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惹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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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府

    謝卿璃耷拉著腦袋從外麵回來,垂頭喪氣的,顯得十分沮喪。

    他接連好幾日去聽風居接人,卻一直未能如願。又碰到她跟楚旻寧那個令人咬牙切齒的混蛋廝混在一起,謝卿璃整個人都要氣炸了。奈何小妹賴在那裏不肯走,他隻得無功而返。來到大哥謝卿洛的住處,他打算說服大哥一起去。畢竟,小妹對大哥向來言聽計從。若是大哥親自去接,想必小妹就肯回來了。

    這樣想著,謝卿璃的腳步不由得輕快了許多。

    “大少爺可回府了?”剛踏進齊月軒,謝卿璃便迫不及待的找了個小廝過來詢問。

    那小廝見到謝卿璃,忙笑著上前打千行禮。“二少爺…大少爺尚未回府,要不您先進去坐坐,興許一會子就回來了。”

    謝卿璃嗯了一聲,徑直找了把椅子坐下。

    小廝殷勤的奉了茶,便悄然的退下了。

    隻是,謝卿璃這一等,就是半個時辰。本就沒什麽耐心的他,茶水喝了一杯又一杯,怎麽都坐不住了。“去瞧瞧,大少爺怎麽還不回來?”

    小廝哭喪著一張臉,他這都去看過不下五回了。“二少爺…大少爺興許被什麽事兒給耽擱了…要不,您再喝盞茶?”

    謝卿璃狠狠地瞪他。“少爺我肚子喝飽了!”

    誰再給他上茶,他就跟誰急。

    小廝幹笑兩聲,識趣的不再吭聲。

    謝卿璃不停地用手指敲打著桌子,心情極為煩躁。大哥以前的生活極為規律,什麽時辰做什麽事情,簡直比沙漏還要準。每日申時練字,這個習慣,都堅持好些年了,從未斷過。可今日是怎麽了?都申時兩刻了,還不見他回來。

    “你,過來。”謝卿璃煩躁的朝著門外負責灑掃的小廝招了招手,道:“大少爺最近都在忙些什麽,都是什麽時辰回來?”

    被詢問的小廝是個實誠的,仔細的回憶一番,便老老實實的將大少爺的行蹤複述了一遍。事無巨細,就連什麽時候出恭都詳細的說明。最後,終於說到了終點。“巳時出門,戌時一刻回府。至於都做了些什麽,小的不知。或許,您可以問問大少爺身邊的二寶。”

    謝卿璃聽得直皺眉,很不理解。“這樣的情況持續多久了?”

    “半個月前開始。”小廝老實答道。

    大哥的行為,確實很反常。尤其是,家裏居然沒一個人知道他到底都在做些什麽。謝卿璃握緊了拳頭,臉色沉重。“行了,沒你什麽事兒了,去幹活兒吧。”

    小廝恭敬的躬身,規矩的退了出去。

    謝卿璃在屋子裏轉了好幾圈,沒發現什麽重要線索,加上天氣炎熱,心情更加的煩躁。於是一甩衣袖,一陣風似的離開了齊月軒。

    百花閣

    “這謝家的公子還真是走運,居然能做得了花魁嫣然姑娘唯一的入幕之賓,真是羨煞我等啊!”

    “謝家?莫非是奉國公府的那個謝家?”

    “沒錯,就是那個謝家。不過,這二房已經從國公府搬出來了,住進了公主府。這謝家公子,便是先皇最寵愛的安寧公主與禦林軍統領謝大人的嫡長子。”

    “來頭倒是不小,難怪能夠能夠入了嫣然姑娘的眼。”

    樓下喝酒的客人,不時地將目光瞥向二樓嫣然姑娘的窗口,或羨慕或嫉妒,憤然者有之,豔羨者更不在少數。

    端坐在嫣然姑娘房裏,不時被勸酒的謝卿洛卻顯得沒那麽輕鬆。他向來自律,眼看著天色已晚,心裏一直有個聲音在提醒著自己,該回府了,可又不好意思拒絕嫣然姑娘的一番好意。

    “謝公子怎麽不喝,是不是嫌棄百花閣的酒水不夠好,還是嫌棄嫣然的身份,不肯多飲一杯?”傅嫣然一雙眼睛欲語還休,放佛他不喝下酒水就是對她極大的傷害般。

    可謝卿洛知道,自己真的不能再喝了,於是婉拒道:“嫣然姑娘誤會了…在下怎麽會嫌棄。隻是天色已晚,在下也該回府了。”

    若是往日,他說要走,傅嫣然肯定會笑著起身相送。可今日,傅嫣然似乎耍起了小性子,變得太過粘人。“公子肯定是膩煩奴家了…”

    “怎麽會…你別多想…著實是家規森嚴…”謝卿洛於人情世故上缺乏曆練,尤其是在姑娘家麵前,腦子就變得異常遲鈍。

    傅嫣然嬌嗔的睨了他一眼,再次將他手裏的杯盞滿上。“既然公子不是膩了奴家,那就再飲一杯,可好?”

    謝卿璃推辭不過,隻得仰頭,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空。

    “公子好酒量,奴家再敬你一杯。答謝公子這半個月來的捧場,才讓奴家有了幾日清淨日子。”

    謝卿洛知道說什麽都沒用,隻能一杯接著一杯的往肚子裏灌。隻是,這百花閣的酒水都是特別釀製的,後勁兒十足。就算謝卿洛的酒量非同一般,可這麽一壺接著一壺的喝,也有些受不住。

    感覺到眼前的景物變得模糊,謝卿洛就知道上了頭,再喝就要醉倒了。

    “謝公子,謝公子?”傅嫣然抬起纖纖玉腕,輕輕地推了推他的肩膀。“莫不是喝醉了吧?”

    謝卿洛趴伏在桌子上,行動不便,腦子卻很清楚。

    傅嫣然確認他喝醉之後,這才直起身來。眼底的傾慕漸漸斂去,取而代之是如刀鋒般的冰冷。

    “姑娘…”紅錦推門而入,亦是一臉鄙夷的望著趴伏在桌子上的男子。

    是的,冰冷而鄙夷。

    就算謝卿洛醉的渾身軟綿無禮,可他還是清清楚楚的讀懂了這對主仆臉上的神情。可她們為何會露出這般的神情來呢?他無法理解。

    若說,是自卑心作祟,定是不會這般真誠以對,甚至還將淒苦的身世告知於他這個隻見過數麵的陌生人。難道,這一切,隻是她們的偽裝而已?想到弟弟時常掛在嘴邊的那句話,他有那麽一瞬間的清醒。是啊,戲子無情,裱紙無義!他怎麽就那麽容易輕信於人?這些日子以來的溫言軟語又算什麽?

    “都準備好了?”傅嫣然輕蔑的睨了謝卿洛一眼,眼底是深深地仇恨。

    是的,是濃濃的深仇大恨。

    紅錦點頭,語氣堅定。“一切都準備妥當了!”

    “好戲總算開場了…咯咯咯咯…”傅嫣然忽然仰天長笑,眼中含淚。

    她等這一刻,已經足足等了十年了。

    四皇子府

    “主子,百花閣傳來消息,說時機已經成熟,隻等主子一聲令下,便能成事。”暗衛恭敬地跪拜在楚昀歡的麵前,稟報道。

    楚昀歡正品著美酒佳釀,近來諸事順利,他的心情格外的舒暢。“很好…傳令下去,可以動手了。”

    那個位子,他已經盼了很久,不想再繼續等下去了。多一日,便多一日的風險。而謝家,是他必須要鏟除的第一個障礙。

    “是。”暗衛得了命令,便一路朝著百花閣飛奔而去。

    就在四皇子府的暗衛離開府邸那一刻,就被人給盯上了。

    “這小子能不能快點兒,我一個縱身都能到他前麵去了。”

    “可不是麽…這麽點兒能耐,也能稱之為暗衛?嘖嘖嘖,真為四皇子府的安危擔憂啊…”

    兩個黑衣暗衛一邊追蹤著前麵的那人,一邊頗為嫌棄的閑聊著。

    “你說,要不要將這事兒稟報給主子啊?畢竟,那可是未來的大舅子!”

    “事情尚在掌控之中,不必驚擾主子吧?”

    主子正忙著討未來女主子的歡心呢,萬一攪了他的興致,下場可不是一般的慘烈,看看龍二就知道了。

    “說的有理…咱們先救人?”

    “走!”

    這注定是一個不平靜的夜晚。

    百花閣一樓人聲鼎沸,依舊熱鬧非凡。二樓乃是姑娘們的閨房,隻有出得起銀子的,才能入內,故而相對來說,安靜許多。隻是,這靜謐並沒有持續多久,就被一陣爭吵聲給打斷了。

    “鄭公子,嫣然姑娘正在見客,您不能進去!”老鴇徐豔娘一路跟隨在一名矮胖的公子身後,說盡了好話,也沒能阻止他前進的腳步。

    鄭姓公子一身肥肉,笨重的身子榻上樓梯,腳下一顫一顫的,臉色很是不好看。“本公子為了她,可沒少花銀子。拿喬也要有個限度,本公子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徐媽媽心裏那個急啊,這傾慕嫣然的兩位公子可都不是普通官宦人家的子弟,哪一方都得罪不起啊。

    “媽媽…”紅錦從房間裏出來,喚了一聲。然後又衝著鄭姓公子行禮,道:“我家姑娘已經服侍謝公子歇息了,鄭公子改明兒再來吧。”

    一聽這話,鄭公子頓時火冒三丈,額頭上的青筋更是暴起。他之所以能夠容忍嫣然的無禮,一次又一次的縱容,就是看在她姿容俱佳並且尚還是清倌人的份兒上。如此,她都成了殘花敗柳,他的等待豈不是成了一場笑話?

    感覺到巨大羞辱的鄭公子,怒吼一聲,再也無法控製暴怒的情緒,徑直衝向了傅嫣然的房間。

    傅嫣然衣衫半解,露出光滑圓潤的肩頭,聽到開門的聲音,頓時驚呼一聲,慌亂的拉起被子,想要遮掩住外泄的春光。

    “鄭…鄭公子…”

    “你這個賤人!”鄭公子上前,一巴掌就要扇到傅嫣然的臉上。

    隻是,這一切並沒有來得及發生,那鄭公子就頹然倒地,胸口處,赫然是一個大大的血洞。

    他的手還舉在半空中,眼珠子瞪得如銅鈴,儼然死不瞑目。

    “啊…殺人了…”老鴇嚇得尖叫一聲,跌跌撞撞的跑開。

    方才一副驚恐模樣的傅嫣然,臉上的懼色早已不複存在,嘴角甚至還勾起了一抹嘲諷的笑容。

    老鴇的驚叫,頓時引起了樓下客人們的注意。

    “殺人了…殺人了…”徐媽媽嚇得麵色蒼白,語無倫次,隻是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這三個字。

    “什麽殺人了?誰死了?徐媽媽,你倒是說話啊。”樓下頓時沸騰了。

    徐媽媽早已嚇得雙腿癱軟,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隻能抬著手臂,指了指嫣然的房間。她接手這間青樓,目的隻是為了賺錢。如今鬧出人命來,可如何是好?那鄭家公子,不是別人,正是當朝秦王愛妃鄭氏的外甥啊!

    她覺得整個天都要塌下來了!

    有不少好事的人聽聞這個消息,紛紛衝上二樓,打算去一探究竟,順便一睹嫣然姑娘的芳容。

    剛走到房間門口,就聞到一陣濃烈的血腥味撲麵而來。推開半掩著的門扉,兩具血肉模糊的屍體映入眼簾。而花魁嫣然,則仰躺在繡床上一動不動,似乎是暈過去了。

    “死…死人了…”

    膽子稍大的略微變了臉色,膽小的亦是驚聲尖叫,嚇得屁滾尿流。

    不等有人去官府報信,門外便傳來陣陣紛遝的腳步聲。然後,幾個衙役裝扮的漢子滿臉煞氣的衝了進來。“剛有人舉報,說這裏發生了命案,人在何處?”

    為首的中年漢子,滿臉的絡腮胡,人高馬大,身強體壯,雙眸更如鷹隼般攝人,一看就不是個好惹的。

    徐媽媽見到此人,忙哭著撲過去。“馬捕頭,你可要為媽媽我做主啊…那鄭公子雖然是死在我們百花閣,可跟我們沒半點兒關係啊…”

    馬捕頭陰沉著一張臉,心情似乎很是不痛快。他一把將老鴇給推開,往廳堂正中一站,大聲喝道:“衙門辦案,今日在這百花閣的人,通通不許離開。等查清了真相,方可回府,都聽明白了嗎?”

    這馬捕頭在京城很有些惡名,雖辦過不少的大案子,但手段殘忍暴虐,可不是隨便能夠招惹的起的。

    樓下的客人唯唯諾諾的應了一聲,便乖乖的呆在原地,不敢隨意走動。就連說話的聲音,也小了很多。

    “老鴇,命案發生在何處,還不帶我們過去?!”馬捕頭冷冷的瞥了徐媽媽一眼,不客氣的吼道。

    徐媽媽嚇得打了個哆嗦,忙提著裙擺上前領路。“就…就在嫣然的房間…”

    “出事的是什麽人?”馬捕頭隨意的問了一句。

    徐媽媽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小聲答道:“是…秦王妃的外甥,鄭家公子…”

    馬捕頭聽到這個名諱,不由得蹙了蹙眉。“就是那個鄭禦史的獨子?”

    “是…”徐媽媽剛才隻是被鄭公子死亡的那一幕給嚇呆了,如今想到後麵的麻煩不斷,心頭的畏懼更深。

    鄭禦史可就這麽一個兒子,寶貝得跟眼珠子似的。若是知道他死在了百花閣,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她以後的日子,不好過啊!

    “就是這裏了…”徐媽媽一路忐忑的將馬捕快一行人領到嫣然的門口,自己則站在門外,都不敢往裏頭看。“馬捕頭…我還是呆在外麵吧…”

    馬捕頭嗯了一聲,大踏步的就帶著手下進去了。

    隻是,當看到地上那多出來的一具屍體時,他的臉色就更加難看了。這,與事先安排好的有些出入啊。而且,屋子裏也太安靜了一些。

    給手下使了個眼色,兩個機靈的便迅速的將門掩上。

    見傅嫣然一動不動的躺在床榻上,馬捕頭走過去,狠狠地踢了踢她的腿。“醒醒…”

    傅嫣然是個弱女子,並沒有武功在身。她是被人從身後擊暈的,所以要醒過來還是費了一番功夫。

    “唔…”幽幽轉醒的傅嫣然撫著額頭,隻覺得頭痛難忍,眩暈伴隨左右,久久不願散去。

    “醒了?”馬捕頭冷冷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讓傅嫣然一個激靈,徹底清醒了過來。

    “傅嫣然,我問你,謝卿洛人呢?”馬捕頭不給她任何喘息的機會,直奔主題。

    傅嫣然柳眉微蹙,掃了床榻一周,果然不見那個醉得不省人事的身影。“怎麽可能…明明就在這兒的…”

    馬捕頭冷哼一聲,眼底的陰鶩一閃而逝。“別不是你一時心軟,將他給放走了吧?”

    傅嫣然緊咬牙關,極力否認道:“胡說!謝家與我有滅門之仇,我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如今有這麽好的機會能夠給謝家重重的一擊,我怎麽可能放過!”

    “哼…那可不好說…畢竟,那謝卿洛一表人才,又是個會憐香惜玉的。都說姐兒愛俏,保不齊你一時忘了滅門之仇,看上他了呢?”馬捕頭陰狠的扯著嘴角,毫不留情的批判者,根本看不起她。

    他就不明白了,四皇子殿下為何會留下這麽個禍患——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女人!

    傅嫣然氣得臉色煞白,恨恨道:“馬捕頭,沒弄清事實之前,請你不要再胡說八道!雖然我身份卑微,卻也不容你這般羞辱!”

    見她眸中透出怨毒的目光,馬捕頭這才稍稍收斂了一些。

    不過,看到屋子裏那兩具屍體,他又覺得頭疼無比。“辦砸了主子吩咐的事,你可想好如何跟主子請罪麽?”

    那鄭家公子死了也就死了,反正也就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可那個黑衣人,可是四皇子府的暗衛。培養一個暗衛需要花費多少精力,不言而喻,更令人難以接受的是,這個暗衛的手裏,還緊緊地握著一把袖弓,而鄭公子身上那個血洞就是他手裏那把弓造成的。

    “方才,有多少人見過這一幕?”想要封住所有的嘴,根本是不可能的。畢竟,流連花樓的,很大一部分都是官宦子弟。不可能全部滅口,就隻能想辦法遮掩。

    傅嫣然搖了搖頭,怎麽都想不起來。“鄭公子被射殺後,我正要把那把弓放到謝卿洛的手裏,突然眼前一黑。之後發生了什麽,真的不記得了…”

    見她並不像在說謊,馬捕頭才繼續追問。“你的丫頭呢,她也不清楚麽?”

    提到紅錦,傅嫣然也感到很詫異。“徐媽媽離開之後,我讓她去外麵散步謠言…這會兒,也應該回來了。”

    馬捕頭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門廊外傳來一陣喧嘩。伴隨著陣陣怒吼,房門再次被人推開。緊接著,一個身材瘦弱的中年男人在下人的攙扶下,邁著蹣跚的步子衝了進來。“瑋兒…我的兒啊…”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赫赫有名的禦史鄭涵。

    “少爺,少爺…”家裏的仆人看到地上那個浸泡在血水當中的小主子,也跟著嚎了起來。

    “是哪個天殺的害了我的瑋兒…讓我白發人送黑發人啊…”鄭禦史哭喊著,一口氣沒喘上來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他就這麽一個獨生子,看得比自己的命還要貴重。如此打擊,真有些受不住。

    一時之間,屋子裏忙成一團,捶背的捶背,掐人中的掐人中,完全將屋子裏的其他人給無視了。

    馬捕頭捋了捋絡腮胡,盡量降低著存在感。

    可事與願違的是,這鄭禦史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向他索要凶手。“馬捕頭,你說,是誰殺了我兒!”

    “這…案情尚未清晰,下官不敢輕易下結論。”

    鄭禦史顯然很不滿這個答案,厲聲喝道:“你不是號稱神捕嗎,難道會不清楚凶手是誰?!”

    話音剛落,鄭禦史身邊服侍的小廝就指著地上的另一具屍體,喊道:“老…老爺…弓,他手裏有弓…”

    馬捕頭暗道一聲糟糕,他應該先將這暗衛的屍體先處理掉的。不過,他向來口若懸河,最能顛倒黑白。“鄭大人,下官知道您剛經曆喪子之痛,恨不得親自手刃仇人。隻是此人的身份尚不明確,可否待下官查明,再做定奪?”

    鄭涵怒喝一聲,道:“你別拿這一套敷衍本官,本官可不吃你這一套。這人怎麽會突然出現在此,手裏還握著凶器,這一切分明就是事先設計好的。既然你不知道這人的身份,那就讓老夫帶回去,好好兒查查!”

    馬捕頭眉頭緊皺,自然是不讚同的。“大人,查案乃是京府尹的職責,您這麽做,怕是有些不妥吧?”

    “有何不妥?本官痛失愛子,難道還沒有權力追查凶手?”鄭涵正處在極度的悲痛之中,哪裏還顧得上律法。

    馬捕頭當然不可能讓他將人帶走,否則他可不好向四皇子殿下交代。萬一追查到四皇子身上,那他的命也就到頭了。“鄭大人,這個,下官可做不了主。不若請示府尹大人,您看可好?”

    馬捕頭話剛說了一半,就聽見外頭又鬧開了。

    “讓開,讓開…”

    “王妃,這邊請…”

    馬捕頭一愣,心中暗罵不已。雖然已經料到了會驚動這些貴人,也準備好了一套說辭。可事情從一開始,就完全變了樣,而這些貴人,便成了接踵而至的麻煩。

    秦王妃鄭氏,乃是秦王的續弦,年輕美貌,頗為得寵。秦王雖與當今聖上並非一母同胞,卻是在奪嫡當中幸存下來的為數不多的親王。今上對這位庶出的兄長,也還算給麵子。除了給他親王的尊榮,還將修建皇陵的重任交到他手裏。雖比起寧王來稍稍差了那麽一些,背後也有四皇子這座靠山,也是他一個小小的捕頭開罪不起的。

    “大哥,大哥…瑋兒怎麽了?”秦王妃似乎還未接受外甥身死的現實,一直不停的追問著。

    謝涵見到她,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王妃娘娘…您可要替瑋兒做主啊…”

    說完,哇的一聲,就吐出一口老血。

    “大哥…”秦王妃見兄長都吐血了,嚇得不輕,忙蓮步輕移,上前去攙扶。

    “王妃娘娘…少爺…少爺死得好慘啊!”鄭家的下人們見到曾經的女主子,覺得有了底氣,哀嚎聲一個比一個大,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眼角掃到一旁的地上,秦王妃不由得深吸一口冷氣。她也是見過不少血腥場麵的,可如今看到自己的親外甥以如此淒慘的方式死在自己的眼前,也是覺得十分駭人。“瑋…瑋兒…”

    “娘娘節哀…”秦王妃身後的丫鬟個個麵色蒼白,卻還是要忍著不適,溫言相勸。

    主子若是有個萬一,她們可承受不住王爺的怒火。

    秦王妃傷心的倒退幾步,才堪堪穩住身子。“是誰這麽狠心,竟然…竟然…”

    “王妃娘娘…”丫鬟們急著上前攙扶。

    不過,王妃到底是王妃,見過不少世麵的她很快就穩住了心神,開始將注意力放到事件本身之上。“馬捕頭,究竟怎麽回事?誰那麽大的膽子,敢謀害本妃的至親!”

    馬捕頭低垂著頭,不敢直視秦王妃。“娘娘,下官也是剛到。”

    這話恰到好處,既撇清了責任,又有了交代。

    秦王妃睨著他好一會兒,似乎在確認些什麽。待有了結論之後,才將視線從他身上移開,並未加以為難。

    馬捕頭悄悄鬆了口氣,暗暗為自己的機智喝彩。

    相比起他的幸運,傅嫣然就沒那麽好說話了。感受到秦王妃近乎淬了毒液的眼神,傅嫣然麵色愈發的蒼白,一顆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兒。

    事情跟原本設想的,似乎不太一樣了!

    原以為這鄭公子不過小小禦史府的獨子,禦史的官職不大不小,卻能給謝家引來不少麻煩。隻是到了這一刻,她才恍然發現,她似乎也在這個局中。更沒料到,這個肥的像豬的鄭公子,竟有個做王妃的姑姑。

    “你就是這百花閣的花魁?”秦王妃淩厲的眸子死死地盯著這個看似嬌柔的女子,恨不得立刻將其淩遲。

    傅嫣然假裝鎮定的上前兩步,正欲開口,卻聽見那秦王妃一聲令下。“將這個賤人給本妃帶走!”

    “王妃娘娘,此女乃是本案的重要證人…”馬捕頭遲疑了一下,還是站出來說了句話。若真叫秦王妃將人弄走,麻煩可不小。盡管他看不起這個傅嫣然,可若是她經不住拷問,透露出什麽不利於四皇子殿下的消息,他就算萬死也難辭其咎。

    秦王妃冷冷的眼風掃過,語氣不容拒絕。“馬捕頭,沒追究你們京府尹的責任就是本妃大度了。再多說一句,本妃連你一並處置了!”

    馬捕頭幹笑了兩聲,心底卻極為不屑。這鄭氏不過是個填房,秦王跟四皇子比起來,孰輕孰重,他還是分得清的。若秦王府真的有權勢,也不會是這秦王妃出麵。秦王妃不過虛張聲勢而已,他何須懼她?

    “王妃娘娘…自古以來,後宮不得幹政。就算您貴為王妃,亦是不能幹涉衙門之事。要帶走此乃女,請恕下官不能苟同。”

    “你…”連後宮不得幹政都說出來了,秦王妃若是再堅持,那可就是有違祖先定下的規矩了。

    鄭禦史緩過勁兒來,看著屍骨未寒的獨子,又是一陣慟哭。冷靜下來之後,他也知道方才那一番話,不過是一時之氣罷了。扶著下人的手站起身來,他放佛一下子蒼老了十歲。“馬捕頭,本官會先將犬子的屍身帶回入殮。限你三日之內給本官一個說法,否則,就算拚了這條老命,本官也會跟你死磕到底。”

    說完,側過身來去秦王妃深深地鞠了一躬,道:“王妃娘娘請回,您的一番心意,我心領了。他日大仇得報,再去王府重謝。”

    秦王妃見兄長都這麽說了,還能說什麽呢,隻得憤憤的瞪了那馬捕頭一眼,便帶著丫鬟婆子先行離開。

    稍後,鄭大人也命人抬著鄭公子的屍身離開。

    送走了兩位苦主,馬捕頭後背的衣衫都汗濕了。可是想到還有一大堆的爛攤子要收拾,他就額角直跳。

    “去把徐媽媽叫來,先找到紅錦再說。”掃了一眼地上暗衛的屍體,馬捕頭慪得胡子都要飛揚起來了。“還有你,傅嫣然,你想好怎麽跟主子交代吧。”

    傅嫣然長時間緊咬著下唇,嬌嫩的唇瓣早已沁出絲絲血跡,可見其有多麽的不甘。“我自會向主子請罪,不用馬捕頭好心提醒!”

    “哼,不識好歹!”馬捕頭冷哼一聲,命人抬上那暗衛的屍體,並用一塊白布覆蓋,這才帶著手下匆匆離開。

    鄭禦史痛失愛子的消息,很快就在京城傳的沸沸揚揚。而這一消息,也在同一時刻傳進公主府。

    謝卿璃聽人提到百花閣三個字,身子就不由自主的抖了抖。怎麽好死不死的,大哥近來也常去那裏,更是那花魁娘子的入幕之賓。此事,該不會跟他有關吧?若真如此,謝家就有大麻煩了。

    正想著呢,就見一道黑影從頭上掠過。然後,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哥便從天而降。(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