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叛逆的說辭
字數:18809 加入書籤
顏琸傾隻是去盛大爺家後院散了一小會步,不想一回來盛大爺就不見了。原本她還以為盛大爺會在她身後跟著,好歹他們現在也算得上是合法情侶,可是她走出門好一會也不見身後有半個人影,果然電視劇裏的情節都是騙人的,什麽騎著白馬的王子和草食係暖男,那都是哄騙小孩子、欺騙廣大觀眾的玩意。
在外麵吹了一會涼風,顏琸傾熟門熟路地摸回去,剛走進門,就聽到客廳說話的聲音。
她提起腳尖,慢慢靠近,探出半截身子和一雙眼睛,結果就看到盛老爺子坐在沙發上,盛媽媽站在盛老爺子身後,給他按摩。
盛老爺子在沙發上正襟危坐,一副閉目養神的樣子,反觀盛媽媽一臉的溫柔,手上的動作看起來很嫻熟。
屋內是讓人感到溫暖的暖黃色光線,襯著歐式風格的沙發和牆上的壁畫,衍生出一種超越浪漫的情調。
顏琸傾突然覺得眼前的畫麵很溫馨,就是不知道她未來的mr。right會不會給她這等福利。
不知怎麽的,顏琸傾在腦海中自發聯想盛大爺給她捏肩的場景,隻是一想到盛大爺微微勾起嘴角,朝她勾了勾手指頭,引誘她說:“過來,我給你捏捏肩”,盛大爺說這話的時候還特意活動了一下筋骨,發出一連串“嘎嘎嘎”的聲音,她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並且搓了搓手臂。
天呐,太驚悚了。
說起來她家老佛爺偶爾也會給她家老爺子捏捏肩膀啥的,不過那樣的情況屈指可數,並且帶有嚴重的功利性和目的性,多半是老佛爺有事求老爺子幫忙。
不過老爺子給老佛爺揉肩膀的次數倒是很多,她在家就看到過很多次。
記得有一次她放學回家,推開門就聽到哎呦哎呦的聲音,這聲音咋一聽還挺讓人浮想聯翩的,聯想到前幾天她的那幫狐朋狗友在她耳邊說得黃段子,她立馬就想歪了,小臉跟螃蟹殼一樣,紅得發亮。
說起來這事也不能全怪她,誰讓老爺子將她家的門窗關得緊緊的,一看就覺得在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不過青天白日的就做這樣的事,真的好嗎?
難不成她家老爺子和老佛爺要努力在不惑之年的當口上給她生個littlebrother?
就在顏琸傾越想越偏、越想越歪,忍不住被二老發憤圖強的精神所折服之際,就聽到這樣一番對話。
“平常讓你跟我一起去晨跑,你偏要找一大堆理由,說什麽跳舞比晨跑更能鍛煉身體,看看,現在倒好,還整出什麽韌帶拉傷,你也不想想自己多大年紀了,還以為自己正當二八年華呢,顏主婦,我覺得很有必要提醒你一句,你現在芳齡40,而不是20,跳舞是你這個年紀能折騰的玩意嗎?”
老爺子不愧是中文係資深教授,批評人還不忘了用專業術語。
別看老爺子平常一副溫文爾雅、禮讓三分的樣子,批評教訓人的時候那叫一個厲害,顏琸傾還記得老爺子當班主任那會,被他教訓過的學生,大部分是在血與淚洗禮下長大的。
老爺子一邊對老佛爺進行思想教育和政治性糾錯,一邊單手成掌,立起在老佛爺的肩膀上敲了敲,那架勢跟切菜一般英勇。
顏琸傾想不到她老爹切菜不怎麽樣,給她老娘按摩倒是有一套,看看她家老佛爺一臉舒服到金黃酥脆、外焦裏嫩、鬆軟可口的樣子。
說著說著,老爺子就給老佛爺扣上了一個逞能的帽子。
這麽說,老佛爺不服氣了,跳舞怎麽了,有明文規定中老年人不能跳舞嗎?
用老佛爺的話說,她這是引領社會新風尚,傳播思想正能量,塑造精神新麵貌,對推進社會主義現代化進程大有裨益。
許是被老爺子一刺激,老佛爺倒是越挫越勇,並且堅定了跳舞的決心,立誌要將小區跳廣場舞的大媽團扶上正軌。
皇天不負有心人,許是老佛爺的誠心感動上天,老佛爺帶領的大媽小分隊還真的在小區裏闖出了名堂,有好幾次到市裏麵參加廣場舞比賽,拿到第二名的好成績。
就在顏琸傾出神之際,盛媽媽開口說話了,原本顏琸傾的思緒還在漂浮,不想從盛媽媽嘴裏捕捉到自己的名字,人立馬就來了精神。
盛媽媽說:“我剛剛打電話給黎楓確認過,那丫頭好像姓顏來著,跟軍軍確實在處男女朋友。”
顏琸傾猜盛媽媽口中的黎楓是顧瘋子,想不到盛媽媽如此精明,她前腳剛到,後腳立馬就給盛老爺子通風報信,同時一個電話撥過去確認她的真偽。
隻是聽到盛媽媽口中的處男女朋友,顏琸傾還是忍不住囧了一下,她跟盛大爺哪裏是在處男女朋友,打架鬥毆的朋友還差不多。
盛媽媽,請問,您老見過動不動就拳腳相加的男女朋友嗎?
這時盛媽媽低著頭掃了眼盛老爺子的臉色,試探性地說道:“我看那姑娘不錯,雖說長得不是什麽國色天香,但是看久了還挺順眼的,最重要的是咱家軍軍喜歡……”
盛媽媽後來說了什麽,顏琸傾沒怎麽聽,注意力全放在前半句話上了,她知道盛媽媽這麽說已經很中肯了,想想人家鄧漢子,一句話出來總能將她批得體無完膚,可不知怎麽的,她心裏還是硌得慌。
以前鄧漢子有事沒事就喜歡拿她開涮,單單就她的長相也能編出一套人生百態的說辭。
鄧漢子說:“顏顏啊,還好你生在現代,若是到了古代,沒準就成了高齡剩女,你說說,你既沒有那個國色天香,還沒有那個小家碧玉,凡事都是半桶水,我知道你混得不容易,可好歹也要有拿得出手的東西啊……”
顏琸傾尚在出遊的靈魂因為盛媽媽接下來的一句話立馬鑽回體內。
她聽到盛媽媽說:“我看還是趕緊將那兩個孩子的事定下來。”
聽盛媽媽口氣是等不及要抱孫子了。
顏琸傾感覺自己的心莫名被提起來,有些緊張地等著盛老爺子的裁判。
可是等了很久,也沒聽到盛老爺子出聲。
盛老爺子,你到底同不同意,趕緊給個話啊!
顏琸傾豎起耳朵,整個人貼在門上,心裏一上一下的,起伏不定。
正在這時,有一道視線直直地向她射過來。
不好,被發現了。
顏琸傾趕緊將身子往後挪,不料衣服不小心卡在門縫裏了。
她的運氣到底是有多背,偷聽被人當場發現了不要緊,還留下了罪證。
她這邊心驚膽戰地跟門做拉鋸戰,不想盛老爺子那邊已經發話了。
“顏小姐,你站在門外幹嘛?”
還能幹嘛,這不是被你老發現趕緊找機會偷溜嗎?隻可惜小女子運氣實在不好,偷溜不成反被抓。
顏琸傾知道盛老爺子肯定還會找她談話,隻是沒想到會這麽快,距離上次會談前後還沒有一個小時。
聽盛老爺子這口氣,顏琸傾有種朝不保夕的感覺。
現在盛翊軍不在這裏,盛老爺子會不會幹脆殺人滅口,徹底杜絕她跟他兒子來往。不過很快顏琸傾就將這個荒誕的想法否決了,好歹盛媽媽在場,怎麽著也不會把她怎麽樣。
但是顏琸傾知道這一天終於來了。
不要問顏琸傾這一天是哪一天,還用問嗎?當然是盛父盛母要對她進行威逼利誘,讓她離開盛翊軍的這一天。
電視劇裏不都是這樣演嗎?情投意合的兩個人,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卻遭到了父母的反對,男方家長很瀟灑地遞給女方一張支票,並且很豪邁地說:“你要多少錢都沒問題,隻要你肯離開我兒子”。
或許以前碰到這種棒打鴛鴦的事,顏琸傾還會吐槽幾句,但是現在她自己麵對這種事的時候,她又忍不住站在男方父母的立場上換位思考,甚至多了幾分體諒和理解。
顏琸傾忍不住想如果盛老爺子真的遞給她一張支票,她是要收下並且答應跟盛翊軍一拍兩散,還是拒絕收下,以堅貞不屈的態度來捍衛她跟盛翊軍的愛情?
亦或是說“容我再考慮考慮”,用緩兵之計拖延一段時間?
其實顏琸傾很想問一句,支票上的數字多添幾個零真的沒問題嗎?
正當顏琸傾想得入神的時候,就聽到有人叫她。
“小顏,過來坐。”
呃,盛媽媽不應該直接丟給她一遝鈔票讓她趕緊離開嗎?她怎麽感覺劇情已經偏離主線了。
見盛老爺子和盛媽媽都看著她,顏琸傾隻好帶著些許失望將卡在門縫裏的衣服扯出來,慢悠悠地朝他們走過去。
待她在座位上坐好,盛媽媽幫她和盛老爺子各泡了一杯茶。
盛老爺子還是一本正經的樣子,端正到無可挑剔的坐姿,連端茶杯的手勢都好像被格式化了。
盛老爺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緊不慢地問道:“顏小姐,你跟犬子認識多久了”?
這個問題尚在顏琸傾可以回答的範圍內,原本她想說不久不久,隻有一個月,可是轉而一想,這樣說好像會引起二老的懷疑,於是乎她睜著眼睛說:“我跟翊軍很久就認識了”。
很久到底有多久,這是一個很隱晦的時間概念。
反正二老也不知道她跟盛翊軍是何時認識的,就算去查證也沒用,誰規定她和盛翊軍以前就不能認識。
雖說盛老爺子還是麵無表情,但是顏琸傾能猜到盛老爺子對這個回答不甚滿意,想必盛老爺子已經看出她在耍滑頭。
這時盛媽媽帶著一絲疑惑問道:“小顏,你跟軍軍是什麽時候開始交往的?”
呃,這個問題顯然把顏琸傾難住了,請問,她能不能坦白地跟盛家二老說:“其實我跟你們的兒子壓根就沒有交往過”?這樣說,沒準她直接被請出去了。
顏琸傾盡量維持臉上淑女般的笑容,繼續睜著眼睛說瞎話,她現在終於知道何為“善意的謊言”。
“其實……我……翊軍……”
顏琸傾有些為難地看著二老欲言又止,最後像是下了某種決心一般,說道:“其實我跟翊軍在一起很長時間了,因為翊軍的工作性質,我們很少單獨出來見麵,用得最多的是書信和電話聯係……”
一番話下來讓盛媽媽著實有些慚愧,看看這姑娘如此懂事,因為她兒子的工作,竟然能夠忍受異地之苦,然而不知情的她還經常安排她兒子相親,怎麽對得起這位對她兒子癡心一片的顏姑娘。
顏琸傾隻是希望不要讓二老看出破綻,不想她剛說完,就對上盛媽媽充滿熱切和激動的眼睛,盛媽媽的眼睛裏分明寫著這樣的字眼:好孩子,你受苦了,今後受了什麽委屈就跟娘說,我們盛家不會虧待你……
讀懂這層信息後,顏琸傾有些心虛地低下頭,不敢跟盛媽媽的視線正麵接觸。
不同於盛媽媽的熱情,盛老爺子還是一副很冷淡的樣子。
說起來如果盛老爺子沒有擺出一張冰山臉,怎麽著都算得上是一位風度翩翩的長輩,可是盛老爺子總是用嚴肅來武裝自己,讓本有的英俊大打折扣,不過就算如此,還是能從盛老爺子的五官看出他年輕時候的風流韻致。
這時盛老爺子放在大腿上的食指動了一下,原本隻是一個很細微的動作,不仔細觀察壓根就發現不了,但是處於緊張中的顏琸傾還是注意到了。
顏琸傾是屬於那種越緊張,精神越高度集中的人,任何一絲風吹草動都能引起她的注意。
她知道自己說的話還是沒能騙過盛老爺子,就算她一早就知道自己漏洞百出出的話很可能被人識破,但是被盛老爺子識破後,她的心還是莫名地提了幾分。
盛老爺子看著她,臉上沒有任何笑意,可眼睛裏卻有,如果顏琸傾沒看錯的話,那是一種帶著嘲弄的笑,她發現盛老爺子有一雙明察秋毫的眼睛,任何蛛絲馬跡都別想逃過那雙洞察一切的眼睛,可她竟然存有一絲僥幸的心理,狂妄地以為自己能在大人物麵前班門弄斧,事實證明,在盛老爺子麵前,她無異於跳梁小醜。
這時她就聽到盛老爺子問:“既然顏小姐說跟犬子很早就認識了,並且交往了很長一段時間,那你能否說一下對犬子了解多少?”
看看這才是真正聰明的人,她剛剛說的明明是她跟盛翊軍很久就認識了,可從盛老爺子嘴裏出來,就變成很早就認識了,雖說隻是一字之差,但是前後的意思卻是不同的,而且她說的是她跟盛翊軍在一起很長時間,可按照盛老爺子翻譯,就變成了交往很長時間,想不到盛老爺子對言語的理解如此博大精深,名正言順並且理直氣壯地偷換概念和斷章取義。
顏琸傾的原意就是希望用含糊的說法蒙混過關,不想立馬就被盛老爺子抓住了話中的漏洞。
看來盛老爺子早就知道她在說謊,但是卻沒有馬上揭穿她,這很奇怪。
麵對聰明的人,顏琸傾向來都是半吊子,她猜不透對方在想什麽,就像她一直都猜不出盛翊軍的真正意圖是什麽一樣。
她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就這樣愣愣地看著盛老爺子,心裏湧起了一些無助,忍不住想要是盛翊軍現在在這裏就好了,雖然盛翊軍一貫詭計多端,但是看到她孤立無援,卻不會見死不救。
見顏琸傾一直沒出聲,盛老爺子笑了,是真正意義上的笑,微微扯開嘴角,許是臉上許久不曾露出微笑的緣故,他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奇怪。
雖說盛老爺子臉上帶著微笑,可卻讓顏琸傾感覺到一股無法言喻的寒意,她感覺那股子森冷的寒意從眼睛裏鑽進去,滲透到她的四肢百骸。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一個人可以冷酷成這樣,僅僅用一個微笑就能將對方凍住,她忍不住想盛翊軍又是如何從這種徹骨的森冷中掙脫而出,並且茁壯成長,成長成如今這副挺拔的模樣。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感覺無所不能的盛翊軍很害怕盛老爺子。
就在顏琸傾想東想西的時候,盛老爺子說:“犬子是我一手帶大,性格冷淡孤傲,顏小姐隻是跟犬子相處了一段時間,對犬子不了解實屬正常”。
盛老爺子說這句話明著是幫她說話,可顏琸傾卻從盛老爺子的語氣和神態中讀出了一種奚落。
“犬子很像年輕時候的我,做什麽都不肯服輸,從一個刺頭小兵到現在風光無限的少將,他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沒人比我更清楚……”
就算顏琸傾之前就猜到了盛翊軍的身份不一般,但是從別人口中得知盛翊軍年紀輕輕就當上了少將,心裏還是不可避免地受到衝擊。
說到這裏,盛老爺子突然停頓了一下,用帶著鋒芒的眼睛掃了顏琸傾一眼,顏琸傾有些讀不懂那裏麵的含義,但是她的心卻忍不住慌了,她幾乎能猜到盛老爺子接下來會說些什麽。
“犬子做事一向很有分寸,從不讓我操心,更沒讓我失望過,但是這一次我對他的眼光產生了質疑。”
顏琸傾下意識地捏緊拳頭,她知道盛老爺子對她不滿意,卻沒想到盛老爺子會說得這麽直接,就差點名道姓地對她說:“我對你很不滿意,你死了那條心吧,你不適合做我盛家的兒媳婦”。
原本她以為盛老爺子會用一套或煽情或委婉的說辭勸說她離開盛翊軍,再不濟就是用最俗氣的方式,許下重金,切斷她跟盛翊軍的來往,不想盛老爺子還能另辟蹊徑,明明白白地告訴她,“你跟我兒子沒戲”。
不知怎麽的,顏琸傾覺得心裏突然有些煩躁,這股子煩躁將對盛老爺子的敬畏和害怕壓了下去,占據上風,主導她的思維。
她不是沒想過要跟盛翊軍一刀兩斷,被盛翊軍欺負的時候,她早就想把盛翊軍踹幾腳,再扔出去,但並不是外人在一旁說三道四,橫插一腳,勸她跟盛翊軍各奔東西。
縱然她知道自己跟盛翊軍不合適,但是合不合適還輪不到旁人置喙,至少在盛翊軍沒說這句話之前,她有充分的理由選擇去和留。
“顏小姐,我是過來人,我很清楚你們年輕人的想法,你們意識裏的愛情隻不過是一時的情難自製,過了一段時間,等感情漸漸淡了,你們才會發現其實你們不合適。既然你們以後還是會分手,不如趁早分手。”
依照盛老爺子的說法,愛情不過是一時衝動,衝動是年少輕狂的常態,等你不再年輕的時候,愛情也就煙消雲散了。
顏琸傾感到有些好笑,當然她還沒有到達在老爺子眼皮子底下明目張膽笑出聲的地步,看看也不止是她一個人有意見,坐在一旁一直保持沉默的盛媽媽也在搖頭歎息,想來盛媽媽也是驚歎於盛老爺子用一生總結出來的荒謬愛情觀。
許是意識到妻子還在身旁,盛老爺子有些尷尬地咳嗽了一聲,撇過頭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妻子的臉色。
再回過頭時,又是一臉嚴肅地看著顏琸傾。
捕捉到盛老爺子眼底那抹清晰可見的自信和輕蔑,不知怎麽的,顏琸傾竟有些沉不住氣,很想不管不顧申辯,向他老人家證明她跟盛翊軍的愛情並不是一時衝動,更不是兒戲。
“伯父,我和翊軍都是成年人,我們做什麽很清楚,因為我們知道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所以對待感情比任何人都慎重,這一點,請伯父務必放心。”
說完之後,顏琸傾才意識到自己一時頭腦發熱竟然將心裏話說出口了,察覺到自己說了什麽不得了的話後,顏琸傾感覺心裏更慌了,好像將什麽東西終於捅破了,以至於讓她跟盛翊軍真實的關係暴露無遺。
壓下心頭那股怪異的情緒,顏琸傾抬起頭,就看到盛媽媽偷偷給她豎了一個大拇指,臉上和眼睛裏都是讚賞有加。
顏琸傾先是微微一愣,繼而衝盛媽媽笑了笑。
盛老爺子顯然沒料到顏琸傾會這樣說,在此之前他給顏琸傾的定位是貪財好色的小丫頭片子,貪財自然是想高攀他家的高枝,好色可以理解為瞧上了他兒子那副臭皮囊,但是現在他的想法有些變了。
他看了顏琸傾好一會,才說道:“就算你們知道什麽是愛情,那又如何”?
盛老爺子用那種“你還小,你什麽都不懂”的眼神看著她,繼續說:“你們不合適”。
盛老爺子說這話的時候,跟坐在高台上的法官一樣,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隻要他說台下之人有罪,那麽台下那人不可能逃脫處罰。
顏琸傾沒想到當他們開誠布公的時候,還是不可避免地扯到這個話題。
她感覺自己被無緣無故地判處了死刑,很顯然她對這樣的審判很不滿,唯一的作法就是申訴。
搶在盛老爺子說出威逼利誘的話之前,顏琸傾趕緊說:“伯父,如果你隻是想要跟我說你兒子多麽受歡迎,有多少女人將你家門檻踏破,那麽你可以不用說了,我當然知道盛翊軍的魅力,如果盛翊軍不優秀,我能看上他嗎”?
顏琸傾也沒管盛老爺子的臉色如何,繼續說著離經叛道的話。
“我知道你的兒子很優秀,也知道自己配不上他,但是沒辦法,誰讓你兒子眼神不好,偏偏在13億人中一眼看中了我。”
說這話的時候,顏琸傾特意用一種“其實我為此也很困擾”的眼神看著盛老爺子。
“其實我也知道像你們這樣的大門大戶都主張強強聯合,奈何我出身卑微,實在不能給翊軍提供物質上的幫助,為此我還跟翊軍提過分手,可翊軍死活不肯分手,說什麽精神上的撫慰勝過一切,想來伯父也不是那麽膚淺的人。”
若是當事人盛翊軍在這裏,聽到這女人滿嘴胡言亂語,不知道會作何反應。
想來顏琸傾就是利用盛翊軍不在,才這麽肆無忌憚地在盛家二老麵前放肆。反正沒人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就算盛翊軍本人來了,也不能當麵拆她的後台不是。
話說顏琸傾越說越順口,跟打了雞血似的,精神杠杠的。
她不給盛老爺子任何反駁的機會,繼續說些忤逆長輩、大逆不道,甚至天理難容的話。
“對了,伯父,如果你實在不同意我跟翊軍在一起,也沒事,大不了凍結他名下所有的資產,將他逐出家門,最好讓他淨身出戶,關於這一點翊軍早就跟我商量過,我們打算以後移民到國外,他就隨便當個保安什麽的,我就隨便當個老師什麽的,解決基本的溫飽問題還是沒問題的,所以你完全沒有後顧之憂……”
見盛老爺子臉色好像很不好的樣子,忽然想到了什麽,顏琸傾雙手一拍,恍然大悟道:“伯父,你是不是擔心翊軍被你趕出家門,讓你的名聲受影響,放心,大不了以後翊軍給我家當上門女婿,以後孩子直接跟我姓就好了……”
見盛老爺子沒說話,臉色一陣風起雲湧,顏琸傾善解人意地說:“伯父,你是不是想用金錢買斷我跟翊軍的關係,沒問題,現在就把支票拿過來,我馬上簽,還可以當孩子的奶粉錢,那我先提前謝謝伯父送給孩子的壓歲錢……”
天呐,世界上還有比她更厚顏無恥的女子嗎?
站在二樓某處的盛翊軍原本打算下去幫顏琸傾解圍,不過現在看來還好他一時忍住沒下去,不然還真瞧不出來他未來老婆還有這麽另類的一麵。
最後盛老爺子是被氣得連說話都想不說了,用那種“你讓我很頭疼”的眼神看了顏琸傾一眼,然後就擺了擺手示意顏琸傾離開。
倒是一旁的盛媽媽全程中都用一種欣賞的眼光盯著顏琸傾,讓她怪不好意思的。
顏琸傾吐了吐舌頭,很無辜地離開大廳。
她爬上樓,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盛翊軍的臥室,剛推開門進去的時候,她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男人的房間。
傳說中男人的房間不應該臭襪子左一隻右一隻丟在到處都是,並且很亂、很髒的嗎?
為何她感覺盛翊軍的房間比她的房間還幹淨,看看這窗明幾淨的樣子,地板和桌子幾乎是一塵不染,毫不誇張地說那光亮的地板還能照出人的影子。
出於好奇,顏琸傾左右看了幾眼,見沒人,趕緊偷偷溜進去,並且帶上門。
她踮起腳尖朝盛翊軍的床走過去,本來想一屁股坐下去,可看到那疊得跟豆腐塊一樣的被子,她感覺跟看到盛翊軍本人一樣,叫她就這麽坐上去,她還真有些心理陰影,最後她隻好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剛坐下沒一會,鄧漢子那妞的電話就來了。
她真的想不明白就鄧漢子隨時隨地跟人掛電話,這麽不負責的態度,竟然沒人投訴她。
每次鄧漢子打電話過來,顏琸傾總有種大事不妙的感覺,這次也不例外。
說著說著,鄧漢子就露出了她可恥的真麵目。
“顏顏,看樣子,你是接受盛大爺了。”
有時候,顏琸傾特別想找根針將鄧漢子的嘴巴縫上。
“顏顏,其實嘛,這事也不怪你,碰上像盛大爺這樣的優質男,是個女人都會往上貼,更何況是像你這樣的愣頭青。”
每次聽鄧漢子說話,顏琸傾總感覺有隻貓在用爪子撓她,讓她特別不痛快,很想做出殘害生命的事。
“顏顏,雖然盛大爺很優秀,但是優秀男人有時也容易犯錯,特別容易上女人的當,當然我沒有懷疑盛大爺人品的意思,隻是想提醒你讓你提防一點。盛大爺很招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顏琸傾一個沒忍住,就將電話掛了。
若不是顧及到那點同窗之情,她真的很想將鄧漢子拉黑。
後來顏琸傾還是抵擋不住床的誘惑,趁四下無人,以四肢著地的姿勢撲上去,撲上去的瞬間隻有一個感覺:舒服。
顏琸傾眯著眼睛,做了一個深呼吸的動作,將臉往被子上蹭了蹭,吸進鼻子的空氣,透著淡淡的熟悉,混合著陽光氣息和盛翊軍身上的味道。
她忍不住抱著被子滾了一圈,又滾了一圈,好在盛翊軍的床夠大。
可滾著滾著,她不小心將頭磕在床板的某處。
突然“啪嗒”一聲,似乎有什麽東西彈跳出來。
就在顏琸傾以為房間裏安裝了秘密機關的時候,一轉頭就看到原本的牆壁向裏一推,變出一道可以推拉的門。
難不成裏麵藏了盛翊軍的秘密?
像是想到了什麽,顏琸傾摸了摸下巴,一副逮住盛翊軍把柄的模樣。
她先是將房間的門全部反鎖,確認無誤後,才偷偷地走進那扇門。
隻是進去了,顏琸傾才發現這哪裏是什麽暗藏機密的內室,分明是收納和存儲盛翊軍檔案、證書、獎狀和圖書的地方。
顏琸傾不禁有些失望,本以為可以看到盛翊軍不為人知的一麵,沒想到盛翊軍就算是私底下也還是偽裝成一副知書達理偽君子的模樣。
顏琸傾興致缺缺地翻了一下盛翊軍的證書,除了了解到盛翊軍更加牛逼之外,壓根就沒有讓她感興趣的東西。
直到她無意間翻到盛翊軍的小學畢業照,看到照片上那個缺了一顆門牙對著鏡頭裝深沉裝萌賣傻的小男孩,她很不客氣、很不嚴謹地笑了。
這張照片好像重新點燃了顏琸傾的鬥誌,她發揮鍥而不舍的精神,繼續在收藏室裏搜刮可以用來威脅盛翊軍的寶貝。
哈哈,有了。
當顏琸傾翻到盛翊軍的小學畢業證時,尤其是看到貼在上麵的一寸彩色照片,她差點就要仰天大笑來抒發她此時激動的心情。
看看,她找到了什麽?盛翊軍特別青澀、特別稚嫩、特別傻的照片。
如果盛翊軍敢用她的照片來威脅她,她就敢將這張特別具有代表性意義的照片放到公告欄上,讓大家一睹盛翊軍小時候的風采。
顏琸傾看到這張照片的時候,立馬就起了歹心,收入囊中,那是絕對的、必須的,不僅如此,她還要貼身放著,以備不時之需。
心情一好,人就樂嗬,人一樂嗬,便忘乎所以,最後索性敞開嗓子一展歌喉。
“今天天氣好晴朗,處處好風光……”
可就在顏琸傾哼著小曲用指甲小心翼翼地將照片跟證書分離的時候,她的耳邊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什麽事這麽高興,看把你樂的。”
顏琸傾一時也沒有察覺,下意識地就說道:“我當然高興了,找到盛大爺的……”
顏琸傾一轉頭就對上一張特別帥氣的臉,奇怪了,明明剛剛這張臉還特別青澀地鑲嵌在小學畢業證上,怎麽一轉眼的功夫就長大了,變成了一枚帥大叔,最關鍵的是這張臉距離她的臉還不足一寸。
“你,你,你怎麽在這裏?”
顏琸傾抖著手指著近在咫尺的男人。
一抬手,顏琸傾才發現她的一隻手還牢牢握著人家的小學畢業證,另一隻手還扯著照片,因為一時手抖,照片硬生生地從證書上撕扯下來,同時也將盛同學的小學畢業證撕破了。
意識到自己對人家的證書和照片都做了不好的事後,顏琸傾趕緊擺了擺手,企圖解釋,奈何盛同學的眼睛雪亮雪亮的,直直地盯著她,間或瞟了幾眼她手裏的贓物。
在人證物證俱在,並有當事人親眼目睹的情況下,顏琸傾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我,我,我,不是你想的那樣,其實我……我隻是想看一眼,沒別的意思,我真的沒有想要私藏照片的意思……”
說完,顏琸傾才知道自己犯了一個天大錯誤,這個錯誤名為不打自招。
“呃,我也沒想到這東西的質量這麽差,我的手不過是稍微碰了一下,結果就壞了,真的不關我的事。”
盛翊軍至始至終隻是用淡淡的視線看著她,最後“哦”了一聲。
那聲透著一種“原來如此”的“哦”和那雙透徹的眼睛讓顏琸傾忍不住心虛起來,聲音越說越低,漸漸沒了底氣。
可事情壞就壞在顏琸傾低頭的時候,若不是那不經意間的一眼,事情也不會往失控的方向發展。
顏琸傾敢對天發誓,她真的不是刻意往下瞟,隻不過不小心往盛翊軍身下瞟了一眼,隻一眼,她就懵了。
天呐,這男人竟然隻穿了一條內褲就出來見人,這不是關鍵,關鍵是,這還是一條看起來特別騷包性感的黑色緊身內褲。
顏琸傾突然間想起她跟盛翊軍相遇就是因為一條內褲,現在還是因為一條內褲,難不成她一生都跟男士內褲脫不了幹係。
那個地方,那個地方竟然……
縱然顏琸傾自詡自己臉皮賽過牛皮和貨車,還是架不住內心的羞恥,她的臉跟夕陽一樣再次紅了半邊天。
這時盛翊軍突然挨過來,這麽近的距離,顏琸傾都能聞到他身上浸透著一股帶著沐浴乳清香的味道。
“你在看什麽呢?”
顏琸傾趕緊搖了搖頭,有些心虛地將臉轉開,不料就看到盛翊軍還沾著水珠的脖子和胸脯。
她的視線下意識地追隨著一滴水珠蜿蜒流淌最後滾落到不知名的區域,在抵達那片區域前,她趕緊將視線挪開,同時咽了咽口水。
天呐,要不要這麽刺激。
可偏偏當事人還沒有一點自覺,挨得近不說,還往她身上貼,末了還問了一句,“臉怎麽這麽紅”?
顏琸傾突然發現原來男人也可以這麽妖,還是說盛翊軍本來就是個妖孽。
顏琸傾感覺心髒離了體,那撲通撲通亂跳的東西壓根不是她的心髒。
這時一隻手貼在她臉上,那手的觸感很好,可是現在不是感歎的時候,顏琸傾甩了甩腦袋,企圖將腦袋裏的遐思甩出去。
不想一抬頭就看到盛翊軍一臉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她甚至還能從他的眼睛裏捕捉著一絲捉弄。
盛翊軍的頭發還是濕的,身上沾著水汽,頭發上的水珠順著發梢一滴一滴滴在他身上,淌過他的胸膛,一看就是沐浴過後的樣子。
難不成盛翊軍一直都在?
這個認知讓做賊心虛的顏琸傾忍不住往後退了幾步,奈何身後抵著牆壁。
她雙手抱胸,看著盛翊軍臉上帶著痞氣十足的微笑向她慢慢靠過來,不知道是不是光線的緣故,她覺得盛翊軍的眼神好像混進了一股暖暖的墨色,就這麽靜靜地看著她,讓她喘不過氣來,隻有愣神的份。
此時的盛翊軍慵懶得一塌糊塗。
顏琸傾將一切的原因歸為缺氧,如果不是缺氧,她怎麽覺得盛翊軍突然間變得很魅力、很有男人味,帥得無法無天,性感得無可救藥。
其實顏琸傾很想撲上去,奈何她有賊心沒賊膽,不敢啊。
“你想幹嘛,別過來。”
看到盛翊軍俯下身之際,顏琸傾趕緊閉上眼睛,心裏忍不住想,難道她今天又要*了不成?
不行,她要反撲。
反正橫豎都要*,為何不光明正大一點?
可顏琸傾等了很久,也不見盛翊軍有動作。
她疑惑地睜開眼睛,結果就看到盛翊軍好整以暇地看著她,那眼神特麽的不正經。
“你閉上眼睛做什麽?”
盛翊軍的聲音裏透著一絲不解,可眼神怎麽看怎麽不懷好意。
“呃……”
難不成她要說她在等著盛大爺來輕薄自己?
盛翊軍用一種帶著審視的眼光看著顏琸傾,伸出手指點了點她的太陽穴,一臉痛心疾首地說道:“原來你這麽汙”。
盛大爺,你這樣搶人家的台詞,真的好嗎?
若不是打不過人家,顏琸傾真的很想將眼前這張欺騙過萬千少女的英俊小臉揍得麵目全非。
盛翊軍說完後,還搖了搖頭,好像顏琸傾是見人就扒的色女。
顏琸傾一個沒忍住,直接撲上去,抱住盛翊軍的腦袋,就是一陣啃咬。
如果問顏琸傾為什麽隻咬臉,不咬其他的地方。原因不外乎有兩個:其一是顏琸傾發現盛翊軍一向皮糙肉厚,除了臉,其他地方她咬不動。其二是咬臉的話,可以留下一串讓盛翊軍難以洗刷的恥辱。
“媽的,我跟你拚了。”
反正她的名聲已經被盛翊軍徹底敗壞了,也不差這一次。
很快屋內就響起令人麵紅耳赤的聲音。
至於是顏琸傾成功地撲倒盛翊軍,還是盛翊軍突然反撲,那就不得而知了。
------題外話------
不好意思,今天更晚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