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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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奈何沈東馳的動作極快,梁一已經到了嘴邊的話最後不得不吞回了一半,眼睜睜看著沈東馳盯著化驗報告的眼越來越凝重,眉心也漸漸擰作了一團。

    “呐……我也覺得這個化驗結果可能會有那麽一丟丟偏差,所以才……”梁一吞了吞口水。

    良久後,放下報告,沈東馳微微眯了黑眸,輕歎:“看來,有人設了圈子,有人著了道,這案子可比想象中的複雜多了。”

    幽暗的冷光下,兩份不同的報告上卻顯示了一模一樣的數據。這就意味著,尹赫的真實死因和魯蔓的可能是一樣的。

    *

    晚九點的時候,許安然沒有回家,而是去了江心的住處。

    從工作室出來之後,許安然和江心原本打算悄悄去一趟組織,最後卻又放棄了,直接來了江心的家裏,因為,沈東馳告訴了許安然,尹赫的死因有誤,原法醫組給出了判定出現了偏差。

    這讓許安然很是驚訝,因為她知道尹赫是律淩辰下令要求殺的,而魯蔓卻牽涉到了真正的“畫境”案件,怎麽會有著相同的死因?

    然而,沈東馳卻在電話裏告訴她,也許聶徹說得對,我們的方向從一開始就錯了。

    掛了電話之後,副駕駛室的她便要求江心改了行車的方向,直接去了她的住處。原本去組織就是為了拿到那幅畫,因前段時間狀況抱恙而沒能深究,許安然原本是擔心會失了什麽線索導致案子一直沒有突破口,現在看來,那幅畫的存在,實則卻誤導了她。

    見許安然一進門便坐在沙發上不停地敲著電腦,翻閱了各處發過來的郵件以及資料,江心都替她累,轉身去廚房搗鼓了一會兒,端了一杯溫水出來放在茶幾上,聳肩道:“新地方什麽都還沒有,將就一下唄。”

    許安然無暇顧及,眼睛不停地掃著屏幕上一行行密密麻麻的字,太陽穴一跳一跳的。

    手機響了,許安然卻隻偏頭掃了一下屏幕,而後說:“vico打的,快接一下。”

    江心便起身拿過她的手機,然後去了另一個房間接。然而,房間門都還沒關上,江心又默默地退了回來,一手捂住手機,一邊有些遲疑地對許安然說:“那個,還是你接吧。”

    許安然正在一大堆資料中找線索,難度之大堪比大海撈針,耐性也自然被磨滅了不少,聽到江心這麽說之後火氣一下騰了起來,“接個電話怎麽那麽多廢話?”

    江心無語地吞了吞口水,想了一下後把她的手機開成了免提,緊跟著那邊傳來了律淩辰的聲音:“誰得罪你了?火氣這麽大?”

    低低的嗓音帶有一點點似笑非笑的味道,許安然的手一下子僵在了鍵盤上,眼睛像盯怪物似的盯著江心手裏的手機。

    江心也是一臉尷尬,忙把這個燙手的山芋塞給了許安然,一副“你好自為之”的表情。

    “然然?”

    又傳來了一聲低喚後,許安然嚇了一跳,立馬把手機的免提關掉後湊到耳邊,“啊?我在呢。”語氣和方才判若兩人,江心都忍不住投來了鄙夷的眼神。

    不到一分鍾後,許安然掛了電話,把放在腿上的筆記本電腦往沙發上一擱,整個人如一個泄氣的皮球。

    見狀,江心便幸災樂禍地笑:“怎麽?要被抓回去了吧?”

    許安然瞪她一眼,撇撇嘴:“來電顯示明明是vico!”

    “對啊,是vico沒錯。估摸著他也沒料到king會忽然出現,然後被現場抓包了。”江心幽幽地說,隨即想到了什麽,補充道:“哦,剛剛vico在電話裏好像提到了律門,至於有沒有被king聽到,那我就不知道了。”

    “什麽!!!”

    *

    車子開到律家的停車場之後,原本靠在副駕駛座上裝睡的許安然立馬像打了雞血一般想要拉開車門,奈何律淩辰早有準備,把車門鎖死,一拉拉不開,二拉拉不開,許安然心裏便咯噔。

    緊跟著,身旁的男人解開了安全帶,欺身而來,許安然嚇得一動不敢動。

    律淩辰有幾分好笑地看著她,長指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與自己對視,低笑:“行啊你,總算沒有白教,都敢查到我頭上來了。”

    知道他肯定是聽到了顧問的電話內容,許安然趕忙賠笑:“沒有啊,我這是公事公辦。”

    “哪敢問大偵探,可有查出來什麽有價值的線索?”

    被他桎梏在他與車座之間,許安然覺得空氣都有幾分稀薄,卻不敢亂動。她猶記得那日聶湃提到“律門”之後他心不在焉的樣子,但此刻燈光微弱,她不知他心情是好是壞,便隻得應付性地轉移了話題,說:“誒,你可不像這麽閑的人啊!今天那些媒體沒有‘炸’了公司把你和二哥生吞活剝了麽?”

    律淩辰不語,隻是原本撐在她肩膀上方的手微微下移,連帶的,他的重量也愈加壓了過來。

    隨著車座的緩緩下降,許安然驚呼:“你想幹什麽?”他不會想在這裏吧?

    男人的低笑聲在耳畔響起:“本來沒有這個想法的,但是,為了防止你下車後像個兔子一樣竄得沒了影兒,所以……”

    他輕咬著她的耳垂,她不由得驚喘,伸手抵住他的胸膛,求饒似的說:“我告訴你我查出什麽來了還不成麽?”

    “趁我還有耐心。”

    許安然在心裏翻了無數個白眼,大腦卻在飛速運轉,嘴上也劈裏啪啦說個不停。從尹赫的死因判斷失誤到宋氏與尹赫的瓜葛,從聶徹的刻意隱瞞到尹思初的含沙射影,許安然把自己心中所猜測的全都說了出來,自然,也包含了聶湃與律淩辰的那一段情敵史,期間,她特地提及了“寧俞婧”這三個字。

    聽及後,律淩辰的眉心凝了凝,但很快便將異樣的情緒隱去,淡淡地問:“什麽時候知道的?”

    “什麽?”

    “寧俞婧。”律淩辰重複了他的問題,“你查了?”

    許安然剛想搖頭,但想到此刻自己的處境之後還是開了口:“沒有,那天沈芳嬌的生日宴上我好像迷迷糊糊聽到有人提到了。”

    律淩辰的眉便微不可見地覷了覷。

    寧氏是七大財閥之中保密工作做得最好的一大家族,對外公開身份的隻有寧氏的掌權人以及特別行政助理,其餘的人,包括掌權人的配偶、兒女、甚至兄弟姐妹都一概未曾公開。寧氏現在的掌權人寧長淵,到如今見過他本人的圈內人都寥寥可數,更別說要知道他曾有過一個妹妹,寧俞婧。

    況且,寧俞婧已經去世了十二年之久,幾乎所有關於她的資料都被封鎖銷毀,查起來根本沒那麽容易。

    而許安然卻這麽誤打誤撞地聽到了,隻能證明,提及“寧俞婧”這個名字的人,極大的可能是那日他在宴席上想見卻沒有見到的人——寧長淵,還有一個,便可能是寧俞婧曾經的未婚夫,聶湃。

    “淩辰?”見他又有些走神,許安然忍不住輕聲喚他,咬了咬唇之後她說:“你知不知道……聶徹還有一個妹妹?”

    “妹妹?”律淩辰心裏一個咯噔,看來許安然已經開始順著聶氏這條線查下去了,這是他計劃中必經的,但此刻,他竟有些莫名的煩躁,看著身下許安然對他毫無保留的信任,他心中騰起了燥熱,隨即壓下了臉來堵住了她的嘴。

    “唔——我還沒說完呢!”許安然避開了他的唇,這個行為引起了男人極度的不滿,大手捏住了她的下頜,聲音粗噶:“公事公辦的時間結束了,現在是辦私事的時候。”

    ……

    臥室,許安然已然沉沉地睡去,額前的發因汗水打濕而一條一條的。

    律淩辰給她換上了舒適幹淨的睡衣,又去快速地衝了個澡,而後輕輕地在她身旁躺下。

    她是麵朝著他入睡的,如此一來,他便能清楚地凝著她的睡顏。臉頰上的潮紅還未褪去,又在昏暗的燈光下模糊了輪廓,律淩辰卻覺得,這張臉已經無比清晰地刻進了他的腦海,他的內心。

    是的,是刻進去的,是隨著時間的流逝也依舊不會淡去的那種。

    第一次見她時,她是一身狼狽的模樣,在逃跑的過程中絆了石子摔倒在了他和寧俞婧的麵前。寧俞婧雖是寧家的人,雖是有目的地潛伏在他身邊,卻是一個善良的人。她蹲下來,絲毫沒有嫌棄地抱起了她。他記得那時她看著寧俞婧的眼眸中有波光暗湧,而後她顫著嘴唇囁嚅地喚了一聲,媽媽。

    那時,他有些愣了,寧俞婧也愣了,她也愣了。在下意識喚了這麽一聲之後,又聽到了身後急促的腳步聲,她的眼中瞬間浮現了驚恐,便把寧俞婧推開,而後又一瘸一拐地逃了去。

    那時他想,這麽大的一個孩子,怎麽可能逃得過那麽多大人的追捕?

    他從不覺得自己是善人,卻是清晰地將她眼底的恐慌印在了腦海,他想,那天即便沒有寧俞婧的囑托,他也會想辦法幫她脫身。

    然而,他卻沒有想過,那一日在南方的樹蔭下輕輕抱起的小小的她,在今日竟是這樣安靜地躺在他身側,在未來即將成為他的妻。

    隻是……

    律淩辰伸手輕輕執起了她的小手,無名指上多了一枚小小的鑽石戒指。鑽石沒有大到張揚的地步,卻又足以配得上她的手,以及她的身份。而他握住她的大手的無名指上,不知何時也戴上了一枚男士素戒。

    光線微弱的室內,兩枚白金的戒指閃耀著微光,律淩辰的眼眸也如這戒指般閃亮著星星點點,薄唇微微上揚,指肚輕輕摩挲著那枚鑽戒。

    小丫頭還差十天才到法定結婚年齡,而他,卻早已按捺不住。今日公開了她的身份,原由便是想許她以名分、以婚姻,他自然想過這個舉動是把雙刃劍,在方便了兩人的同時也可能給她招致禍患。但是,他不能等了。因為他深知剝筍效應,埋藏得再深的秘密終有一天會被挖出來,如果要等待事情都解決平息了,他甚至都不能確定,到了那時,她是否還會心甘情願地嫁給他。

    他既然做出了這個舉動,也必然說明了,她日後的安危,都由他來負責。

    *

    第二日,許安然醒來時隻覺渾身酸脹,窗外起風了,窗簾被掀起了一角,有些強烈的眼光便鑽了進來。

    一下子沒法適應光線的她下意識地伸手去擋,眼睛便忽然瞥到了自己左手上的鑽戒,愣了。

    然後,心底似有喜悅炸開,她盯著那枚小小的鑽戒,用手輕輕撫摸,璀璨的光映入了她的眼。她傻嗬嗬地笑著,像是撫摸著這世間最美的珍寶一般。

    窗簾時不時被風卷起,是變天了。然而,這絲毫沒能影響到許安然的心情。從早晨看到無名指上的鑽戒之後,她心裏就像灌了蜜一樣的甜,時不時怔怔地幾秒,而後傻笑。

    如果這一幕被江心看到,她又要被嘲笑了。

    她甚至都想到了江心看到她這副模樣的神情,她會說,嘖嘖,安安掉蜜罐裏了,拔都拔不出來了吧?可憐我這孤寡老人咯!

    許安然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的確是掉進蜜罐裏的女人,滿臉都洋溢著甜蜜。

    從洗手間出來後,她便想著給律淩辰打電話。但卻如同新婚燕爾般,以前多麽平常隨意的舉動,此刻她竟有些怯了,打過去她要說什麽呢?又或者,他問及時,她要怎麽回答?

    猶豫來猶豫去,經過了好幾分鍾,回過神來時她下定了決心微微顫著手要打電話的時候,窗外忽然傳來了一記響雷。

    “轟隆——”

    她嚇了一跳,手機便從手裏滑落,摔在了地毯上,在安靜的房間裏發出了一聲悶響。

    心裏竟隱隱騰起了不好的預感,許安然忙蹲下身來把手機拾起,卻忽然有電話打進來,“嗡嗡”地響著,震得她手心生疼。

    是江心打來的。

    凝眉了片刻之後,她接起,那邊傳來的急促的聲音,瞬間讓她的心裏咯噔了一下。

    *

    律氏,總裁辦。

    處理完媒體方麵的事由之後,簡諾便微凝著眉,將一份匿名寄來的文件袋遞放在了律淩辰的辦公桌上。

    律淩辰抬頭,便見到簡諾一臉凝重地說:“king,有人把律門的資料翻出來了,這個情況對我們不利。”

    眉頭微不可見地攏了一下後,律淩辰的薄唇便抿作了一條線,隨即微微勾起:“他還真是著急。”

    “律門的資料確實已經全部消失了,連vico都查不到,他們怎會有這麽大的能耐?”簡諾有些焦急地問。

    律門一旦被翻出來,便會牽扯出由它分化而來的律氏與kd-l組織。kd-l組織是國內外知名的黑道組織,光是組織中的“king”的名諱便叫人聞風喪膽,多年來由組織執行的各項任務更是駭人聽聞。各國上下無不在設法將他們打入法網,偏生kd-l組織的人辦事素來幹淨利落,不留一點蛛絲馬跡,這無憑無據的,自然無人能奈他何。

    但是,一旦扯上了律氏,事情的性質就不一樣的。黑道有黑道的規矩,白道有白道的法律。若是律淩辰這樣能隻手遮天的人明目張膽地殺了人,在中國境內,無疑也是要接受法律的裁決。

    相比簡諾的焦急,律淩辰格外冷靜,深黑的眸子裏看不出波瀾。

    半晌後,簡諾想到一種可能,脫口而出:“難道是……”

    黑眸眯了眯,律淩辰道:“有可能,但更有可能的是,有漏網之魚。”

    “漏網之魚?”

    簡諾對律淩辰的話半知半解,剛想要再說什麽的時候,律淩辰的手機響了。他接電話的時候,簡諾眼尖地發現了律淩辰無名指上的素戒,驚訝得嘴巴微微張了張。

    直到,律淩辰的眼眸掃向他,他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剛想回避,律淩辰卻又叫住了他。

    律淩辰說:“幫我準備好登記結婚的所有資料,在十號之前。”

    簡諾點點頭,便退出去了,律淩辰這才接起電話。

    *

    律家。

    許安然有些抓狂地窩在沙發上,手裏的抱枕被她蹂躪得不成樣,最終被她丟在了地上。

    緊跟著她不滿地大喊:“怎麽回事啊?為什麽好不容易查出來的資料會被黑掉?真是氣死我了!”

    江心窩坐在沙發的另一側,用手撐著臉頰看著她第七次說這句話,第十一次把枕頭摔在地上,然後,她又憤憤地拿起了一片吐司放在嘴裏嚼。

    無奈地搖搖頭之後,江心把地上的沙發撿起來,拍了拍上麵的灰塵之後遞回她手裏,說:“我們的電腦都是連線的,還能有幾個人能黑掉它?肯定是king的意思唄!”

    許安然也這麽覺得,所以,她才更氣憤。

    江心見她的表情像是被誰坑了好幾百萬似的,忍不住試探性地開導:“想開點,你一個人翻這麽大個案子,他也心疼嘛!”

    心疼?心疼個球啊!

    許安然翻了一個白眼,陰陽怪氣地朝著江心開炮:“水立方,你是不是他找來的托啊?”

    江心連忙舉手投降,一臉不懷好意地笑:“放心,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魂!”

    “嗬!”

    許安然冷笑了一聲,隨即又裝作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

    見狀後,江心便改了口:“其實吧,我也覺得king這麽做有點過分。黑了咱的資料就算了,還讓組織裏的情報組、偵查組統統斷絕了支援,這不擺明了讓你單槍匹馬的嗎?”她又掃到了許安然無名指上多出來的鑽戒,笑:“還是想把你關在家裏,成為名副其實的家庭主婦呀?”

    聽到“家庭主婦”四個字之後,許安然的額頭上冒出了三條黑線,而江心似乎越說越來勁,還越扯越遠,相夫教子都扯上了。許安然扯了扯嘴角之後,趁著她歇氣的空檔提醒她:“我還有十天才滿二十。”

    江心愣了一下,好嘛,變相地在提醒她她的生日快到了。其實這妮子的生日,她比什麽都記得要清楚,但卻偏偏每到那一天就忘了,為此,每次許安然生日之後的好幾天都不會和她說話。

    幹咳了一聲後,江心道:“你放心,連著你的結婚紅包一起,姐保準送你一份大禮!”

    信誓旦旦的保證,卻換來了許安然無情的嗤笑,江心一臉受傷:“我有這麽不靠譜嗎?”

    許安然誠實地點點頭。

    而後,江心便泄氣似的靠在了沙發靠背上,掰著手指算著日子,“也不會啊,這一次啊保準靠譜。實在忘了,大不了連著你們孩子的滿月禮一起送唄!”

    許安然被她這話嚇出了一聲冷汗。

    孩子?這貨想得可真遠。

    定了定神之後,許安然幽幽地說:“那你可得趕緊勾搭一個億萬富豪了,不然那大禮你還真送不起。”

    江心尷尬,“有嗎?”

    “嗯哼,從我九歲和你認識,到今年十一年,除去頭兩年不算太熟之外,之後的九年每一年都有這麽說。”許安然玩著手指頭,抬眼看了一下江心的表情,笑容無害:“對了,上一次我滿十八歲時你還說,要把我從出生到十八歲的禮物全部備齊,結果……”

    -本章完結-(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