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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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中似已烏雲密布,就好像群雄的臉,頓時暗淡了下來,每一個人心中都怦怦而跳,明知己方人多勢眾,眾人一擁而上,立時便可將向東流亂刀分屍,但此人威名實在太大,又修習至陰至邪的修羅陰煞功,而且還是朝廷的人,此番而來,顯是有恃無恐,實猜不透他有什麽奸險陰謀。

    一片寂靜之中,隻聽得蹄聲答答,一陣碎碎的腳步在石板上隆隆滾動,若不是群豪都屏住呼吸,莊內落針可聞,這腳步聲,恐怕還聽不見。一群身著飛魚服的錦衣衛緩緩走到了大門前,卻不停止,從大門中直駛進來,胡八鎖眉頭深皺,隻覺此人肆無忌憚,無禮已極。卻想不到有什麽法子可以對付他,真是無可奈何,自己好歹剛當上盟主,若是今日教這廝攪了會盟,那麽自己在江湖上將名聲掃地,身敗名裂。

    隻聽得嘶嘶兩聲響,那雙魚紋繡花鞋跨過了門檻,一條大漢手按腰間的繡春刀,便走了過來,群豪不約而同的都瞧著這大漢。

    但見他方麵長身,寬胸粗膀,眉目間不怒自威,頓然鶴立雞群,正是錦衣衛都指揮使,向東流。

    不待眾英豪發話,向東流將披風往後一甩,走上前來,抱拳說道:“聞道陶百川在鳳鳴山莊莊擺設英雄大宴,真是好不熱鬧,然向某身為朝廷中人,當思其職,本不該齒於江湖豪傑,豈敢厚顏前來赴宴?然此地乃天子腳下,而諸位又都是江湖上的一把好手,若是其中出來什麽岔子,向某項上頭顱便不保矣!來得冒昧,還望恕罪。”說著深深一揖,神態甚是恭謹。

    不過向東流越禮貌周到,眾人越是料定他必安排下陰謀詭計。陶百川左手一擺,他莊下四名弟子悄悄兩從旁溜了出去,察看莊子前後有何異狀。陶百川好歹是走南闖北的人物,當即也不畏懼,遂拱手還禮,說道:“大人多慮了,陶某一介商賈,南北經商仗著的是當今大明王朝的盛世,在座的諸位也是此盛世之下,方可順利經營手裏的那點營生,實無大人所慮!”

    “噢?!”

    向東流應了一聲,淩然道:“若是如此,那是再好不過,我諒在座諸位亦不敢有犯上作亂之心。”

    群雄聽得向東流之言語,無一不心中憤慨,那幾個圍在最前邊的幾個漢子甚至準備刀劍相加。

    陶百川叫場麵就要控製不住,當即又道:“向都統明鑒,陶某隻不過是感平日裏走馬經商,東奔西走之時,多虧了在座眾多英雄的照顧,正好近日事閑,一來,邀天下豪傑於此一聚,以報其恩惠。二來,陶某也算半個江湖人,此番天下豪傑盡歸於此,陶某亦想觀摩觀摩天下武學。僅此而已。”

    向東流鷹一樣的雙眼望著陶百川,擊節道:“好啊!難得陶老爺也好於武,我向東流亦是尚武之人,正好近年我收的一名弟子,甚是喜愛,將平身武藝傾囊相授,既然天下英雄都在,何不找幾個武藝不俗之輩前來比較一番。”

    此言一出,群雄齊聲大嘩,憤怒異常,紛紛叫嚷。

    陶百川真怕這其中出什麽亂子,當下拒絕,道:“向都統即是尚武之人,自當曉得比武說白了就和街頭混混打架一般,又怎對得起此‘尚武’二字?”

    胡八鎖見陶百川一再讓步,而向東流卻已然咄咄逼人,自己即已當上盟主,再不表態,那也太窩囊了。

    當即胡八鎖朗聲說道:“陶老爺所言甚善,然我輩習武之人,正是該已武見高低。”

    “沒錯!”向東流也不否認,“這也是最直接了當的方法!”

    既然胡八鎖發話,陶百川隻有默然。

    胡八鎖多了個心眼,說道:“都統大人位居武林十大高手之列,在場的都是晚輩,我想向都統是不會和這些晚輩動人的吧?”

    向東流暗自冷哼一聲,嘴角一揚,正中下懷,亦道:“胡八爺聲名顯赫,我想也不會我麾下這些弟子動手吧!”

    “那是自然!”胡八鎖豁然一笑。

    向東流本就不敢出手,自己位居十大高手之三,然在場的均是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物,若是在這裏不小心栽了跟頭,那可就貽笑大方了。所以身居高位的人,最怕輸,有句話叫爬的越高,摔的越慘。向東流也怕輸,胡八鎖也怕輸,他們都不願親自出手,否則,一招惜敗,身敗名裂!

    向東流嘴角微笑,眼睛卻盯著胡八鎖,胡八鎖亦意味深長的看著向東流,良久,二人相視一笑,似乎都猜中了對方的心思。

    隨之,隻見向東流輕擊兩下手掌,隨後向東流身後閃出一名二十出頭的男子,作書生打扮,大步踏上前來,隻見他左手卻提著劍,雙眼精光四射,一看就是高手。

    向東流又接著道:“這便是我早年收的一個弟子,韓空,傳授了些許武藝,這些替我了結不少仇人,虧得江湖上的弟兄們抬舉,送了個快劍書生的綽號,今兒個,就讓他來領教諸位英雄幾招。”

    “快劍書生韓空!”長空無忌喃喃道。

    亦驚鴻問道:“此人劍法如何?”

    長空無忌不屑一笑,道:“劍法平平,向東流怎會派他來送死。”

    亦驚鴻細細沉思,道:“向東流這隻老狐狸,估計向東流是想讓這韓空來試試群雄實力的深淺。”

    長空無忌飲了口酒,道:“聽說韓空出自南海劍派,雖說劍法平平無奇,不過南海劍派的功夫在中原少有露麵,招式變化等少有人知,恐眾人輕敵。”

    風滿樓卻在一旁打趣道:“什麽南海劍派,我看是烏龜劍派。”

    長空無忌笑而不語,亦驚鴻回道:“你與人家並無恩怨,何必惡語相加。”

    風滿樓冷哼一聲:“誰說我與他沒恩怨。”

    “噢?!”亦驚鴻到有些好奇,正打算聽風滿樓說下去。而風滿樓卻頓了半晌,欲言又止。罷了罷手,道:“這事說不得說不得”

    亦驚鴻沒了興趣,遂將目光轉向韓空,韓空早已迫不及待,連道:“閑話少敘,那個先好漢先來賜教!”

    眾豪傑是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願先出手,畢竟誰也不是傻子,這第一個上的,肯定是試水的石子,有去無回,這時,沈七見得眾英豪如同縮頭烏龜一樣,那有方才會盟之初的豪氣幹雲。

    既然向東流同胡八鎖決定不親自出手,那麽像武當的無為道長這樣的前輩高人自然也是不能與晚輩過招了,而長空無忌雖年紀不大,算不得前輩,卻是十大高手第四名,是以也不能出手,細細一想,向東流的如意算盤打得真不賴。

    隻見沈七突然飛身躍出,淩空叫道:“殺人莊,沈七前來領教閣下高招。”

    韓空聽道這名字,心裏也是為之一振,殺人莊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殺手組織,既然是殺手,其功夫自然不用提,思索至此,韓空不由屏住了呼吸,嚴陣以待。

    沈七見得韓空戰意稍減,頓然信心倍增,雙眼射出精光,印在那劍鋒之上。

    二人都是使劍的,韓空當然是要想先發製人,而沈七怎為一個老練的殺手,是不會輕易出招的,而是讓對手先出招,在從對手的招式中尋找破綻,而後出奇製勝。

    韓空終究是年輕了些,他已經迫不及待的出劍,隻見一片落葉自韓空的劍鋒之處劃落,還為碰觸到劍鋒,就被那道劍氣所劃成兩半。

    三步……

    兩步……

    一步……

    韓空距離沈七越來越近,那針一樣的劍尖,朝著自己的眼睛刺來,沈七的眉頭緊緊鎖住,那劍鋒幾乎觸碰到了自己眉間上的汗毛,沈七知道,這一劍,快如疾風,對得起這“快劍書生”中的“快”字。

    沈七依然劍未出鞘,當即施展身法將身子往後一引,韓空一劍刺空,隨之又變換招式,一去不反,繼續攻擊沈七。

    “唰唰唰”

    雯然間韓空已經連連刺出二十多劍,每一劍不是點在空中,就是刺空,沈七都能閃躲開來,化險為夷。

    “他怎麽還不出劍!”亦驚鴻疑惑道。

    長空無忌細細看了一眼,道:“他是殺手,不會輕易出劍,你忘了他的綽號了嗎?”

    “殺人不拔劍!”亦驚鴻想起沈七的綽號,沒錯,沈七是殺手,沒有百分百的把握,是不會出劍的,況且沈七號稱殺手不拔劍,若是拔劍卻沒有殺人,豈不可笑。

    風滿樓卻不以為然,手裏的骰子似乎從未停下來過,道:“什麽殺人不拔劍,隻聽說過殺人不眨眼的。”

    長空無忌也不跟他一般見識,隻道:“據說他們殺手,平身所練就功夫就隻有兩招!”

    “噢!?”亦驚鴻好奇;“哪兩招?”

    “拔劍和收劍!”長空無忌淩然道。

    此時沈七與同韓空拆了八十多招,勝負不分,韓空已經摸清沈七的招數,而沈七也摸清了韓空的招數,隻等韓空露出破綻,便可以一擊製敵。

    韓空則尋思沈七一直在等自己露出破綻,自己何不就買它一個破綻,在尋時機下手。

    兩人雖打的不可開交,卻各懷鬼胎,韓空當即執劍往左刺了一劍,果然被沈七給躲開了,當即收劍回身一轉,想要刺他右肩。

    這個動作太長,要先收劍後轉身,而後出劍。

    這麽大的一個破綻,沈七如何看不出來,當下心中暗叫一聲“好機會!”隨之豁然出劍。

    隻聽“鏘”的一聲,沈七的劍已出半鞘,迎著空中的寒風,眾英豪聽到久違的出劍之聲。

    而韓空嘴角一揚,陰霾一笑,這廝果然上當,隨即變守為攻,劍鋒所向,正是沈七的肩頭。

    “啊!”

    沈七見的韓空突然回劍,即知有詐,然這一劍已經刺出,根本收不回來,就這一瞬間的功夫,沈七的大腦飛速旋轉,若是自己變招回劍去守,那麽自己“殺人不拔劍”的稱號,將消聲滅跡於江湖,因為自己出劍,卻沒有擊敗韓空,而是回劍去守,如此,自己在江湖上還怎麽立足。這比被韓空一劍刺死還難受。

    然而若是沈七不顧自己生死,硬出劍去刺韓空,最多也就落個兩敗俱傷的結果,就這一瞬間的功夫,沈七已經想好兩種不同的結果。

    果然,沈七選擇了第二種,兩敗俱傷。韓空一劍刺向沈七,而沈七不僅沒有回劍去守,反而增加了攻勢,刺向韓空的小腹。

    韓空心想這廝是瘋了,你不要命,我還要呢!

    韓空正要回劍去守,卻發現沈七劍尖所向,距離自己小腹不足三寸,縱是自己劍再快,也守不了。

    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與他拚個你死我活,思索至此,韓空出劍不動,就在沈七的劍刺入韓空的小腹時,韓空的劍也刺進沈七的肩膀。

    “噗!”

    韓空一劍刺中沈七的肩頭,沈七憋足一口氣,不敢說話,一劍也刺在韓空的小腹之中,卻聽“叮”的一聲微響,沈七的劍,似乎刺在了一塊石頭上。

    韓空嘴角往上一揚,一臉不屑,隨即伸手急帶,已經將右掌運足內力,當下再沒顧慮,騰的一掌,正中沈七胸口,跟著又橫掃一腿,喀喇一聲,沈七腳骨已斷,一口鮮血噴出,向前直摔下去,兩名在場弟子急忙搶上前去扶下。群雄見韓空出手如此狠辣,都是憤怒異常,紛紛喝罵。

    沈七看著自己那雙微微顫顫的雙手,心裏隻想“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自己的劍刺不穿他?

    原來,向東流為防萬一,已經讓韓空傳上來鎖子甲,尋常刀劍均傷他不得。

    韓空雙手橫持沈七的那柄劍,洋洋得意,說道:“殺手排行第七的沈七,原來也不過如此。”他有意要折辱這些前來會盟的江湖人士,雙手拿住劍身兩端,便要將此劍折為兩截。

    劍,是殺手的唯一朋友,江湖第一殺手組織,殺人莊的其中一條戒律說的就是“劍在人在,劍損人亡!”

    韓空正欲將劍折斷,風滿樓當即道:“看我如何助他!”

    隻見風滿樓左手輕揮,連連打出兩枚骰子夾雜著勁風,劃落一道樹葉。韓空忙舉手相格,突然間一條黑影幌動,一個麵目清秀的男子已站在麵前,這人卻是亦驚鴻,韓空還未反應過來,亦驚鴻已將長劍輕輕巧巧的奪了過來。

    韓空佩服這手暗器功夫,當下也不惱,從地上撿起那兩枚暗器,細看之下,大驚失色。

    “玲瓏骰!”韓空驚道。

    亦驚鴻方才想起風滿樓似乎與南海劍派還有一段恩怨。而當亦驚鴻回頭去看風滿樓時,他的人已經不知道跑哪裏去了!

    韓空亦朝暗器打來的地方望去,卻沒有他想找的那個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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