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愛得心安理得(求首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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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安然癱軟在律淩辰的懷中,借著他手臂的力站起,頭被他的大手扣著,唇上是他輕柔的廝磨與纏綿。她不知道怎麽回應,隻能任由他的親吻,身體緊緊貼著他的。

    直到……

    有不知名的東西抵著她,然後小腹又傳來了一陣疼痛,她便想抽身,卻無奈律淩辰的大手仍舊緊扣著她的頭,她隻得微微偏頭避開他的唇,“肚子痛。”

    激吻過後,兩人的呼吸都十分急促。尤其是律淩辰,他每次碰到她的唇,體內的男性荷爾蒙便會大幅增加,欲火的因子便會蘇醒,雖然前幾次都被他強壓了下去,但長期如此,他遲早要憋出病來。

    但是,他沒有忘,現在正是她的生理期。而且,就算不是,現在他也不能。

    “肚子痛……”腹部傳來的疼痛讓許安然的身體更加無力,額上細密的汗珠滲了出來。律淩辰趕緊扶住了她,另一隻大手覆上她小腹的位置,試圖用掌心的溫熱緩解她腹部的疼痛。

    “能走嗎?”律淩辰問。因為車子還停在挺遠的地方,晚上風大,他擔心她會受寒,畢竟前幾天她才高燒了一場。

    許安然眼珠子一轉,嘟囔:“走不了。”

    律淩辰便輕歎了口氣,替她把原本裹在身上的外套穿好。她的身高不及他的,穿著他的外套手都露不出來,臀部以下也恰到好處地被包裹了起來。將扣子扣好之後,律淩辰便在她麵前蹲了下來,低聲道:“上來,我背你。”

    ……

    他的背好寬好結實,許安然趴在上麵,格外地踏實。加上他的身高,他一站起來,她便感覺雙腳離地麵很遠了。她便摟住律淩辰的脖子,頭貼著他的,悄悄地打量著他的臉。

    她從來沒有在這個角度看過他。那一刻,她感覺心裏滿滿都是幸福。

    “感覺怎樣?”律淩辰開口,嗓音透過她的額骨放大。許是怕她難受,他的步伐本就放得緩,卻因著腿長的優勢,速度並不慢。

    “好多了。”她心中竊喜,表麵上卻不敢笑出聲來。懸空的小腳丫蕩了蕩,她忽然說:“我想問你個問題。”

    “你問。”

    “我們這樣,算在一起了嗎?”

    語氣中竟不帶著一點兒少女的嬌羞,反而很是大膽直白,就好像問“今天晚上吃什麽”這樣的問題一樣。律淩辰忍不住笑了,他真想知道,他的然然的小腦瓜究竟是用什麽東西做的。

    “問你話呢。”見到他微揚的唇角,許安然雖不知道他在笑什麽,但對於他沒能馬上給出答案略為不滿。雖然她剛剛問得大言不慚吧,可其實臉頰早已經紅透了,心裏自然是有期待的。

    結果,律淩辰不但沒回答,反倒把問題拋給了她,說:“你覺得呢?”

    許安然暗暗翻了一個白眼,什麽叫她覺得?這男人還真是個木頭啊!不過,既然問題拋回來了,她就沒有不接的道理。眼珠子骨碌碌一轉,她唇邊揚起一抹壞笑。

    “我覺得,可能還不算。”她趴在他的後背上,能夠感覺到男人身體明顯微微一僵,她便得逞地掩唇笑。

    知道她存心故意,他無奈低笑:“然然。”

    許安然輕快地蕩著小腳丫,心情極好,但心裏卻有些緊張和期待。她說:“你也說了,今天是中元節,而且這兒離墓園又不遠,怪瘮人的。而且啊,一般別人確定戀愛關係前不是會經曆好多好多事情麽?”

    “你想經曆什麽?”他直接問。

    許安然就“嘿嘿”笑著,小心地湊近他耳邊,小聲地道:“體驗一下被追求的感覺。”說這話的時候,她的小心髒撲通直跳。說實話,她生怕律淩辰一個不耐煩把她撂到海裏。可是女人骨子裏都是虛榮的,她想更多地體會被他寵愛的感覺。她想,一定會很幸福,即便,他好像並沒有說過,他愛她。

    原以為律淩辰會痛快拒絕或者說別的什麽,豈料他隻輕笑道:“在美國的時候還沒體驗夠?”他知道這妮子長得挺招桃花的,自從在外露臉後沒少被人告白過,各種花招都有,送花送鑽石送豪車的都已經見怪不怪了。這也是他勒令她要剪短發的原因。

    “說錯了,應該是被喜歡的人追求的感覺。”她大膽地給出了暗示,同時期待著律淩辰的回應。但是,律淩辰卻忽然停住了腳步,渾身略微繃直,雙目警覺起來。

    而許安然這個角度看不清律淩辰的眼神,隻感受到了他繃緊的身體。一絲失望拂過眉梢,她便悻悻閉嘴,這時律淩辰突然調轉了方向大步走去。

    “你……”

    “別說話。”

    律淩辰的聲音刻意壓得很低,隻有他們兩人能夠聽見。看到律淩辰走的方向竟然是一條小道後,她忽然意識到了什麽,回頭去看,竟看到幾個窸窸窣窣的人影,隻不過隔得太遠,她看不清臉和身形。

    下意識地縮了下身子以減少目標麵積,而律淩辰走得也很有技巧。他本身步子就很輕,即使背著一個她,依舊很輕鬆地躲開了那些人的視線。雖然繞了很長的路,但最終還是安全地回了車裏。

    但出於警惕,上了車之後兩人依然沒有說太多的話,安全帶係上後,車子便立刻開了出去。由於一開始停車的位置就比較偏僻,所以即便那幫人聽到動靜了趕過來也隻能大致知道車子跑走的方向。

    ……

    車上,許安然抿著唇沉默著,似乎還在糾結剛剛那個被打斷的問題,但卻沒好意思再問出口,而律淩辰似乎也一直抿著唇,眉宇間有些嚴肅,所以她也不敢再多問其他的什麽,隻說:“剛剛那幫人是什麽人?”

    抿緊的唇微張了一下,卻不知道怎麽說出口。半晌,律淩辰隻說:“以後,不要一個人去那裏。”

    “那座無字碑不是你建的嗎?”

    “不是。”

    這兩個字出口,許安然莫名覺得放鬆,她承認她這樣很過分,但,麵對愛情,女人都是自私的,她也不例外。

    “那是誰?”幸好,理性還是占據了大腦。潛意識裏,她認為這件事情沒那麽簡單。

    默了片刻之後,律淩辰說:“她的未婚夫。”

    “什麽?”許安然大腦突然有些轉不過彎來,“她不是和你……”她記得,那時他們應該算“同居”,不然她也不會以為他是她的“小爸爸”。

    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律淩辰眉間的嚴肅化去,嗓音低低的有些無奈:“然然,忘了我說的話了?不要一個人亂想。”

    悻悻地撇撇嘴,許安然覺得,心裏竟有不知名的愉悅因子輕輕跳動,但同時,她的疑惑也更多了,但對於那段往事,她不願提及,大概律淩辰也希望能塵封,所以,她也不再多問,隻要知道他和俞婧之間並沒有什麽,那麽她愛他才會愛得心安理得。

    ……

    車子在車庫停下之後,律淩辰並沒有立刻打開車門,但也沒有說話,靜靜地不知道在思考著什麽。

    許安然也沒說話,隻是放在大腿上的雙手不由得有些攥緊,貝齒也輕咬住了下唇。

    “肚子還疼嗎?”他忽然開口問。

    “呃?”許安然愣了一下後,趕忙說:“哦,不疼了。”實際在她在懊惱,她剛剛究竟在期待什麽?

    大掌輕撫她柔順的發絲,也將她臉上的小表情一絲不差地納入了眼底。律淩辰勾起一抹淡淡的笑,說:“雖然女孩子主動一點挺討喜,但,男人天生喜歡當愛情裏的主宰者。”他的意思,再明確不過。

    許安然微微怔愣地看著律淩辰。

    她的微表情落在律淩辰的眼裏,像是一枚小樹葉落在湖麵上,蕩起了一圈漣漪。低下頭在她唇上落了一枚輕吻後,他說:“所以,然然,做好準備,我要開始追求你了。”

    *

    晚上睡覺前,律淩辰又親自給她煮了一杯紅糖水,大有一副“全職保姆”的架勢,弄得許安然都有點兒受寵若驚。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律淩辰還有這麽體貼的一麵。但對於他的那句“我要開始追求你了”,她雖然會和少女一樣怦然心動,但也沒到失去理智的地步。她知道,現在她都不能讓外界知道她和律氏的關係,律淩辰就算說了這番話,又能做出什麽事情來呢?

    然而,更讓她有些瞠目結舌的事情,在第二天一大早,便接二連三的發生了。

    大清早,她向來不太習慣太早起,也不會太遲,因此差不多七點的時候她就醒了,而一般這個時候,律淩辰估計早就出門了。

    生理期的第三天,量已經不多了,也不會再疼,所以許安然又恢複了活蹦亂跳的模樣。她今天得去一趟工作室,看能不能和聶徹商量一下將那幅畫帶走後研究。還有確認一下,魯蔓自殺一案有沒有相關的畫。因此,吃完早餐後,她又回到房間準備裝點一下就出門。

    開門,一陣清香撲來。

    不是原屬於她房間的味道,但也確實清新好聞。她循著香氣飄來的方向看去,竟發覺書房的桌子還有茶幾上不知何時放上了盆栽,開著白色的花。

    這讓許安然有些驚訝,因為她自己向來沒有在房間裏放上植物的習慣,家裏的下人肯定也不會突發奇想地擺上這麽大幾盆開花的盆栽。可是,要她去聯想這花是律淩辰讓人弄來的,她又總覺得哪裏有些奇怪。

    送花這麽老掉牙的方式,虧他想得出來。而且,送也好歹送大束大束的紅玫瑰啊,這一盆盆的茉莉,算幾個意思?

    正想著,揣在兜裏的手機響了,她拿出來接起,那邊便傳來了律淩辰好聽的嗓音:“喜歡嗎?”

    事實上,聽到他的聲音,她的心裏就已經跟淌了蜜似的,但嘴上卻依舊把心裏感到的別扭說了出來,“人家送花都送花束,你倒好,送盆栽。我還得每天養著呢!”

    那邊就傳來低笑聲:“我記得某人好像向來不喜歡收花束。”這倒是真的,在美國,許安然沒少收到過花束,但每一束花都毫不例外地枯死了。她自然是喜歡花的,但不同於其他女人。她喜歡花,從來都不希望摘下來占為己有。所以,她最討厭的禮物,就是花束。

    許安然“嘁”了一聲,抿著唇不再說話,眼底也揉進了幸福的笑意。

    “謝謝你。”她說。

    那邊就笑她“傻瓜”,然後說:“等我回來吃晚飯。”

    ……

    出門沒多久,許安然的唇上都還掛著蜜糖般甜甜的笑容。對於即將到來的九月,以往,她都是忌諱的,而今年,她好像有所期待了。

    十二年前的九月,她失去了當時對她來說最重要的人。而十二年後的九月,她卻即將收獲她期許已久的愛情。

    然而,沉浸在幸福中的她,並沒有第一時間察覺到聽到出口處一輛黑色的商務車在見到她的身影之後便緩緩跟在了她的身後,一直到拐角的時候她才發覺,但也沒有怎麽害怕,反而停下了腳步去正視著那輛車。

    隔著車窗,裏麵的人能夠看清她,而她卻看不清裏麵的人。直到,後座的車窗被搖下,一張被歲月雕刻並留下的痕跡的男人臉出現在了她的眼前,一瞬間她隻覺得心中“咯噔”了一下,一股酸意便湧上了心頭。

    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

    商務車不知要開往何處,商務車內,許安然略顯局促地坐在車後座,放在膝上的雙手不由得攥緊。前座與後座中間有著隔音層,所以,身旁的男人要跟她說的話,前麵的人一字都聽不到。

    然而,他卻遲遲未曾開口。沒有說要去哪裏,沒有說來找她的目的是什麽,甚至,連打招呼的話都沒有。

    許安然不敢側頭去觀察他在想什麽,但實在受不了這樣令人窒息的沉默,隻得率先開口:“您……要帶我去哪裏?”原本微小的聲音在安靜又狹小的車廂內顯得格外突兀,許安然驚覺,自己的聲音竟然是有些顫抖的。

    身邊的中年男人見她開了口,輕歎了口氣,說:“回家。”

    許安然愕然地別過頭看他,試圖從他的臉上捕獲到一絲別的訊息。而他正好也看著她,聲音寡淡,卻還是讓她酸了鼻頭。

    宋家,是一個可望不可即的地方。至少,對於許安然是這樣的。

    十幾年了,宋家在她腦中隻剩下一個虛影,每每想起,腦海中浮現的也隻是宋辰亦站在泳池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小小的她漸漸沉入池底。慶幸的是,他終究還是沒有眼睜睜看著她被溺死。

    車門關上後,宋汝卿拄著一根拐杖站在了許安然的身側。這些年來他身體一直不太好,鬢角的發已花白,臉上也多了許多不可磨滅的痕跡,但依舊不難看出他年輕時的英俊模樣,這個當年曾經叱吒風雲的男人,如今也已衰老。許安然想,可能她的母親迷戀的,便是那個曆經了風雨卻依舊屹立不倒的男人。

    斂了下眸子,她隱去了已到眼角的淚意。想來以宋汝卿的本事,要知道她的住址也不難,要知道她和律氏的關係也很容易。她知道他遲早會來找她興師問罪,但是,她沒想到,他會帶她來這裏。

    “進去吧。”宋汝卿淡淡地說,拄著拐杖蹣跚著上了前。那個讓許安然上車的老者就是管家,他上前朝她微微欠身,說了一個“請”字。

    垂在雙腿邊的小手微微捏緊,她便咬唇跟在了他身後。想必是宋汝卿有意而為,車子隻在門口便停下了,他們一路步行到房子前還有些距離,許安然的眼睛便不得不注意到了沿路的風景。

    視線所及之處,腦中零星的記憶便也漸漸拚湊了些許。沿途種了一排一排的桂花樹,空氣中也浮動著淡淡的桂花香。她知道,那是宋辰亦的母親生前所鍾愛的。心下不由多了幾分悲憫,有那麽一刻她真的很想衝上前去問宋汝卿,既然他一直對他的妻子念念不忘,那麽她的母親,又算得上什麽?

    但是她沒有那麽做,原因很簡單,她沒有那個資格,她的母親也沒有。

    ……

    走進房子的大門之後,宋汝卿直接去了書房,許安然也隻好硬著頭皮跟在了後麵。他們前腳剛進去,後腳便有下人送來了茶水瓜果。

    這樣有些熱情的招待,弄得許安然覺得怪別扭的,而宋汝卿又一直沒有開口說話,她坐在沙發上,卻如坐針氈,煎熬極了。

    “回來多久了?”

    忽然的,宋汝卿開了口,許安然竟半天沒反應過來。

    “嗯?一個多月了。”許安然說,雙手下意識地拽在了一起。

    這一個局促的小動作絲毫不差地被宋汝卿看在了眼底,雙眸微微一眯,眼角便有了淺淺的紋。許安然有觀察到,宋汝卿的笑紋很淺,可見,這麽多年來他也是不常笑的。

    又是一陣沉默後,宋汝卿說:“既然回來了,就回家住吧。”他輕歎了口氣,語氣中略帶有身為長輩的關懷之意,可細聽之下,卻又覺得說話人並未走心,聽得許安然一時之間竟辨別不出真假。

    “不必了。”她說,並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淡然疏離,但她生怕自己的意思表達得不夠準確,又補上一句:“我過得挺好。”

    聽她這樣講,宋汝卿自然是不好再強求什麽的。一來,他和這個“女兒”的關係本就不好,這麽多年他也確實沒有盡到父親的責任,二來,逢場作戲而已,有些話說出來客套客套就好。

    兩人斷斷續續地也沒說多少話,時間卻在一分一秒地過去。正在沉默間,揣在口袋裏的手機忽然嗡嗡直響,許安然掏出來一看,是聶徹打來的,手便不由得拽緊了幾分,幾秒後,她掛斷了電話。

    這一段小插曲,也被宋汝卿不動聲色地納入了眼,抿了一口茶之後,他竟也沒有說話。

    但,電話打入之後,許安然便開始有些坐不住了。和他們約好的最遲九點就要到達工作室,現在已經超過時間半個多小時了。聶徹最討厭別人遲到,想必沈東馳也不喜歡。但是,宋汝卿找她必然是有事情要說的,可他偏偏過了這麽久都四兩撥千斤地不說重點,這樣一來,她便有幾分為難。

    “那個……”思來想去,許安然還是硬著頭皮開了口,“您……還有事情嗎?”

    “哦,你很忙嗎?”宋汝卿淡淡地問,“不忙的話,留下來吃個飯再走吧。”

    許安然想到一大早他似乎就在街口等她,可能都沒能吃早飯,雖然不知道他到底為什麽會突然要找上她,但這個人,好說歹說,也是她的父親,而且,他身體不好,即便以前他對她再不好,她也沒辦法狠心對一個長輩怎麽樣。

    於是,咬咬唇後,她同意了留下來吃早飯。

    ……

    因為宋汝卿的身體關係,餐桌上的食物都很清淡,而許安然本就吃過早飯了,此時在這樣的一個環境下,更是味如嚼蠟。但她擔心宋汝卿又或者下人想太多了問東問西,隻得大口大口地假裝津津有味的樣子。

    一頓飯吃得很安靜,二十來分鍾的樣子,許安然卻倍感煎熬。這可能,是她這一生中,唯一一次和父親一起同桌吃飯。她很羨慕那些可以一家人一起吃個簡單的便飯,菜式可以簡單,但是,溫情不能少。可是這個願望,可能永遠都實現不了了。

    “聽說,這些年你一直都呆在律家。”吃得差不多的時候,宋汝卿忽然不鹹不淡地問了一句。許安然心裏“咯噔”了一下,下意識咬緊了剛送食物進嘴裏的筷子。半晌後,她放下筷子,眼中已恢複了冷靜,說:“是的。”她想到律氏正在籌備與宋氏的合作,而交換條件就是澳大利亞產業鏈。那條產業鏈十分重要,無論是對於宋氏還是律氏。

    原來,這就是宋汝卿找到她的真正目的嗎?

    心涼了半截之後,她沒等宋汝卿說話便開口:“如果您是想通過我打通與律氏總裁的關係,那麽,您的算盤打錯了。我隻是他的下屬而已,算不得別的什麽。”

    許是沒有料到她的態度突然之間變得有些強硬,宋汝卿微愣了一下,隨即笑:“是嗎?”他兩手相握放在餐桌上,嘴角帶著微微的笑意,乍一看,真像是在包容自己的孩子一般。

    可那個“是嗎”中明顯帶著質疑,這刺激到了本就如同驚弓之鳥的許安然。她驀地站起來,椅子摩擦著地麵發出了尖銳的聲音,好似在她心上的某一處劃開了一道大口子似的。

    她沒去看宋汝卿和不遠處管家以及下人的神情,隻木然地朝著宋汝卿欠了下身,道:“謝謝您的邀請與款待,如果沒事的話,我想我該走了。”說罷,她站直了身子準備離開。

    “孩子啊——”

    意外的,宋汝卿叫住了她,卻不是叫的她的名字。這個稱呼讓許安然背脊一僵,腳就釘在了原地一動不動,內心深處已然是驚濤駭浪。她沒有回頭,因為,她的眼眶一定很紅。

    “這些年,你受苦了。”宋汝卿緩緩地說,聲音仿佛蒼老了許多,至少聽在許安然的耳朵裏,那酸澀卻一直融進了心裏。

    僵在原地很久之後,許安然深深地吸了口氣,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像是帶著哭腔。她說:“不,這些年我過得很好。律……總他對我很好,所以,就這樣吧,您不需要對我感到愧疚……”越說到後麵,她的聲音反而越不受控製地顫了起來,調整了一下後,她輕聲說:“我想我的母親,這麽多年,她應該也挺希望和您做一個了斷的。”她轉過身,朝著宋汝卿再鞠了一躬,道:“如果可以,這些年來在您眼中我受的那些苦,權當做是替當年我母親造下的孽還的債,從此以後,我絕不會再踏入宋家半步。”

    母債女償,所以她母親犯下的孽由許安然來還。事實上,究竟是誰欠了誰的呢?一個巴掌拍不響,單憑她母親一人,是不可能會有她的。而如果不是她的母親,宋辰亦也不會年幼喪母。宋辰亦將這個錯誤歸於她,她也全然接受。她現在隻希望,停止與宋家這段剪不斷理還亂的糾葛,就當,她與這個家族,從來就沒有過關聯一樣。

    ……

    許安然走出家門之後,宋汝卿才微微側頭用餘光瞟了一眼她離去的方向,大手在餐桌上微敲了幾下後,他拿出了手機撥號。

    “我已經在按照你的要求做了,希望你也可以信守承諾,律總。”他不鹹不淡地說了這麽一番話,眼裏卻露出剛剛所沒有的陰鷙。

    *

    律氏,總裁辦。

    “當然,我向來說到做到。”律淩辰說了這樣一句話後,便合上了電話。哪知,剛放下不出五秒,手機卻又“嗡嗡”直響。他掃了一眼來電顯示後,略微僵硬地搓了搓手才接起。

    而那邊,卻久久沒有出聲音。

    “然然?”他坐直了身子,微微覷眉。

    那邊卻依舊沒有說話,卻是出奇的安靜,靜到,他在電話的這邊可以聽到她略微有些急促的呼吸聲。

    心裏大概明白了幾分的他立刻站了起來,拿起了搭在辦公椅靠背上的西裝外套,幾步便走到了門前,一邊打著手勢告訴總裁助理,一邊問電話那邊:“你在哪裏?”

    ……

    有些事情注定隻能成為秘密,而這個秘密,應該是隻有少數人知道的。

    律淩辰沒有想過,有一天,他竟然會以他曾勢必要收回的澳大利亞產業鏈的三分之一作為條件,要求宋汝卿和他一同守住這個秘密。

    關於許安然身世的秘密。

    這個世界上,可能隻有四個人知道關於許安然的真實身世,宋汝卿、律淩辰、許馨還有,俞婧。但是,後兩個人都死了,前兩個人已經達成了協議。他們都希望,這個秘密永遠都不要被翻出來。

    所以,宋汝卿應了要求扮演“父親”的角色,他要去為這一段不屬於他的錯誤而埋單,而律淩辰,則為此失去了壯大律氏的絕佳機會。

    達成協議的時間是昨天下午,宋汝卿親自來找他商討有關合作以及他提出的要求,還有,關於輿論的事情。

    他問律淩辰,你不會後悔嗎?

    律淩辰則回答,如果有一天她因此而不快樂,那麽我可能會後悔。

    所以,當許安然用帶著哭腔的聲音告訴他她的位置時,有那麽一瞬,他可能後悔了。但是轉念又想,真相,可能會更讓她崩潰,也會把兩人的關係推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

    開著車一路狂奔到許安然的位置時,她正蹲在地上抱著雙膝狀似在數地上的螞蟻。看到她的那一瞬間,律淩辰那顆懸著的心便放下來了,將車靠邊停好之後他便大步走到她麵前。

    當影子將蹲在地上的人兒籠罩時,他停下了腳步,剛要準備蹲下來時,許安然卻忽然站起來撲到了他的懷裏,緊緊地環住了他的腰。

    律淩辰身子微僵,愣了一瞬後才將手伸出來輕撫她的後背。他一句話也沒有問,她一句話也沒有說,兩人就這樣在上午的陽光中緊緊相擁,不懼怕豔陽的天,不理會異樣的眼光。

    律淩辰覺得,當她主動撲到自己懷裏的時候,心,就被填滿了。她難過的時候不是一個人默默地承受,她還會想到他,而且,第一個想到的是他。

    *

    等律淩辰開車送她到聶徹的工作室時,已經差不多快到午飯的時間了。停車後,律淩辰本來要和她一起下車,但她知道律淩辰工作本來就很忙,她一個電話他就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她除了滿滿的感動之外還是有愧疚的。

    所以,她死活不讓他再耽誤時間了。他卻說,快到飯點了,他等她一起吃午飯了再回公司。

    沒有辦法,許安然隻好趕緊一邊給聶徹打了電話,一邊快步向聶徹的家門走去。離門還有一條街道的距離時,門卻忽然打開了,裏麵走出來了一個30多歲模樣的男人,西裝革履的模樣。許安然離得不算遠,隻依稀覺得那男人的輪廓有些熟悉,但卻想不起他是誰。

    起初她隻以為是聶徹的哪個朋友或同事,剛想禮節性地笑一下,那男人卻在見了她之後驀地怔在了原地,愣愣地看著她,這讓許安然覺得有些別扭和尷尬。

    “先生,您……”

    硬著頭皮上了前,許安然剛想客套一下,那男人卻忽然向前邁了一步扣住她的手腕,低低的嗓音透著不可置信:“婧?”

    男人許是有些激動,所以扣住她手腕的力氣有些大,勒得她手腕有些疼。想要掙脫卻無能為力,隻好強壓住心中的不滿道:“先生,請你放開我。”

    待離得近了些,男人才發覺她隻是和那個人長得有些相似罷了。

    “你……”男人剛準備說什麽的時候,不遠處卻傳來了另一道低沉有力的嗓音。

    “聶總,請鬆手。”是律淩辰,他不知何時已經從車上下來,並且站到了許安然的身後,伸出手硬生生將男人扣住許安然手腕的手掰開,卻不至於弄疼了許安然。

    輕握住許安然微紅了的手腕,律淩辰眼底閃過一抹心疼,隨即很快地將她護在了自己身後,狀似禮貌地朝著男人微微欠身算作打招呼,“聶總想必是認錯了人,所以,道歉的話就不必了。”雖然是句客套話,可話中卻暗藏著玄機,細聽之下便可知有著先發製人的嫌疑,而且,空氣中竟飄浮著淡淡的火藥味。

    聶總?

    許安然站在律淩辰身後細看了一下這個男人的臉,才恍悟,原來他就是聶氏財閥的掌權人、聶徹的大哥——聶湃。

    聶湃在見到律淩辰之後,臉色變得難看至極。他本是盯著許安然的臉看的,而律淩辰卻很好地擋住了他的視線,這就使他不得不把視線轉移到律淩辰的臉上來。

    良久後,他忽然冷笑:“嗬,說到道歉,律淩辰,你不覺得你還欠我一句道歉嗎?哦不,如果道歉就能夠解決問題的話,那麽——”他忽然伸手揪住了律淩辰的衣領,“這個世界上就不需要武力的存在了!”說完,他便揮起了拳頭朝著律淩辰的側臉,速度之快驚呆了身後的許安然,她剛要下意識地喊出口,而那一拳,卻最終沒有打在律淩辰的臉上。

    她偷偷鬆了口氣,而後一頭霧水地看著劍拔弩張的兩人。律淩辰雖然極快地擋住了聶湃的拳頭,但他卻沒有進一步反擊的動作,甚至,他的衣領還是被聶湃用一隻手揪著的。

    “身手還是一如既往的好啊!嗯?可是你有這樣好的身段有個屁用?還不是他媽的沒能保護好一個女人?!”聶湃暴怒之下,又是一拳揮下,力度比剛剛那一拳還要大。

    而這一次,律淩辰伸手緊扣住了聶湃的腕,力度之大竟不比聶湃差半分。他一個用力,聶湃便有些吃痛地彎了身子,趁著這個空檔,律淩辰也將他揪住自己衣領的手甩開,整了整自己的衣裳,眼裏閃過一絲淩厲。

    聶湃兩拳都沒按照預想中的打到律淩辰的臉上,原本就盛怒的他此刻額上青筋直爆,垂在腿側的雙拳驀地捏緊。他的眼,又一次看向了律淩辰身後護著的人,那個和她有著相似的臉的人!

    半晌後,他忽然冷笑:“律淩辰,我沒想到,你現在竟也還對她戀戀不忘!”

    聽懂了他話裏的意思,律淩辰微微覷起了眉,薄唇卻輕吐了一句簡短卻有力的話:“我沒空和你瘋!”說罷,他便轉身攬過許安然的肩,說:“我們先走。”

    ……

    有些事情是沒有必要解釋的,尤其是對著不相幹的人。況且,已經塵封了多年的舊事,就算他能夠說得清楚,又會有多少人相信呢?就算他們能相信,可,逝者已逝,真相,似乎就沒有多大的意義了。

    所以,當聶湃在暴怒之下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律淩辰想到的並不是有多少知"qing ren"產生了和他一樣的誤解,他隻關心,許安然是不是會因為他的話心存芥蒂。

    但他想,她,是聰明的,所以應該猜得到大概,但現在這個情況下,她可能無法集中精力去思考,所以他隻能帶她先離開這裏,讓她冷靜地思考一下。

    *

    西餐廳。

    “所以,聶湃也是把我當成了小媽媽嗎?”手裏執著的刀叉無力地在食物上劃拉著,她終是沒能忍住,輕聲問道。

    而律淩辰卻未語,隻是將手裏的刀叉放下,將他麵前切好的那一份食物與她的交換。

    知道在吃飯的時候她肯定問不出個所以然來,許安然隻好悻悻閉嘴,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東西。雖然清晨的茉莉花香帶給了她極好的心情,但總的來說,這個上午過得並不算如意。

    在律淩辰說要追求她的第一天,竟接二連三地發生了不算太好的事情,這讓她心裏多少有點不舒服。尤其是,聶湃最後那句話。

    “然然。”看著她心不在焉的樣子,律淩辰終於按捺不住地放下了餐具,身子前傾凝著她的眸,認真地說:“其他的事情我不想解釋,但你必須清楚,你,就是你,至少在我心裏,你從來都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他的眸幽深至極,她映在他的眸底,小小的,卻占據了他的整個瞳仁。他說的話一如既往地低沉有力,一句“你從來都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便像是給了她一顆定心丸,她便似受了蠱惑一般脫口而出:“我信你。”事實上,就算他不說這句話,她也會信他。愛情本就是盲目的,從她決定開始愛他的那一刻起,她便做好了準備,隻要他說,她就信。

    聽到這三個字,律淩辰眸底微瀾,卻是輕笑了一下,說:“吃吧。”

    *

    折騰了一上午後,許安然終於在吃過午飯後順利進入了聶徹的工作室。當然,她沒少被沈東馳奚落,也沒少說抱歉之類的話,雖然她極度不情願,但畢竟是她的錯,她還是會認的。

    午間短暫地寒暄了一陣子後,沈東馳便又穿上白大褂戴上口罩和白手套去了地下層的停屍房裏,過程中許安然都一動不動地看著他,時而吞了吞口水,又聯想到作為他助理的梁一,一時之間又是起雞皮疙瘩又是搖頭歎息。

    “幹嘛盯著我看?”沈東馳感覺自己的後背要被盯住個洞來了,但他並沒有覺得很高興,因為一回頭,他便看到了許安然不懷好意的神情,一瞬間感覺後背涼颼颼的。

    見他發現了自己的“窺視”,許安然倒也不藏著掖著,索性賊笑著走上前,壓低了聲音問:“說句實話吧,你到底是不是gay?”

    一句話,噎得沈東馳差點把天花板上的吊燈拽下來砸她頭上。吞了下口水後,沈東馳眯了眯眼微微低下頭湊近她:“你猜?”

    看到放大在自己眼前的一張臉,許安然倒是沒有不好意思地後退。他戴著口罩,所以說話時也感覺不到他的氣息,而且,她心裏似乎認定了沈東馳好梁一那口,便更不怕了,笑得那叫一個無害,“我猜?猜你是攻還是受嗎?”

    “你個死丫頭!信不信我——”沈東馳氣急敗壞地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卻忘了兩人的距離本來就很近,一不小心,許安然的臉就撞在了他的臉上,隔著一層口罩,他短暫地感受到了她臉頰的溫度和柔軟,一瞬間,他便失了神。

    “唔——疼死了!”許安然吃痛地揉了揉鼻子,伸手捶了沈東馳一下,“謀殺啊你!還是你迫不及待想給我驗屍?”

    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後,沈東馳強壓住了想要擁她入懷的衝動,漫不經心地說:“嗯,驗屍暫時不必了,我剛看了一下你的麵相,嘖嘖,詐屍的幾率可大了!”

    -本章完結-(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