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終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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拋繡球相親大會。
這麽個算是一長串的名字,擱在外頭,可能沒什麽人聽過,但擱在醫仙鎮裏,那可是能讓無數男男女女都忍不住要兩眼放光的一個名字。
每年春天舉辦這麽一場相親大會的時候,都會是他們醫仙鎮裏最熱鬧的一天。
熱鬧到什麽地步?
堪比過年。
眼下,楚雲裳和九方長淵一眾人離開了迎客來,要往鎮東方向去的路上,如果不是大白和大憨在前頭開路,兩頭異獸看起來威風凜凜很不好招惹,怕是他們都能直接被人群給衝散了。
“居然比昨天還擠。”
藍香緊緊拽著姐姐的衣袖,這分明還是初春,卻是差點被擠了一身的汗,頭發也有點亂了。她伸手摸了摸鼻子,果然摸到一點汗水,不由拿帕子擦了擦,轉頭跟藍月訴苦:“姐,我們還要多久才能到啊?我都快要被擠成肉餅了。”
藍月小心的護著她,聞言道:“不知道,應該快到了吧,我看前麵的人好像都進了一個廣場。”
的確是廣場。
每年來參加相親大會的人實在是太多了,看熱鬧的人也多,醫仙鎮就特意圈開了一大塊空地圍成了一個廣場,專門用來舉辦相親大會。
隨著人流進入廣場,由於廣場占地麵積非常大,這才一進來,再往前走幾步,立時感到不那麽擁擠了,讓人得以有空喘一口氣,然後抬頭好好的看一看這個廣場。
就見數不清的人爭先恐後的進來了,當即就飛快的變成了兩批,一批是腰際佩戴了紅色佩飾的,一批是沒有佩戴專門來看熱鬧的。前者都輕車熟路的去往前方某個地方準備拿紅綢布做成的小繡球,後者則都隨意的找地方準備休息,以便觀看接下來的相親大會。
而所謂大會,那自然是要有人主持了。
主持這場大會的也不是別人,正是醫仙鎮的鎮長,一個看起來很是和藹可親的中年胖子。
眼看著廣場上人都來得差不多了,胖子鎮長在護院們的簇擁下,走上廣場最高處搭起的高台。
高台整體呈紅色,顏色看起來十分的豔麗喜慶,台上為應景還用了不少時令鮮花做陪襯。胖子鎮長走上高台,站在鮮花中央,一張胖胖的臉上笑容可掬,他整個人倒也看起來十分的喜慶。
瞅著下麵的人差不多都拿到繡球,有不少人已經在四處張望著尋找自己心中的目標了,胖子鎮長笑了笑,大手一揮,立時就有嗩呐聲響起,吹得同樣是喜氣洋洋,讓人聽著覺得跟迎親時吹的嗩呐一樣,聽得不少人都是笑了。
“鎮長又來這一套啊,過不過時啊,也不換個方式。”
“嘿嘿,我家離這近,我老娘說,每次聽到這聲音,她就知道等會兒就該拋繡球了,這已經成了個標誌了。”
醫仙鎮的鎮民們說說笑笑,等著嗩呐結束後鎮長的發言。
很快,嗩呐聲漸漸小了下去,胖子鎮長清了清嗓子,大聲道:“好啦!看大家夥兒都來齊了,我也不廢話,拿到了繡球的公子哥兒們,老規矩,站到左邊去!姑娘們,你們就站在右邊啦!繡球拋了後,看對眼的,你們就可以手牽手的回家見父母,拾掇拾掇提親下聘,成親那天記得請鎮長我去喝杯喜酒;覺得合不來的,俗話說強扭的瓜不甜,咱們也不能做那強逼人在一起的惡人不是,沒有緣分的就不要勉強,和和氣氣的說好,繼續找各自的有緣人。再多的規矩,大家夥兒肯定都是知道的,我也就真的不多說了,現在,第一排的公子哥兒們,準備好,聽我口令,出列,踏前五步!”
這胖子鎮長說起話來有些抑揚頓挫,一板一眼,卻是個出身兵營當過兵的。
拿著繡球的第一排的公子們,聞言果然踏前出列,一眼望去,個個似乎都為了今日拋繡球而打扮得十分光鮮亮麗,就算是長相最普通的一個,也是挑了最適合自己的發型衣服,比平時要看起來吸睛太多。
看著這麽些已經準備就緒的公子哥兒們,胖子鎮長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就大手一揮:“好啦,姑娘們,注意啦,第一輪拋繡球,開始啦!”
話音落下,公子們立即將手中的繡球對準自己看中的姑娘拋出。
因為繡球是用綢布做的,沒什麽重量,也很柔軟,而拋繡球這麽個活動又是每年都要舉辦一次,從不間斷的,所以公子們投擲繡球也很有技巧,並不會刻意的去砸到誰,姑娘們眼疾手快,恰好也能將拋給自己的繡球接住,沒出現什麽烏龍狀況。
看著一個個的繡球拋出,再被姑娘們紛紛接住,圍觀的人們都是開始起哄。
“快看快看,王家的小公子把繡球拋給李家的小姑娘了!”
“看到了!哇,看那邊,原來張三喜歡的是吳大嬸的閨女啊,嘖嘖,真沒看出來。”
“在一起!在一起!”
看熱鬧的人在起哄,正被看熱鬧的人也沒怎麽不好意思。
公子們還好,拋出了繡球後,正在緊張的看著自己心儀的對象可會把她的繡球也拋給自己,如此就算是互相看對眼,回家就可以提親了;如果姑娘不回拋她的繡球的話,隻回拋了自己的繡球,那就表明姑娘對自己沒什麽興趣,自己隻能重新找人了。
姑娘們也是不害臊,接住了繡球後,就開始在繡球上找這繡球主人的名字,找到了後,再抬眼看一看,認清是誰,不用胖子鎮長發言,她們接到繡球的就自發從隊伍裏出列來,同樣是踏前五步,然後就看向胖子鎮長,等著他讓她們回拋繡球。
胖子鎮長見姑娘們都已經準備好了,果然哈哈笑道:“快快快,姑娘們,可別讓咱們的公子哥兒等急了!”
於是,一個接一個的繡球從姑娘們手中拋出,因為和公子們距離很近,又彼此都是站成了一排的,繡球投擲出去後,便也沒誰拋錯的。
公子們都接到了繡球,低頭看一看,看繡球上可帶有粉色花邊,看繡球上可寫有什麽名字,然後各自拿著姑娘回拋過來的繡球歡天喜地的退開來,退到旁邊的空地上。
這第一輪拋繡球,居然沒一個姑娘拒絕的,都是回拋了自己的粉色花邊繡球,同意和對方結親了。
要說醫仙鎮的這個活動,最是民主,也最是自由。
便因為這個活動的存在,醫仙鎮裏的雖然也是和別的地方一樣,普遍都有著貧富差距,但真拋了繡球看上眼,那雙方父母即便反對,也是不行的,因為鎮長會親自主持公道。
畢竟他也是拋繡球拋到了如今自己的鎮長夫人,無視了一些在醫仙鎮外才會有的製度,他和夫人的日子過得和和美美,他挺希望鎮裏的小夥子們小姑娘們都能和他一樣找到自己的真愛。
不是有句話說得好,真愛無關地位,無關年齡,無關差距,甚至是無關性別的嗎?
莫說他們鎮上首富公子看上一個流浪漢的女兒,兩人想要湊成一對,就算是有搞斷袖的,隻要互相是真心喜愛的,那他也能為他們當證婚人,祝福他們百年好合。
看著那些拋好了繡球的小年輕們,胖子鎮長笑得見牙不見眼。
公子們退開後,立即就去找和自己對上的姑娘,然後拉拉手,小小的眉目傳情一把,就去跟高台上的鎮長報告了,鎮長找人記錄下來,笑著恭喜他們,說婚宴那天一定要記得請他去喝喜酒。
其中有著比較讓人出乎意料的幾對兒,鎮長也是個爽快的人,不掩心中震驚,大笑著說你小子有種,居然能把這姑娘給娶回家。
鬧鬧哄哄了好久,周圍認識的不認識的人也都是出聲恭賀,讓這一對對小情侶都是心情很好。
如此,這第一輪拋繡球就算圓滿結束了,很快就開始了第二輪。
這第二輪裏,就沒第一輪那麽順利了,有公子拋出繡球後,得到的卻是自己的繡球,這是姑娘不同意,拒絕了。
當即有人失落也有人不以為意,胖子鎮長也是鼓勵他們,不要這麽早就失望,還有機會。
而互相拋了繡球的可以現在就回家準備提親,也可以留下來繼續觀看;被姑娘婉拒的同樣可以繼續留下來,等著再看看還有沒有誰是適合自己的,反正拋繡球要舉行好幾天來著,他們也不急。
要是不想再繼續拋的話,把繡球放回原來的位置,取下腰際的紅色佩飾就可以了,不會有人說什麽的。
楚雲裳他們接連看了三輪拋繡球,看了大半個下午,見證了好幾十對情侶的誕生,這才算是看過了癮,覺得有趣。
小丫鬟們嘰嘰喳喳的就討論了開來。
“我看到裏麵有丫鬟哎,他們這裏民風好開放,連丫鬟都能出來拋繡球呢。”
“是啊是啊,她們的主子居然也不會拒絕啊,你剛才看到沒有,有兩個女的,一個丫鬟一個小姐,她們兩個站在一起,還在那裏一起討論那些男人們呢,真讓我大開眼界。”
“真的嗎?好厲害啊。”
廣場上有小板凳,也有一些小吃攤子,誰累了餓了可以拿凳子買點東西吃,於是聽著丫鬟們的討論,楚雲裳抱著楚喻坐著,把剛買的藕粉喂給他喝。
才喂了幾口,轉眼一瞧,花雉不知道去了哪裏,居然不見了。
楚雲裳也沒在意,再喂了楚喻一點,剩下的就都自己喝了,然後身邊的九方長淵就碰了碰她:“裳兒。”
她轉過頭來。
這時候花雉已經回來了,正以一種興奮又矜持、嘚瑟又害羞的姿態,把手中一個紅色的小繡球塞進無影手裏,然後鄭重其事的清清嗓子,道:“小爺的繡球就讓你保管了,你要是敢不好好的保管,看小爺扒了你的皮。”
無影低頭看著手中的繡球,沒說話,轉而不知道從哪裏居然也拿出了一個紅綢布的繡球,遞給了花雉。
花雉當即既驚又喜。
他驚喜的看著手中的繡球,剛要抬頭跟無影說幾句甜言蜜語,就聽他家親愛的冷冷淡淡道:“剛才我看一個姑娘長得挺不錯,很適合你,覺得你應該會喜歡,我就把她的繡球拿過來了,你看看可能看對眼,我會祝福你們的。”
花雉:“……”
再仔細看一看手中的繡球,果然是帶著粉色花邊的,上麵端端正正的寫著一個姑娘的閨名。
妖孽頓時欲哭無淚。
慘了慘了慘了。
他早該想到,之前自己拿拋繡球的事兒跟綠萼開玩笑,這冰塊鐵定是要記在心上的,果然,這直接拿人家姑娘的繡球來膈應自己了。
他忙不迭的就扔了手裏的粉色花邊繡球,圍著無影直打轉。
“無影親愛的親愛的親愛的,你要相信我啊,我那天真的隻是隨便說說的你不能當真啊!我對你的心天地可鑒日月可證,我怎麽可能會拋棄你去找別的女人?不不不,別說女人了,就算是男人也不可能啊!無影親愛的,你要是不信我的話,咱們這就去找那個胖子,讓那胖子給咱們作見證,這樣你總該信了吧?唔,我得再去拿個繡球,在上麵寫你的名字才好……”
花雉說著,覺得自己這個主意真是不錯,然後轉頭就要去拿繡球。
卻被無影一把拉住:“好了,逗你玩的。”
“啊?”花雉愣愣回頭。
“你把花邊撕掉。”
花雉聽了,明白了什麽,瞪了瞪眼,一撕粉色花邊,果然繡球就變回了原樣,上麵龍飛鳳舞的寫著“無影”兩字。
這分明是男人的繡球,那代表著女人的粉色花邊隻是粘上去的。
他癟癟嘴,心頭的焦急這才消失了去:“無影親愛的,你跟誰學的這一招,你可真是害慘小爺了。”
無影斜眼睨他:“之前是誰說,要拿上二三十個繡球,給看對眼的姑娘拋?”
花雉立即賠笑:“那不是我,肯定不是我,無影親愛的,你絕對聽錯了,相信我,你當時肯定是聽錯了。”
無影酷酷帥帥的收回視線。
然後轉手就把花雉的繡球給收好,心想回頭要找個好看一點的盒子好好裝起來,不然這花雞知道了又該鬧了。
看這兩個歡喜冤家鬧了這麽一出,楚雲裳啼笑皆非的看向九方長淵:“你就是讓我看這個?”
“不是。”
九方長淵麵容隱在黑紗之下,讓人看不清他的神色,隻能聽得他聲音中似乎帶了一點點忐忑,一點點緊張。
他左手握成拳,朝她伸過來,拳頭裏似乎放了個什麽小東西:“給你的。”
楚雲裳低頭看著。
她隱約知道他是要給她什麽東西了。
見她低頭看自己的手,九方長淵抿了抿唇,自覺很是有些煎熬。
快收啊,快收啊。
他在心裏暗暗地念叨著,一雙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楚雲裳的動作。
然,楚雲裳這一低頭,就是對著他的手看了很久。
久到九方長淵滿腔的忐忑緊張激動興奮等等等等諸多情緒全然的消失,久到他手都有些僵硬了,才見她終於抬起頭來,一雙眼睛裏是慣見的冷淡,仿佛任何的人和事都無法讓這冷淡平靜的湖泊產生什麽波瀾一樣。
她聲音也是平靜而淡然的,像是在說今天天氣真好:“為什麽給我這個?”
他扯扯嘴角:“我想給,就給了。”
“為什麽想給我?”
“不知道。”
他回答得很是理直氣壯。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他怎麽會知道他為什麽就會看她順眼,他怎麽會知道他為什麽就會喜歡上她?
她哪裏好,她哪裏不好?
她哪裏都好,她也哪裏都不好。
她好,好在她冷靜沉穩,為人處事不說麵麵俱到,但也是讓人尋不到什麽把柄錯處,是個談不上圓滑但也遊刃有餘的人。
她不好,不好在她太過的心狠手辣,對人太過極端,為人也甚是高傲狂妄,是個特別容易惹事兒的人。
可就是這樣的她,有優點有缺點,讓他覺得她有血有肉,讓他覺得她是真實的。
而他因她的真實而存在。
因為有她,這個世界才是鮮活的,才是有生命的,才是多姿多彩的。
沒了她,這個世界或許依然存在,但失去了色澤和生機,便是行屍走肉,任何的東西都無法讓他再產生什麽興趣。
所以,所以。
他喜歡她什麽,他為什麽想把這個東西給她?
他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有太多太多的理由都無法說出口,千言萬語終究隻能化作一句“不知道”,算是他的回答。
九方長淵想自己這輩子真的是中了一個名叫“楚雲裳”的毒了,毒入骨髓,怎樣的藥都治不了了。
楚雲裳看著他。
她目光看起來還是那般的平靜,冷淡自持,但隻有她自己知道,此刻她的心中,是有著多麽劇烈的波動。
她記得她問過“南”,為什麽會想要和她在一起。
那個人給了一句很簡單,但在人眼中看起來也是很質樸的回答。
他說因為我喜歡你啊,雲裳。
喜歡,所以才想要在一起。
那麽為什麽會喜歡呢?喜歡她哪裏呢?
他說我喜歡你做事時候的認真樣子,我也喜歡你賴床不想起時候的撒嬌模樣。
他說我喜歡你各種,我喜歡你的全部。
這無疑是一個很好的回答。
但如今,聽著九方長淵如此理直氣壯的一句“不知道”,楚雲裳卻是覺得,這句“不知道”,才真的是世界上最好的回答。
——對啊,你喜歡我什麽呢?
——不知道。
人說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這世上,有人可以一見鍾情,也有人可以日久生情,更有人可以由愛生恨,凡此種種,數不勝數。
可歸根究底,情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認真回想起來,誰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因為是情根深種之後方才回想起最初的時光,可畢竟已經有了情,帶著情的情緒去回憶,而"qing ren"眼裏出西施,怎麽回憶都會怎麽覺得,自己好像是這個時候喜歡上對方的,自己好像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才喜歡上對方的,覺得自己好像從很久很久以前開始就喜歡上了,可又覺得自己似乎是從某個時候才喜歡上的。
亂了亂了,一切都不對了。
可這就是情。
不知所起,方才一往情深。
而楚雲裳是沒有經曆過真正意義上的感情的。
是有人喜歡她不錯,尤其是前世,那個人甚至快要成為和她攜手一生的良人,但她卻是從未動過情的。
沒動過情,沒有入局,她便能以一種旁觀者的心態,冷靜的分析著到底誰是真心實意對她好,到底誰是為了某種目的才接觸她。
比如她知道九方長淵認楚喻為幹兒子,對她和楚喻這樣好,她知道他大約是喜歡她,想要娶她,才會如此。
比如她知道此刻,九方長淵這麽一個“不知道”的回答,其實是最好的回答。
楚雲裳若有似無的歎了口氣。
然後,緩緩伸出手,伸到他拳頭下麵。
“給我吧。”
她說。
九方長淵黑紗之後的眼睛,瞬間布滿了灼人的神采。
他驚喜的看著她,生怕她隻是一時頭腦發熱,鄭重的問:“你確定?”
楚雲裳似乎有些不耐煩,準備收手:“不給就算了,我也不稀罕。”
他忙不迭就把手中緊緊握著的東西放到她手上。
果然是一個已經被主人之前的種種情緒,而摧殘到變了形狀的紅色小繡球。
因為變了形,小繡球就看起來很是皺巴巴的,沒有別人的好看了。
九方長淵見了,當即就要喊花雉再給他去拿一個。
卻見楚雲裳一點都不嫌棄的握著繡球收回手,然後收好了,緊接著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似的,平靜的看著他:“天快黑了,我們回客棧吧。”
“嗯,好。”
九方長淵正處在楚雲裳終於收下他繡球的欣喜中,卻忘記了楚雲裳其實也該回給他一個繡球的。
可楚雲裳半個字都沒提,他也沒記起來這檔子事。
直到離開廣場,回了迎客來,花雉見自家少主興得跟解決了人生大事似的,當即擠眉弄眼的問他:“少主,七小姐給您繡球了啊?”
九方長淵這一聽,立即回過神來。
對啊,他給了楚雲裳繡球,楚雲裳還沒給他繡球呢?
這叫什麽,她把他的繡球拿著當紀念了?
見少主瞬間就蔫巴了,花雉知道自己問到了點子上,不由假正經的咳嗽一聲:“這個,那個,少主啊,聽屬下一句話,怎麽說七小姐也是收下了您的繡球,對吧?她雖然沒有回給您繡球,但她也沒有拒絕您的繡球啊,這表明了什麽,這可是好事啊,說明她還是把少主您給放到心上的,不然,若是換做屬下的話,屬下給她繡球,她早該把繡球反過來扔屬下臉上了。”
九方長淵一聽,說得對啊,至少楚雲裳沒有拒絕他的繡球,這的確是好事。
見自己果然是說到了點子上,花雉心中暗暗得意,然後繼續道:“少主,這可是個好開端。相信您隻要再接再勵,總有一天能打動七小姐的心,到時候娶她進門,記得多給屬下包點紅包啊。”
九方長淵似笑非笑的睨他一眼:“花雉,你可真是掉進錢眼兒裏了,看我以後扣了無影的月錢,他要怎麽養活你。”
花雉立時哀嚎一聲:“少主啊,我親愛的少主,屬下錯了,屬下不問您討紅包了,您扣屬下的錢吧,千萬別扣無影的,您要扣了無影的,屬下可就真沒活路了。”
九方長淵豈能真的扣無影的錢,當即揮揮手:“去找你的冰塊談情說愛去,別在我麵前瞎嚷嚷,看得眼疼。”
被自家少主嫌棄,花雉撇撇嘴:“真是好心沒好報,少主,屬下奉勸您一句,做人要實在啊,要是被七小姐知道您這樣對待屬下,您覺得七小姐會怎麽想您?”
“哦,她會怎麽想我?”
“她一定會覺得少主怎麽是這樣的人啊,連體諒個屬下都體諒不了,這樣的人根本不能結交嘛,連結交都不行,那就更不能嫁了嘛,她都覺得不能嫁了,怎麽還會再給少主您追她的機會嘛……啊啊啊啊啊疼疼疼!少主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您別再揪了啊啊啊啊啊真的疼!少主少主少主!您鬆手啊啊啊!要斷了要斷了!無影救我!”
原本花雉還在信口開河說得幾乎是唾沫橫飛,但此刻,他的耳朵卻是被九方長淵給揪著了,看起來跟不聽話的小孩子被家長教訓一樣,十分的滑稽。
九方長淵是沒用什麽力的,隻那麽象征性的手指夾著他的耳朵,而花雉明顯是為了討好少主,不敢格擋還手,立時嚎得跟爹媽都要死了的樣子,嚎得旁邊房間的楚雲裳都是揚聲問:“花雉,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聽未來少主夫人開口,花雉卻是不敢告狀,隻得在九方長淵危險的目光之中,欲蓋彌彰的道:“那個,七小姐,沒什麽,少主在跟屬下切磋呢,沒事沒事哈,七小姐您吃好喝好,明兒還要出去玩呢,嘿嘿,沒事,真沒事呢。”
楚雲裳果然沒有再問。
然後花雉就可憐巴巴的望向九方長淵:“少主,您就行行好,可憐可憐屬下,鬆手吧,屬下的耳朵都要被您揪斷了。”
九方長淵聽著,拎了拎這家夥脆弱的耳朵:“是嗎,怎麽沒掉啊。”然後鬆開手來,卻是轉手狠狠敲了個腦瓜崩兒,“下回再敢胡說,我真割了你的耳朵給無影當下酒菜。”
花雉立時搖頭,指天對地的發誓自己絕不會再胡說了。
然後聽楚雲裳那邊果真再沒來問,花雉翻出暗中帶過來的楚雲裳之前準備的紗布藥品各種東西,關緊了門,就準備給九方長淵換藥了。
因為擔心楚雲裳嗅覺太好,會從空氣中嗅出什麽來,花雉是在窗邊給九方長淵換的藥,動作很小心,沒讓別人察覺到什麽。
藥換好了,花雉道:“少主,傷口好得差不多了,再過兩天,就該拆線了。”
九方長淵“嗯”了一聲:“明天再玩一天,我們後天回去。”
花雉想想,不說拆線的事,也的確是時候該回去了。
離開懿都這麽久,朝堂上估計又產生了什麽新的變化,越王是該重新出現在人們眼中了。
……
翌日。
拋繡球還在繼續著,但過了第一天的新鮮勁兒,再去看就沒什麽意思了,九方長淵也沒說要去哪裏玩,於是楚雲裳就反客為主,帶他去了師傅在醫仙鎮裏的家。
九方卿遠小時候是在這裏成長的,大了後就拜在了神醫穀門下,從此便是隻呆在神醫穀裏,隻偶爾過年的時候才會回來探親,順帶也會帶楚雲裳一起了。
不過九方卿遠年紀已經有四五十了,是個半老頭子,他父母自然也就更老。
當然,他父母也是九方家的人,同樣也是嫡係,隻是醫仙鎮裏的人並不知道“九方”這個姓氏是意味著什麽,所以九方卿遠的父母也就不被人怎樣關注,隻當做尋常鎮民那樣的相處了。
得到楚雲裳要來的消息,兩位老人有些驚喜。
小雲裳可是有兩年沒來了,之前過年的時候,卿遠是自己一個人來的,他們向他問起小雲裳的時候,他還跟他們說,小雲裳正懷著孕,還沒生呢,來不了,可能要明年過年才能來了。
卻沒想到現在就來了。
兩位老人坐不住,步履蹣跚的想要出來迎接,迎麵見到楚雲裳抱著個孩子已經進來了。
她比兩年前無疑是要長大了許多,已經從個小姑娘長成一個大姑娘了,兩位老人看著,當即都是笑開來,老臉上似乎也能開出一朵花。
然後忙招呼道:“小雲裳,帶孩子一起來了啊。”
“是啊,來了。哎,你們別動啊,一把年紀了還不仔細著點兒,師傅也真是的,都不知道多買幾個丫鬟來伺候著嗎,下回見他了我一定要說說他。”
楚雲裳上前扶著兩位老人坐下,還沒來得及讓他們看看楚喻,二老就已經看到在她身後進來的人。
然後顫巍巍的又要起身來:“少主也來了,稀客啊。”
九方長淵分明還在戴著黑紗鬥笠的,二老又因為年紀大了眼睛不太好使,但居然還是能第一眼認出他是他們九方家的少主,不得不說九方長淵也算是積威甚重了。
“不用起了,坐吧。”
九方長淵擺擺手,自顧自找了個位置坐下,把自己當客人了。
原本二老還準備和楚雲裳跟平時一樣話話家常敘敘舊的,但有少主在,也就不敢太隨意了,隻問了楚雲裳近來身體怎麽樣,再抱抱楚喻,說了會兒話,就喊著人要中午多做點菜,非要楚雲裳和九方長淵吃過飯再走。
這菜自然是普通的家常菜了,也沒什麽太新奇的,楚雲裳倒是吃得開心,難得每次來都能讓她感受到家的味道。
她想,要是以後能把母親從太師府裏接出來,她就給母親選個跟醫仙鎮一樣民風樸實的地方,再建個小院子,平平靜靜的,讓母親安享晚年。
吃過飯就該走了,楚雲裳把來前買的一些補品留下來,再囑咐老仆人記得買兩個丫鬟來伺候著,老人年紀都太大了,萬一一個不小心,摔著磕著可好。老仆人是拿楚雲裳當自家小姐來看的,當即認真的點頭,決定等會兒就去找牙婆,準備親自挑選幾個看著老實的丫鬟。
離開二老的家,楚雲裳再去街上走了一遭,淘了一些小玩意兒,準備帶回去給楚天澈,好給自己兩個侄女當禮物,接著再逛了逛,又吃了不少的小吃,一眾人就心滿意足的回客棧了,準備再住一晚,明天一早就回懿都了。
當天晚上也沒再有什麽特別的事發生,第二天回京路上也未遇到什麽危險。
隻才一進了懿都城門,本來是下午的時刻,街上該還是人來人往的,但今天難得有些蕭條,根本沒什麽人,小攤販也都稀稀拉拉的,看樣子似乎他們離開的這幾天裏,懿都發生了什麽事。
街上沒什麽人,但來往的卻是有很多皇宮的禦林軍,不停的在街上巡查著,讓人更加的人心惶惶不敢隨意出來。
楚雲裳放下車簾,轉頭想要問的,但見九方長淵一臉平靜的下棋,她也就沒問。
不用猜也知道,這肯定是太子搞出來的。
而太子能讓懿都搞成這樣,不出意外,肯定是針對慕玖越的。
九方長淵現在算是慕玖越的客卿,慕玖越若是出事,他不可能會這樣平靜。
所以楚雲裳索*不關己高高掛起,隻算著明後天就差不多該給慕玖越拆線了,不知道懿都裏這樣亂,慕玖越可能騰出那一點點空來。
正想著,就感到馬車漸漸停下來了,是到越王府了。
不同於富庶區其餘府邸的重重把守,越王府還是和以前一樣,隻幾個越軍士兵在守門,見楚七小姐的馬車回來了,忙就上前來牽了大憨,然後同九方長淵道:“公子,王爺已經等候多時了。”
九方長淵早知道慕初華這幾日來的動靜,聞言也並不急,隻淡淡應了一聲,就轉頭和楚雲裳道:“你們先回去休息吧,晚飯我就不和你們一起吃了。”
楚雲裳點點頭:“嗯,你和殿下都小心。”
“我省得。”
說著,他就先帶無影進府了,步履還是沉穩,是去見越王了。
楚雲裳看著他的背影,轉頭讓綠萼等人將他們帶回來的東西都拿上,就要去還沒住過的殿宇休息了。
看這樣子,九方長淵是準備和慕玖越進宮了。
不過說起慕玖越,楚雲裳倒是好奇了,他們這幾天去了醫仙鎮,那慕玖越是去了哪裏,為什麽之前碰到孫茹,孫茹會說她收到那樣一個紙條呢?
“南”為什麽會傳遞那樣一個假消息?
楚雲裳知道“南”在不少地方都安插了內應,她也知道可能越王府裏也被“南”安插了內應,但她實在搞不懂“南”傳遞那樣一個假消息,是為了什麽。
挑撥離間慕玖越和慕初華?
很顯然並不是。
根本不用挑撥,慕玖越和慕初華之間的關係本來就已經勢如水火。
難道慕玖越身上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楚雲裳想了想,應該是這個沒錯了,慕玖越向來都很神秘,可能他身上真的有什麽是很吸引“南”的。
想到這裏,她也沒想著要去查探慕玖越的秘密,隻回了殿宇後,把東西整理了一下,就托人先把不能放太久時間的醫仙鎮小吃給托人送去相府,其他的就放著沒動,準備等楚天澈和文姬什麽時候回敏城了,再讓他們帶回去給楚佳寧楚佳歡。
然後就有王府裏的老嬤嬤過來,問七小姐可要用膳,晚膳已經準備好了。
楚雲裳點點頭。
於是,她這邊要開始用膳了,另一邊,九方長淵和“越王”碰麵後,立即便換了衣服,恢複越王身份,沒在王府裏耽擱時間,火速趕往皇宮。
難怪剛一回來“越王”就在等他,原來是父皇已經接連下了三道聖旨,要他進宮來。
回想著聖旨上隱約提及的內容,加之剛剛看過的情報,他麵具下的臉色,難得有些不太好看。
是他高估慕初華了。
原以為“南”利用了孫茹,讓慕初華將“南”安插在東宮裏的人來了次大掃蕩,他又讓自己的人也暴露了一個,料想慕初華該更加謹慎,至少也該按兵不動的,卻不料慕初華還是進了“南”的圈套,竟一口氣把自己黨派所屬官員的家中也給查了個遍,殺了不少人,這才鬧得整個懿都都是人心惶惶,生怕太子的人突然闖進自己家中,殺掉一些無辜人員可好。
太子這樣大動靜,又沒遮沒掩的,自然瞞不過宏元帝和其他官員的眼睛。
於是今天的早朝上,越王黨的人還好,並不做出頭鳥,但其餘黨派的人則直接告上禦狀,指責太子亂殺無辜,此等作為實在枉為太子,請宏元帝予以責罰。
甚至還有人直接提出要廢黜慕初華的太子之位。
慕初華沒想到自己不過揪出奸細而已,居然就捅了這麽大的簍子,本想趕緊認錯,卻未料到,他還沒跪下,自己居然就直接暈倒在太和殿裏,人事不知。
太子這一暈,直接就暈出了事。
太醫院立即來人一查,查出太子殿下居然是中了毒。
中毒,還是在宮裏中毒,一般都是從膳食、熏香、衣物、植物之類上沾染的毒素,果然,宏元帝讓人一查,查出是東宮裏的熏香出了問題。
沿著熏香一查,卻是查到了越王慕玖越的頭上。
因為東宮上下一口咬定,這熏香是過年的時候,越王送給太子的,內務府裏都是有著記錄的。
宏元帝覺得此事蹊蹺,直覺這不是慕玖越做的,想這會不會是暗中的那個人做的。他雖然不太願意把這髒水潑到慕玖越頭上,但那麽多雙眼睛都在看著他,王皇後也是在慕初華榻前哭得天都要塌了似的,他讓人去內務府一查,還的確和東宮人說的一樣,這帶毒的熏香,真的是慕玖越送給慕初華的。
不止送了慕初華,宮裏其他的皇子公主也都收到了一模一樣的熏香。
但奇怪的是,查了別的皇子公主那裏的熏香,一點毒都沒有,就慕初華東宮裏的熏香是帶了毒。
這就很明顯了。
事已至此,再說什麽也沒用了,宏元帝立即下旨召越王進宮覲見。
結果從上午等到下午,一連下了三道聖旨,慕玖越都沒進宮來,有臣子就開始煽風點火,是不是越王自知毒害太子之事暴露,已經潛逃離京了,不然怎能讓人等這麽久都還不見人影。
越王黨的人立即反擊,他們殿下正在外遊玩,不能及時趕進宮裏來也是正常。
太子的人也是立即嘲諷,根本就是借著遊玩逃了吧,畢竟謀害太子的罪名,可不是那麽簡簡單單幾句話就能了事的,就算越王有滔天的權力,也敵不過大周的律法。
幾方黨派在那裏吵,吵得宏元帝頭疼。
尤其是太子的人,宏元帝幾乎要指著鼻子開罵,吵吵吵,就知道吵太子中毒,你怎麽不吵太子中毒之前殺人的事兒?
太子還真是太子,自己是個扶不起的阿鬥德行,自己手下的人也都是這個腦殘德行!
他皺著眉,正要摔了手邊的鎮紙,製止了這場爭吵,就聽外麵太監唱喏道:“越王殿下覲見——”
宏元帝眼睛一亮。
終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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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肚子拉到虛脫,抹淚,不就上午喝了瓶優酸乳當早餐,咋就吃壞肚子了呢
感謝qquser7067951的兩個小劇場長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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