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初入京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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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優魚獻了玉扳指,哄得木常榮十分高興,如今他可真是寵上了這懂事又能幹的庶女,她的分量雖然趕不上嫡女,但也遠超了其他庶女。
木優魚也盡量地表現自己又不刻意地討好,默默地鞏固自己在這府中的地位。
守著王夫人和木常榮用了晚飯之後,她才出了王夫人的院子,又馬不停蹄地往木水秋的院兒去了。
她每天都得去木水秋麵前刷一刷存在感,順便過去看看她的牙。
府中已經掌燈了,遙遙地看見木水秋的院中小樓亮著孤燈,看起來十分冷清。
氣氛有些不對勁兒。
木優魚入了院子,見丫鬟們個個都是耷拉著腦袋,愁眉苦臉的,上了二樓,迎麵看見了那冷著臉的教習姑姑。
“姑姑,這是怎麽了?”木優魚覺得事情不對,忙問道。
教習姑姑見她來了,臉色才算是好了,這七小姐一向方法多,肯定是有辦法的。
“小姐晚膳一直不曾用,老奴如何勸都沒用,正想去告知夫人過來看看。”
木優魚忙道:“莫先告訴了夫人,我去勸勸看。”
她朝木水秋的起居之地去了。
這房間她來了好多次了,一般的丫鬟都是進不來的,轉過了博古架,撥開了珍珠簾子,看見那木水秋正從多寶閣之中拿了一樣東西下來。
丫鬟四五個在一邊噤若寒蟬,一動不動,全部低垂著腦袋,桌上已經擺了吃食,可是都冷了,也不見木水秋動一下。
看見木去勸勸二小姐吧,她從中午到現在一點東西都不曾用。”
木優魚遠遠地看見木水秋麵容憔悴,將所有丫鬟都喝退了,獨自在那處看著一副字畫。
“二姐姐這是怎麽了?”
木優魚問,眾人也不敢答。
但是最近木優魚得寵了,地位完全超越了其他的庶女,十分得夫人老爺的寵愛,而且還是個沒娘養的,一切都隻能仰仗著木水秋和王夫人,大丫鬟便將她拉了出去,再三叮囑道:“奴婢是看七小姐一心為著二小姐才說的,二小姐可千萬不能說出去。”
木優魚忙點頭,麵色也凝重了,大丫鬟才悄悄地對木優魚說了今日木水秋挨了兩巴掌的事情。
聽完那大丫鬟的話,木優魚驚得合不攏嘴。
木水秋得相思病便罷了,怎的那讓她害病的對象,還是那臭不要臉的邀月!
那死變態居然也配有人念著?
大丫鬟著急道:“七姑娘,您就想想法子勸勸小姐吧,從中午回來她便一直這般,院裏的丫頭們嘴巴守得嚴,夫人還不曾知道,但是明日便要入京了,遲早讓夫人知曉。”
木優魚的心也是十分凝重。
邀月如今雖然是探花,還有世襲爵位,可木家給木水秋的定位是藥入宮為妃,斷然不會將她嫁給一個目前還看不出什麽前途的狐邀月。
那一年,木家大嫡姐是被宮中篩了出來,又經過了千挑萬選,見新科狀元得皇帝信任,委以重任,有前途,才將女兒勉強許配了過去。
一個便就夠了,他們是絕對不會允許木水秋失敗。
“唉……”
木優魚歎息一聲,這大家族的女人,能有什麽愛情呢?
念什麽,也別念男人。
木優魚才走斤木水秋,便聽木水秋道:“小七,你也不必來勸了,我隻是不想吃而已,不用擔心。”
木優魚將丫鬟都支走了,讓她們下去將那吃食熱一熱,一會端過來。
“二姐姐,你有什麽煩心事兒,不如跟我說說吧,興許我還能幫幫你呢!”
木水秋沒有立即說話,隻是細細地攤開了手中宣紙,用硯台壓平了,見那隻是一副字而已。
寫的還是木水秋的名字。
見那三字十分俊朗,力道深厚,直透紙背,一筆一劃似刀鋒,是標準得不能在標準的楷體,想那寫字的人也是堂堂正正,直道而行之人。
一看就是個男人寫的,男人寫不出這般的剛毅字體來。
木水秋癡癡地看著,蔥根指頭細細地摩挲著那已經幹涸多年的字跡。
“這是前一年,他寫給我的,他還說,等我及篦了,定要親自給我取一個好聽的字。”
她似乎是想起那一年的美好時光,落梅之下,那絕美的男子站在她身側,玉樹臨風少年風流,輕抬湖筆,點墨落紙,成了這三字。
她站在他身側,隻覺得鼻尖都是他的味道,融入靈魂般的難以割舍。
見木水秋那癡迷的模樣,木優魚在心中歎了口氣——戀誰不好,為何戀上一個無心之人呢?
邀月那死變態,生來一副涼薄心腸,不,他沒有心,隻有一肚子惡心腸子。
誰愛上他,那都是誰的命啊!
木優魚隻得硬著頭皮勸道:“二姐姐,妹妹也知道你心中所想。”
木水秋放了那字,倒是十分羨慕地看了一眼木優魚。
“小七,我真羨慕你,若我是你便好了,至少還能與他做一房妾室。”
木優魚忙糾正了她的錯誤觀點:“姐姐,你這般的想法便不對了,你是我們木家的驕傲,父親母親都望著你光宗耀祖呢,你怎麽能有這種想法!”
這女子,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不知道多少像木優魚這般的庶女癡癡想著那位置呢!
若是能成嫡女便好了,至少那命也不用這麽薄了,主母也不能隨便打殺了,還能上族譜、進祖墳,出入都敢光明正大。
哪像這庶出的,男不得出戶,女不得入席,活個一輩子也活不出個人樣來。
“二姐姐,您是咱們木家的小姐,就算不為了你自己想,也要為木家著想,就算是父親母親能同意你,京城的本家也不會同意。”
又道:“那景陽侯,如今隻是一個探花而已,前途未明,木家是說什麽也不會將你嫁給她的。”
就算不是為了討好王夫人木常榮,她也十分不想木水秋嫁給邀月。
邀月天生涼薄,遊戲人間慣了,或許有人鎮得住他,但不是木水秋這般一個如水的女子。
在木優魚看來,定要一個跟七爺一般,武力值強大的女子,那狗日的不聽話就揍,讓他還怎麽遊戲人間,看他怎麽還沒心沒肺!
她那可是真真的掏心掏肺了:“姐姐的心思妹妹都懂,如你我這般情竇初開的年紀,心中想著一個人也是正常,隻是想是一回事,嫁又是一回事,咱們不能隻顧著自己,不顧別人。”
“且,姐姐,你對那人了解又是多深?可曾與他有過深交?說到底,姐姐隻是為了他的容貌麵皮的初衷而一時心動而已,等你及篦了,入宮了,想必能遇上更多的青年才俊,不會比他差!”
她瞧著左右無人,悄聲道:“你得往好處想,以後你入宮了,也不一定是入當今皇上的宮,如今皇上的幾個兒子,還有好幾個不曾娶正妻的幾個皇子王爺,那可都是個頂個的貌美,咱們木家在朝中也是頗有實力,是絕對不會委屈姐姐的。”
木水秋忽然便笑了,大概是為木優魚這大膽的話而感動。
“這話也就你敢說了。”
木家的所有人可都是盼著她能做了當今皇上的妃子,當今皇帝也是五十出頭,正當壯年,她若是入宮,還能趕得上一些雨露,來年正好生個龍子。
被木優魚這麽一說,木水秋心情也好了一似,她也知道自己是癡心妄想,與那景陽侯是絕對無可能的。
木優魚見她臉上似乎有些暖色了,忙命丫鬟端來吃食來,“來,姐姐先吃點,墊墊肚子。”
木水秋也不曾拒絕,便自己拿了一些吃著。
丫鬟退下,兩姐妹繼續說話。
木水秋看著木優魚,也是百感交集,忽然道了一聲:“小七,若是你不會弄這牙,那該是多好,我也入不得宮,本家自然是有人會來代替了我入宮,他也高中,或許我還有一絲機會……”
可如今,木優魚出現了,給她弄了牙齒,以她的容貌才華和身家,那宮是無論如何都能入的。
木優魚握了她的手去,“姐姐,莫說這些喪氣話,這都是命,咱們女人,一輩子隻能被命牽著走了。”
木水秋搖搖頭,心中還是十分難過,但好歹是好過了一些。
木優魚雖然這般說,但她可不相信命,就算自己是個庶女命,將來隻能做個小老婆,也要做一個與眾不同的小老婆,至少不是那種主母隨便就能打殺的。
“這都是我的命啊,身在木家,這命出生的時候就是注定好的。”木水秋歎息一聲,忽然看木優魚,笑了笑,道:“小七,我真羨慕你,我今日聽說了,有人跟爹爹說起了你和他的婚事。”
臥槽!
木優魚炸毛了,忙擺手:“姐姐莫折煞我了,景陽侯爺哪裏能看得上我這小庶女。”
嫁給那邀月?想想都驚悚!
若是被許給邀月,她寧願跟七爺!
木水秋道:“若不是因為你還不曾及篦,又在幫我弄這牙齒,我想爹爹肯定能同意的,爹爹如此寵你,定會給你爭得一個正妻之名。”
木優魚搖頭:“姐姐莫折煞妹妹我了,我哪有那個福氣!”
木水秋似乎是明白了什麽,狡黠笑道:“小七,你莫不是有心上人了?”
一個人影忽然就從木優魚的腦子裏一閃而過,她摒除雜念,正經地道:“妹妹如今年小,還不敢想那事兒呢,以後,我的婚事,都是要聽父親母親做主的,哪裏敢有心上人。”
木水秋也黯然,不逗木優魚了。
“是啊,婚姻大事,得聽父母之命啊!”
她們這做女人的,哪裏有那本事去忤逆,為自己爭取呢?
唯一的期盼便是將來的夫君能與自己合得來,日子勉強能過便已經是萬幸了。
王夫人和木常榮做了二十年夫妻了,可那真感情又有幾分呢?
好不容易勸說了木水秋吃東西了,木優魚守著她吃完了,又刷牙漱口,歇下之後才全身而退。
回到景鴻苑,天已經徹底黑了,她洗漱完畢,卻是披衣坐在燈下發呆。
“小姐,這腰封已經完成了。”
木芽兒將那金絲薔薇花的腰封拿到木優魚麵前顯了顯,“今日六小姐又過來看了,您不在,她便在這兒做了一會兒針線活見天黑掌燈了才回去。”
“恩。”
木優魚望著那腰封發呆,金絲反射了燭光,在她麵上影下了一道道薔薇花的精美線條。
她放了腰封,歎了口氣,準備就寢,卻見鳥架之上空空如己。
“芽兒,小魚兒呢?”
木芽兒一邊將腰封好生地放好了,明日好帶走,一邊道:“小姐,您今天中午回來就把它給放了,它到現在還沒回來了。”
大概是飛到邀月那兒去了。
木優魚坐了一會兒,便也刷牙脫衣上床就寢了。
被窩還沒焐熱,便聽見有輕輕微微的敲窗戶聲音,她起身開了窗戶,看見鸚鵡站在窗外。
還跟大爺似的道:“扶哥哥進屋,扶哥哥進屋。”
木優魚失笑,將鸚鵡給弄進了屋去,鸚鵡上了鳥架,木優魚摸它渾身都是濕漉漉,大概是因為今日下了一點雨。
她拿手絹將鸚鵡給擦擦毛,問道:“那死變態又跟你說什麽?”
鸚鵡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忽然霸氣威武地道:“小丫頭,給爺聽好了,若是守不住身,爺要你的命!”
為了配合那霸氣,它還故意炸開了渾身的彩毛。
那口氣都是學得一模一樣,木優魚嚇得差點跪地。
聽完不由得破口大罵:“七爺算哪根蔥,我如今可是木家的女兒,等我回了京城木家,諒他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動我分毫。”
鸚鵡一聽,甩了木優魚的手帕,‘噗嗤’一聲飛了。
木優魚嚇得臉一白,忙追出門去看,哪裏還有那鳥兒的影子!
這廝不會去告密吧!
鸚鵡飛出了木府,趁著夜色‘噗嗤’地飛著,艱難地跋山涉水,飛過了木府的高牆,就落在木府對麵街的一處大戶之中。
小腳穩穩地落在一個狗頭之上。
哈士奇正趴在地上打瞌睡,房中昏黃燭光照得人隻想睡覺,就算是鸚鵡落在它腦袋上,它也沒反應。
鸚鵡站定了身子,便朝那房中人道:“您有一個新口信。”
房中點了三四盞燭火,男人正在燭火之下翻書,房中安靜,隻剩下翻書聲和呼吸聲。
“她說了什麽?”
那人一說話,便就是一口土豪金。
鸚鵡清清嗓子,扇扇翅膀,學著方才木優魚的口氣:“七爺算哪根蔥,我如今可是木家的女兒,等我回了京城木家,諒他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動我分毫!”
房中寂靜了一會兒,徒然爆發一陣笑意。
“哈哈哈!”
七爺笑了,抓了鸚鵡過來:“給爺帶個話過去。”
……
木府之中,木優魚嚇得膽碎,睡也不敢睡。
那鸚鵡該不會真的告狀去了吧?
應該不會,鸚鵡不是人,聽過一次的話,它怎麽可能學得會?
而且自己罵得這麽快,它一定沒聽清楚。
她靜默,等到了一更天,鸚鵡才回來了。
一進門就道:“您的好友七爺托我給您帶個話。”
木優魚嚇得腿軟——這狗日的鸚鵡還真是去告密了!
她吞吞口水,低聲問道:“他說了什麽?”
鸚鵡甩甩頭上的羽毛,又霸氣威武地豎起了彩毛,成圓滾滾的一隻,道:“臭丫頭,給爺記住了,木府不過爾爾,等你入京之後,讓你知道知道爺的利害!”
木優魚被鎮住了。
那狗日的七爺難道真的比木家還勢大?
又看那鸚鵡,明明去了沒一會兒便回來了,縱然它飛得再快,也不能這麽快出城一趟。
最大的可能,七爺就住在木府附近。
木優魚閉緊了嘴巴,再也不敢背後偷偷地說七爺半句壞話,生怕這死鳥去告密。
第二天,一大早,府裏就開始鬧騰開了。
府中的幾個主子要先開拔,後續再慢慢地搬。
木府搬家,那可是浩浩蕩蕩的,顛城百姓隻看見先頭部隊已經到了城門口,殿後的還在府中排隊。
那一車車的家當看不見盡頭,可不是一般人家能有的。
而且,木府這搬家已經持續了一段時日了,一些一時之間用不著的東西已經先行搬入了京城了,如今就是搬人而已。
那一車車的,都是府中主子們的家當。
木優魚的家當不多,但是湊攏來,也是有好幾大箱子,而且還都是撿著那緊要的東西搬,不重要的東西後續慢慢地搬來。
木清歌的東西也不多,與木優魚一起,占了四五個貨車。
她也正好和木優魚乘了同一輛馬車。
縱然是在搬家,木清歌依舊是不忘做自己的針線活,一上了馬車,又拿了一個鞋底出來繡。
木優魚則是輕輕地挑開了簾子看了出去,見那顛城大街之上,站滿了人山人海,都在圍觀木家喬遷。
鸚鵡停了馬車上昂首挺胸,白牧牽著旺財旺福,黑牧牽著他心愛的蹄花,蹄花拉的是行李。
身邊還有木芽兒和滾蛋兒守著,另有鳴翠鳴畫伺候。
木府搬家,陣仗就大了,出動侍衛也是不少,畢竟這麽多的家財和主子。
女眷們坐馬車,男眷們騎馬而行,一行人浩浩蕩蕩。
木優魚數數那人數,奴仆小廝婆子等,便就是數百人,還不算那留在顛城或者是被發賣出去的。
能去顛城的姨娘庶女也隻有一半。
臉蛋過得去的,受寵的,自然是能去,其餘的都留在顛城守活寡。
木優魚數了一數,這入京的庶女姨娘也就這麽幾個了。
先是老三木冷嫣,和她的親娘商姨娘,老四木元衣,正是王夫人身邊的靈西姑姑所生,那也是鐵定能入京,老五木婉伶和覃姨娘是肯定要去的,老六木清歌和她木優魚,往後便隻有一個老十,姨娘也就這麽幾個了,還有一些不熟悉的庶子,其餘的都去不得京城。
木優魚掀開了一點簾子,正看那外麵,木清歌也是探過頭來看,見那街上人如此多,那人來人往的,實在是熱鬧,不由得驚喜道:“小七,你瞧,好多人啊,我還從來沒見過這麽多的人呢!”
身為庶女,一輩子也就這麽幾次出門的機會,如今,又少了一次了。
木優魚往那看熱鬧的人群之中瞧去,企圖能瞧見一兩個熟人。
還真是看見了兩個的熟人,見人群之中,一個小小人影飛快地隨著木家的車隊飛奔著,一邊跑,一邊喊。
居然是那蘭姨娘所生的女兒,隻不過此時的她不如初見時候的光鮮,抱著那嚎啕大哭的小弟,嬌小的身子擠在人群之中飛奔著。
木家出動陣仗有點大,官府都出動了官差來維持秩序,官差將人潮擋在了外麵,自然也是將那小姑娘給擋在了外麵。
木優魚看著她,正唇焦口燥地呼喊著什麽,可是那一點微弱的呐喊就這麽淹沒在人群雜亂的噪音之中,誰又能聽見呢?
若自己不換個靈魂,還不是和她一樣的下場?
木優魚真想同情,可如今卻同情不起來了,這爭寵之事,隻是各憑本事,有本事的吃香喝辣,沒本事就隻能吃糠咽菜了。
要怪怪自己,投錯了胎,又沒那本事。
顛城木家隻是京城木家的一個分支而已,木常榮是嫡出的次子,京城木家嫡出的有三兄弟,庶出的便就更多了。
回了京城,木家的人更多,那個時候,更是魚龍混雜。
到那時候,要吃好這碗飯,還得下些大功夫……
馬車出了城,那人群之中飛奔的小姑娘也看不見了,木優魚的心也收了回來。
顛城去京城並不遠,快馬一日不到,他們這拖家帶口的,在路上歇息了一晚,第二天的上午才到了京城。
這一府的姨娘庶女庶子們,哪一個能有那幸運見識過京城,紛紛偷偷地掀開了一個馬車簾子看那京城繁華。
木優魚也偷偷地看著,她前世便就是生在京城腳下,隻是,那個時代的京城跟現在肯定是不一樣的。
遠遠地,便看見一座龐大的城池遙遙在望,城牆高逾二十幾丈,厚也是幾丈,左右看不見邊際,一座巨大城門便在眼前。
光是城門已經被顛城闊氣了好幾倍。
木優魚瞪大了眼,她之前去過西安看過古城牆,但那隻是古城牆,早被風沙吹打了不知道多少年頭,當年的錦繡長安早已經被埋在了黃土之下,錦繡富貴、紙醉金迷成了永遠的過去。
而此時,一座年輕的皇城就在自己眼前,還未進城,木優魚便聞到了那皇城獨有的奢靡、繁華之氣,仿佛那風中都帶著幾分非同一般的貴重。
她心中也小小地雀躍著,她馬上就要進入東麟國的政治文化經濟中心了!
馬車通過那打開的巨大城門,進入了皇城的主幹道。
木優魚又是小小的驚豔了一把,這京城與長安布局該是差不多的,中央主幹道能從城門口直通皇宮。
這條主幹道,若是放在現代也是至少十六車道寬,木優魚的小馬車走在那主幹道之上,顯得十分渺小,遠遠地還能看見十裏皇城長街盡頭有一座恢弘闊氣的宮殿,隻是太遠了,看不太真切,但依舊是可以感覺撲麵而來的天子真氣!
若是能見見皇帝長什麽樣就好了,聽說是個五十歲出頭的糟老頭子!
馬車駛入主幹道,一直往前駛了許久,轉彎,又走了大半天,在皇城之中七彎八拐,終於是到了木府本家。
木府大門口早已經等候了許多人,木優魚隻是匆匆地看了一眼,便被拉著往後門去了。
隻有那嫡出才有資格從正門進去。
從後門入內,自然是有人引著他們這一群姨娘庶女庶子去往自己的住處。
這京城木府,跟顛城木府那又是不同的氣象了,所到之處,皆是金碧輝煌,前有主樓繞水,後又鏤空花窗,左一個小軒亭台,右一個的水榭長廊。
連那屋簷下掛著的風鈴都比顛城的貴重,麵積更不知道是到到哪兒去了。
木優魚隻是好奇地看了幾眼便也低頭跟著接引的丫鬟姑姑們往府裏走了。
又是一座園林而已,皇家園林都讓自己走了個遍,紫禁城金鑾殿的金龍寶座自己還坐著合過影,怕什麽?
其他的姨娘庶女庶子們可就稀奇了,坐看右看,歡喜得不得了,卻不見那接引姑姑眼中偷偷顯出的幾絲鄙夷之色。
果然,一群沒見過世麵!
那姑姑看見那庶女之中,一個隻管低頭走路,目不斜視的,倒是多看了幾眼。
木優魚住的還是叫做景鴻苑,木清歌還是住她對麵,這裏的布局跟原先的木府似乎沒什麽不同,甚至園子都是差不多的。
隻是園子更大更有闊綽了。
就連木優魚住的景鴻苑,也是多了好幾間屋子,院中多了一處別處移來的假山,假山旁載了柱子,竟然還有活水從那假山之下緩緩流過,池水不算幽深,還顯不出什麽景色來,等春夏,想必是十分熱鬧。
那水池子邊上,還有一個長廊,能倚著看水中的遊魚,出入都得從那長廊過。
木優魚喜了,入了房去,見房中,已經添置被子十餘床,衣櫥裏也是掛了許多新衣裳。
另外還有頭麵胭脂口脂螺子黛等物。
又看那家具,一色兒全新,用的都是上好的金絲楠木,博古架上擺了珊瑚玉石青花瓷,多寶閣之中陳列著四書五經,打掃得一塵不染,還熏了醉人的香氣。
腳下的地衣踩起來也是十分厚實,而且還燒了地龍,這屋裏暖和十分。
木優魚興奮得在房中走來走去,像是住進了六星級大酒樓似的。
她去對麵的木清歌那裏一看,見她那裏不如自己這裏。
原來這還是特供的,一般人得不了。
木優魚將小魚兒給放了進來,見白牧將狗拴在了外院,黑牧和眾多的家丁一起忙著搬東西進院中小倉庫之中,一些緊要的則是直接搬進屋裏,鳴翠拿著冊子點數著家當的數量。
她出門,站在院中,四處看著,看自己住的院兒旁,竟然是一睹十分高大的牆,高得非同一般,目測足足六七丈高。
她問木府的新丫鬟:“那牆為何這般高?”
那丫鬟道:“七小姐,那是木府的牆,牆外就是不是木府的地盤了。”
木優魚‘哦’了一聲,看來自己住得夠偏僻的,都住到角落裏來了。
她正仰頭看那牆,眾人也將那東西都安置好了,便各自退走了,鳴畫忽然來道:“小姐,覃姨娘過來看您了!”
“覃姨娘?”木優魚疑惑。
她過來幹什麽?
無事不登三寶殿……
不多時,覃姨娘便來了,進門就笑道:“魚姐兒,姨娘那處安置得差不多了,帶了幾個人來你這處瞧瞧可還需要幫忙!”
麵對覃姨娘的熱情,木優魚隻感覺自己渾身一炸。
有種不祥的預感。
她忙道:“姨娘車馬勞頓也是累了,我這出自會處理,不敢勞煩姨娘。”
“誒,都是一家人,何必見外!”她身後還來了幾個人,她上前握住了木優魚的手,笑吟吟地道:“這都是你的熟人,想著你的,過來幫忙呢!”
看見覃姨娘身後的幾人,木優魚一愣。
見那幾人,正是陳伯、蕙娘,還有二丫、陳永生,那最後一個妙齡女子,走到了木優魚麵前來,抬起笑吟吟的臉,恭順地問候:“七小姐,可還記得奴婢?”
木優魚的失態隻是一瞬間而已,可還是被覃姨娘捕捉到了,覃姨娘心中得意,道:“前幾日買了個丫鬟,不曾想這麽湊巧,竟然是魚姐兒你的表姐姐。”
那覃姨娘買來的丫鬟,竟然是李春花!
木優魚隻得記得她被宋員外給賣了,不曾想竟然混入了這木府,還隨同他們到了這京城!
李春花眨巴了眼睛,“魚兒妹妹如今做了小姐,想是貴人多忘事,早將姐姐我給忘在腦後了。”
覃姨娘也道:“魚姐兒這一陣忙,將你們都給忘了,如今這不是已經想起來了嗎!”
蕙娘也詭異十分地笑著:“是啊,姑娘忙啊,忙得將我這一手將她帶大的人都忘記了!”
陳伯一家皆是看著木優魚笑,仿佛看一個在劫難逃的人。
木。
陳伯一家和李春花都被覃姨娘收買了!
木優魚的確是沒想過要將陳伯一家也弄進京城,但也對他們仁至義盡了,在那城郊別苑之中,便拿了自己一半的身家給他們做了封口費。
那一筆錢,可是夠他們一家子用幾輩子了。
而且還帶他們入府,在府中謀了職位,已經夠對得起他們了!
可沒想到……
蕙娘上前來,貼心鐵肺地對木優魚道:“小姐,怎麽的見著奴婢嚇成這般模樣了,奴婢可是看著你長大的!”
木優魚勉強一笑,道:“蕙娘說的哪裏話,我看見你們高興還來不及呢!”
蕙娘如今穿著打扮都不一般了,跟那府中的得寵婆子一個嘴臉了,得意無比:“以後奴婢便在覃姨娘府中伺候,小姐若是有用得著奴婢的地方,盡管開口。”
“是啊是啊,魚姐兒與蕙娘生活了十幾年,也是有感情的,若是魚姐兒有事兒,姨娘我這兒是肯定要放人的。”覃姨娘也道,幾人圍著木優魚,似乎要讓她無處可逃。
木優魚忙笑道:“如今我這院中人手也是夠了,那家當也搬得差不多了,多謝姨娘和蕙娘關心了。”
覃姨娘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今日來,就是為了讓木優魚知道自己手裏有她的把柄,便笑吟吟地拍拍木優魚的手:“魚姐兒也是累了,姨娘便不打擾了,姨娘也住得不遠,在這府中,咱們就是一家子了,以後多來走動走動。”
木優魚自是點頭,覃姨娘才帶著陳伯一家子和李春花走了。
李春花走過那鄰水長廊,還回頭,得意洋洋地看了一眼木優魚,以唇形道:我看你還能得意到幾時?
覃姨娘一行人一走,木優魚幾乎是眼前一黑。
那陳伯一家和李春花可都是知道她底細的。
她開客棧這些事情也不算大事,關鍵是她和七爺的那點破事!
若是被捅了出去,那木優魚算就是毀了,這木家之中,可不是王夫人木常榮一人說了算。
就算王夫人和木常榮想保住自己,那也是無能為力。
他們雖然是嫡出,但也隻是二房,這木府大院的掌家之權,是完全握在大房手中的,何況上頭還有個老夫人,所以王夫人才迫切地希望木水秋能進宮,為二房長臉!
木芽兒全程看在眼裏,此時也是嚇得麵色慘白。
“小姐,他們……”
木優魚則是一言不發地入了房。
房間已經收拾好了,像個小姐的閨房,木優魚坐在那其中,卻感覺渾身冰冷。
覃姨娘是想以此招鉗製住她,她手中握了木優魚的把柄,還怕她不聽話?
若是木優魚敢不聽話,她和七爺那點事情,馬上就要捅到大房那裏去。
那個時候……
木優魚望著自己這間閨房,坐在那柔軟綢緞鋪就的牙床之上,想起了自己初來時候,過得是那般的落魄,能有如今的生活,哪一樣不是自己去辛苦爭取的?
自己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就要就此中斷?
這特麽簡直就是逗她!
滾聃兒也知曉了那事兒,此時,與木芽兒兩人一起,也是著急。
忽見滾聃兒似乎是下了天大的決心:“小姐,不如我去——”
她做了個割喉的動作來。
木優魚搖頭:“不妥,這裏不是顛城,若是才進府就忽然死人,在這木府大院不知道要驚起多大的風浪來,對母親和父親也是不利。”
木芽兒急得團團轉,忽然歡喜道:“小姐,既然覃姨娘能收買他們,我們也能收買,隻要我們出更多的銀子!”
可如今,木優魚哪裏還有更多的銀子。
她低頭,看了一眼胸前的黃金玉,還是搖搖頭,揮揮手:“你們都出去,我自然是有辦法。”
那兩人退下之後,木優魚關了門將鸚鵡給放了出去,召喚出了520小說,將那前後之事說了一遍。
520小說聽之,隻是輕諷一笑。
“這有何難?不過,你現在得做個選擇了。”
“什麽選擇?”
520小說十分認真地看著她:“陳伯一家和李春花隻要是在這府中一日,你的事情都有暴露的可能,如今,在你死和他們死之前,你隻能二選一了。”
木優魚一愣。
五條性命,和自己的性命比,誰輕誰重?
若是他們不死,自己爭取來的一切遲早要化為泡影,還要被人捏著把柄當狗使喚!
可真去下手,木優魚還是有些猶豫,畢竟那是五條人命……
但木優魚的猶豫沒片刻,便見她斬釘截鐵地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自然是自己的性命重要!”
520小說笑了笑,似乎十分滿意,“你過來,我賞你個法子。”
……
二房今日搬家進來,木府也是忙得人仰馬翻,一直到晚間,最後一批人才算是趕到了,另外還有一些在顛城,還得慢慢地搬進來。
王夫人點數了一天的財物,還得應付木家本家的人,明天開始,還有人陸續上門,還得辦一台大宴席。
木常榮倒是好,回了木府就入宮麵聖了,留下一個爛攤子給她,她又不能走開,怕是大房三房的趁機來汙了她的東西。
正心煩氣躁的時候,看什麽都不順眼,正坐在堂中揉捏著太陽穴,鮮紅的指甲閃耀非同一般的貴氣。
忽然聽見靈西姑姑道:“二夫人,七姑娘來了。”
一回府,夫人都變成二夫人了……
一聽是木優魚,王夫人便知道是有好吃的了,忙喚了木優魚進來。
木優魚進來,端了一碗清火去躁的雪梨湯來。
“女兒給母親燉了一碗雪梨湯來,母親累了一日,吃了雪梨湯,早些歇息吧!”
今日王夫人勞累了一天了,早已經是口幹舌燥,瞧著又是木優魚做的東西,那肯定是非同尋常的,忙吃了那雪梨湯。
吃過之後,頓感神清氣爽,人也舒服了許多,心中的火也無影無蹤了。
“還是魚兒有心。”
今日兵荒馬亂的,其他房的自己都還忙不過來,哪裏還記得她這夫人。
見著王夫人吃得高興了,木優魚卻忽然往那地上一跪,給王夫人猛磕了幾個響頭,隻磕得腦門都印出了紅印子來。
“母親,女兒有罪,求母親責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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