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宇智波族地回到明社總部的星野佑,臉上布滿陰霾。

    在場的人不由多看了他兩眼，心裏有些驚訝。要知道明社的學士向來講究胸襟氣度，星野佑更是其中翹楚，什麽事能讓他的臉色如此的差？

    此時的星野佑沒心情給他們釋疑，草草敷衍過幾位同僚的寒暄，他繞過前廳徑直走到後園。青木孝史、黑久實、山田秀崎等正圍聚在一起低聲爭論著什麽。他快步上前，目光略過石桌上壓著的一疊邸報。青木孝史轉頭對上他壓抑怒意的雙眸,不意外地挑眉,道：“佑君,那邊怎麽說？”

    “如你所料。”

    這麽說情況不是太糟。黑久實和山田秀崎對視一眼,喜意頓時溢於言表。青木孝史輕呼一口氣：“如此甚好，我們多了幾分轉圜的餘地！”

    雖然外人看來明社是一個整體,實際上朝岡弓矢等人這次行動與他們並沒有多少幹係，明社可不是鐵板一塊，隨著發展越發成熟，其內部發展出許多派係，思想也有所分歧。

    在一幹明社元老看來，明社的分裂可謂在意料之外，亦處情理之中。

    一直以武力為曆史推動力的火影世界在宇智波斑手上發生了微妙的偏折，雖然明社對宇智波而言，隻是戰爭時煽風點火、獲取情報、引導輿論方向、直至為以後謀權篡位打基礎的工具，然縱觀曆史來看，其作用更是一場大規模的思想啟蒙。思想這種東西最難以控製，明學縱然占據時機和政治高地，也遏製不了其他思想的萌芽和繁衍。

    四年前，宇智波斑將國內貴族勢力清洗過後，大幅度變革了政權組織形式，以《憲誥》為綱重編《約民法》《土地法》《稅法》三大律法，褫奪各地豪族對土地和平民的直接控製權，將人、地、財三樣牢牢控製在自己手中，並且對國內忍者進行的嚴厲約束——雷之國國內任務和a級以上的國外任務，必須上報新架構起來的忍事部審核批準。這在當時震驚大陸，國內許多忍者家族聯合反對，後麵還有貴族出錢攛掇鬧事。忙著家事國事天下事的宇智波斑毫不猶豫撤下以往溫和的態度，手段很強硬，態度很明確：不服從，就去死！

    接下來發生的事深刻闡明了“曆史是用血寫成的”這個真理。

    盡管宇智波斑為此次變革做了不下十年的鋪墊，國內外的反抗仍然激烈。剛開始的半個月，宇智波族地受到不下二十次的暗襲。鬥爭很快波及全國，雙方明裏暗裏地對峙，相互間你來我往殺了一批又一批，隨時隨地都有忍者、豪族、叛徒乃至受波及的平民死在各個地方，說是血流漂杵也不為過。後世稱之為“血月變政”。

    得益於宇智波在雷之國內幾百年的根基和宇智波斑剛柔相濟的手段，這場動亂很快平息下來，雖然己方勢力的損失不少，但變革終究沒有夭折，變革的成果也能在此後的十年甚至百年裏持續彌補他們平息這場內亂的損失。

    當然，以上事件對明社的意義卻不在此。

    參與那次立法的除了雷之國國內的豪家貴族，還有不少平民出生的明社學士，且在新的行政體係裏，這些沒有武力、沒有“高貴”血脈的人居然能夠擔任官職，這意味著什麽？

    ——他們有了一條擺脫血脈和能力的束縛、從而往上爬的路！

    明社內部有人開始對此蠢蠢欲動，並在宇智波斑失蹤後漸漸分離成幾派。除了堅定擁護宇智波斑的一批人，其他人有的醉心學術不問世事，有的流連各地教化民眾，也有的入幕藩主謀求權力……人各有誌自不必細說，當他們懷揣《明學》熏陶下或腹黑或純摯的心努力實現自己野心的時候，發現有一根名為“宇智波”的細線纏繞在他們身上，平時不顯，卻總在關鍵時刻讓自己淪為某個集團出聲的傀儡……那些自忖驚采絕豔的人物們會怎麽做？

    直接反抗？不，他們目前沒有這個能力。

    於是便有了朝岡弓矢那些人在出雲城門的那一幕，以四懷之亂作借口試探宇智波斑的態度，也是給宇智波壓力。

    星野佑定了定神，收斂滿身的黑氣，轉眼恢複成往常溫文爾雅的樣子。他柔柔一笑，麵含譏帶諷道：“看來還是我們教導無方，竟帶出這麽些心裏沒點成算、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就冒失行動的蠢貨。”

    “別太苛求了。”山田秀崎笑道：“朝岡弓矢的作為未必沒有解決問題，起碼……我們知道那位大人的底線了不是嗎？”

    “那是他們運氣好。”星野佑不置可否，“如果這次等到的不是斑大人……哼哼。”其他宇智波可不會對明社那麽看重，在他們眼裏，由宇智波斑一手拉起的、受到宇智波家族庇佑的明社，不過是工具罷了。工具嘛，不順手就換一個。

    對於宇智波的這種態度，明社的人既無奈又不甘。一方麵，受恩惠於宇智波是無可辯駁的事實，另一方麵，日益壯大的明社急切地想要擺脫附庸的地位，盡管在方式上有所分歧並導致了分裂趨勢，這一點——明社獨立——是所有明社人的內心不變的共識。朝岡弓矢為首的一幹人的作為，他們雖沒有參與，卻未必沒有放任。

    明社雖然收到宇智波斑歸來的消息，卻無法更確切。如果在斑大人之前派撥前鋒掃道。那幫熱血上頭的家夥說不定就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雷之國還在打仗，怎能容忍內裏有絲毫不諧！

    想到這裏，黑久實等人紛紛露出慶幸的神色。“的確是運氣……”

    可是，宇智波斑真的看不出來嗎？

    黑久實等人拒絕深想這個問題，不是逃避，而是事已至此，多想無益，朝好的方麵預計好歹能提振一下士氣。“那位大人暫時不會對明社做什麽，知道這點就夠了。”

    “不過，事情鬧得有點大，宇智波那邊應該不久應該就會給……天下一個交代。”是給天下，不是給明社。這算一種警告，又何嚐不意味著，宇智波斑不打算處理他們這邊的攤子。

    “明社也要給那邊一個交代。”星野佑抬眸環顧眾人，音線陡然低沉，“向火、風、土三國傳遞消息，我們布置的人可以動手了！”

    明社的“交代”，宇智波斑短時間內是接收不到結果的。而且他現在正為另外的事情煩惱著。

    “您該下定決心了。”巫元衍說。

    冰瓷杯口輕霧嫋嫋，淡青澄綠的水中清晰可見沉浮舒展的茶葉。指節分明的手指緩緩摩挲光滑如玉的杯身，像是在撫摸一匹極好的絲綢。手指的主人因對麵老人的一句話沉吟不決，他誌在天下時就明白自己要解決的事情，時隔十多年終於到了麵對的時候，說沒有顧慮是假的。

    好奇、興奮、釋然、擔憂等種種心緒縈繞腦海，這一刻，他的心情一如和千手柱間聯手封印九尾的前一晚。

    血液裏有什麽在叫囂，在沸騰，宇智波血統附帶的瘋狂和高傲有脫離理智掌控的趨勢。

    真是……好想試一試啊……傳說中隻有死人才能進去的皇陵地宮……

    不，不可以！

    撫摸杯身的指尖猛然頓住。

    斑垂眸掩下一樣的神思，暗暗告誡自己沉住心氣。他不是單純的強者，還有家族和事業，不能莽撞行事。他從另一個世界回來沒多久，手邊的事情一大堆，再次失蹤恩可能引起內部恐慌，招致外界的猜疑。

    想到最後，他歎道：“還沒到時候。”

    巫元衍斷然否決道：“不，現在恰好是最合適的時機。隻有拿出‘那個’我們才能徹底攻下火之國，甚至其餘三大國。戰事已經刻意延長了半年多，再拖下去，我們將轉為劣勢。畢竟，對方也不是一點底牌也沒有。”斑聽聞，聯想到近期一連串的偷襲和拉鋸戰，點頭同意他的判斷。

    見斑的態度有所鬆動，巫元衍緩和了語氣：“明社暫時構不成威脅，商盟運轉正常，前方戰場有泉奈大人坐鎮。最後，還有我們。”明社隻能算其中外圍的實力，禦明正的核心力量至今沒有動用。

    宇智波斑：“……”

    他覺得自己聽到了含義類似“我們會處理好後事的請您安心地去吧”的句子。

    巫元衍眼神微妙地漂移了一下：“……殿下，您想多了。”

    宇智波斑：“……”我根本沒說出口你怎麽知道，真不是你本來就這個意思嗎？

    巫元衍佯咳兩聲：“殿下，這些小事不重要。”

    斑似笑非笑盯著這個貌相溫良恭儉讓的老人，門外忽然傳來細碎的聲音，穿著和服的女子在門口停住腳步。

    和室的門用淡色黃梨木鏤成門形框架，空餘處以雪白的絹紗蒙上，上添幾筆疏朗峭拔的墨色竹枝竹葉，光線透過絹紗照進來，朦朧又不失明亮，更有竹枝影影綽綽。女子俯身跪坐的綽約的身姿映在雕竹琢葉的門上，分外好看。

    “何事？”

    “家主大人，藤原大名請見。”

    斑看一眼巫元衍，對方搖了搖頭以示不知。“什麽時候？”

    “大名已至您的書房外廳。”

    “我即刻去，退下。”

    門外美麗的身影輕身慢步地離開。

    斑想了片刻，輕笑一聲：“藤原信之啊……我還以為他一輩子都不打算踏足宇智波族地呢。”

    巫元衍說：“他怕您。”

    “怕？”斑玩味這個詞，很好奇自己為何凶名在外，明明他的處事方式比多數血腥凶殘的忍者好太多了。

    ——不，斑大人，您是精神壓迫啊！

    “是啊，不帶絲毫憎恨的害怕，或者說畏懼更恰當。”巫元衍根本不在意這等小事，隻要擁有絕對的實力，藤原信之就不足為懼。

    “這麽說，這次他的來意不會簡單了。”斑撫額，歎氣，“麻煩一波接一波呢！”

    無視他故作苦惱的模樣，巫元衍托起茶杯小抿一口，潤了潤嗓子道：“您準備什麽時候動身？”

    “動身？”斑苦笑，“剛回來就走，會不會太急了一點？”

    “自然越早越好。”巫元衍淡淡道，“此事頗具危險。您身為領馭者，本來不應立於危牆之下。若非不得已，吾等絕不會讓殿下涉險。”

    “家族的事情讓泉奈繼續管著，你在暗處幫忙看著點。”斑揉揉晴明穴，算是同意了他的建議，“我後天動身。”

    “您放心，那個姓氏代表的，可不是沒落的榮耀啊。”

    “我知道。”

    “臣氏豐原君精通術數和陣法，他會跟著您。”

    “不用。”斑拒絕了，“術數陣法我也有所涉獵。他的實力並非頂尖，對我而言隻是累贅，我無法保證到時候能護住他。”

    “也好。”巫元衍對自家主君的學識和實力都很放心，“那請您順便把千手那邊的家主捎走。”

    起身準備離開的斑動作一頓。

    順便、捎走？巫元先生，你什麽時候對千手柱間這麽不待見了？明明以前還挺欣賞他的啊？

    巫元衍高舉茶杯直送到鼻子，閉目不語沉思狀。

    心中一動，斑馬上明白他話中之意，不僅僅處於對千手家族的製衡，更是——

    “先生知道了？”

    “您願意，吾等便知，若不願意，吾等便不知。”巫元衍的回答既狡猾又無奈，“殿下自有決定，吾等何能幹涉？”

    “先生能明白這點，再好不過。”宇智波斑微微歪了一下頭，唇角若有若無的微笑有點冷，“這是我一向欣賞你的地方。”

    “可是，您需要一個繼承人……”

    背後傳來幽幽一歎，宇智波斑反手合上身後的門，大步離開，置若罔聞。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六月還是要忙考試，到六月三十號恢複更新。學業在身，任務繁重，希望大家諒解！

    【鄭重鞠躬】

    這篇……就算六一節禮物？嗯！【點頭】（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