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解語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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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醒醒……
主子!
沉浸於無限的黑暗中,林解語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地,她隻知道有一個悲傷的聲音一直不斷的在呼喚自己,似乎就要哭出來。
是誰在哭……
為何……這樣悲傷……
“主子……您倒是醒醒呐……”見林解語已經昏睡了整整十日,小竹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自從林解語昏倒的那天,小竹便跪在太醫院門前請求禦醫們為林解語看病。哪知那些貪生怕死的禦醫竟然沒有一個肯上靈犀殿來,似是商量好了,希望林解語就此病死一般!
小竹想,若是放在以前,給我家主子看病的人隻怕要排到靈犀大殿外頭去了!
“陛下也真是的……趙明河那該死的東西死了就罷……為何要這樣對待你……”見林解語還是不醒,原先隻是啜泣的小竹這回放聲大哭了起來。她不怕有人聽見她對趙明河不敬,因為這偌大的靈犀殿裏,此刻……也隻剩下她與林解語二人了。
陛下……
趙明河……
林解語隻覺頭痛欲裂,卻對這兩個稱呼異常執念。
陛……下……
趙……明……河……
心仿佛撕裂一般的疼用,林解語咬著牙,竟在昏睡中也流下眼淚來。
“主子?”見林解語似乎有了動靜,小竹喜出望外,趕忙浸濕了手中的巾帕,給林解語擦擦額頭。
浸了水的巾帕帶著涼意,林解語隻覺眼皮酸重,卻還是睜開了。
“主子!!!”見林解語睜眼,小竹幾乎尖聲大叫出來,一下就撲進林解語懷裏哭了。“您可是醒了!!!嚇死小竹了……嗚嗚嗚嗚嗚……”
“別哭。”林解語道。
“您不知道……那日陛下走後……靈犀殿所有的人都走了……您還是一個黑衣暗衛抱上床去的……要是隻有小竹一個人,隻怕也扛不動您……陛下也太狠心了!”小竹哭的委屈,趕忙將這幾日的狀況道出。
聽著從自己懷裏傳來的哭聲,林解語下意識的伸出手覆蓋在小竹頭頂,目光卻順著陽光朝窗口望去。那紙窗是禁閉的,卻透著隱隱的亮光,時不時的有小片的陰影從窗外落下。
“不要怪陛下。”林解語道。“她對我,已是手下留情了。”
“可是……!”見這時候林解語還在為林輝夜說話,小竹不平道。
“小竹。”
聽林解語叫自己,小竹身上一顫止了哭聲,應道。
“嗯?”
“窗外是下雪了麽。”林解語淡淡道。
“嗯。”小竹揉著哭紅的眼睛道。“一大早就下了,這可是今年的第一場雪呢。”
林解語這麽聽著,便從床上坐了起來。小竹隻見她徑直走到門口,一把就將門拉開了。窗外那看似溫柔的雪片一下隨風狂湧進門裏,將林解語烏黑的長發吹得向後揚起。
“哎??主子!您要去哪!”見林解語隻著褻衣,小竹驚道。
“我去看看雪。”林解語答,而後便頭也沒回的走進了那片風雪裏。
“看雪也要穿戴好了再去啊!您還光著腳呢!”小竹抱著林解語的衣物一路追出去,卻隻見滿地飄揚的白雪,林解語已不知蹤影。
林解語光著腳踩在地上那片薄雪中,已然是朝著遠離皇宮的方向走。她離開的時候兩袖空空,隻帶走了一樣東西。
那便是……她為趙明河畫的那幅畫。
林解語還記得那日氣候正暖,趙明河被自己指在太陽地底下站了一個白天,自己卻也沒有畫她一個正臉。到了夜裏的時候,她攆趙明河回去,可那人卻賴在自己府上不走,非要親手為自己下廚做飯。
『解語。』
送趙明河離開的時候,趙明河這樣喚自己的名字。
『嗯?』自己應。
『這些日子……你過得……幸福麽?』那個女人沒頭沒腦的問了這麽一句。
『哪些日子?』
『沒什麽……就是隨口一問。』那女人笑,岔開話題道。『啊對了……還有……那幅畫,你便留著吧。若是什麽時候想我了,也可以看看。』
『若是想你了,便去看你不好麽?為何非要看畫?』
那人似是沒料到自己會是這樣的回答,怔了半響後終而笑道。
『也是。』
林解語光著雙腳站在雪中,白玉的手指緊緊攥著畫的邊緣,似乎要將那畫紙攥破!
飄搖的雪花一點點的落在畫上,將那楓葉中抬手擦眼的趙明河覆蓋,林解語隻覺得畫上的薄雪被落下的淚水砸出一個個小坑,竟結成冰了。
“你是早知道我有天會殺了你,所以才讓我想你的時候看這畫麽!”她咬牙,竟發現自己已經發不出聲音來。
『解語。其實這個世界很大,還有很多事物可以放進心裏。倘若有一天,你失去了林輝夜,
它們便能撐著你活下去。』
出城的時候,那女人這樣對自己說。
『解語……』
『跟我走好不好?』
『去很多地方。遠離皇宮,遠離陰謀,遠離戰爭……就你和我。我保護你,帶你去吃好吃的,為你打點好一切,我們……聽雨看落花,像閑雲野鶴那般生活。一直到老了,就一起死。好不好?』
『噗……哈哈哈哈……林解語,你看看你那是什麽表情。把我說的當真了?』
那時候,那個女人認真的眼神,害自己差點便要信了她的認真。
『你知道佞刹國是什麽樣的地方麽!你真的要去?!去到一個荒蕪的國度,跟一個傻子結婚,永遠無法再踏足磐朝的土地,就這樣過一輩也沒關係麽!』
在自己得知要被發配和親時,隻有這個人比自己還著急。
『我不知道佞刹國是什麽樣的地方。我隻知道,輝夜要我去。』
『你還要知道……明河不讓你去!明河不讓你去那樣的地方!除非……除非明河跟你一起。』
『別哭,有明河在,你哪也不會去。』
為什麽,為什麽她那時感覺不到,感覺不到這個人一直站在自己這邊!她總是不惜挑起戰禍也要護自己周全!
“你……是為了靈犀麽。”林解語垂目望著已經被雪蓋滿的畫卷道。“為靈犀複仇……為我這等罪孽之人替靈犀討回個公道麽……”
攥兵權。
捕元威。
捉元佑。
暗殺林恒之。
傷害林輝夜……
你……
不過是為了靈犀罷了。
靈犀子民那滔天的怨恨……
由你……
僅由一個單薄的你,撐起麽。
而我卻……
卻……
『我希望……我希望,這一切,從頭到尾……隻是一場夢……』
可以想象,冰燈下,那人許下這願望的時候,必定合十雙手,眉目輕閉。
隻是即便如此,你還是希望這場殺戮不過是一場夢境麽。
似乎,在趙明河身上所有乖戾與溫柔的違和感在某一霎那消失不見。林解語仿佛找到了這兩種極端的性格為什麽會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的緣由。
其實林解語是不願意承認趙明河便是朝陽的,僅是單憑容貌,她幾乎可以斷定她們並不是一個人。可是……那個跟在趙明河身邊的人,她林解語又怎麽能忘懷!那一塵不變的容貌,那熟悉的身影語調。甚至……那人的名字都是自己起的。
小七。
小七……
小七,若那人不是朝陽,你又怎會死心塌地的跟在她身邊!
“趙明河……”林解語喃喃念著這個名字,而後竟低低笑出聲來。“哈哈……哈哈哈哈哈!趙明河!即便你不是朝陽,卻也還是我負了你!”
“主子……!”小竹一路找,終於在出了靈犀殿的宮牆邊上找到了前行的林解語。就好像看見了希望一般,她一路狂奔,擋住林解語的去路,跪了下去。“主子……”
“怎麽?”林解語道。
“主子是要去哪?”小竹惶恐道。
“剛不是說了麽,去看看雪。”林解語笑。
“還……還會回來麽?”小竹道。
“馬上又要過年了,你不是還等著我給你講故事麽?”聽小竹這麽問,林解語耐心答。
“那就是說,真的會回來?沒有騙我?”聽林解語這麽答,小竹抬起淚眼望她。
“嗯。”林解語答。
“你要看雪……怎麽也不穿鞋,你看看你的腳……隻怕凍下去都走不了路了。”似乎安下心來,小竹這才想起林解語光著腳,趕忙替她穿上鞋道。“披風也披著,你剛病好,不能著涼。”
“嗯。”林解語難得乖順,任由小竹忙來忙去,終於穿戴整齊了。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看雪?”小竹問。
“不用。”林解語答。
“那……你要早點回來,我回靈犀殿做好吃的給你。”小竹道。
“嗯。”林解語答,轉過身來便要走,卻還是回過頭看了看小七,而後輕聲道。“照顧好自己,有事可以找伊晨。”
“就是那個黑衣服暗衛麽”小竹聽過這名字,問。
“嗯。”林解語道,而後,便抱著那幅畫消失在紛揚的雪花中。
“主子。”望著林解語消失的方向,小竹道。“小竹會一直等你。等你回來。”
其實她比誰都清楚,林解語此行發配,將永不回朝。
林解語一直走,直到走出城門很遠很遠,才猛然回頭。
城牆肅穆且熟悉,冰雪威嚴又冰冷。
那一刻,她無法抑製的淚流滿麵。
因為,她知道。
自此,她與林輝夜,便將……再無任何關係。
那個……
她的陛下。
以及……
她曾經,全部的夢。
“解語走了?”感覺到有人氣息在屋頂,臥在龍床中的林輝夜淡淡問。她的周身因繞著淡淡的藥味,似乎是靠著藥物才撐著一口氣。
“走了。”屋頂上的人答。“今日剛走。”
從盛怒的林輝夜口中聽到解語二字,伊晨一瞬間有種其實陛下還念著林解語的錯覺。
然當他想起陛下這麽稱呼林解語不過是因為她剝去了林解語的姓氏,遂沉默了。
“可有什麽異常?”林輝夜依舊問道。
“並無什麽異常。”伊晨答。“她走的時候,衣物銀兩全部都沒帶,隻拿走了一幅畫。”
“嗯。”林輝夜應,躺了下去,並不再想追究畫的事情。
“派人跟著她。”林輝夜道。
“恕屬下鬥膽一問……解語已被發配,還派人跟著她做什麽?”
伊晨問,隻覺高位上的人半響不動,最後終而道。
“若趙明河沒死,一定會去找她。”
居然還在幻想趙明河沒死……
伊晨在心底暗歎。
林輝夜掛在趙明河胸前的“祈安”玉佩是自己親自從洛城運回來交在林輝夜手上的。伊晨怎麽也忘不了那個清晨,一向無比冷靜的林輝夜就望著那玉佩半響,終而咳出一口鮮血來!
也是自那以後,這位陛下便一病不起!
可如今……
她似乎又回到了等玉佩以前的模樣,又忽略了趙明河已死這件事。
伊晨想,若林輝夜再這麽熬下去……
精神上隻怕是要出問題了……
但伊晨雖這麽想,卻怎麽也不敢再多說什麽,隻得領命去做了。
作者有話要說:出差十幾天……我終於回來了……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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