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冰上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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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綢覺得主子有些不大對勁。
自沐浴過後,做什麽事都變得心不在焉。甚至,還犯了好幾次低級錯誤。比如,一向喜愛的話本居然會拿倒。又比如,明明已經洗漱過,卻又吩咐準備洗漱用具。這樣迷糊的主子,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呢。
並且,這種症狀,直到翌日起身後,仍舊持續著。
眼看著日上三竿,屋子裏的溫度也漸漸升了起來,紅綢不得不上前提醒,不然主子一會兒又該難受了。“姑娘,日頭大了,要去冰室嗎?”
謝榮華回過神來,努力鎮了鎮心神,道:“什麽時辰了?”
“卯正了。”紅綢看了看多寶閣上的沙漏,報時道。
“這麽晚了…”謝榮華睜大眼眸,不敢置信的一眨再眨。
“姑娘可要將早膳傳到冰室去?”以往主子都是在那兒用飯,今兒個估計會有變動,紅綢才會問出口。
謝榮華的反應卻是令人感到意外。“嗯,讓紅妝去準備吧。”
說著,便重新回到梳妝銅鏡前,讓紅綢幫著挽發髻。
紅綢屈膝道了聲是,安靜的站在主子身後,開始擺弄她那頭黑漆漆如錦緞般光可鑒人的長發。
兩盞茶的功夫之後,謝榮華主仆出現在冰室。
“姑娘,早上還喝蕎麥茶麽?”紅妝擺放好碗筷,前來請示。
謝榮華平日活動不多,消化功能退步,容易積食,便吩咐紅妝每日用蕎麥煎了茶湯,以備不時之需。
“算了,泡一杯普洱吧。”謝榮華吩咐。
總是喝一種茶,也會膩的。更何況,今兒個她想去司徒燕秋所說的嬉冰場所去瞧瞧。畢竟,整日的坐著不動也挺無聊的,還得找些樂子才好打發時辰。
在兩個丫頭的伺候下用完早膳,謝榮華拿起帕子擦了擦嘴,漱了漱口,便重新端起丫頭奉上的熱茶淺飲起來。
“郡主起得挺早啊。”司徒燕秋從楚旻寧那裏得了些銀子,盡管與預期相去甚遠,可還是挺知足的,故而還能好心情的跟謝榮華打招呼。
對於這個閑得無聊卻日進鬥金的司徒公子,謝榮華一直不冷不淡的,打招呼也就是點個頭而已,放佛跟他多說一個字都覺得浪費。
司徒燕秋被人嫌棄了,無趣的摸了摸鼻尖,躲到僻靜的角落療傷去了。剛爬上冰床不久,就見楚旻寧主仆踏進了門檻。“子初…嗚嗚…郡主欺負我…”
楚旻寧和謝榮華同時蹙眉,額上冒一排排的黑線。
他就不能正經一些?
她欺負起人來他還能好好兒的在這兒坐著?
同時收到兩人鄙夷的目光,司徒燕秋感覺更不好了。果然是有異性沒人性啊!好兄弟自打情竇初開後,眼裏就隻看得見某人了,其他全都成了擺設。他這個之交好友也得靠邊兒站了!沒天理啊,沒天理。
直接無視了司徒燕秋的無厘頭,謝榮華就直奔著主題去了。“嬉冰的場所在哪裏?”
“郡主也會嬉冰?”對於這一點,司徒燕秋倒是覺得挺意外的,不由得坐起身來,恢複了翩翩公子的模樣。
謝榮華下巴微揚,道:“不會,但可以學。”
“嘿…那你算是找對人了…”司徒燕秋見她想要學,頓時兩眼放光。
不過,被某人淩厲的視線一掃,到嘴邊的話就變了樣兒。“那個…子初可是嬉冰的高手,不如讓他教你?”
謝榮華淡淡的瞟了格外安靜的楚旻寧一眼,道:“前麵帶路。”
矯情可不是她的作風,退縮也不是她的性格。
不就是被他偷看到一咪咪春光嘛,也沒啥大不了的,反正也不會少一塊肉。可楚旻寧卻不這麽想,他可是將名節看的極重。既然看了她的身子,那就一定要負責到底。更何況,他本就想要娶她為妻,如今不過多了個更為直接的借口罷了。
心思各異的幾人來到位於冰室隔壁地下室的嬉冰室,剛進去,謝榮華就被那撲麵而來的冷颼颼的涼氣給驚得打了個哆嗦,雙手也不由自主的抱緊了雙臂。
楚旻寧看了一眼她單薄的衣衫,悶不吭聲的解下身上的披風,輕輕地覆在她柔婉的肩頭。
謝榮華也不知道客氣為何物,理所當然的接受了他的好意。
不得不說,這嬉冰場所夠寬敞的,方圓十丈,皆是光溜溜的冰麵。四周的牆壁,用木板鑲嵌。不僅如此,上麵還繪了不少的嬉冰的姿勢。盡管線條簡單,卻通俗易懂。包括雙臂擺動式,背手跑冰式,以及花樣繁多的花式嬉冰,如猿猴抱桃、鷂子盤雲、金雞獨立、哪吒鬧海、鳳凰展翅、雙飛燕、香爐爪等,看得謝榮華更是心癢難耐,想要躍躍欲試。
司徒燕秋給楚旻寧使了個眼色,嬉笑道:“子初,好好表現啊。”
楚旻寧忍住想要翻白眼的衝動,接過龍一遞過來的冰靴,動作嫻熟的套到腳上,仍舊如履平地的滑行到冰麵上,開始向前移動。
楚旻寧並沒有做那些花哨的動作,隻是背著手,如淩波微步般在冰麵上飛快的滑過。流動的風撩起他的衣袍和墨發,給人飄逸似神仙的美感。
謝榮華看著他技術純熟的飛來飛去,更是愛上了這種運動。比起蹲馬步和跑步,這運動既輕鬆又能鍛煉平衡力,再合適不過了!
看到他飛馳的身影,謝榮華腦子裏忽然浮現出一些貼切的詞來。而她也毫不掩飾讚賞之意,將它念了出來。“風馳電掣,流星趕月。”
看著主子那發光的俏臉,紅綢心中的那個疑問放佛找到了答案。
“紅綢,取冰靴來。”謝榮華一刻也等不了了,摩拳擦掌,想要親自去體驗一番。
紅綢有些尷尬,嘟嚷道:“姑娘…這冰靴沒有姑娘能穿的尺寸…”
謝榮華一怔,可不是麽。
正懊惱著呢,司徒燕秋不知道打哪兒弄來一雙繡花鞋模樣的冰靴,遞到謝榮華麵前。“郡主若是不嫌棄,就將就著試穿吧。”
眸光閃過狐疑的之色,謝榮華毫不遲疑的將靴子拎了過來。瞧那鞋麵兒像是剛做好的,應該還是新的,或者沒穿過幾次。
可每個人的腳尺寸大小不盡相同,這靴子的尺寸明顯比謝榮華要大許多。紅綢隨身攜帶著針線,簡單的用布料做了個內襯套到自家姑娘的腳傷。“姑娘,這樣是否合腳?”
謝榮華動了動腳趾頭,甚為滿意。“我家紅綢果然好手藝!”
紅綢被誇的麵色泛紅,謙虛了兩句,便和紅妝兩個一左一右,小心翼翼的將謝榮華攙扶到冰麵的入口處。
楚旻寧溜達了一圈兒,正好及時的出現在入口。他一個漂亮的甩身,穩穩地停在謝榮華的麵前,然後朝著她伸出右手。“準備好了?”
謝榮華揚眉,那神態好像在說:我有沒準備好的時候嗎?
嘴角因她的表情而微微翹起,執起她柔弱無骨的纖纖玉手,楚旻寧開始挪動步子,帶著心儀的女子滑向冰鏡深處。
兩人皆是容貌上乘的年輕男女,身份又顯赫非凡,當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盡管第一次合作,但默契十足。謝榮華這個新手,並沒有因為初次接觸嬉冰而摔跤。在最初的幾個踉蹌之後,她漸漸地找到了竅門,走的也越來越穩。
感受滑翔的快感,謝榮華臉上的笑容更加的真實燦爛。本就明豔逼人的臉龐,愈發顯得楚楚動人。眼角餘光瞥到她明朗的笑容,楚旻寧覺得那種熟悉的悸動又來了。握著小手的大掌,也收得更緊。
“要不要試一試?”見兩個丫頭一臉豔羨的望著冰鏡上的兩人,一向低調得放佛不存在的龍一突然開口問道。
紅綢紅妝聞之驚醒,眼睛裏帶著一絲期許。
“可是,沒有合適的冰靴…”紅妝瞥了一眼牆角處,語氣中略帶了些失望。
“這有何難?”龍一走到牆角邊,拎起兩雙冰靴,娃娃臉上罕見的露了絲笑容。“將裏頭塞些棉布就行了。”
靴子的尺寸擺在那裏,想要縮小是斷不可能的。或許可能不太合腳,不過這法子倒也行得通。
見兩個丫頭兩眼放光露出崇拜的眼神,龍一嘴角的弧度更深。
司徒燕秋在一旁瞧著,忍不住嘖嘖出聲。“真是有什麽樣兒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屬下啊,這泡妞兒的手法還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啊!”
被司徒燕秋這麽一損,原本還興致高昂的紅綢便紅著臉縮回手,與龍一拉開了一段距離。倒是紅妝,眼饞的很,忍不住想要一試。
見紅綢默默地走開,龍一黝黑的眼眸微微黯淡了下去。不過,口頭上應了紅妝,就要執行到底。
於是,光可鑒人的冰麵上,又多了兩個人。
隻不過,楚旻寧和謝榮華已經熟練的掌握了嬉冰的技巧,還時不時地玩個新花樣,姿態動人。至於龍一和紅妝嘛,一個技術尚需修煉,一個完全門外漢。兩個人湊到一起,那就是一場災難。
“呀,好痛!”紅妝已經不記得這是她第幾次摔倒了,於是忍不住憤憤的瞪向一旁直撓頭的龍一。“你到底會不會教啊?”
龍一很無語,是她太笨了好不好,關他什麽事啊。當然,他堂堂男子漢,豈能跟她一般計較,隻得搖了搖頭,重新將她一把給拽了起來,然後繼續前行。
可惜好景不長,紅妝剛走了幾步,整個人又栽倒在地。如此重複了十幾次,再大的熱情也消磨殆盡了。
“不玩了,不玩了…”紅妝蹲在地上不肯起來,感覺渾身的骨頭都像被拆了重裝一樣,沒一處不疼的。
無奈之下,龍一隻得回到入口處,找了個冰撬,將她給拉了回來。
“紅綢姐姐,你去試試吧。”紅妝跛著腿從冰撬上下來,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紅綢見她摔成這幅模樣,心有戚戚焉,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樣。“唔…我還是在這裏看姑娘玩吧。”
謝榮華幾圈下來,已經能夠獨立的在冰麵上行走。這一點,讓她頗有成就感。她果然聰明絕頂,什麽東西都是一學就會。
然而,就在她想要加速向前的時候,角度沒選擇好,腳下一打滑,整個人就朝著牆壁迎頭撞了過去。
驚呼一聲,謝榮華捂住雙眼,做好了摔倒的準備。
等了許久,也不見預料中的疼痛感傳來。謝榮華緩緩地放下一隻手,這才發現她撞進了一具溫熱的懷抱裏。
這場景,多麽的熟悉。他的心跳,也一如往昔。
砰砰砰…砰砰砰…心口有力的跳動著,一下一下,節奏感極強。起伏的胸口精壯結實,讓人忍不住想要去觸摸。
佳人單手放在他的胸口,這姿勢,怎麽看都覺得曖昧不明,撩撥著他的心神,令那顆蹦躂的心跳的更歡快了。
“嘖嘖嘖…真是不分場合…”司徒燕秋哎喲一聲,撇過頭去,順便也讓紅綢他們幾個也背過身去,來個非禮勿視。
謝榮華從來都不是個口是心非的,心裏怎麽想,便怎麽做了。一雙小手攀上他起伏有致的胸膛,順著肌膚的紋理就上下其手起來。
“這麽緊實,怎麽練的?”玩到興致之處,她甚至還拿手指戳了戳。
楚旻寧一動不動的靠在牆壁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佳人主動地投懷送抱,他應該高興才是。隻是,遇到這種情景,不該是佳人害怕得伏在他的胸口,雙眼含淚,欲語還休的嗎?為何想象中的畫麵與實際相差了這麽遠!
而且,謝榮華的膽子也太大了些吧?光天化日大庭廣眾之下,她居然做出這番失禮令人瘋狂的舉動,真叫人欲哭無淚。
娘娘,您不知道男人經不起挑逗麽?
他內心深深地呐喊。
看著他的臉一點一點的漲紅,連耳根子都染上了緋色,謝榮華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看來,這個男人對她還真是毫無抵抗力啊。
嗯,或許嫁給他也是不錯的!腦海中突然冒出這個想法。
謝榮華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嚇了一跳,忙從他的懷裏退了出來。“咳咳…是不是該用午膳了?”
感覺到那具軟玉溫香從懷裏離開,楚旻寧又覺得悵然若失。不過,他那張麵癱臉肯定是看不出什麽來的。
有了第一日的神奇體驗,接下來的日子,謝榮華每日都要泡在嬉冰室裏好幾個時辰,不玩到精疲力竭是不會停下的。
當然,楚旻寧這個師父偶爾也在的。不過,他近來似乎特別的忙碌,總是匆匆的呆上幾個時辰就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某一日,謝榮華終於忍不住開口問了。“你近來都在忙些什麽?”
楚旻寧極少說話,大多時候都是溫情脈脈的看著她。聽到她突然問起,他感到一絲意外的同時,也暗暗欣喜。“西北之事將定,京城即將風起雲湧,不過是提前做好防備,免得有人狗急跳牆。”
簡單的描述,以謝榮華的聰明才智,自然能窺探到裏頭的深意。
她一直知道楚旻寧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可看到他如此氣定神閑,如同在聊天氣如何的口氣,比起那種板著臉的威嚴麵孔更叫人心生敬畏。前世他沒能登上帝位,或許是真的不屑一顧?
他可是真命天子啊!
想到前世,她不由自主的也會想到楚昀歡。那個虛偽之極的男人,這一世好像並不怎麽順利呢。
“西北,有你的人?”她側過頭來,認真的詢問。那語氣,不是懷疑,而是肯定。
“有。”他毫不回避的承認。
謝榮華不過是想確認而已,如今有了答案,便不再刨根問底。想起前世的那些肱骨之臣,謝榮華忽然有些懷念。
“聽說皇上下旨,想從民間選拔一批醫術高明的大夫進宮?”憶起那脾氣不太好的倔老頭兒,謝榮華的心情頓時大好。
楚旻寧也是剛剛得到的消息,正準備安排人進宮呢,沒想到謝榮華知道的並不比他少。她果然如傳說中的那般睿智無雙!
眼底毫不掩飾的透露著欣賞,楚旻寧嗯了一聲,證實了消息的可靠性。“一個時辰之前剛得到消息。”
“哦,那些人當中,有個姓梁的,應該可以為你所用。”謝榮華好心的建議。
楚旻寧微怔,繼而輕笑出聲。“他本來就是我的人。”
這一下,輪到謝榮華震驚了。那個不給任何人好臉色看的倔老頭兒,居然是他的人?有這麽好的條件,居然讓楚昀歡爬上了帝位,當真是浪費啊!
不過慶幸的是,這一世他總算是活明白了。
“他真是你安插的棋子?”
“千真萬確!”
“能借來用用嗎?”
“請便。”
於是,尚在進京途中的梁某人,還不知道自己這麽輕易的就被自己的主子給賣了。
皇宮
“廢物,全都是廢物!”隨著一陣劈裏啪啦的聲響,禦案上的東西全都被無情的掃到地磚上。
跟前伺候的禦醫和太監宮女嚇得跪了一地,恨不得找個地鑽躲起來。“皇上息怒!”
“滾,全都給朕滾出去!若是泄露半個字,誅九族!”文昌帝虛弱的閉上雙眼,額頭上青筋直冒,似乎在極力的隱忍著什麽。
太醫局的禦醫們跪爬著,恨不得都生出一條腿來。就怕晚一步,性命不保。宮女太監們個個誠惶誠恐,慌慌張張躬身往外跑。盡管手腳冰冷,雙腿無力,可也萬分的慶幸保住了一條小命。
聖上雷霆大怒,別人能躲,高全盛卻是不能躲的。“陛下,龍體為重啊!”
“都這樣了,說這些還有用嗎?”頹然的跌坐到龍椅之上,文昌帝早已不複往日的帝王威嚴,與尋常老人沒有任何區別。
方才禦醫們給陛下診斷的時候,他也是在一旁的。陛下的身子向來康健,隻是偶爾會有些犯頭疼,可隻要稍作休息便能好轉。況且,禦醫們每隔一天都會給陛下診一次脈,並未發現任何異常。
可近來,陛下的頭疾發作的越來越頻繁。就算是短暫的休息,也不能緩解。禦醫開了不少鎮痛的方子,起初還有些效果。可漸漸地,那些藥也不頂用了,頭痛的頻率越來越高,疼痛程度也一次比一次劇烈。
短短半月,帝王的臉頰就深深地凹陷了下去。看著文昌帝那憔悴的臉龐,高全盛說不心疼那是假的。畢竟,兩個人相處了大半輩子,有了深厚的主仆之情。“陛下,天底下能人異士頗多,醫術高明之輩不在少數,定能醫好您的頭疾的。”
文昌帝躺靠在龍椅上,久久沒有回應。
就在高全盛以為他睡著了的時候,文昌帝突然發話了。“高全盛,你說,朕的那些好兒子們聽到這個消息,會如何反應?”
高全盛凝眉低頭,不敢作答。
“連你也不敢作答麽…”文昌帝瞟了這個老奴一眼,絕望的閉上了雙眼。
四皇子府
“朱總管親自前來,想必是母後有重要的消息要轉達?”對於母後最為信任的朱大總管,楚昀歡總會給幾分顏麵。
朱鵬笑眯眯的朝著楚昀歡拱手作揖,笑麵虎的雅號可不是浪得虛名。“娘娘許久沒見到殿下了,甚是想念,故而派奴婢前來探視。”
嘴上這麽說,朱鵬的眼神卻根本不是這麽回事。
楚昀歡哪裏不明白他的用意,於是將屋子裏伺候的奴才全都遣了出去,隻留下一個心腹之人。
“行了,有什麽話就直說吧。”
事關重大,朱鵬可不敢有所隱瞞,上前兩步,在他耳邊低語了起來。楚昀歡聽到那個令人震驚的消息,摩挲著衣袖紋理的雙手突然停了下來,臉色也變得莫測。
楚昀歡最為信任的幕僚馮先生亦是一怔,好半晌才消化掉這個消息。
“消息可靠?”楚昀歡深呼吸好幾次,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
朱鵬點了點頭,神情肅穆。“禦書房伺候的侍書宮女丹青,有個姐姐叫丹楓,是娘娘宮中的二等宮女。”
這話裏的意思很明顯,算是從側麵證實了這個消息的真實性。
“另外,陛下以太醫院人手不足為由,已經下旨從民間征集醫術高明的大夫,破格提拔擇優充斥太醫局。”朱鵬補充道。
不言而喻,這無疑是另一個鐵證。
“殿下…”馮先生心裏暗暗驚喜,眼眸裏的精光毫不遮掩。
楚昀歡抬手打斷他的話,對朱鵬說道:“你回去回稟母後,就說本皇子知道了,讓她稍安勿躁。此刻最安全的做法,就是以靜製動。”
“是,奴才定會將殿下的話原原本本的轉達給娘娘。”朱鵬此刻臉上已經恢複了笑容,再次躬身行禮。
命人將朱鵬送出府,書房內忽然安靜的可怕。
馮先生是個精明之人,知道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縱使四皇子殿下有角逐帝位的決心,可那人到底是他的父皇。得知心裏崇敬的那個人將要不久與世,任誰都會傷心難過吧。都說天家無真情,其實也不盡然,隻不過帝王為了江山社稷,都善於隱藏自己真實的內心罷了。
“殿下…”
楚昀歡歎息一聲,雙手不由自主的半握成拳。“舅舅已在回京的途中,王家能否保住在此一舉了。”
“殿下說的是。”見主子眼裏的軟弱漸漸抹去,馮先生頓時放下心來。隻是,想要一舉成功,還少不了宮裏的內應。“禦林軍那邊…”
提到那個頑固保皇派的姑父,楚昀歡眼裏的戾色一閃而過。“用不了多久,他就會站在本皇子這邊的。”
四皇子府西廂房
“上官公子,奴婢給您送茶水來了。”一個穿著碧色裳子的嬌俏丫鬟站在門外探視許久,見上官玉槿正端坐在椅子裏看醫書,臉上頓時浮上一片紅雲。理了理有些發皺的裙擺,俏丫鬟借著送茶水的機會,踏進門檻。
上官玉槿唔了一聲,仍舊沒將視線從書卷上移開。
俏丫鬟略微有些失望,卻還是洋溢著殷勤的笑容,一步步的向他靠近。“上官公子,屋子裏悶熱,容奴婢替您打扇。”
上官玉槿看書的時候,最不喜歡人打擾。這丫鬟三天兩頭的往屋子裏鑽,讓一向反應慢半拍的他也感到有些不悅的蹙起眉頭。“不用,我不熱。”
“怎麽能不熱,您瞧您都出汗了。”俏丫鬟掏出帶著香味的帕子,就要上前替他擦去額頭上的汗珠。
上官玉槿渾身繃得死緊,僵在椅子裏無法動彈,臉色顯得有些蒼白。就在俏丫鬟以為要得逞的時候,上官玉槿的喉頭滾動了幾下,毫無預示的嘔吐起來。
那剛近身的俏丫鬟哪裏會料到有這麽一出,躲閃不及,就被吐了一聲,剛做的新裙子才穿頭一回,就被汙穢之物給染了色。
“啊…”俏丫鬟尖叫一聲,哭著跑了出去。
上官玉槿靠在椅子扶手上吐了好久,直到胃裏的東西全都吐了個精光,這才平緩下來。他決定,以後要加一條規矩,那就是女子不能靠近他三尺之內。
楚昀歡得知這個消息,忙去西廂房慰問安撫了一番,並將那個冒犯了他的俏丫鬟杖斃了。
上官玉槿沒想到他會直接將那丫鬟給處事,好半晌才回過神來。“其實,她可以不死的,隻要遠遠地打發就好。”
“任何冒犯公子的人,都該死。”楚昀歡如是說道。
上官玉槿抿了抿嘴角,不再說什麽。
“先生當真不打算進宮,為朝廷效力?”楚昀歡又試探的問道。
“先祖有令,上官家族子弟,不可入仕,否則將會被逐出家門。”上官玉槿老老實實的回答。
這個族規,楚昀歡倒是聽過的。隻是,上官玉槿此等英才,他不想就這麽錯過了。“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難道公子不想將上官家發揚光大?”
“上官一族這樣挺好的。”上官玉槿就是一根筋,規矩就是規矩,不可改變。上官家這麽多年都過來了,也一直過得很好,他為何要去改變?
楚昀歡按了按有些犯疼的額角,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在對牛彈琴。心想著,反正來日方長,等他大業得成,豈會連一個上官家都收服不了?
“主子,上官公子來信了。”龍一好不容易等到主子得了空,忙將信鴿上取下的紙條遞到他的手中。
楚旻寧快速的掃了那字條一眼,的確是上官玉槿親筆書寫。隻是那上麵的內容,讓人有些啼笑皆非。
他寫道:密道已探清,請求速速將他救回,說那個魔窟他一天也呆不下去了。
能夠被心思單純的上官玉槿稱之為魔窟,想必那四皇子府的確是個藏汙納垢之地。楚昀歡這些年的籌謀沒白費啊!一邊用親和的麵具偽裝著,一邊肆意的為奪嫡做著準備,如今不少的朝臣都倒向了他這邊。
至於他的那個勁敵二皇子,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文家是有些影響力,可跟手握兵權的王家比起來,差得不是一星半點兒。盡管這些年來,文昌帝盡力的削弱王家的勢力,扶持了一批忠心的直臣,可到底底子薄了一些,無法與王家抗衡。
“晉北侯一行到了何處?”楚旻寧拿出手繪的大齊疆域圖,修長的食指輕輕地在上麵勾畫著,似乎在尋找他回京的路線。
龍一指著某處山林,道:“距離舒城二十裏地的山寨裏。”
舒城距離京城,不足百裏。
“他的腳程倒是挺快的。”楚旻寧說出這話,隱隱含了些嫌棄和輕視。“羅程可有消息傳來?”
“有。說萬事俱備隻欠東風,隻要晉北侯登高一呼,就有理由將他拿下。”龍一神采飛揚的稟報,一切進展順利,都在主子的掌控之中。
楚旻寧嗯了一聲,便沒了下文。羅程看似是個大老粗,實則心細如發,他還是很放心的。“梁老就要進京了,你安排一下。”
想到那個一生氣就胡子直翹的倔老頭兒,龍一那張娃娃臉上的表情頓時豐富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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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某一日,當值夜的紅綢半夜醒來,偷窺到主子房裏突然冒出來的男子時,魂都要嚇沒了。尤其是她那位氣勢驚人的主子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依偎在那位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大皇子殿下懷裏卿卿我我你儂我儂的時候,她才反應過來。
這兩貨,不對,是一對璧人什麽時候勾搭在一起的?
看著那越來越火辣的場麵,紅綢覺得似曾相識。仔細回憶起來,好像在公主府聽風居以及xxx的時候,都見過類似的場麵啊。
原來,他們那麽早就郎情妾意了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