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孟家顯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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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膽孟家,你與朕作何解釋!”
老皇帝拍案而起,將那奏折迎麵扔了下去,正扔到了那孟家家主的麵前。
孟家跪了一地,老皇帝憤怒無比的一聲震喝環繞在眾人眼前,孟家家主滿頭大汗,將那奏折拿起,哆嗦地看著。
大殿之內落針可聞,眾朝臣噤若寒蟬,低頭大氣不敢喘一下,一邊又豎起耳朵,聽那木清安道。
“皇上,微臣初入邊疆,便察覺到了怪異,邊疆六部子民為國守衛邊疆二十多年,年年納貢,並無異常,可為何忽然便起兵反抗?無論是邊疆六部還是我東麟援軍,皆是我東麟子弟,若是刀劍相向,損傷的還是我東麟的力量,所以微臣與滾將軍兵分兩路,滾將軍負責阻攔邊疆六部叛軍,微臣趁機深入邊疆六部探查,果真是讓微臣查出了端倪!”
說罷,木清安眼中閃過兩絲冷光,厲色忽現,看向了孟家人。
“邊疆乃是孟家孟將軍主事,這十幾年來,孟將軍對邊疆六部橫征暴斂,每年以納貢名義強取豪奪,不僅是克扣六部上貢朝廷的貢品,還欺男霸女,肆意屠殺六部子民,擾得民不聊生,六部之民才奮起反抗的,孟將軍出兵血腥鎮壓無果才往京城求援兵!”
眾人驚恐,紛紛看向了那回朝述職的孟將軍,正是孟家家住的嫡長子,皇後的親哥哥,常年在邊疆統領十萬大軍,頗有些權勢。
更是太子一黨的中堅力量!
立馬便有孟大將軍麵不紅心不跳地道:“皇上,末將戌守邊疆不力,甘願受罰,但木將軍此話實乃滑天下之大稽,望皇上明察,還末將一個公道!”
老皇帝厲笑幾聲,不曾說話,若木清安所言非虛,這孟家的心大啊!
木清安忙道:“皇上,微臣深入六部之中,調查真相,引起了孟將軍注意,竟然派殺手前來殺人滅口,微臣死裏逃生,幹脆將計就計,死遁邊疆,暗中聯合了六部首領,與滾將軍裏應外合,在事情還未到不可挽回之際,終止戰事,保全我東麟戰力,沒想到,戰事才落,孟家便趁亂將那六部首領屠殺幹淨,企圖掩蓋真相,幸得微臣早有準備,護下了部分六部首領,將他們帶入了京城,便就是為了在皇上麵前,一雪冤屈!”
朝堂之內雅雀無聲,那孟大將軍冷笑兩聲道:“荒謬!木將軍出師不利,還假死做了逃兵,如今這般冤枉末將,不過便是為了洗清自己的罪名好換自己的錦繡前程而已!”
木清安依舊是雙眼誠懇地看著老皇帝。
“皇上,這些年孟家一直在借著六部反抗之名,不斷要求京城往邊疆增兵,更是在邊疆不斷招兵買馬,強征壯丁,手中有十萬大軍不止,孟家手握大軍,視人民為草芥,肆意屠殺民不聊生,實乃天理不容,微臣謹代表那邊疆備受奴役的東麟子民前來皇上麵前討個公道!”
說罷,又是行上大禮。
他可謂字字誅心,老皇帝也是勃然大怒。
欺男霸女便罷了,孟家竟然敢在邊疆偷偷地招兵買馬,積蓄實力!
經過了王家反叛的事情,老皇帝的神經異常脆弱,特別是對臣子在邊疆擁兵自重欺上瞞下之事異常敏感!
孟家這是要反啊!
孟家家主還是毫無愧色:“皇上,此人胡言亂語,毫無證據在此忤逆忠良,望皇上明察!”
木清安輕蔑了笑了笑:“皇上,人證便在外麵,臣肯定皇上喧上殿來對峙!”
老皇帝厲聲一喝:“喧!”
說罷,一拂袖,便又坐回了龍座之上,一會兒,殿外便進來了一個妙齡女子。
眾臣見得那女子年方十六七,身材高挑,五官深邃,膚色偏黑,衣著麵貌與東麟中原士族略微有所不同,在中原審美看來,別有一番韻味的異域美女子。
那女子上前,行上跪禮,恭敬無比地道:“臣女東方萱拜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老皇帝喝了一聲:“所跪何人?”
東方萱回稟道:“臣女東方萱,先父乃是東方部落的首領!”
那女子此次邊疆六部獻來的公主東方萱,乃是六部最強大的東方部落的公主,先前皇帝便是想將她指婚給寧王,可惜被人給殺了。
難道寧王所說非假,他真的將那東方萱給保下來了?
眾人看向寧王,見他雙目微和,仿佛是不知道場中情景似的,完全做袖手旁觀狀。
老皇帝大怒,龍目圓睜:“大膽,你這女子為何詐死欺瞞於朕!”
東方萱忙伏低身子,用了自己最恭敬地姿態道:“皇上,臣女並非刻意期盼皇上,臣女有冤要伸便隨軍入京,誰料途中被人三番五次暗殺,有人想要臣女的性命,臣女入京之後,求助於寧王,寧王用替身臣女替換下來,沒料到,臣女才逃出,那替身便為人所殺!”
朝臣議論紛紛,紛紛看向了那孟家,見孟家之人無一人說話,但卻個個神態自若。
寧王依舊是冷眼旁觀,太子卻感到了絲絲不妙也是選擇了閉嘴。
東方萱從腰間拿出一份牛皮紙來,雙手呈上:“皇上,自從孟家接受邊疆大軍以來,我六部每歲的納貢便多了六七倍不止,我六部子民以遊牧種糧為生,本已經拮據,每歲納貢更是傾家蕩產,上貢之後年年無數人餓死,臣女先父聯合其餘五部前去與孟大將軍交涉,祈求減少納貢,誰料先父竟然慘死軍營之中!”
眾人震驚,並且露微妙之色。
這十幾年,朝廷從未提高過六部的納貢啊……
孟家家主已然渾身都是冷汗,但是看向了孟將軍,見孟將軍毫無異常,還是泰然自若。
東方萱獻上的牛皮紙被人呈給了皇帝,皇帝見那是孟家在邊疆頒發的納貢公示,細看之下,不由得再次龍顏大怒。
果然如那女子所言,孟家每年對六部要求的納貢是以往的六七倍,但是送入京城的缺一直不曾多,還道邊疆幹旱,逐年納貢數量都在減少。
老皇帝也並未起疑,畢竟納貢隻是個形勢罷了,隻要甘願俯首臣稱臣每歲納貢便就罷了,數量多少不在意。
未曾想,其中的貓膩竟然這麽多!
其中幾項引起了老皇帝的注意,六部是遊牧民族,養馬是一絕,每年都要往京城送百匹上好戰馬,可那孟家要求的卻是每年五百匹。
糧食財帛之類的便不必說了,也是五六倍!
老皇帝看罷,氣得手抖:“你們這是要拿朕的功績將自己養得兵強馬壯啊!”
那孟大將軍笑了一聲,出列道:“皇上,這女子來曆不明,在此胡言亂語,毫無證據可言,還望皇上明察!”
那話惹得東方萱冷冷一聲笑:“是啊,你孟大將軍識不得小女子,可小女子可是將你嘴臉記得清清楚楚,當初父親為你所殺,我的三個兄長前去找你理論,被你孟大將軍囚禁軍中折磨,年關將近,你孟大將軍命人衝入六部村落,強取豪奪,搶走我們最後一點餘糧,我六部子民奮起反抗,又被你屠殺不知道多少,你隻當山高皇帝遠,卻不知天理昭昭!人在做,天在看!”
“荒謬,你所說毫無證據,如何能證明真假?本將守邊關已經十幾年,年年按律收取納貢,從未有過過分之事,你們分明是受人指使有備而來!皇上,還望皇上明察!”孟家之人皆是能言善辯,完全不曾將這小女子和她的所謂證物放在眼中。
老皇帝坐在那龍座之上,已然麵無表情,卻雙目陰冷,嘴角微微抽搐,目光掃過了那一眾人,最後看向了那東方萱。
“你這小女子空口無憑,朕怎麽知道你這清單是不是造假?若有證據便呈上來!”
東方萱繼續拜道:“皇上,六部子民並非想反抗,實乃孟家欺人太甚,奪了我們的生路,我們告狀無門,每年往京城來想麵見皇上,都被孟家所阻,不得已才奮起反抗,幸得木將軍潛入了六部之中,前來查明真相,我等便將真相和盤托出,本想請木將軍幫我們討回公道,沒想到有刺客潛入,刺殺木將軍,木將軍身受重傷,為六部所救,秘密養傷之際,臣女已經所有證據都給了木將軍!”
眾人看向了木清安,聽他道:“皇上,微臣以性命擔保,東方姑娘所言非虛,孟家在邊疆魚肉百姓欺上瞞下,乃是此次大戰之罪魁禍首,此次陣亡六部子民加上東麟將士共五萬人之多,皆拜孟家所賜!”
那孟大將軍可是當今國舅爺,此時依舊是麵不改色:“皇上,此二人口說無憑,也無證據便在此空口白牙誣陷末將,臣懇請皇上將這二人驅逐出殿,斬首午門之外!”
東方萱看著那殺害自己父兄子民之人還在自己眼前大言不慚地喊冤,頓時氣得五雷轟頂似,雙眼赤紅無比。
“皇上,大戰結束之際,我六部分明已經投降了,孟家還是趁亂殺了六部首領,幸虧木將軍提醒,逃脫了一部分,此次便都秘密經木將軍引薦入京,如今便在殿外候著,隻等麵見皇上一呈冤屈,懇請皇上喧他們入殿!”
馬上便聽那孟大將軍道了一聲:“既然你們有備而來,自然做戲做全套,安知這一切不是那幕後之人指使!”
太子也道:“父皇,孟大將軍戍守邊疆數十載,為穩固東麟立下汗馬功勞,父皇切不可因為這兩人一麵之詞方便定下了孟大將軍的罪啊!”
朝臣之中立馬便此起彼伏地傳來了迎合之聲:“請皇上明察!”
“孟將軍鎮守邊關數十載,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皇上!”
……
木清安和東方萱氣得將要跳腳,當真是沒見過這般抵賴之人,在那邊疆不知道是肆意殘殺了多少人,已經是個土皇帝了,如今卻拿出這幅嘴臉來喊冤!
孟家的支持者不少,紛紛出列求饒,不少朝臣安安靜靜,看向了寧王,見他一直不曾出聲,那眾人便也沒有動靜。
東方萱忽然一個乍起,兩步飛奔上去,朝那孟老將軍殺去:“狗賊,納命來!”
孟將軍武將出生,身手也是非同一般,那東方萱的身手在他看來不過花拳繡腿,兩招便將人給製住了,大手掐著東方萱的脖子,幾乎是要當場將她掐死。
朝堂混亂不堪,關鍵時刻,木清安出手,衝上去與那孟將軍拳腳相加大戰,薑果然還是老的辣,木清安完全不是那老賊的對手,兩下便被孟將軍給按住了。
那孟將軍掄起拳頭,厲喝一聲:“你這假貨,木將軍早已經戰死沙場,容不得你披著畫皮在此玷汙!”
說罷,一拳頭便落了下去,一個人從旁撲來,舉著玉圭朝那孟將軍一腦袋砸去,當場砸得他頭皮血流。
那撲上來的竟然是木常榮!
兒子死而複生,他正驚喜之餘,竟見那孟將軍竟然敢要自己兒子的性命,當場不顧一切地衝了上去。
孟將軍被砸了一腦袋的血,一抹鮮紅登時從發髻之中流出來,他是沙場老將,完全不畏懼那一點傷勢,竟然將那木常榮如同是提小雞似地提了起來,掄起一拳頭便送了下去。
他在邊疆當了十幾年的土皇帝,少有回京,完全不將一切放在眼中,什麽大臣在自己眼中都不過一群弱雞。
誰料那一拳頭即將落在木常榮麵門上的時候,忽然從旁閃電般的伸出了一手來,將他給製住了,生生地將那孟將軍的鐵臂給製住了。
那孟將軍正當壯年,從少年時期開始便就是力大無窮,鎮守邊疆數十年也是罕見對手,如今更不將那一對父子看在眼中,可那忽然冒出來的一雙手,竟然將他的鐵臂生生地箍住了,那一拳頭竟然再也落不下去了。
此時才看見,身側不知道何時已經站了一個絳紫色蟒袍的男子,腰間紮條同色纏蟒金絲腰帶,黑發束起以鎏金蟒龍冠固著,身材八尺,豐神俊朗中的眉眼之中透著與生俱來的高貴與深沉。
便就是眼前這男子將自己輕易地箍住了手臂,那一雙鐵掌之中傳來無窮無盡的力道,孟將軍不服輸,拚近內裏於手臂之上,努力掙脫,可那手臂微微地顫抖兩番,還是未曾逃脫眼前男人的鉗製。
趁此機會,木常榮帶著木清安急忙退開,群臣也是往後退去,怕那孟將軍在這殿中大打出手。
孟將軍知曉眼前這人,森森地道:“寧王,此事與你無關,你待如何?”
他早在邊疆便聽聞了朝中突起一個寧王,有些手段,他回朝這幾日一直不曾領教,今日可見一斑。
此人功力深厚無比!
寧王收回了掌,兩人各自退了幾尺,他帶著那晦澀難明的笑意:“本王不想多管閑事,可您方才那一拳頭打的是本王的大舅子與嶽丈,本王不得不出手,再說,此乃議政大殿,不是那圍場之中,不是個動手的地方。”
孟將軍此時才醒悟,看向了那龍座之上的老皇帝,見那老皇帝依舊是麵無表情,隻是麵上幾片肌肉微不可見的抽搐著,雙眼陰沉無比,已然是暴怒無比。
殿中亂作一團,東方萱差點被當眾掐死,木清安被打得流出了鼻血,木常榮正護著自己的兒子。
場中氣氛怪異無比,眾人感覺自己頭上似乎頂了團燒紅的火,隨時可能傾斜而下,烈火焚身,萬劫不複。
在這般的氣壓之下,眾人都低垂著頭,不管是哪一派的,無人敢說話,就連那孟家人也閉嘴了。
這孟家是不給皇帝台階下啊!竟然敢在大殿之上動手!果然是在那邊疆當土皇帝當順了,全然不將皇家放在眼裏!
還是寧王出言打破了僵局,對那老皇帝恭敬道:“父皇,既然這克扣貢品之時雙方都無法拿出證據,不如便將此事擱置日後再議。”
老皇帝從牙齒之間磨出了兩個字來:“也好。”
又聽寧王道:“東方公主遠道而來,乃是為了我東麟與六部的長久友誼,但兒臣成婚之時便立下重逝,餘生不為女色所惑,隻娶妻不納妾,一生效忠於我東麟江山!兒臣懇請皇上收回賜婚成名!”
分明知曉老皇帝此時正鬧心,可寧王還是將此事提起,老皇帝更氣了,可也無可奈何,這寧王固執無比,怕是會為了那婚事與自己硬撐到底。
老皇帝麵無表情地道:“既然你已經立下重誓,朕便不再為難於你。”
又看那木清安,未免東麟損失兵力,他不惜深入六部之中,也算是鐵骨錚錚地男兒,便道:“木清安,你此次勞苦功高,朕便將東方公主賜婚於你。”
木清安忙跪地道:“皇上,使不得……”
“為何?”
木清安麵露苦色:“微臣在六部之中受了刺客重創,已經……無法成婚。”
木常榮一聽這話差點沒暈過去,氣得渾身顫抖,目光如血地看向了孟家之人,見那孟家竟然毫無愧色,端端正正地站在堂中,還洋洋得意。
老皇帝聽之,也是歎息一聲,大好一個年輕人,竟然成了如今這個模樣。
可那東方公主和親而來,總是要尋個人嫁的。
他今日氣悶,實在是沒那興致,太子便就算了,寧王又不納妾,他目光在朝臣的青年才俊之中流轉一圈,特別是看向了新臣。
目光在那滾凱身上加重了幾分,誰料寧王先出列,道:“父皇,兒臣看景陽侯還不成娶妻,與公主也是郎才女貌,不如皇上便成全了這一樁錦繡良緣吧!”
那正看熱鬧的邀月差點沒捏碎手中玉圭,狠然向寧王。
老皇帝如今隻想早些退朝,道:“好,便依寧王所言,朕便將東方公主賜嫁景陽侯,擇吉日成婚!”
邀月磨牙上前,眼瞪著寧王,躬身拜謝:“微臣多謝皇上賜婚,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那公主也是拜謝了皇上。
王府之中,木便從黑牧口中得知了今日早朝的事情,嚇得一把將手中杯子扣下,震得茶水激蕩,蕩了那湊近告密的黑牧一臉。
“去她媽的孟家,竟然敢打我爹!”
她狠狠咒罵道,又噴了黑牧一臉口水。
黑牧抹抹臉:“那孟家可膽大了,當著皇上的麵,打了東方萱,打了您哥,還差點打您爹呢!皇上氣得臉都青了!”
木優魚磕了個瓜子,回憶起方才黑牧所講,他將那朝堂之上的細節都給木優魚拉通講了一遍。
東方萱這幾日肯定是一直藏在木府之中的,是七爺將她保下,不管那孟家是否有邊疆擁兵自重之事,木清安彈劾和東方萱伸冤肯定是有七爺的一份功勞。
可這古代不比現代,消息太閉塞了,孟家在邊關魚肉百姓、克扣納貢十幾年都一直不曾為京城所察覺。
邊疆太遠,這個時代又沒什麽視頻音頻等技術手段,老皇帝又不能親自去邊疆查探,要想告倒孟家幾乎不可能。
木清安帶了東方萱和邊疆六部的負責人幸存者,甚至還有孟家在邊疆下的納貢令,可都沒什麽用,孟家矢口否認,加上孟家勢力頗大,人證物證俱在也是不能損傷孟家半分。
七爺肯定也是知曉,那麽他的目的便就是——讓孟家在朝堂之上原形畢露!
太子和孟家之所以穩固無比,很大的原因是孟家在邊關有十萬大軍!
連皇帝都不敢輕易動他們。
孟家有這底牌,肯定是有恃無恐,那孟將軍常年不回朝,在外當了土皇帝,一朝歸來,原形畢露,在朝堂之上便動手打人,全然不曾將那老皇帝放在眼中!
才經曆了王家反叛之事,老皇帝神經過敏,得知孟家欺上瞞下,在邊關招兵買馬已然兵強馬壯之事,就算是沒證據,他也能信上八分,更何況,孟家膽敢在朝堂之上放肆,此時的老皇帝肯定是倍加想除去孟家。
怕是此次孟將軍回來,怕是再也沒機會離開京城了。
若是再往那深處想,七爺肯定是忌憚孟家兵權,心中是萬分想除去孟家兵權,可孟家在邊關十幾年,早已經是牢不可破,他若是想慢慢滲透自己的實力過去,怕是有些困難,雖然自己手中也有十萬大軍兵權。
最好的辦法將孟家之人召回京城,在京城除去,可召回也是需要理由的……
此次大勝六部大軍班師回朝,孟將軍也要回京述職,是個召回孟家之人的大好機會。
木優魚依窗思考著,她如今就算不用520小說給自己分析,也能理出一些頭緒了。
若是七爺派人在那邊關挑動戰爭,擴大矛盾,引發戰火,再故意發急報入京,讓京城派兵前去支援,導演了這場大戲,趁機將自己的勢力送過去,再將孟家之人召回京城……
滾凱率領的十萬援兵可都是七爺的人!
如今孟家之人回了京城,邊關那邊,肯定還有七爺的勢力!
若真的是這般的話,如今七爺該是已經開始行動了。
果然,七爺這幾日一直不曾回府來,像是在布置什麽大事情,若是猜得不錯,他在布局對付孟家!
七爺不曾回來,邀月倒是半夜翻牆進來了,見他背了個大包袱,坐在窗台上,撩開了簾子,看那裏麵正抱著荊軻剌的木優魚。
“走走走,小魚兒,跟哥哥私奔去,你家漢子是個負心漢,日日隻會算計,早晚將你算計得皮肉都沒了!”
木優魚沒好氣地道:“去去去,要私奔自己滾!”
他如今毒也是徹底地解了,人更賤了,因為七爺給他拉郎配的事兒,他逃了幾日。
那一天晚上之後很長時間,邀月都不曾出現。
木優魚這幾日不曾出門,閑時便往木家走走。
木家二房迎回了木清安,那是一片喜氣洋洋,但可惜的是,木清安失去了生育能力,而且還在那大殿之上當眾承認,如今朝野無不知曉,那婚事再也無望了。
不過幸好,木清安還有兩子一女,皇上恩賜嫡出身份,木清安也算是有後了。
至於那藍月兒,以前木常榮是千萬般的不同意她入府,如今也是沒辦法了,也隻能連著孫兒一起接受了,讓木清安將人給接入了府中,做了一房姨娘。
木清安反正也是娶不了嫡妻了,這房姨娘的身份便就非同一般了。
木優魚也曾去尋風嬤嬤給木清安看看身子。
木清安是腹部被捅了一刀,幸好被東方部落所救,保住命已經是十分不錯了,其他的便不用奢望了,大概是男性生殖係統受了損傷。
以風嬤嬤的手段,再加上她剖腹產的經驗,是肯定有辦法的,但也要好些年頭,費許多周折才能治好。
但風嬤嬤好似十分不情願的樣子,道:“這治不治都是一樣的了,他房事不受影響,隻是無法再令女子受孕,本已經有後了……”
木清安本人也是這個意思,膝下孩兒三個兒女雙全,生活不受影響,他已經足夠了,便也不想那治療一事了。
藍月兒如今雖然不是名義上的嫡妻,可地位也是不差的,在木府之中,人見了都是喊‘少奶奶’,她膽子也是逐漸大了些,見人都不再是畏畏縮縮,平日裏若是無事,便也主動地來木優魚這裏坐坐。
這些日子外頭的風聲緊,七爺少有回府,木優魚也不出去給他添麻煩,日日在府中聚眾嗑瓜子、吃零食。
王府之中的‘瓜子大軍’有她、有木水秋木清歌,後來的藍月兒,再加上最近來的東方萱。
她被許給了邀月,可是那狗日的邀月完全找不到影兒,也不知道去哪兒了,木優魚到現在也不知道那廝的老窩在哪兒,一年之中有半年都是在王府之中賴著。
東方萱總不能一直住在驛館之中,便被接來了王府之中,等那邀月一出現就抓來成婚。
她天天無事,便也跟著木優魚嗑瓜子。
在場的諸多女子都不曾見識過外族女子,對東方萱好奇極了,混熟絡之後,一個個地便上去戳她的鼻梁、弄她的眉毛、摸她的麵皮。
“你的鼻子怎麽這麽高,你們那兒的人都是這般的長相嗎?”
“你看,這個雙眼皮好深,我都沒見過這麽深的。”
“這眼窩也是比咱們的深,真好看!”
東方萱有些現代西方人的麵孔,五官十分立體,有著與中原女子完全不同的樣貌。
東方萱說話豪爽,有問有答:“我們六部之人便都是這個模樣!”
還是木優魚的問題最貼切:“你們那兒都有些什麽好吃的。”
……
大人說話,小孩兒在一邊玩耍。
荊軻剌一會兒便奔到了木優魚懷中,抱著她的大腿,抬頭喚道:“涼!”
木優魚抱起自家混小子,與東方萱介紹道:“這是我兒子,今年一歲半了,小命蛋蛋,大名荊軻剌。”
東方萱眨眼好奇道:“真是巧了,‘柯剌’在我們六部之中的語言之中,是‘首領’的意思!”
木優魚也是疑惑地看了一眼東方萱,又看看蛋蛋,再想想七爺。
怎麽忽然覺得,七爺跟東方萱長得有些相似?
宮中,老皇帝的毒癮又犯了,在宮中亂砸東西,還胡亂砍殺人,殺了好幾個太監。
宮中一片風聲鶴唳,氣氛沉甸甸的,有種風雨欲來的錯覺。
皇後這些日子不曾回坤寧宮,便一直在冷宮之中戒毒,諸多妃子公主的陪著,每日也能有個去處。
這幾日她一直心神不寧,心裏麵沉甸甸的,直喘不過氣來,坐立不安,又吃睡不香,毒癮上來的時候也沒這麽難受。
特別是那日朝堂之上的事情後,她心中那一份不祥的預感越發濃烈,仿佛下一刻不幸之事便會降臨自己身上。
她身邊的心腹太監和宮女時常出去,將那乾清宮中的事情傳回來。
那日朝堂之上自家兄長大鬧一場之後,老皇帝回宮便開始亂砸東西,跟毒癮上來似的。
孟皇後也知曉自家兄長是落入了別人的圈套了,心中也是懊惱。
她也對自家人在邊疆的事情有所耳聞,那山高皇帝遠的,孟家手握兵權一家獨大,將自己當皇帝了,十幾年養成的習慣,回京之後也改不了,在那朝堂之上原形畢露。
此刻老皇帝肯定恨不得殺了孟家人,可孟家有兵權,邊疆之中還有孟家人,老皇帝不敢輕易出手,他不敢不代表別人不敢。
比如那策劃一整件事情的寧王!
孟家的地位固若金湯,可如今這一場仗打下來,什麽都變了。
孟家十萬大軍,怎麽可能拿不下那烏合之眾般的六部,到底是誰發了急報回京,讓皇帝發出援兵前去?
六部縱然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起兵反叛,又是誰在背後煽風點火?
若將此事拉通想一遍,才發現幕後之人城府深沉,凡人似乎無法探測。
他算計邊疆孟家的兵權已經不是一日兩日一年兩年的時間了。
她擔心無比,若是孟家倒了,他們母子的衰敗之日也不遠了。
慌亂之中,才發現木優魚已經一個多月不曾入宮來了,以往她隔三差五的便入宮來看看眾妃,或者是給宮中的小主子們看看牙齒。
最近孟家和寧王妃關係緊張,想來她也是不會再輕易出現了。
寧王肯定恨不得除了孟家,孟家也是巴不得寧王府從這世上消失。
可是皇後忽然很想見木優魚,甚至是晚上還能夢見她。
夢境之中,她便站在那瓊花樹下,著一襲白紗,墨玉般的青絲簡單地綰個垂雲髻,幾枚飽滿圓潤的珍珠魚花瓣隨意點綴發間,她回頭看著她,笑著喚了喚。
每到這個時候,皇後便驚醒了。
她想起了三十年前,她正懷孕,即將產下當今皇上的第一後代,國師曾言那腹中胎兒定是個男孩,孟家也是對她十分期盼。
這胎一定得是個兒子!
若是兒子,她便能母憑子貴,成為皇後,連帶著孟家也能平步青雲。
後來,她也不負眾望,生下了皇長子,舉國歡慶,她果然母憑子貴,一躍成了如今的皇後,皇長子入主東宮為太子。
孟家權勢無人匹敵。
但她清清楚楚記得,她分明生了個女兒的……
那女兒,身上有一處梅花般的胎記,縱然隻是看了一眼,她卻記得清清楚楚。
孟家早已經為她準備了一個兒子,等她一生下來便將那女兒換走,並且殺了所有知情之人。
她知曉孟家之人絕對不會講那親情之事,那女兒多半是活不下去了,她正好有一個十分信任的太醫,便就是沙太醫,秘密讓沙太醫的兒子將自己的女兒偷出了宮去,做個普通人,也能保一世平安。
那事情已經過了三十幾年了,她似乎早已經望到了腦後,可每次看見木優魚麵目的時候,卻又如此清晰。
她知道,那個女兒回來討債了……
半夜,她驚坐起,見宮中有風聲,吹得紅燭搖晃,這冷宮之中宛若幽冥地域,被一層看不透的黑所籠罩著。
皇後召來了貼身嬤嬤。
“幾時了?”
“回娘娘,才過醜時。”
“醜時、醜時……”皇後獨自呢喃著:“本宮生下第一胎的時候,也是醜時。”
嬤嬤忙道:“娘娘別想了,快歇息吧!”
皇後忽然又道:“寧王妃明日可曾會入宮來?”
“不曾聽聞,若是娘娘想見寧王妃,便將她召入宮中來吧!”
皇後搖頭。
如今她怎麽敢招她入宮來?
她肯定在那王府的銅牆鐵壁之中,寧王也肯定不會讓她入宮來。
她雙目無神,顏麵無光,隻一個精神渙散的批發婦人,完全看不出白日裏的盛氣淩人與尊貴氣質。
她躺下,忽然笑了笑:“那孩子有寧王護著,比她娘有福氣啊……”
可說著,眼角卻垂下淚來,“她們都說她的娘是青樓女子,失寵之後生生病死了,留下她一人孤苦伶仃,也不知道是吃了多少苦頭。”
嬤嬤忙道:“娘娘,早些休息吧,別想了。”
皇後笑了笑,不再說話,雖然神在那雲錦被麵之中,裏外裹了幾層,可總感覺身子是冷的,焐熱不了了。
寧王府之中,忽然來了一輛鎏金大馬車,黃橙橙的簾子厚重垂下,上鏽金絲彩鳳迎風而舞,是宮中皇後的馬車。
“寧王妃娘娘,皇後娘娘說好些日子不見你與世子入宮了,著實是有些想念,特命奴才邀請您入宮。”
太監上前,笑吟吟地道,可那眼中似乎暗藏殺機。
木優魚心一緊,笑道:“說來也巧,本宮也正想入宮去看看皇後娘娘,隻是這幾日身子不舒服,人也懶了便不曾入宮去,還請公公回稟一聲,本宮這幾日身子實在是不痛快得很,怕是將那病氣傳給了皇後娘娘,過幾日等那病好了再入宮。”
那太監卻關切道:“皇後娘娘也是聽聞了寧王妃娘娘身子不舒服,關心您的身子,著奴才來接您入宮讓那太醫給看看呢!”
木優魚麵上賠笑,心中卻提起了萬分的警戒。
這宮是萬萬入不得的,恐是一入宮便就成了孟家的把柄,拿來要挾七爺!
可皇後娘娘傳話入宮,她若是幾番推脫不去,便就是違抗皇後懿旨,孟家也能尋到把柄!
為難之際,隻得道:“公公稍等,本宮去安排安排,打點一寫要吃的藥,稍後便來與您匯合。”
她回了院中,召了黑牧道:“將紅牧喚來。”
雖然過意不去,可如今最好的辦法似乎是讓紅牧假扮成自己。
可黑牧搖頭道:“娘娘,紅牧還有別的任務,不在府中。”
木優魚焦急無比,喝了一口涼茶冷靜了腦子,又道:“黑牧,我馬上要入宮麵見皇後,你速速通知我兄長和爺。”
黑牧也是嚴肅無比,道:“屬下得令!”
孟家果然是要拿木優魚來鉗製七爺!
木優魚假裝打點了些東西,便坐上了宮中來的馬車往皇宮去了。
一路暢通無阻,很快便就入了宮,又被轎子抬著去了坤寧宮,見了已經回歸坤寧宮的皇後。
與此同時,京城之中,四處雲動,禁軍、孟家和七爺的人馬都在往那宮中匯聚而去。
今日這坤寧宮之中肯定是安靜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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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嗷嗷嗷,昨晚上還有個尾巴尖沒寫好,預備今早早起寫完然後上傳的,結果…。睡過頭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