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峰回路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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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捕頭,這都過去兩日了,可查出點兒眉目來了?”張府尹顧不得上下尊卑,蹭的一下子從太師椅裏跳起來,急切的問道。
馬捕頭拿起袖子胡亂的在額頭上抹了一把,這才答道:“大人…卑職將無名男屍的畫像貼滿大街小巷,並懸賞紋銀千兩,今日終於等來一個有價值的線索。”
“哦,說來聽聽?”張府尹見案子有了進展,擠成一團的眉眼頓時舒展開來。
馬捕頭轉過身去,朝著門外招了招手,立刻就有一對衣衫襤褸的中年夫婦畏畏縮縮的先後踏進們來。
“他們是?”張府尹見到這兩人,有些不解。
馬捕頭拱了拱手,解釋道:“大人,他們二人是來投案的,說是認識畫像上的黑衣人。”
“哦?”張府尹不疑有他,忙叫人將他們帶上前來。
“草民叩見府尹大人!”兩個一身莊稼人打扮的夫婦從未見過大世麵,故而神情閃爍,似乎很是害怕。哆哆嗦嗦的跪倒在地,連頭都不敢抬起來。
張府尹重新坐回椅子裏,打著官腔問道:“你們是何方人士,叫甚名誰,作何營生,又為何而來?”
那婦人扯了扯身旁男人的衣袖,示意他作答。
那中年漢子個頭並不高,身體健壯,膚色黝黑,雙手長滿老繭,的的確確是個莊稼漢。他澶顫崴崴的聳著肩膀,結結巴巴的答道:“回回大人小人林三乃是是城外和田鎮林家屯人士打柴種地為生小人前日進城賣柴,見見到城牆上的畫像當時嚇了一跳因為害怕受到牽連,所以一開始並不敢前來報案後後來,在族長的勸說之下,這才”
“哦,你說你認識畫像上的人,還害怕被牽連。怎麽,你們有親戚關係?”張府尹眯了眯眼,心中開始掂量著,是否該多定幾個人的罪,從而讓上峰滿意。
那叫林三的中年男子額頭上不停地冒著汗,急的眼淚直往下掉。“大人明鑒那畫像上之人,的確是小人那不孝兒郎隻是,隻是他離家多年,小人並不知道他的下落啊更沒想到他會殺人啊”
這張府尹雖然心急破案,可也不是個笨拙的。“你如何確認他就是你家二郎?”
那叫林三的中年漢子抬起袖子,抹了抹額上的汗珠,小聲說道:“小人這不孝子,小的時候跟隨小人去山裏玩耍,曾不小心掉下獵人布的陷阱,後腰處被夾子刮傷,至今留有一道傷疤。”
張府尹並未接觸過屍體,於是瞥了一眼身旁的師爺。
師爺忙翻看驗屍筆錄,查看了一番。“大人,屍身後腰處,的確有一塊疤痕。而且,並非是最近造成的。”
張府尹嗯了一聲,心中稍定。“那你可知,你家二郎平時都作何營生?可有跟什麽人結怨?”
“大大人這個小人實在是不知啊”林三哭喪著一張臉,嚇得渾身直發抖。
張府尹還想威逼一番,馬捕頭卻走上前,回稟道:“大人,這林三並未說謊。小人已經派人去林家屯核實過,他家二郎的確是很小的時候就受過傷,十五歲就離家,至今未歸。想必,他說的都是真話。”
馬捕頭乃是京府尹衙門最能幹的捕頭,他的話,張府尹還是深信不疑的。“如此說來,這蒙麵殺手,當真是林老兒失蹤多年的兒子?”
“為確保消息準確無誤,卑職還命人去林家屯,找人畫了林二郎十五歲之前的模樣,大人比對一番,就可見分曉。”馬捕頭不愧是思維縝密的辦案高手,連這個都已經想到了。
說著,將藏在衣袖中折疊得整整齊齊的畫像拿出來,交到了師爺的手上。
師爺拿起書案上的疑犯畫像與之比對了一番,不住的點頭。“的確有七八分的相識,應該就是此人了。”
“那就是說,可以結案了?”張府尹兩隻手不停地搓著,心中的一塊石頭總算是落了地。他終於可以回去摟著美妾睡個好覺了!
馬捕頭卻仍皺著眉頭,提醒道:“大人,雖然已經知道了殺手的真實身份,可他為何要殺鄭家公子卻不得而知,到時候上峰問起”
“這還不簡單嗎?”張府尹捋了捋下巴處的山羊胡,眉飛色舞的說道:“很顯然,這是買凶殺人啊!首先,就憑殺手的身份,根本就不可能與鄭大人家的公子有交集。其次,行凶的手段幹脆利落,若真是有仇,絕對不會讓人死的這麽痛快!”
“大人高見。”馬捕頭微微一怔,沒想到這個平日裏隻會狐假虎威狗仗人勢的府尹大人,居然也有腦子精明的時候。
“嘿嘿所以說嘛,這背後肯定另有玄機。”張府尹得意的挑了挑眉毛,他做府尹這麽些年,可不是白混的。
若是連手下的人都糊弄不過去,還談何升遷?斷案他可以不會,但馭人和玩弄權術,卻不能精通啊。
聽了他這番話,馬捕頭又有了新的疑問。“那大人以為,是何人收買這凶徒呢?”
“這”張府尹猶疑了一下,腦子飛快的轉動起來。“這個鄭公子死在百花閣,那肯定就跟百花閣的花魁嫣然姑娘有關對,一定是這樣師爺,派人去把百花閣的老鴇傳喚過來。”
“是。”師爺轉身,召來一名衙役吩咐了一番。
話說這百花閣因為鬧出了命案,便被官府勒令在未查明真相之前不得開門營業。徐媽媽整日愁眉苦臉,罵這百花閣的風水不好,又罵那挨千刀的凶徒,哪裏不好惹事,偏偏要鬧到百花閣來。
“哎喲,我的命怎麽這麽苦啊!”徐媽媽坐在樓梯口,無精打采的,連妝容都懶得打理了。
“誰是百花閣的老鴇,府尹大人有請。”一名年輕的衙役踏進門庭冷清的青樓,還以為走錯了地方,觀察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問道。
徐媽媽見又是衙門裏的人來傳喚,不免忍不住抱怨。“我說這都兩天了,還沒查出個水落石出嗎?這三天兩頭兒的來請,到底還讓人活了!”
“府尹大人叫你過去,那麽多廢話作甚!”衙役可不是吃素的,就憑一個青樓老鴇,也敢跟他擺臉色?
“這該說我都說了,還能有什麽好說的”老鴇嘴裏抱怨歸抱怨,卻還是乖乖的跟著衙役走了。
民不與官鬥,這是亙古不變的至理名言。她這百花閣還想繼續開下去呢,可不能把當官兒的給得罪了。
來到衙門裏,徐媽媽給府尹大人磕了頭,然後安靜的站到一邊,等著被詢問。這樣的過場,她走過好幾次,都熟能生巧了。
“徐氏,本官問你,花魁嫣然姑娘在來百花閣之前,可有什麽相好的?”張府尹手裏端著一杯溫熱的茶水,不緊不慢的抿了一口之後,才開始問話。
徐媽媽搖了搖頭,攤手道:“嫣然也是近兩個月才從江南那邊兒過來的,以前在哪裏呆過,妾身就不知道了。自打進了百花閣之後,也隻是賣藝不賣身,並沒有與任何男子有過瓜葛。不過”
“不過什麽?”府尹大人追問道。
徐媽媽抿了抿嘴,似乎有難言之隱。“這個我家嫣然眼光可高著呢,一般人還真入不了她的眼。眾所周知,也就這謝家公子,曾經被請上樓喝過幾杯酒水不過,妾身敢保證的是,他們之間絕對是清白的!”
公主府謝氏,可不是她能夠得罪的起的。故而,在回答上,她格外的小心謹慎,生怕一個說錯就惹來殺身之禍。
提到謝卿洛,張府尹又有些猶豫起來。雖然謝卿洛的嫌疑早就被排除了,可與那鄭公子有過矛盾衝突的,也就隻有他了。
“大人既然謝家公子有嫌棄,不若將人請過來詢問一番?”馬捕頭適時地插起話來,將矛頭順利的指向了謝卿洛。
張府尹眉頭不知不覺的又皺成了一團,道:“這怕是不妥吧”
“大人雖然謝家乃皇親國戚,可君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更何況,不過是找他來問話,又不是定罪”馬捕頭不愧有一張能言善辯的嘴,三言兩語就說到了府尹大人的心裏。
“也罷,那就派人去公主府去請。記住,是請。”張府尹可還盼著升遷呢,為了一個禦史的公子,把公主給得罪了,可就不值當了。
衙役們領了差事,便朝著公主府而去。
四皇子府
“怎麽樣,事情都安排妥當了麽?”事情拖延了兩日,楚昀歡都有些等的不耐煩了。若是案子再無進展,恐怕第一個被拉下水的就是他了。
他的那些好兄弟,最近的小動作可不少。好在他做事夠謹慎,並沒有留下強有力的證據,這才能夠明哲保身。
“主子,馬捕頭已經將線索引到了謝卿洛的身上,衙役也已經去公主府請人了。”黑衣暗衛恭敬地單膝跪在地上,目不斜視的稟報。
楚昀歡抬了抬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暗衛領會了主子的意思,一個飛身又回到了暗處。
“這馬正元看起來粗魯,辦事倒是挺有一套的。”馮先生作為楚昀歡最為信任的幕僚,自然是能夠留下來的。“能夠在短短的兩日,找到一個假的身份來頂替,轉移大家的視線,的確不容小覷。”
對於這一點,楚昀歡比他更加清楚。“本皇子從來不用無用之人。”
“殿下慧眼識人,廣納賢才。能夠為殿下效力,老朽等甘之如飴。”馮先生適時地拱手恭維。
這諂媚的話語,楚昀歡聽得多了。隻不過,這話由馮先生的嘴裏說出來,倒是讓他挺有成就感的。
這馮先生,可是個奇才。先前將他招攬到麾下時,他都不情不願,還曾給過他臉色看。後來,經過一段時間的磨合,他才真心實意的替自己效力。能從他的嘴裏得到一句讚許,還真是不容易啊。
“依先生看,此計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楚昀歡對他頗為倚重,自然事事都要詢問他一番。
馮先生搖著手裏的折扇,仙風道骨的道袍整齊熨帖的穿在身上,儼然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樣。“殿下可是要聽實話?”
楚昀歡眉頭微揚,表情肯定而堅持。
“說實在的,此計雖能夠轉移眾人的視線,將矛頭對準謝家公子。可到底證據不足,且沒有說服力。故而,傷害不到他分毫。”
“願聽先生詳解。”楚昀歡嘴角微微下垂,盡管心裏不痛快,卻極力的隱忍著,沒有過多的表現在臉上。
“有證人稱,案發之時,謝卿洛並不在花魁嫣然的房間裏,而且他也不可能同時出現在兩個不同的地方,此其一;他與鄭公子都傾慕那嫣然姑娘,可嫣然姑娘的入幕之賓可隻有這謝卿洛,故而鄭公子並不具任何威脅性,此其二;那名死去的殺手,並無任何證據證明,他就是謝卿洛收買的,此其三。”馮先生一點一點的將道理擺出來,神情輕鬆愜意,可見這個想法並非臨時才有的,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楚昀歡不得不承認,馮先生看問題比他還要深遠透徹。他不過是想栽贓給謝卿洛,打擊一下謝家的氣焰。若是能夠成事更好,即便不能成,至少也能讓謝家背負一定的罵名。畢竟,與一個青樓女子糾纏不清,傳出去可是很難聽的。而且,謝卿洛也到了議親的年紀。那些在乎名聲的世家大族,可是不會將女兒嫁給這樣一個聲名有汙點的男子的。
“那先生看看,可還有補救的機會?”楚昀歡做事向來不喜半途而廢,故而才有此一問。
馮先生捋了捋隨風飛揚的胡須,冥想了片刻,才搖頭道:“老朽以為,殿下不該將過多的精力放在這件小事上。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此刻殿下應該將精力花費在宮裏的那位身上,而不是一個小小的謝卿洛。有朝一日,殿下登上大寶,害怕治不了一個小小的謝家嗎?”
馮先生的一席話,令楚昀歡醍醐灌頂。“先生說的是,本皇子的確不該分散精力在這些小事上。”
公主府
“老爺,老爺,不好了,官府來人了,說是要請大少爺去衙門一趟。”小廝一路飛奔進謝二老爺的書房,來不及抹去額上的汗珠子,急匆匆的稟報。
謝二老爺正在練字的手一頓,板起臉來教訓道:“慌什麽不就是衙門裏派人來問話麽,有什麽要緊的,至於這般沒規矩,橫衝直撞嗎?”
“小的該死!”那小廝被罵了一通,忙跪下來賠禮道歉。
“行了,你先下去吧。”謝二老爺倒不是那種會苛待下人的,對方認了錯,他也就不再計較了。
謝卿洛此刻正在謝二老爺的身邊,英挺的眉毛擠在一處,臉色有些沉。剛才那小廝進來稟報的時候,他的手一抖,一滴黑色的墨汁便滴到了剛寫好的一篇論語上,生生毀了一個時辰練習的成果。
“洛兒,你大可放心的跟他們走一趟。”對於兒子的品行,謝二老爺是完全的信任。既然沒有做過,那麽一切都不用擔心。“隻是,在回話的時候注意一些。他們既然敢明目張膽的上門來傳喚,怕是這裏頭又有什麽貓膩。你隻要死死地咬住以前的說辭不便,就不會讓人有機可乘。明白嗎?”
謝卿洛重重的點頭,道:“孩兒多謝父親教誨。”
“行了,先回去換身衣裳再去吧。”謝二老爺繼續埋頭練字,好像此事根本就算不上什麽事兒一樣。
謝卿洛低頭看了一眼,這才發現胸前的衣領處,不知何時染上了幾點墨跡。
相比起謝二老爺的鎮定,公主的反應就正常多了。
“衙門裏來人,讓大少爺過去回話?”安寧公主午歇剛起來,還沒來得及梳洗呢,就聽見丫鬟急急地進來稟報。“上次不是已經問過話了,怎麽又要問?!”
那張府尹到底什麽意思,故意找茬兒麽?
見公主眉頭緊緊的蹙起,錦溪忙上前安撫道:“公主不必心急,既然衙門隻是派人過來傳喚,並不是直接來拿人,那就說明,大少爺並不會有事。您稍安勿躁,奴婢這就派人去打聽消息,也好叫您安心。”
到底是跟隨公主多年的心腹宮女,一席話立刻就讓安寧公主安靜了下來。“你說的也是啊唉近來也不知是怎麽了,總是心神不寧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紀大了,有那個什麽焦躁期”
“哪兒能啊,公主您看起來頂多十八歲。跟郡主站在一塊兒,指不定會被認成是孿生姐妹呢。您也,就別胡思亂想了。就算心神不寧,那也是因為天兒熱,沒休息好的緣故。”錦溪倒是個會說話的,三言兩語就讓安寧公主重展笑顏。
“錦溪你這張嘴啊,該不是抹了蜜了吧?”
“哎呀,被公主您發現啦?”
咯咯咯咯咯一時之間,屋子裏充滿歡聲笑語。安寧公主心裏的那點兒惆悵,也隨著這笑聲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幾日,謝榮華正跟著安寧公主學著管家。往日偷懶也就算了,被父親大人耳提麵命了一番,不得不勤奮起來。午歇過後,便帶著紅妝紅綢兩個丫頭過來了。
“什麽事這麽高興,說來與女兒聽聽,也好一起高興高興?”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丫鬟見到郡主駕到,忙掀起湘妃竹簾,恭敬地將她請了進來。
“是驕陽啊,快些過來。”安寧公主一臉慈愛的朝著愛女招了招手,臉上的酒窩若隱若現。
謝榮華湊到公主母親的身旁,親自拿起一柄如意簪插到她的發間。“娘親到底偷吃了什麽秘藥,竟能保養得如此年輕?”
“哎喲你這張嘴怎麽跟錦溪一樣,盡找好聽的話來哄母親高興。”安寧公主嘴巴上嗔怪著,笑意卻直達眼底。
哪個女人不喜歡青春永駐?不管說話的人是否真心,都叫人無法掩藏內心的喜悅啊。
“娘啊女兒可是個實誠人,說的可都是真的”謝榮華勾住母親的肩膀,與她一起看向梳妝台上的銅鏡裏。“您瞧,女兒往您身邊兒一站,都被您給比下去了!”
“你這丫頭”安寧公主戳了戳愛女的腦門,卻是笑得合不攏嘴。
母女倆相互打趣了一番,這才回到正題上來。
“驕陽,你來幫母親看看。這些個名門千金之中,可有適合你大哥的?”安寧公主把愛女叫過來,為的就是替她拿個主意。
這公主府裏,男人們是不會插手後宅的事情的。所以,安寧公主隻得將頭腦聰明鬼主意最多的寶貝女兒找來商量對策。
謝榮華翻看著手裏的幾張小像,差不多都一個樣,都是按照安寧公主要求的賢良淑德的標準來找的,隻是個人擅長的有所不同罷了。
這些個中規中矩,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大家閨秀,她那文武全才又老實耿直的大哥恐怕一個都瞧不上。
“怎麽,很那抉擇麽?”安寧公主見女兒沉默良久也不吭聲,還以為她也犯難了呢。
謝榮華將那本名冊往桌子上一扔,端起錦溪姑姑遞過來的茶水抿了一口之後,才不緊不慢的說道:“我覺得,這些都不怎麽樣!”
“不會吧這些已經是通過層層篩選過了的要容貌有容貌,要才德有才德怎麽就一個都看不上呢?”安寧公主表示很納悶兒。
謝榮華將那名冊翻看,隨手指了一個,說道:“這個魯國公府的長孫女,人長得倒是不錯,可惜行事一板一眼,不知變通。”
“這個忠毅侯府的大姑娘,才學倒是不錯的,就是膽子小了點兒。據說看到條毛毛蟲,都能嚇得三天下不來床”
“還有這個尚書府的嫡女,根本就不是什麽才女,她的那些錦繡文章,都是她身邊的丫鬟幫著張羅的”
安寧公主是越聽嘴巴張的越大,她千辛萬苦尋來的媳婦人選,竟然都是這般貨色!看來,那媒人果然是不可信!
不過,她還是不死心。“這二十來號人裏頭,不會連一個好的都挑不出來吧?”
謝榮華真的不是有意打擊母親大人的積極性,而是這些所謂的名門千金,大都是被人抬舉而揚名,真正合乎條件的又能有幾個?
“娘其實,並非隻有高門嫡女才能與大哥匹配。我瞧著啊,有些小門小戶的千金倒也不錯。性子不會太傲,也有才貌雙全的,還知書達理。再者,以大哥沉默寡言的性子,若再娶回來一個寡言少語的,那還不把人給悶死。所以啊,還是娶個性子活潑點兒的姑娘互補好。”謝榮華一邊喝著桂圓紅棗茶,一邊與安寧公主溝通著。
活過一世,她明白了很多道理。並不是門當戶對,就會有好姻緣的。前世,她的兩位兄長都娶了高門大戶的女兒,結果脾性相近,都沒什麽好結果。故而,這門第她倒是並不怎麽看重。
夫妻之間和和美美,相敬如賓,才是最重要的。
安寧公主聽了不由得點頭。“你說的也有道理。那依你之見,哪家的姑娘比較合適?”
謝榮華搖了搖頭,很無辜的聳肩。“這個,女兒還真不知道。女兒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認識的閨秀也就那麽幾個。不若,等荷花開了,母親也弄個賞花宴什麽的,將京裏三品以上官員家裏的小姐都請來熱鬧熱鬧?”
“這個主意好!”安寧公主一拍巴掌,叫了聲好。“我怎麽就沒想到呢”
“母親怎麽可能沒想到,不過是考驗女兒呢”謝榮華每時每刻都不忘奉承一下她的母親大人。
畢竟,女人都是要哄得。不管是年紀大的,還是年紀小的。
果然,安寧公主嬌嗔的瞥了她一眼,眼睛都笑得眯成縫兒了。
解決完了謝卿洛的事,安寧公主不得不舊話重提,說到了謝榮華的親事上。“驕陽,你皇舅舅的那些兒子當中,當真沒有一個看中的?”
不怪乎公主如此重視,宮裏的娘娘們三天兩頭的旁敲側擊,都想讓謝家主動地向皇帝提起。
畢竟,那儲君之位,還是很誘人的。
“哦宮裏的娘娘們又派人來問娘親的意思了?”謝榮華眨了眨眼,不用多想就知道了她的言外之意。
女兒的聰慧,安寧公主從不懷疑。隻是,反應如此迅速,也太詭異了吧。不過,更令她好奇的是,一直沒什麽來往的小姑,居然也給她下了帖子,讓她帶著驕陽進宮一趟。“你姑母前些日子下了帖子,讓娘帶著你進宮一趟。說是,想娘家人了,你皇舅舅也準了。”
謝榮華擰眉,這個沒什麽印象的姑姑,怎麽突然想起她來了。“那母親的意思呢,希望女兒嫁給誰?”
“事關你的終身,娘怎麽能替你做主!”安寧公主的反應,讓謝榮華有些意外。
誰家女兒的親事,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是前世,母親斟酌了許久,直接將她跟楚昀歡撮合在了一起。這一世,怎麽會放手讓她自己做決定?
安寧公主見她久久不吭聲,不由試探的問道:“驕陽,你是不是是不是喜歡隔壁的那位?”
謝榮華正漫不經心的喝著紅棗茶呢,被母親這麽一問,差點兒沒給嗆到。“娘怎麽會這麽想”
“平時也沒見你跟哪個皇子走的近倒是這大皇子,似乎跟你挺熟的”安寧公主不愧是過來人,對男女之間的微妙感情很是敏感。
兩個小輩都是她喜歡的,若真的能夠配成一對兒,倒也不失為一段良緣。隻是,與皇兄的那個約定,怕是不好辦。
謝榮華低頭飲茶,努力的維持著漠然的表情,可隻有她自己知道,她握著杯盞的手有多麽的用力,耳朵有多燙。
“驕陽你可要想好了若是嫁給他,將來的日子怕是很艱難。”安寧公主雖然看重女兒的心意,卻還是忍不住擔心。
皇兄默認那個傳言,驕陽若真的是太子妃內定人選,那麽一旦嫁給大皇子,便會成為眾矢之的。
以大皇子的實力來說,的確不能其他皇子相比,就算是與謝家有關聯的三皇子,在皇兄的眼裏,怕是也比他要高不少,更別提同樣有著嫡出身份,有世家大族出身的王氏一族撐腰的四皇子。
想到王皇後愈發頻繁的召見,安寧公主就覺得舉步維艱,如履薄冰。
謝榮華別扭了一陣,很快就又恢複了正常。“那娘覺得,他怎麽樣?”
這個他,她沒有明說,但屋子裏的人都明白是代表了誰。
紅妝紅綢見主子竟然大方的承認了,不由得都低下頭去,嘴角都抽的沒邊兒了。我的好姑娘啊,您怎麽就不能正常一些,稍微矜持一些呢?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如此大咧咧的討論自己未來的相公,合適嗎?
起初,安寧公主也是一怔,等到回過神來,說話都變得不利索起來。“驕陽,你真的真的你們”
莫非早就看對眼了?
當然,這話公主可不能說。她乖巧懂事的女兒,怎麽可能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來呢。嗯,打死她都不能說出口。
“相比起那些個心思叵測的,倒不如找個身家背景簡單的。”而且,還不用伺候難纏的婆母,不是麽?
安寧公主微張著嘴,想要說些什麽,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正從屋頂飄過的某人,聽到下麵的討論聲,一個不慎,差點兒沒從半空中摔下來。前幾日說要夜會佳人的,尚未來得及執行,就被別的事情給攪亂了。如今好不容易趕回府,卻聽到這麽重要的訊息,還真是意外的收獲啊。
謝榮華的回答,讓他的心飄乎乎的,腦子裏忽然一片空白。她話裏的意思,是下定決心,決定嫁給他了嗎?
他這輩子夢寐以求的事情,就快要實現了嗎?(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