沾了井水的玻璃,並非說有多厲害。

    就跟玻璃碎片對人的傷害一樣,靈體已經變成了虛無,所以利器對靈體無害。可沾了井水的玻璃就如同半靈體一樣的存在,對靈體來說等於是實體。

    他這樣就算從裏麵弄出來,渾身都要被玻璃劃傷了。

    那一張帥氣逼人的臉上,畫出了好幾道傷痕,非但沒有減低他的顏值。反倒是在他的臉上,看出了幾分殺戮的冷酷,那種感覺有些像是戰場上飛揚勇決的戰士。

    可是在生活中,多一半兒的時間,這個張靈川都是個天然呆。

    我現在都說不好張靈川到底是什麽一類型的人了,說他極度複雜吧,他又是真實的單純。說他傻吧,天然呆吧,他也不是真的傻。

    忽悠起鬼神來,還不是借機分分鍾把它秒殺,自己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他就像乍一看是一根簡單的線,沿著線追查下去,卻是一個毫無頭緒的謎團。張家當年發生的事情應該不遜於唐家,隻是當年在張靈川身上發生的事情,如今也隻怕隻有張靈川自己心裏清楚。

    我幫張靈川將身上的玻璃碎片弄掉,才將手指頭點在他的眉心處,以探魂符的方式感知他靈體所受的損傷。

    張靈川的腦門子被我點了一下,小臉蛋居然紅了。

    “還好三魂七魄隻是輕微受了震蕩,靈川,你變成陰陽代理人的時候,反應不是會很靈敏嗎?你怎麽不躲?”我看著渾身鮮血直流的張靈川有些無奈,他雖然沒有什麽大礙。但是經過這麽一折騰,靈魂回歸本體之後,身體肯定是會不好一陣子。

    張靈川摸了摸自己臉上的血液,居然是下意識舔了一下,冰冷的瞳孔慢慢的溫順下來。他有些表情發懵的看了我一眼,然後說道:“我也不知道,方才心頭好像突然被什麽蟄了一下,好疼。就……就愣住了,也沒想著要躲。”

    “是不是心痛的感覺?”我問他。

    他眯了眯眼睛,撫摸了胸口的位置,“我從來沒心痛過,心痛是什麽感覺?”

    “靈川,我有種預感。”我和張靈川並肩走回剛才的樹蔭下,在張靈川的靈體走進自己身體的那一霎那,我又說道,“我感覺張府的詛咒似乎……正在因為某種原因一點一點的消失……”

    在我的心裏好似已經抓到了問題的關鍵,但是那個關鍵我不知道對不對。我隻是隱隱感覺我和張靈川一起,越接近真相。

    那我的記憶就會恢複的越多,張靈川身上的詛咒也會解除的越多。

    可是這樣憑空的臆測,我可不敢隨便說出來。

    我害怕倒是連累張靈川白高興一場,跟著我竹籃打水一場空,有些事情還是順其自然好一點。無論是什麽秘密,它終究是有浮出水麵的那麽一天。

    高天風在事後請了我和那個白道兒,以及張靈川吃飯,南宮池墨新婚燕爾,自然是回家陪老婆*度日。

    在飯桌上,吃的都已經是夜宵了。

    我是學醫的,雖然醫的是死人,也是知道晚上十點以後吃進去的都是毒。可是今天晚上大夥真的是特別熱鬧,高天風作為高高在上的官二代,是第一次在大排檔請我們吃飯。

    雖然沒有38塊錢一隻的青島大蝦,可是有口味舒爽的青島啤酒助興。

    高天風更是喝的醉醺醺的,說自己以前喝的最差的就是喜力這樣的啤酒。以前喝最多的都是德國進口的特供的黑啤,沒想到青島啤酒和哈爾濱啤酒也這麽好喝。

    張靈川和那個白道兒更不是人了,兩瓶貓尿下去,就樂不思蜀。

    把去運城的時間一定,拍著胸脯保證,肯定解決高家那些詭異的事情。我就怕他們真的去到運城,遇到那些事兒,會活生生的嚇得尿褲子。

    去運城的時間定在了明天一早,因為高天風實在不敢住在那所房子裏。本來白道兒想提出他住在賓館這件事,結果高天風一激動,用牙開酒瓶蓋的時候,開了滿嘴的血。

    那酒瓶口子,愣生生被他咬碎了。

    他嘴裏冒著血,也不覺得疼,就是在那裏哭訴。

    說他為了躲那個瘋女人,躲進過一次酒店,結果晚上那東西就找他了。鬼哭狼嚎的把房子裏所有能夠吼碎的東西都弄碎了,嚇得他在床上都尿褲在了。

    第二天服務生在總統套房裏看到那液晶屏的超大屏電腦都碎了,水晶花瓶也是爆掉,碎片噴了一地。

    地上全是水啊,還有跌落在地的花瓣。

    花瓣附近滴了好多血跡一樣的東西,紅紅的看著讓人心寒,那床上的被子也是蒙頭蓋得。弄的他們以為是凶案現場,立刻報了警。

    警察進來以後,掀開被子,就發現高天風昏死在床上。

    其實,就是大晚上高天風被嚇得用被子蒙頭,最後是活生生被嚇暈過去了,才有那麽一個烏龍事件。

    這事兒鬧挺大的,但最後還是被高家給壓下去了。

    高天風也說了這件事情丟麵子,他在吃飯的時候都不敢跟我和宋晴提,隻能是表麵上把一些無關痛癢的事情跟我們說一說。

    現在是喝醉了酒,醉後吐真言,倒是把什麽都說了。

    在我的心裏,高天風一點都不慫。

    他隻是一個普通人,在經曆了酒店裏發生的那麽恐怖的事情。他依然可以說沒有完全亂了方寸,依舊儀表堂堂的出現在我們麵前。

    這對普通人來說,絕非易事。

    要是以前的我,早就嚇尿在原地了,所有的事情也會倒豆子一樣的說著我想要請求幫忙的人聽。

    可高天風明顯是理智型的人,怕歸怕,但在任何情況下都能保持清醒。

    高天風一邊說著醉話,一邊就稀裏嘩啦的往地上吐東西。他吐得真是死去活來,活來死去的。

    我突然就想到了一個十分重要的問題,對著醉成一灘泥巴的高天風就問道:“高先生,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就是糾纏你和你哥的到底有幾個女鬼?”

    我是猛然間才發現,那個糾纏高天風到酒店的,恐怕就是那個懷了雙胞胎的孕婦。如果是今天這一隻女鬼,以她的暴力程度,非受手撕了高天風不可。

    隻弄碎了玻璃,那對這隻女鬼來說,簡直就是小孩兒過家家。

    “我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鬼要殺我,男女老少都有,我真的好倒黴,這些年高家……高家不知道為什麽就得罪了好多人。我父親雖然也……也有一些不好的風氣,可他以前都是很小心的,從來不會傷害別人,或者損害他人利益。”高天風喝的醉醺醺的,可是也不忘維護他的父親。

    而我也相信高天風說的沒錯,高老太太的死,完全可以證明他說的這一點。高家恐怕是得罪了一個暗中的人,所以暗中的這個人,一步一步的把高家往死路上逼。

    大高先生一看就不是個傻子的人,穩重而又強大。

    他不會輕易做傻事情,也不會輕易讓自己的媽做傻事情,更不會允許自己的兒子女兒胡作非為,這裏頭絕對有另外的隱情。

    說完了這些,高天風就醉倒在大排檔的桌子上。

    老板過來結賬,是張靈川撐著最後一點清醒的意識,把錢給付了。

    因為我要付酒錢的時候,被張靈川死活而給攔下來了。

    醉的都要死了,可是還是嚷嚷著,絕對不能讓女孩兒付錢,女孩就是用來嗬護和保護的。也真是可惜了,這麽好的小鮮肉沒有七情六欲。

    哪個姑娘要是遇到他,那可真是一輩子的幸運。

    晚上回去的時候,好在開車在旁邊等的劉大能,是清醒的。

    他隻是等我們等的有些困了,在車上抽煙。見到我們四個爛醉如泥的過來,還下車扶了我們一把。

    因為高天風是我們的雇主,肯定是要先送高天風回家的。

    到了高天風的別墅,南宮家的那個中年道士見我們回來了,留下一張對高天風別墅發得風水評分報告就走了。

    報告上寫的那些東西,都不是我關心的項目。

    我根本沒看,隻是讓張靈川把高天風扔在沙發上,然後說道:“靈川,我們都回去準備一下,明天去運城起碼要做一些準備。否則,總不能是空著手去,把有用的東西都帶上。”

    我這麽說著,白道兒和張靈川都點頭了。

    張靈川先說:“當然要帶工具,看墳可是有很多講究的,什麽都不帶,那就成了旅遊的了。”

    “是啊,我還要讓我徒弟跟我一起去。有些事情,還是需要一個小的打下手,我們都親力親為,要累死了。”白道兒還挺聰明,知道把自己在火葬場的徒弟拉下水。

    剛想走,那個高天風好死不死的就醒了。

    或者說他早就醒了,隻是一直在一旁裝睡,否則哪兒有那麽巧的事情。

    他一把就抱住了張靈川的大腿,跪在地上,帶著哭腔說:“大師,你們不能走,你們走了。我晚上會死在這兒的……”

    我們三個同時皺了眉頭,留在這裏,就意味著我們晚上不能回去做準備。

    而且今天已經很累了,無論如何還是要回去休整一下的。

    可高天風說的沒錯,我們把他扔這兒,就是要害死他。

    我思慮了良久,將手放在腰上,挺著肚子緩慢的蹲下來,和他的視線保持平行,“高先生,別抱著他的大腿了,今晚我留下,讓他們回去準備吧。”

    “你留下?”高天風有些迷茫的看著我。

    “他們兩個今晚不回去準備,是沒辦法跟你去運城的,我……我本身就不需要任何工具輔助,所以今晚我留下來陪你。別墅裏有沒有其他可以睡的房間,我在這裏陪您一個晚上。”我看來了看手表,已經是晚上的十一二點了。

    大概隻有我留下,才是唯一能讓事情兩全的法子。

    “有,有當然有你的房間。蘇大師,我家有好幾間客房,而且有一間是最靠近我的臥室的客房又大又舒適。您……能不能……”高天風麵部表情有點僵硬,畢竟他是個很要自己體麵的人,要我睡在他隔壁的臥室,就近保護他實在難以啟齒。

    “可以。”我隨口就答應了,然後小聲的安撫高天風,“您是我的雇主,我本來就是來保護您的。當然可以住在距離您最近的位置……”

    “那我就放心了,蘇大師,我們上去吧。”高天風虛引了一下,讓我先走一步上去。他幫我帶到了自己的臥房,臥房裏打掃的幹淨整潔。

    但是具體的樣子是沒有留意,因為我實在太累了。高天風把我帶進去以後,自己也醉醺醺的飄回去。

    我雖然沒有喝酒,也在他離開之後,累的倒頭就睡。

    不過畢竟是在高天風的別墅裏睡覺,那些孤魂野鬼好像是知道他要走一樣。我大概睡到後半夜,也就是淩晨三點多鍾的時候,房子裏就開始不太平了。

    外頭總是有那種如同貓叫一樣的小孩的哭聲,這個哭聲斷斷續續的。

    時而尖銳時而空曠,聽著聽著又如同娃娃魚一樣的怪異。

    我因為心裏擔心高天風的安全,並沒有進入深度睡眠,睡了一會兒就驚醒了。隻覺得手臂上的汗毛直豎,雞皮疙瘩也一點點起來了。

    居然有一個青澀空靈的聲音,在周圍輕輕的唱起來。

    聲音當中混雜了一些非常美妙的鋼琴的聲音,可見這個彈琴的人,鋼琴應該過十級了。那個彈琴的技術真的是非常好,讓人一聽之下就容易變得心曠神怡。

    可是在這種陰風陣陣的環境下,一直聽到這些混合起來的聲音,又讓然感覺到單純的害怕。

    我真不知道,高家到底招惹了多少亂七八糟的東西。

    反正我隻知道一點,高天風真的很倒黴,但也許去了運城就知道一切的答案了。

    我躡手躡腳的打開臥室門出去查看動靜,就見到劉大能斜靠在我的門口睡著了,一條哈喇子還掛在他的嘴角。雖然我不知道他是怎麽進來的,但想必是接送完張靈川和白道兒之後,又擔心我在高天風這裏的安全,所以又趕過來保護我來了。

    我用手指頭戳了戳劉大能的手臂,低聲喊了幾聲:“大能,大能,醒醒。”

    “蘇芒,你怎麽來了?”劉大能簡直就是極品中的極品,他大半夜的不怕冷,守在我門口睡著了,居然還問我怎麽來的。

    我都還沒問他呢,他倒問起我了。

    我抓著他的手臂,把他從冰涼的地上扶起來,說道:“走,去床上睡會兒。一會兒不管聽見什麽聲音,都不要出來。”

    “這可不行,連先生是關心你,才讓我來保護你的。我要是聽見你有危險,肯定會出來保護你的。”劉大能一邊打著嗬欠,龐大的身軀就被我提溜到床上。

    好在他困得迷迷糊糊,我費了一身汗就把他送回床上去。

    要是在平時,我就是有一身的蠻勁兒,估計都拉扯不動劉大能。我聽到劉大能立時起來的鼾聲,幫他把被子蓋好,就關上門出去了。

    高天風大概是為了逃命,臥室的門並沒有反鎖上。

    我聽到那個小孩的哭聲好似就是從裏麵傳出來的,我就順手把房門擰開,看看裏麵的動靜。

    那高天風身上什麽都沒蓋,還穿著一身外衣,就在床上四仰八叉的睡著。

    不過,他到底是富二代,從小養出來的素質都還在。

    睡覺的時候臉上保持平靜,眼睛輕輕閉著,也沒有像劉大能一樣嘴角流著哈喇子那麽放浪不羈。

    就是眉心附近緊緊皺著,似乎夢裏也睡不好。

    突然就見一隻嬰兒般的小手從我對麵的床邊伸出來,猛的那小手的主人就探出了光溜溜的腦袋。

    它那雙眼睛紅彤彤的,在黑暗的臥室裏就跟兩團鬼火似的。

    這家小家夥本來是張著長滿倒刺的嘴,準備上來就給高天風鮮嫩白皙的脖子就來上一口,可是看到我站在門口,似乎是又給嚇住了。

    小小的深黑色的身子僵硬在了空氣中,它的眼神對我充滿了膽怯。

    剛才就是這個小東西在房間裏哭泣,看它這個長相,不就是那孕婦其中的一個孩子麽?雖然我乍一看看不出男女來,可得罪他們的明明是是高天湛,他們跑來找高天風做什麽?

    不過它一開始的身體是絳紫色,現在都變成深黑色。

    我估計最近新聚集在它身上聚集的煞氣可不輕啊,這麽短的時間內,高天湛都已經死了。除非是人為,否則怎麽可能有這樣多的煞氣,莫名其妙聚集在一個小小的嬰靈身上。

    我掌心的掌心符已經亮出來的,一道封鬼符悄無聲息的就落在這隻嬰靈的身上。它的身子完全的封固在了空氣裏,小小的嬰靈被我提著右腿,直接就衝窗戶上給扔出去。

    窗戶外麵,那個孕婦挺著個大肚子,五官猙獰的看上來。

    它腳邊還跟著一個嬰靈,看那個樣子真不知道它到底是生沒生。

    總之,他們見到我,那都是發自內心的感覺到害怕,也不敢輕易的輕舉妄動。

    我順手將窗戶給關上,在窗戶上麵打了一張天雷地火甲胄符,用來防止有不幹淨的東西進來。

    其實在我看來,這三個鬼物對高天風來說威脅並非最大的。

    因為他們在火葬場見過我,也打過照麵,他們是知道我的身份和能力,出於本能上的畏懼我。

    外頭的臥室門外,還沒有上符咒保護。

    一隻蒼老的手臂就從外頭伸進來,那條手臂白花花的,上麵是一層的死皮。門自己慢慢的就打開了,就見一頭發花白的老東西一點點的從外麵爬進來。

    那老東西穿著破破爛爛的白色睡裙,睡裙上到處都是破爛的絲縷,看這就跟撿破爛的老太太似的。

    這可老太太一張嘴,嘴裏居然鑲了一顆金牙。

    我一下愣住了,撿破爛的乞丐婆會有錢往自己的嘴裏鑲一顆金牙?

    它一邊習慣性的喘息著,將濃重腐臭的鬼氣帶進屋子裏。一邊就是將我視若無睹的爬到房間的東北角,渾身蜷縮的坐著。

    它後背上麵還插著一把小小的白色紙傘,在恍恍惚惚看了一會兒床上的高天風之後。它就將那把傘抽出來,遮在自己白發蒼蒼的腦袋上,可憐巴巴的坐在角落裏。

    這老東西似乎是不太想要高天風的命,坐下以後,在牆角發了半天呆。

    過了一會兒,居然用長著長長指甲的手,往連衣裙裏一伸,從連衣裙子裏麵摸出來一隻破破爛爛的碗放在地上。

    “天風啊,奶奶又沒錢了,天風啊……錢都被搶光了,沒錢受欺負啊,幽都欺負人啊。”這老太太好似根本就不是來索命來的,而是專門跑到高天風這裏來訴苦。

    它五官皺的就跟幹癟癟的橘子皮一樣,眼窩裏的眼睛雖然還在,但是已經變成黑漆漆的一個點了,幾乎就是要看不見了。

    這老東西坐在牆角,還挺淒涼的,時不時就用尖利的手指甲撓頭發。

    結果一下撓重了,就在白頭發下麵撓出了一個血窟窿。

    老東西真是行動什麽的都慢了半拍,等到腦袋上的血液流了一臉,它才後知後覺的又用手指甲去摸那個傷口。

    那手指甲上就生生的帶下來一隻蛆蟲,蛆蟲在它的手指甲上奮力掙紮蠕動。

    我這才看清楚這個老東西的頭發絲兒裏到底是什麽光景,那老東西頭皮都是全黑的,而且幹巴巴皺皺的。

    不少"yun xi"腦漿子的蛆蟲,在頭皮上頭鑽上鑽下的。

    我看的是不由頭皮發麻還發癢,感覺頭皮都要炸開了,不禁是退後了半步。

    可愣一下,立刻明白這老太太不會是高家死去的那高老太太吧?

    可是高家的老太太我在報紙上見過,老太太喜歡穿唐裝,永遠都是滿麵紅光的。而且臉上的皮肉飽滿,一點都不像是上了年紀的人。

    說話的時候更是中氣十足,哪兒像現在這麽蒼老。

    想到這裏我在牛仔褲的口袋裏翻了翻,翻出了幾塊硬幣,將硬幣放在了這老東西的碗裏。硬幣落在這老東西的碗裏,它就像是幾輩子沒有見到錢一樣,快速的緊緊的就我在手心裏。

    它攥的非常緊,過了好一會兒,才滿眼淒涼的抬頭看我。

    就聽高天風在我身後,也發出了粗重的帶著喘息聲的聲音:“不要傷害它。”

    “它……它是高老太太?”我下意識的問高天風,其實我想問他的是,高家這麽有財有權,高老太太的陰財不會少的。

    怎麽現在弄的這麽狼狽,每天在自己親孫子的臥室裏乞討。

    突然,那個一直若隱若現的鋼琴的聲音,就變得大聲無比,好像莫名其妙的就縈繞在我們的耳邊。

    我的耳膜差點就被這驟然大聲的鋼琴聲,震破了耳膜。

    可旁邊的高天風卻好像完全聽不見震耳欲聾的鋼琴聲音一樣,繼續語氣低沉的跟我說:“是啊,她是我奶奶,你都想不到吧……高家風光一時的高老太太,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它做了鬼以後,其實父親給它燒的東西都很豐厚。”

    很豐厚怎麽會窮成這樣?

    我皺著眉頭用手塞住了耳朵,在房間裏隨便找了個舒服的地方坐下,有些費解的看著那個老乞丐婆一樣打扮的富老太太。

    不過,大部分的話,我都是藏在心裏頭的。

    因為高家的家家事我肯定不方便問,如果高天風願意說,就讓他自己告訴我。眼下,高天風好像也是睡意全無。

    他起來也找了個位置坐下,往嘴裏塞了一根煙。

    大概是房間裏的陰氣太重了,那打火機怎麽點也點不著,打了半天高天風脾氣上來了,就把紀梵希的金屬打火機扔到垃圾桶裏。

    “風啊,你抽煙不好。”那老太太終於是跟高天風說了第一句話,而不是一味的在牆角自言自語。

    那高天風對待這老太太是無比溫柔的,他走到老太太麵前。

    蹲下身子,理了理老太太額前發白的亂發,“不抽,您孫兒我早都已經戒煙了。”

    “哦,那我就放心了。抽煙有害身體,奶奶希望你多活幾年。”這個老人甚是慈祥,用那種可憐巴巴的眼神,慈愛的看著高天風。

    這時候,我才突然想起來。

    我這輩子還從來沒有過爺爺奶奶輩的親人,大概是因為自己是跟著養父養母長大的。所以我突然就發現,自己對蘇家一無所知。

    更不知道他們當年,和當家有什麽關係,蘇家自己又有什麽親戚。

    我隻知道我養父養母兩個人,都是人民教師,其他的一切我從前都不好奇,也沒有過問過這些。

    想象自己的神經還真是大條,按理說別的孩子也都會對這些事產生好奇吧?

    偏偏就是我不關心這些事……

    高天風這個官二代,兜裏居然還是會放著零錢。

    隨手一摸,就是好幾個五毛的硬幣,然後塞到老太太的手裏麵,“奶奶拿去買個饅頭什麽的,別讓自己餓著。”

    那老太太抓著錢,突然就捂著臉哭了。

    哭聲嘶啞陰冷,讓人毛骨悚然,我心頭卻覺得莫名的感動。

    高天風蹲在牆角眼圈也是紅了,他盯著他奶奶看了一會兒,才低聲的和我說話:“知道為什麽我隻給奶奶這麽些錢嗎?”

    我沒說話,我知道高天風口袋裏的零錢,一定是給老太太留的。至於為什麽這樣,我也懶得費腦子想了,因為高天風一定會把事情告訴我。

    “如果身上的錢財太多,奶奶就會被孤魂野鬼打劫。不僅錢財都會被搶走,還會被那些孤魂野鬼打傷。所以,我從來不敢多給它錢。”高天風的情緒很低落,他凝視著老太太的眼神裏,有著說不出的心疼。

    我也發現了,高天風這個人大概最大的優點就是孝順。

    心裏邊兒卻咕噥了一聲,那是你不知道用天地銀行的冥幣匯款。我雖然沒有那麽大的榮幸體驗過這樣的項目,不過我在幽都,的確是看到陰魂去錢莊提款。

    把錢存在錢莊裏,那就不存在說被不被搶。

    我當然不會傻到這時候跑去跟高天風說天地銀行那種離奇的事情,我隻是說道:“應該是老太太的陰債還沒還全,所以在陰債沒有完全還全之前。那寫被搶了錢的鬼魂們,都有資格來討債。”

    這話我說別人可能不懂,但是高天風絕對懂。

    高老太太去城郊殯儀館火葬場的路上,專門撿人家死者家屬拋灑的死人財來花。最後被這些惡鬼纏身,死於非命。

    那事還是發生在連家被狗煞糾纏的時候,高家就跟催命一樣的催南宮池墨過去。南宮池墨卻認準了這是死局,根本沒管。

    高天風歎了一口氣:“奶奶被纏住的時候,就已經把那些撿來的錢全都燒回去了,可是她還是……”

    “如果錢一分不差的全都燒回去,那肯定沒事的。”我看著牆角那老太太低聲說道,老太太在這間房間呆的時間並不長,這時候已經默默轉身穿牆離去。

    我才又看著它的背影,慢慢的說道:“但如果,老太太的錢花出去了,最後還給別人釀成災禍。那這件事就麻煩了,老太太可能要在幽都受好幾年的罪才行。”

    高天風神色一凜,最後又變的黯然了。

    他雖然沒說話,但是這件事我了解到了一點。

    就是這個高老太太錢拿去買東西沒買我不清楚,但是她想必是把這些錢當做是工錢。發給了那些給她去撿這些陰財的保姆傭人,這些陰財最後肯定是流通出去的。

    這樣一來,老太太的罪名可就大了。

    因為死人錢,誰用了誰都會倒黴的,而這些倒黴賬都會算在老太太手上。這一招也不知道是別人陷害老太太的,還是老太太自己真那麽傻,居然就死命的貪這種錢。

    “高先生,你去睡吧,明天還要早起出發去運城呢。我在你門外留一道掌心符,隻要不是特別厲害的鬼物,您都是安全的。”我一開始沒有留掌心符在門上,是因為我還不確定高天風晚上會不會遇見鬼。

    掌心符其實和普通黃紙符籙一樣的,貼在門縫之上。

    隻要門一打開,符籙就會碎裂,造成失效的情況。所以有些保護類的符籙,如非萬不得已我是堅決不會給高天風用的。

    我說完實在是困,打了個嗬欠,高天風也點點頭:“蘇大師也早點睡吧,現在都四點多了。鬼物……鬼物到了五點就會離開吧……”

    的確,鬼物有雞鳴散的特征。

    而五點鍾大概就是一個比較準確的,雞鳴的時間。

    當然是不包括那種激動興奮,腦子有毛病的公雞,可能三四點就開始叫了。

    “好。”我關門出去的時候,才忽然想到了一點,問他,“高先生,高老太太撿陰財的時候,就沒有人阻止她嗎?”

    “有啊,我還不讓她呢。是大哥說不要迷信鬼神之說,父親那時候又出差,所以奶奶就聽了大哥的話。”高天風垂頭喪氣的說著往事,臉上的表情也變壞了。

    過去的傷心事,我也不想提及的太多,影響高天風的睡意。

    聽完之後就把門給關上了,這個高天湛還真是奇怪。明明是的公司的老板,還偏偏勸自己家裏的老奶奶去撿便宜來花。

    高家應該是沒有拮據到這個地步吧?

    我想著想著,就感覺耳邊的鋼琴聲好像變小了。

    似乎那個鋼琴聲隻有在我靠近了高天風之後,才會不斷的變得大聲。我低頭朝樓下鋼琴聲的源頭去看,原來樓下有真的有一台鋼琴。

    一個穿著牛仔色背帶長裙的女生就坐在下麵,手指頭纖細的在鋼琴的琴鍵上摁著。

    這女的是誰啊?

    我瞧著陌生,但是確定她絕壁是個女鬼。

    她好像也沒有別的什麽事情幹,就負責在高家彈琴度日了,我心想不會是高家以前的鋼琴老師吧。

    死了以後,就喜歡來這裏彈著玩。

    那彈鋼琴的女孩似乎發現了我,突然間就抬頭看我,她的眼睛黑白分明。讓我乍一看還以為是活人,可她冷冷的就說出一句話:“不許你靠近他!”

    我靠近誰了?

    高天風啊……

    它那麽激動,不會是吃醋我剛才去臥室救高天風吧,這他麽太扯了。

    高天風好像是被女鬼喜歡上了,真是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伴隨著那淒厲的聲音,她眼眶裏的倆眼珠子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就掉到地上。血水順著掉下去的倆眼珠子,在臉上出現了兩條血痕向下。

    血液到了下巴的地方,還在一滴一滴的往地上滴著。

    它眼窩空洞的時候,極度的猙獰可怕,就這麽凶狠的“看”著我。

    我就算是陰陽先生,可我還是活人啊,那一下真的是嚇毛了。掉頭就往自己的臥室裏跑,可她倒是沒有追上來,鋼琴的聲音也都聽不到了。

    我在臥室的床上醞釀了一會兒,才緩緩睡下。

    夢中的夢境簡直是亂七八糟,有那個滿頭白發的老太太向我要零錢,還有那個彈鋼琴的女鬼請我吃眼珠子。

    我還好死不死的突然丟了北鬥玄魚,掌心咒打不出來了。

    這個夢太恐怖了,一下就戳到我內心的弱點。

    我一下就從床上坐起來,外頭正下著蒙蒙細雨,春雨澆灌著外頭的灌木。外頭的風至少有三級以上,坐在房間裏,都能聽見它嗚嗚的刮著。

    我起床之後,就打電話問張小甜在不在寢室。

    張小甜說她在寢室,我就讓她隨便給我準備兩件衣服,還有洗漱的用具,讓她給我塞在我背的背包裏。

    跟高天風吃過飯,就讓劉大能開車先送我回學校。

    假高天風已經幫我請好了,車票高天風也讓助理給我們買好了。我就是去學校拿一下背包,直接就去高鐵車站等著高天風。宿舍裏其他有關於我的東西劉大能會幫我準備好,然後帶去連家放著。

    我在高鐵站靠著椅子候車的時候,張靈川蒼白著臉坐在我的旁邊。

    我看他這副病蔫蔫的樣子,就問他:“怎麽?昨晚上玻璃劃傷的後遺症還在?”

    “恩……”張靈川昨兒靈體被玻璃劃傷了之後,還跑去喝酒,這會子和我說這話。鼻子裏就流出了血來,他急忙掏出手帕去堵那血。

    血卻真的止不住,把他的灰色格子手帕都染紅了。

    那血就好像不要錢一樣,將手帕都給染紅了還是沒止住。

    我看著張靈川這副樣子可憐,就拿出一張紙巾,讓堵在鼻子上看看。結果那堵在鼻子上的紙巾也是瞬間被染紅了血液順著紙巾,一滴一滴的就滴在地上。

    這下我有點束手無策了,我感覺今天張靈川似乎是有點走不了的意思,於是就說道:“靈川,你要不要先去醫院看看,你這樣一直流下去,估計是要出人命的。”

    流鼻血出人命其實並不稀奇,隻要流血過量,就很有可能危急到生命。

    我上小學的時候,有個小學同學就是突發性的鼻血。而且根本止不住,那時候老師家長的警惕性不強。

    等到孩子因為流鼻血,出現休克性昏迷,有性命危險才送去醫院看醫生。

    至於那孩子死沒死,我還真不好說。

    因為自從那件事,他就再也沒有出現在過學校裏,學校裏的同學都說那個流鼻血的是轉學了。

    可也有人說他是死在醫院,永遠都沒法上學了。

    “沒事,你讓我緩緩。”張靈川現在連多說一個字的力氣似乎都沒有了,整個人沒精打采的就抱著行李發呆。

    手裏頭攥著一團紙,遮住鼻孔下麵的地方,讓鼻血默默的流。

    我看他這個樣子,心裏暗暗替他著急,卻沒辦法阻止他,隻能在旁邊幹看著。我心想他一會兒要是暈過去了,我得立刻把他先送去最近的醫院。

    如果是失血過多性的休克,叫救護車都是來不及的,好在張靈川隻是狀態不好。他難受了一會兒,就開始閉上眼睛養神。

    接著高天風和那個白道兒也陸續到了,白道兒帶了倆徒弟來。

    那倆徒弟都是十五六歲的孩子,一身殺馬特的造型。那種零幾年流行的燙染,我也說不好發型名字,就是衝天冠的那種。

    頭發絲尖梢的部位還染了紫色,耳朵上是那種超大個的塑料的環形耳環。身上是骷髏頭的t恤,腿上穿著破洞牛仔褲,腳上是一雙阿迪王的球鞋。

    我真是太佩服這種打扮了,出來就是一副古惑仔的樣子,別人看到我們這群人都是繞著走。尤其是高天風打扮的一副霸道總裁的樣子,旁邊還有這倆小子當馬仔,真是威風凜凜,大殺四方啊。

    那白道兒身上什麽行李都沒拿,全是那倆小子給拿的。

    這倆小子別看打扮張揚了點,可是個性還是很內斂的,一路上多一個字都不會跟我們說。兩人相互之間,隻是偶爾交談兩句。

    白道兒看到張靈川鼻子正在噴鼻血,還特地關心的問:“你鼻子沒問題吧?要不為兄代你去運城,順便帶點土特產回來給你。”

    張靈川已經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了,哪有心思和白道兒看玩笑,他眯著眼睛,搖了搖頭:“我真沒事兒,就是昨天喝酒,留下點後遺症。”

    去運城沒有飛機,我們也隻能做高鐵直接過去。坐在列車的座位上,張靈川的情況一直很虛弱。

    鼻血好不容易止住了,臉色卻蒼白到了透明。

    眼神渙散的看著車子的頂部,耳朵裏還塞著一副耳機,還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瞧他這個樣子我還有點不放心,又用探入魂咒給他看看魂魄裏的情況。

    魂魄裏的那些損傷,的確沒有恢複過來。

    因為魂魄的損傷所以導致身體也要難受好幾天,才會慢慢的恢複過來。他鼻子裏噴鼻血倒不是什麽大毛病,隻是魂魄不穩定,七竅當中才會流出血液來。

    全程下來,張靈川都是躺在椅子上,跟死人一樣一動不動。

    那個白道兒可是一刻都閑不下來,跟高天風在討論和運城有關的娛樂場所的話題。兩個色狼是臭味相投,似乎都去過運城,對那裏燈紅酒綠的分布了若指掌。

    還知道運城有什麽第一舞王,而且每天都會準時到那個夜店裏。

    我在他們麵前是真的屁都不知道,隻能坐在那頭默默地看著手裏的電子書。我現在對陰陽玄學真的是到了走火入魔的狀態,一有時間就看。

    本來是打算把學校的專業知識鞏固一下,但是,總是忍不住去翻看那些畫著符籙的書籍。這一下變成我閑暇下來的時候,有七八成時間在看陰陽之類的書,隻有不到兩三成的時間去看自己專業課的內容。

    我都怕我以後要是真的畢業了,都沒法勝任正牌法醫的職業。

    中途那個白道兒又和高天風喝起小酒來了,兩瓶貓尿下肚,白道兒畢竟歲數大了。髒器都不如高天風那麽好,跑了好幾趟的廁所。

    其中有一趟,白道兒去廁所。

    他倆徒弟當中有一個徒弟接到一通電話以後,就對另一個紫色殺馬特徒弟說道:“那個老傻逼上廁所沒帶紙,你去給他送去。”

    “他不是打給你嗎?你怎麽不送去。”那個紫色殺馬特還不服氣。

    結果藍色殺馬特就說了,“他打電話來叫你送去,說你電話打不通。他說了,你要是不在三分鍾之內送過去,他這個月就不給你工錢。”

    “麻痹,這個老傻逼還來勁兒了。我們都沒告他雇傭童工,還想非法克扣工錢……”紫色殺馬特嘴裏一邊抱怨,一邊從包裏抽出一卷衛生紙。

    這兩個小徒弟還真是沒有在他師父麵前的乖巧兒勁,一口接著一口的罵白道兒是老傻逼。我是真想不通白道兒腦子裏在想什麽,找徒弟也不知道倆正常的,大街上隨便拉兩個也比找來殺馬特造型的叛逆青年強啊。

    不過這都是我的心裏話,白道兒從廁所裏出來,臉上是喜滋滋的。他摟著懷裏那隻小嬰兒,滿臉的父愛,時不時拿糖果去逗人家。

    要不是高鐵上全列禁煙,我覺得他都能幹出點枝香,直接喂這孩子吃好吃的。

    高鐵兩個小時就能到運城,下了列車,高天風本來還想請我們吃飯。

    考慮到帶的行李太多,張靈川身體又不好,那就先回高家老宅去休息。其實老宅一點不老,一直都在原本的基礎上不斷的翻新。

    宅子裏也有人守著,據說是高家的遠房親戚吧。

    聽說高天風要帶著人過來,早早就把老宅主宅的房子打掃幹淨,又自己搬去了老宅的別苑去住。

    我們過去的時候,桌上已經擺滿了燒好的飯菜。

    一個穿著紫色圍裙的中年婦女正在地上吸地,看到高天風進來,也很熱情,“天風,回來啦。”

    “恩,我請了幾個先生,想給咱家看看祖墳。”高天風坐了半天高鐵,似乎也是累的狗了,倒在沙發上起不來。

    他的眼圈也是一圈黑色,想想應該是昨天沒睡好。

    “祖墳?咱家這祖墳好著呢,別聽那些江湖術士胡說。”那女的說到底還是婦道人家,都忘了我們這些江湖術士還在房間裏。

    她有些尷尬的看了我們一眼,然後用手捂住了唇,笑道:“那個看祖墳的事情,高先生知道嗎?”

    誒?

    這就奇怪了,這個女人喊高天風他父親,也叫高先生。

    高天風看著似乎很不想和別人說話了,因為他真的是很疲倦了。不過這女人應該是他的長輩,他還是微微一抬頭,說道:“我爸同意的,您要是沒事的話,先回去吧。我……我還要和這幾位大師,聊聊墳地的事情。”

    那中年婦女雖然說是高家的親戚,可是身份還是矮一截兒的。見到我們回來,也知道自己在這裏打擾不好,收起來吸塵器就離開了大宅。

    我們幾個人除了那倆殺馬特,都在房間裏四仰八叉的累癱了。

    那倆殺馬特明顯是來遊山玩水的,伸手在桌上偷吃了幾道菜,就跟他們師父講一聲,去到外麵的宅院玩。

    要說現在是下雨天,宅院裏都是泥濘,也不知道有什麽好玩的。

    反正我們幾個人是都在沙發上睡著了,而且高家祖宅裏有地暖,沙發也夠軟,睡起來真的很舒服。

    我反正是睡的迷迷糊糊的,就聽那倆殺馬特小屁孩連滾帶爬的從外頭的院子裏衝回來,嘴裏驚慌失措的喊著:“救命啊,有死人了,救命啊……快出去看看。”

    聽他們這個架勢,我都以為遇到凶殺案了,一下就從迷迷糊糊中驚醒了。

    外頭一片瓢潑大雨,黑壓壓的天空壓下來。

    周圍的三個人還在睡夢中,高天風是昨天晚上沒睡好,所以睡得特別沉。張靈川是因為靈魂不穩定,所以睡得很淺,隻是暫時沒有蘇醒過來。

    那個白道兒,完全是貓尿喝多了,睡死過去了。

    就見那倆白道兒的徒弟,臉色煞白,驚慌失措的站在門口看我。外頭的冷風灌進來,讓我的腦子更加的清醒。

    “死人?什麽死人,帶我去看看。”我跟著白道兒的兩個徒弟,撐了自己的黑色雨傘就跟著出去了。

    雨滴落在傘布上,還能打出巨大的聲音來。

    倆殺馬特小屁孩把我帶到了後院一片種滿了大紅花的園子裏,那園子裏花紅的有些奇怪,我倒是沒見過這樣的花。

    那倆小屁孩又開始說話了,藍毛先說的:“這花有點像大煙,高家好像有點不簡單啊。”

    “就是大煙,我在網上看過大煙的圖片。”紫毛又說道。

    他們倆是根本無視了我,等到走到一片剛剛翻過的鬆軟的土地前。地上冒出了一塊白森森的東西,看著有點像死人的腦袋,走近些,好似腦袋下麵的脊椎骨也被雨水衝刷出來。

    倆小屁孩一下就躲在我身後了,他們兩個戰戰兢兢的就指著那東西說:“就是這個死人,是不是因為發現大煙,被殺人滅口了?”

    我是法醫專業的,根本不怕這玩意,隨手就翻開了泥土。

    手指頭剛觸摸到這個腦袋,就發現腦袋接觸著雨水,冰涼的跟塊冰一樣。(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