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眉目傳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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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過公主殿下!”大齊幾位公主同時駕臨,方才還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小聲交談的賓客們忙站起身來,施禮相迎。

    安寧公主作為女主人,自然走在最前麵。她一身薑黃色的金線繡凰薄紗裙,長長的裙擺拖拽在光可鑒人的地磚上,婷婷嫋嫋,儀態萬千。

    她微笑著頷首示意,帶領幾位皇姐入座之後,這才走到主位之上坐下。“大家不必拘禮,都入座吧。”

    一時之間,屋子裏的氣氛變得格外靜謐,青年才俊大家閨秀們個個屏住呼吸,擺出自認為最美的姿勢,努力的想要在幾位公主殿下麵前展現出最完美的一麵。

    看著滿屋子的俊男美女,安寧公主覺得確賞心悅目極了。

    “還是皇妹的麵子大啊。瞧瞧這滿屋子的賓客,大半個京城的才子佳人都悉數到場了吧。”坐在安寧公主右下方位置的,是先皇庶出的兩位公主——安樂長公主和安康公主。而這率先開口打破沉默的,便是安樂公主。

    安樂公主乃是先皇庶出的長女,生母身份卑微,是個宮女,後來被封了美人,在大齊後宮裏完全可以被忽視的一位。故而這安樂公主雖然占了一個長字,卻並不得寵。可她卻是極愛麵子之人,出門在外總是將頭上堆滿了各式釵環。遠遠望去,頭上金燦燦一片,就好像一個移動的首飾盒。而她卻自以為是,絲毫沒覺得有什麽不妥之處。放佛隻有這樣,才能彰顯她身份的尊貴。

    相反,她身邊一身黑色羅袍的安康公主就低調多了。可能因為年紀輕輕就守了寡,她極少出現在人前。這一次,若不是給安寧公主這個皇妹麵子,怕是也不會出席的。身上的飾物也極為簡單,倒是顯得端莊典雅,有著皇家公主的氣勢。

    聽到安樂公主的這番言辭,她隻是端著茶盞淺抿了一口,並沒有跟著附和。為此,安樂公主還極為不屑的睨了她一眼。

    對於這位庶出的長姐,安寧公主並不怎麽親厚。所以,她隻是笑了一笑,並未想要與她多說。

    可安樂公主卻一點兒閉嘴的自覺性都沒有,還一直嘮叨個沒完沒了,好像幾輩子沒說過話一樣。最後,還將大家的注意力引到了剛才那敏感的話題上。“皇妹,方才進來的時候,說誰出事了?”

    她這一開口,安寧公主想要輕描淡寫的將這事兒揭過去是不可能了,隻得忍著心頭的不快,朝著謝榮華這邊望了過來。“驕陽,怎麽回事?”

    謝榮華起身,朝著幾位長輩福了福身,道:“皇姨母怕是聽錯了。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的,能出什麽岔子?不過是小姑娘一時失言,讓大家受驚了。”

    說完,她給了祝芸香一個別有深意的眼神,警告她不得胡言亂語。

    安樂公主的視線在謝榮華身側的小姑娘身上掃了掃,眼底的算計毫不掩飾。她早就對這個一出生就獲封郡主的外甥女看不順眼,又見她想要將事情糊弄過去,說話的口氣就更加沒有遮掩了。“哦…驕陽的意思,是覺得皇姨母大驚小怪了?”

    “皇姨母怎麽會有這種想法?驕陽何曾說過這句話!”謝榮華欠了欠身,做出一副很無辜的樣子。

    皇姨母您可別冤枉我!

    安樂公主氣惱的瞪著謝榮華,恨不得撕了她那虛偽的笑容。

    安寧公主見這個皇姐又要鬧起來,心裏隱隱不悅。驕陽可是她的寶貝疙瘩,哪裏讓人這般埋汰。“皇姐,驕陽的確沒說過你的壞話。不信,你問問在座的各位?”

    謝榮華幾不可見的扯了扯嘴角,心中暗喜。母親大人果然長進不少,遇到這種沒事找事的,也會反擊了。嗯,這才像是個皇室嬌寵的公主嘛!

    安樂公主狠狠地瞪了安寧公主一眼,這皇妹果然幾十年如一日的沒心沒肺。在這種場合,也能說出如此隨性的話出來。謝榮華是沒直白的說過她的不是,可在場的人哪個聽不出這話裏頭隱含的貶低之意?她這麽一解釋,倒是光明磊落,反倒讓人覺得她小肚雞腸斤斤計較了。

    “我不過好意的問上一句,你們不領情就算了,何必這麽欺負人!”安樂公主找不到話反駁,隻得故意轉移話題。

    謝榮華見她這麽快就敗下陣來,覺得很是可惜。戰鬥力這麽弱,也敢在公主府撒野,簡直不知死活!

    就在大家以為這件事要這麽算了的時候,剛才一直低垂著頭的祝芸香卻再次抬起頭來,怯怯的說道:“啟稟公主殿下…我…我家表姐是真的不見了!”

    說完,還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求公主殿下看在親戚的份兒上,幫忙尋上一尋,小女感激不盡!”

    安樂公主見事情居然還有轉機,一雙黯淡下去的眸子瞬間又亮了起來。“哎,剛才說什麽來著?還諷刺本公主耳朵不好使,哼!”

    不等安寧公主發話,她又自作主張的走到那跪在地上的小姑娘麵前,麵色和藹的問道:“快別跪著了,起來回話。你說誰不見了?”

    問完,還給了安寧公主一個挑釁的眼神。

    安寧公主胸口起伏了幾下,好不容易才將怒火壓製下去。“你究竟是何人,你表姐又是誰?”

    “小女…小女乃禮部侍郎外孫女,姓祝,閨名芸香。小女的表姐,正是奉國公府的大姑娘,謝氏霜華。”祝芸香一邊自報家門,一邊含羞帶怯的朝著男賓席的某個方位偷偷的瞥了一眼。

    安寧公主挑眉,問道身邊的錦溪姑姑。“姓祝?本公主的派發出去的帖子,好像沒有一個姓祝的人家。”

    安寧公主故意忽略掉禮部侍郎這個稱謂,直接奔著她的姓氏而去。敢讓她不高興,她就讓別人一千倍的不高興。

    這一點,謝榮華母女二人還是挺像的。磋磨人的方式,也大同小異。

    錦溪閱人無數,哪裏看不出這個小姑娘心思深沉,不知道又在算計什麽,於是毫不留情的大聲答道:“回公主的話,的確沒有邀請姓祝的人家。”

    祝芸香的臉色再次因為這句話而變得十分難看,她沒想到,性子溫和的安寧公主居然會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給她一個小輩難堪。

    “公…公主…不記得小女了嗎?小的時候,您還抱過小女呢…”祝芸香不愧是個心機深沉的,很快就找到了化解尷尬的台階。

    於是,眾人又將視線落到安寧公主的身上。

    安寧公主眯了眯眼,沒想到一個看起來單純可愛的小姑娘,竟也敢給她使絆子。“哦,是麽?本宮不記得了。”

    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像這種微不足道的事情不記得也是情有可原。很幹脆的承認,倒也顯得直爽。

    謝榮華嘴角微微翹起,對母親的機智應對很是讚賞,恨不得帶頭鼓掌。她就說嘛,母親這個受寵的公主,怎麽可能容許被人欺負。以前在國公府忍氣吞聲,也不過是為了心愛的夫君,為了自己人。這個祝芸香又算哪根蔥?怎麽配得到母親的另眼相待。嗯,不過,她也得感謝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能夠激發母親潛在的威儀。

    在座的,已經有人忍不住輕笑出聲。

    “這是誰家的姑娘啊,膽子真夠大的,居然敢跟公主對著幹,真是不知死活!”

    “想出風頭想的瘋掉了吧,也不看看什麽場合,真是不知所謂!”

    “京城有姓祝的名門望族麽,我怎麽沒聽過?”

    那一聲高過一聲的冷嘲熱諷,讓祝芸香麵紅耳赤,臉紅的都要滴出血來。

    安樂公主好不容易能夠給自己的皇妹找點兒不痛快,豈會這麽輕易的放過這次機會?於是,嘴角扯出一抹弧度,轉身對安寧公主說道:“我瞧著她不像是在說謊,說不定真有其事呢?更何況,她所說的表姐,可是奉國公府的大姑娘,是皇妹你的親侄女兒呢!”

    被她這麽一挑唆,事情又回到了原地。

    祝芸香滿是感激的望著安樂公主,急急地說道:“小女說的千真萬確!霜表姐不小心被人弄髒了衣裳,說是去換身衣服就回來的,可到如今還未現身。請公主垂憐,派人去找一找霜吧!”

    安寧公主清冷的目光幽幽的落在祝芸香的身上,衣袖下的十指早已緊握成拳。“錦溪,去把管事的婆子叫來。本宮倒要問問她,究竟是怎麽辦事的,竟還能憑空的把人給弄沒了!”

    一聽公主這話,屋子裏很多人都乖乖的閉了嘴。

    公主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安樂公主臉上的笑容一窒,慢慢的地朝後退了兩步,與那祝芸香拉開一段距離。今日的安寧公主好像跟以往不一樣了,她還是先看看情況再說。

    見安樂公主識相的退到一旁,安寧公主這才端起桌子上的茶盞,不急不慢的啜飲著,也不管那祝芸香是站著還是跪著,熱情的招呼賓客道:“來呀,咱們一邊用膳,一邊等消息。可別讓些無關緊要的人,壞了大好的興致。”

    她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故意將無關緊要這四個字咬得特別重。

    謝榮華眉眼彎彎,配合母親的意思,給了管事的一個眼神示意,負責膳食的丫鬟婆子便將香色味俱全的美味佳肴端上了桌。

    有了美食的誘惑,客人們哪裏還顧得上這茬兒,都紛紛的拿起了筷子。

    “不愧是公主府,還真是大手筆。光是這一道桂花魚條,就很是要費一番功夫。”有不少人皆是食中饕餮,光是看品相,就已經知道菜的好壞。

    “還有這道白扒魚唇,色香味俱全,簡直是菜中精品。”

    “對對對…這賞花宴,咱們是來對了。”

    聽著不絕於耳的讚歎聲,安寧公主的心情稍稍好了那麽一些。不過,隔壁桌子上的安樂公主就顯得沒那麽高興了。

    “不就是幾道宮廷禦膳麽,值得這麽抬舉麽?”她一邊拿著筷子撥弄著盤子裏的菜,一邊帶著嫉妒的口吻嘀咕著。

    謝榮華見到她那副嘴臉,心裏很是不屑。府裏為了辦好宴會,的確向宮裏借了幾個禦廚過來。就算不是什麽獨一無二的菜肴,可也不是誰想吃就能吃得上的。至少,如今一日不如一日的安樂公主就極少有機會吃到,居然還嫌這嫌那的!

    楚旻寧一直安靜的喝著茶水,低調的幾乎被人忘記他的存在。隻不過,他的氣場擺在那裏,不管怎麽樣的低調,還是免不得要被人當成靶子。

    “大皇兄能夠出席宴會,還真是難得啊!隻不過,你身子嬌貴,不宜勞累。若是撐不住了,就早些回府歇息,免得給別人添麻煩,你說是不是?”二皇子楚昀齊對於他霸占了原本應該屬於他的位子很是惱火,故而便拿他的身體說事兒。

    楚旻寧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徐徐說道:“本皇子的身體無恙,二皇子不必擔心。”

    誰擔心你啊,媽蛋!楚昀齊暗暗在心裏咒罵,臉上卻帶著優越感十足的笑容。“是嘛…可我見皇兄你一直飲著茶水,滴酒不沾,還以為你身子還未好呢。想來,是我誤會了。”

    他故意抬高聲音,就是想引起眾人的注意。一來,是想讓楚旻寧在眾人麵前難堪。在安寧公主的宴會上以茶代酒,分明就是不給安寧公主麵子。二來,也可以說明楚旻寧身體是真的不好,盡管他否認了,可事實擺在麵前。在場的大都是京城中的名門望族,誰都不希望將寶貝女兒嫁給一個病秧子的。如此一來,他想與哪個世家大族聯姻的可能性就大大降低。

    如此不動聲色的就解決掉一個潛在的對手,楚昀齊很是得意。

    楚旻寧根本沒將他的這些把戲放在眼裏,也懶得跟他一般計較。他更關心的是,如此幫著他的心上人解決問題。若謝霜華真的在公主府出了事,怕是會影響安寧公主的聲譽。

    “龍一。”他輕輕喚道。

    龍一向前兩步,彎下腰來,靜候主子吩咐。

    “謝霜華人呢?”

    龍一壓低聲音,以隻有兩個人能夠聽到的聲音說道:“回主子,打暈丟茅房了。”

    楚旻寧:……

    嗯,果然是龍一一貫的做事風格。

    “將人丟回國公府去,再派人易容成她的丫鬟來報個信。若是再敢來公主府尋事,就直接弄死得了。”楚旻寧思索片刻,下令道。

    龍一應了一聲,站起身來,一個閃身,離開正堂。

    二皇子楚昀齊一直默默地注視著這主仆二人的一舉一動,可惜他武功不夠高,根本聽不清他們在說些什麽。不過,看他們那神神秘秘的樣子,肯定是有什麽事。於是也招來侍衛,吩咐道:“去,跟著大皇子的那個侍衛。”

    侍衛領命而去,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龍一剛離開不久,就察覺了身後跟上來的探子。嘴角泛起一絲冷笑,暗提一口氣,幾個來回就把人遠遠地甩開了。

    龍衛,可不是什麽人都能比的。

    那侍衛一個眨眼,就不見了前麵那人的蹤跡,一張臉頓時就垮了下來。就這麽把人給跟丟了,一會兒怎麽跟主子交代?

    龍一幾個縱身,就到了剛才丟棄謝霜華的地方。想到要從茅房裏把人弄走,他的眉頭就皺的沒邊兒。

    唉,主子還真是會給他出難題。

    嫌惡的捏著鼻子,一把將謝霜華拽起來,龍一輕鬆的拎著她就飛上了屋簷。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人已經被她丟到了奉國公府的後花園。匆匆的趕回公主府,又將那丫鬟弄醒,喂她吃了一顆糖丸,脅迫了一番,這才整理了一番儀容,重新回到楚旻寧的身邊。

    見到龍一一會兒的功夫就回來了,二皇子身後的那侍衛不由得緊抿雙唇。一雙眼睛裏,也滿是怨毒。

    都是因為他,他剛才被主子訓斥了。

    “公主殿下,霜華姑娘的丫鬟求見。”管事的剛被帶上來,還沒來得及問話呢,就見一個丫鬟急匆匆的進來稟報。

    安寧公主秀眉微蹙,抬手道:“宣。”

    紅袖低著頭,掩飾住滿臉的驚慌,快步走到安寧公主麵前,屈身行禮。“奴婢紅袖,拜見公主殿下!”

    祝芸香見到紅袖,忽然生出一絲希望來。表姐遲遲沒有現身,三皇子殿下也未出現在正廳之中,應該是得手了。隻要她幫著將此事宣揚出去,表姐定能如願以償的成為皇子妃。到時候,她便可以借助表姐的身份來接近自己的目標。

    這樣想著,她便迫不及待的拉著紅袖,一邊對她使眼色,一邊拔高聲音說道:“紅袖,是不是表姐出了什麽事了?”

    紅袖為難的握緊拳頭,使勁兒的搖了搖頭。“表姑娘莫要胡說,我家姑娘隻不過因為身子不適提前回府了,沒來得及跟公主殿下稟報而已。”

    祝芸香一臉不敢置信的模樣,完全沒料到紅袖會在她背後拆她的台。事情不該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她明明聽見表姐跟丫鬟說,要去前院找三皇子表哥的啊!難道,是她弄錯了,表姐真心愛慕的不是三皇子殿下,而是另有其人?

    想到剛才無禮的舉動,祝芸香就羞憤的抬不起頭來。

    “我就說嘛…公主事事都安排的妥帖,怎麽會無緣無故的將人給弄沒了。”

    “是啊是啊…這謝家大姑娘也真的是,要走也要跟主人家交待一聲嘛,搞出這麽多事來,白白讓人擔心!”

    “也不知道這小姑娘是何用心,一直詛咒自家的表姐。”

    “小小年紀,就如此的嘩眾取寵,真是沒有教養!”

    這一句比一句嚴重的話傳入祝芸香的耳中,簡直像一把把尖刀,直戳她的心窩子。她不過是想幫表姐一把,怎麽會落得如此境地?

    “表姑娘…時辰不早了,您隨奴婢回府吧…不然,姨夫人又要擔心了…”紅袖上前將她扶起,想要盡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祝芸香麵色蒼白,不見一絲血色,整個人都是懵的。她打小就很要強,自以為姿容出眾才思敏捷,想著憑著自己的心機,就能輕鬆的躋身京城的貴族之列。可沒想到的是,事與願違。她第一次參加名門閨秀的聚會,美好的願景尚未展開,就丟了這麽大一回臉。

    “表姑娘…”紅袖見她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忙急著去拽她的胳膊。

    祝芸香回過神來,一臉悲戚的哽咽道:“我也是一時著急,才口不擇言…表姐沒事我也就放心了…”

    她一邊撫著心口,一邊喃喃自語,將一個擔憂表姐的心善少女演繹的淋漓盡致,最後,一口氣沒緩過來就暈了過去,讓人見了不得不產生幾分同情。

    “這個祝家姑娘可真是不簡單…”芷蘭郡主的位子緊挨著謝榮華,看見祝芸香被幾個丫鬟攙扶下去,並未追究她的責任,不由嘖嘖幾聲。

    謝榮華什麽樣的手段沒見過,也不得不給這個祝姑娘點個讚。雖然手段不見得有多高明,可臉皮夠厚,心性夠頑強。在受了那麽多的指指點點之後,還能堅持到最後搬回一成,的確不容小覷。

    “好好兒的一個宴會,被人給攪和了,真是掃興。”謝榮華有一口沒一口的品嚐著碗裏的菜肴,明亮的鳳眸卻不由自主的瞟向對麵的某人。

    似乎察覺到她的視線,楚旻寧端起茶杯,隔空朝著她舉了舉杯。

    謝榮華見到他的這個舉動,嘴角向上翹了翹,也端起桌上的杯子,微微往前送了送,然後用衣袖遮掩,一飲而盡。

    瞧著謝榮華這詭異的舉動,芷蘭郡主一臉狐疑的盯著她看了好久。可是除了剛才那莫名其妙的舉杯,她又再無其他動作,想要一探究竟也是枉然。

    驕陽肯定有什麽事情瞞著她!芷蘭郡主在心裏嘀咕著。一會兒宴席散了,她定要好好的問問她。

    “郡主,聽芷蘭郡主說,今兒個還有什麽有趣的節目,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啊?”酒過三巡,年輕的男女就有些坐不住了。

    “是啊,是啊…拿出來,也好讓大家開開眼界嘛!”

    眾人一臉期待的望著謝榮華,想要看看,她到底準備了什麽別出心裁的節目。

    謝榮華見時機差不多了,便小聲的對身後的紅妝吩咐了幾句。不一會兒,幾個奇裝異服藍眼睛大胡子的高壯男子拿著各種道具走了進來。

    “哇…他們的眼珠怎麽是藍色的?”

    “還有皮膚,比閨閣女兒家還要白呢!”

    “他們穿的那是什麽衣裳,看起來好奇怪!”

    他們一進來,頓時便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

    其中一個瘦高個兒向前跨了一步,單手放於胸口處,來了個九十度的鞠躬。“見過尊敬的公主殿下!”

    “呀,他居然會講咱們大齊的話!”

    “雖然看著別扭,但確實挺好玩的…”

    謝榮華站起身來,朝著主位上的長輩們福了福身,道:“這就是驕陽給給位準備的節目,來自西洋國的魔術。”

    “魔術?”聽到這個詞匯,不少人都不停地品鑒著,似乎都在猜測其含義。“難道就是古書上記載的,稱之為眩術的技藝?”

    “眩術…那不是街頭雜耍賣藝的?”安樂公主聽到這兩個字,這句話便脫口而出。語氣中酸澀的意味,顯然是極為瞧不上這種小把戲。

    那幾個金發碧眼的西洋人不能完全聽懂大齊話,故而並不在意別人如何評價。那個為首的瘦高個兒朝著謝榮華拱了拱手,問道:“郡主殿下,可以開始了麽?”

    謝榮華點點頭,算是準允了。

    一開始,很多人並不怎麽看好這個表演。有的或隨意的觀望,或好奇的打量,甚至有不屑地根本連頭都懶得抬一下。可隨著一個又一個精彩絕倫的魔術節目鋪陳開來,就連剛才還嗤之以鼻十分不屑的安樂公主也看的入了迷,甚至在心裏暗暗地猜測,這裏頭到底是有什麽玄機。

    楚旻寧淡淡的瞥了一眼正堂中央的西洋人,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謝榮華的身上。

    謝榮華早已觀看過他們的表演,第二次看便沒了什麽新鮮勁兒,於是接過紅綢遞過來的茶盞,享受起來。

    注意到那炙熱的目光一直緊隨不放,謝榮華抬眸,警告得瞪了對方一眼。

    佳人嬌嗔而怒,盡管看的不甚清楚,可楚旻寧還是察覺到了。最近不自覺地又朝上彎了彎,覺得這沉悶無趣的宴會總算是有了些趣味。

    隻是,他這不經意的一笑落入其他人的眼裏,頓時驚豔一方。

    “方才,大皇子殿下是笑了嗎?”

    “雖然看起來瘦弱,可長相卻不輸給其他幾位皇子呢!”

    “先後嫡出的皇長子,身份可是不一般的尊貴呢…”

    楚旻寧儼然不知,他無意的一個舉動,竟吸引了無數閨秀的目光。

    永和宮

    “歡兒…母後身子無礙,你不必守著母後…公主府的賞花宴應該還沒結束,你趕過去應該還來得及…”王皇後有氣無力的躺在鳳榻之上,努力的克製著喉嚨的不適,一張臉憔悴不堪,卻還極力的勸說著兒子,不想白白的錯過這麽一個大好的機會。

    楚昀歡早在收到消息的時候,就一直沒再露過笑臉。母後早不病倒晚不病倒,偏偏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引發了舊疾,想想就覺得可疑。可就算知道是被人算計了又如何,他還是得乖乖的被人牽著鼻子走。

    大齊最重的就是孝道,王皇後病倒暈厥的消息怕是整個京城都傳遍了。他若是棄母後的身子於不顧,跑去參加什麽勞什子的賞花宴,怕是又要遭到無數的參奏。

    強壓下心頭的怒火,楚昀歡依舊端著藥碗,一勺一勺的給王皇後喂著藥。“母後…這樣的賞花宴每年都有好幾次,孩兒都有些膩了。”

    “可這次的不一樣…”王皇後急切的說道。“誰知道安寧公主什麽時候才會再舉辦宴會,錯過這一次,怕是…”

    “母後不必擔心。不過一場小小的宴會罷了,又不能說明什麽。”楚昀歡向來自負,是不會輕易認輸的。“即便孩兒沒去,也不是全然消息閉塞。據孩兒所知,安寧皇姑姑這次是想替她的兩個公子挑媳婦人選,並不是為驕陽郡主擇婿。”

    “可近水樓台先得月…萬一被二皇子捷足先登了呢?”王皇後最擔心的還是這個。一旦有了接觸的機會,她不相信二皇子那邊兒會什麽都不做。若是驕陽郡主跟二皇子在宴會上有了點兒什麽,那可就晚了。

    “母後放心,孩兒豈會什麽都沒準備?”楚昀歡麵色依舊,看不出任何的慌張。“保證讓楚昀齊接近不了驕陽郡主!”

    見他那自信滿滿的模樣,王皇後這才放了心。

    “母後還是好好的調理身子要緊,來,把藥喝了。”楚昀歡將勺子湊近王皇後的嘴唇,做出一副孝子的模樣。

    相比起楚昀歡,九皇子楚昀祺就有些沉不住氣了。“一定是那個狐狸精幹的好事!居然敢算計母後,我找她算賬去!”

    “回來!”王皇後和楚昀歡同時出聲,喝止了他。

    楚昀祺嘟著嘴巴,很不甘心的反駁道:“為何不能?!昨兒個隻有她來過永和宮,接近過母後,不是她還有誰?”

    “母後何嚐不知道是她暗中搞鬼,可是無憑無證的,你讓本宮怎麽定她的罪?”王皇後咬牙切齒,恨不得將文貴妃千刀萬剮。

    因為,除了她,還沒有誰敢對她下手。

    楚昀歡生性多疑,見王皇後如此的篤定,反而變得不確定起來。他總覺得此事太過名正言順,聯想起近來的諸多不順,以及他對二皇子楚昀齊的了解。能夠天衣無縫的算計到他們母子,絕對不是文貴妃那種小聰明的女人能夠想出來的。

    回想近來的種種,這種想法也越來越強烈。

    看來,除了楚昀齊這個想要跟他一爭高下的二皇兄之外,還有人躲在背後暗中窺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那個人,究竟是誰?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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