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不瘋魔,不成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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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胥現在整個人都是懵的,從他循著桑斯落的味道踏進石門,到出現在自己身下的石台上,整個過程幾乎是在轉瞬之間完成的,他下意識地摸了摸屁股下的死胎,觸手冰涼,很顯然,這不是自己的幻覺。

    而眼睜睜地看著一切發生的桑斯落,總算知道自己是怎麽來到這個石台的了,因為小胥現在的反應,就是他自己最初出現在石台上的時候的狀態。

    “小胥!”桑斯落招手喚了聲,把還處在神遊狀態的小胥喚回了現實。

    “師兄!”聽到聲音回頭的小胥一眼就看出了桑斯落現在的狀況並不怎麽好,急忙從石台中央跑到桑斯落身前,二話不說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瓷瓶打開瓶塞就往桑斯落嘴裏塞,桑斯落急忙苦笑著拒絕。

    “你忘了,你的藥對我不起作用,別浪費了!”

    小胥一愣,這才想起來他們師門的規矩。

    早在上一個朝代時期,他們的祖師爺曾經定下了一道鐵律,同門之間不用藥。這道鐵律被曆代門主貫徹地徹底,到了如今,雖然他們每個人在藥劑上都有不菲的成就,但相互之間,卻是對對方的藥絕對免疫的。

    既然自己的藥不能用,小胥把小瓷瓶重新放回口袋裏開始仔細查看桑斯落左腿上的傷口,最後平靜地下了結論:“你的傷最多還能撐兩天,兩天之後,在現在這種環境下,你即便回門裏休養,也要最少一個月的時間。半個月後的藥劑師大賽,你打算怎麽辦?”

    桑斯落抬頭環顧了下空曠的四野,摸著手下石台上細微的刻痕,淡米分色的薄唇無奈地勾了勾:“我去不了,不還有你嗎?”

    小胥想都不想地拒絕:“我們擅長的方向不一樣,在比賽裏,我占不到好處,另外,我不喜歡!”

    桑斯落聳聳肩,沒有絲毫意外。

    小胥的性格太過與世無爭,讓他去和別人比,比殺了他還難受。

    “你坐著吧,我去四周看看,看能不能找到路!”小胥在又一次查看了桑斯落的腿後,最終無奈的宣布放棄,轉而開始研究這方詭異的石台。

    而就在桑斯落和小胥被困在石台上的時候,同樣在湖底漩渦中被拋出來的宴幾道,在經過了長達三天的跋涉後,終於來到了一個人的麵前。

    盤腿坐在河邊靜靜釣魚的男人頭微微垂著,似乎在看平靜的水麵,又像是在閉目養神,直到宴幾道走到他身後僅有一米距離的時候,才似有若無的看了看水麵上的浮漂,嗓音清廖滲到了水裏:“來了啊!”

    宴幾道隻靜靜地站著,同樣平靜地看著麵前這條出現在漫漫黃沙裏的清澈溪流,卻悄無聲息地斂起了一身的桀驁。

    男人也不在意,手裏竹製的魚竿紋絲不動,聲音有些意興闌珊卻依舊曠遠:“善止,你太執著了!”

    宴幾道本來隻是紋絲不動默默地站著,似乎在這個男人的身後,他才能感覺到心底一層層暗生的暴戾被悄無聲息地壓下去,浮上來一絲絲輕鬆,然而在聽到男人的稱呼後。剛剛平靜下來的心卻是忍不住狠狠一跳。

    善止!

    這個名字,太遙遠,太陌生了,偏偏曾經屬於他!

    似乎又回到了那個在深山古刹裏閉門鎖居一遍遍手刻經文的日子,磨平了數不清的白石,每在石壁上刻下一筆,他都在心底裏輪回一次,直到刻遍所有的牆壁,經文刻在了心上,他摸摸頭上長出來的發茬,走出了那間封鎖了足足一年的門。

    不再回頭!

    那段時間,他不再是宴幾道,不是京都頂天的太子爺,不是手下們心中喜怒無常的主子,他是善止,出塵世外,不戀紅塵。

    直到宴周找到他。

    他猶記得那是一個陽光奪目到耀眼的午後,他手握著白石在自己臥房的最後一塊牆壁上刻下最後一筆經文,宴周同樣如此刻的自己這般沉默著站在自己身後,眼神無波無瀾,似乎一年的尋找壓根不存在一般,手裏提著一隻衣袋,看自己回過身來,平靜地開口:“小叔,世間再無閔懷恩!”

    他記得當時的自己一瞬間炸了,似乎一年時間修來的心陡然開了一個巨大的洞,涼的徹骨,寒地滲人。

    生平第一次有了想要去痛恨的人,卻是自己!

    那也是宴周最後一次叫他小叔。

    這個家族裏最為驚才絕豔的孩子,第一次冷臉卻是因為他這個小叔。

    往事不堪回首,偏偏在記憶裏鮮明依舊,父親眼中的絕望,族人的不舍,他統統舍了!

    這才有了現在的他!

    宴幾道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所有的彷徨和悲傷在一瞬間轉換成了決然的堅定:“不瘋魔,不成活!”

    男人不言,似乎在一瞬間專注了手裏的魚竿,在看到浮漂幾個顫抖後,手飛快一揚,一條銀色的小魚甩著尾巴被帶出了水麵。

    宴幾道正想伸手去取,男人卻擺擺手,把精致的銀色小魚從魚鉤上取下來放回了水裏,這才回頭看向宴幾道。

    “如果他已經沒有了屬於你的記憶,有了自己的生活,他終於能夠脫離所有束縛,隻為自己而活,你還要出現在他的麵前嗎?”

    宴幾道抬頭看著男人淡如遠山的眉眼,記憶裏這個男人永遠如此刻這般縹緲,似乎一眨眼就能隨風散去似的,偏偏你在他麵前,他就這麽存在著,你就絲毫不敢囂張。

    如果說,在自己認識的人裏麵,能和這個男人相提並論的,就隻有自己的侄子宴周了。但這兩個人,本質上卻又是截然不同的。一個是九霄之上光輝皎潔的銀月,至尊至貴;一個卻是縹緲至極的雲,永遠讓你看得著,摸不透,看不穿。

    “沒有我的人生,怎麽可能完整?”宴幾道幾乎想都沒想,緊緊盯著男人的眼,把心裏最真的心思說出來

    男人輕輕笑了笑,起身把魚竿放到一邊,這才悠悠地走過來,與宴幾道側身而過的同時,薄唇微啟:“神州大陸,落葉歸根!一個人骨子裏的東西,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改變的!善止,祝你好運!對了,那個閔懷城,我帶走了!想去找他,就去死神訓練營吧!”

    等宴幾道從一瞬間的驚喜中脫離出來,回頭去看的時候,男人早已經不見了蹤影,滿目黃沙打著旋兒撫上腳麵,隻有依舊留在岸邊的翠綠竹竿,昭示著男人曾經存在過的痕跡。

    杜孟身處的地方,是一個巨大的石林。

    這裏或許在千年前還是一片枝繁葉茂生機勃勃的大森林,但千年之後的今天,這裏連仙人掌都長不出來了。

    所以,強壯的杜孟同學,在餓了整整兩天兩夜情況下,再一次回到熟悉的洞穴口時,忍不住仰天長歎:“難道聰明蓋世的孟爺我,這一次真的要栽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了嗎?”

    洞穴是現成的,沙漠裏幹燥的天氣有壞處自然有好處,至少晚上用來睡覺的這個洞穴即清涼又幹燥,睡起來很是舒服。

    杜孟無奈地看了一眼漸漸暗下來的天色,揉了揉疼得抽抽的胃部,彎腰鑽了進去。

    月亮慢慢升起來了,明亮的月色給整片石林都鍍上了一層銀輝,本該是極為昳麗的景色,但杜孟的心還是一陣陣地發涼。

    因為,特麽的太靜了!

    他有種感覺,在這片大的驚人的石林裏,或許隻有自己是這裏麵唯一的生命。沒有植物,沒有動物,沒有昆蟲,在整條食物鏈裏,這邊隻剩下空氣了,或許還有微生物。

    杜孟幾乎遏製不住自己的胡思亂想,白天他還可以找找食物用來打發時間,但晚上再出去那可純粹就是找死了。

    在這兩天裏,他已經走遍了方圓二十裏範圍內的所有地方,但除了風化成石頭的樹木,這裏再沒有任何生命存在過的痕跡,就好像是被詛咒一樣,杜孟甚至會想這有沒有可能和童話故事裏那個被詛咒的荊棘城堡一樣,這片石林的存在就是為了保護戈丹的王宮。

    自我安慰調整了一會後,杜孟本來有些沉寂下來的心有慢慢活絡起來,緊接著困意襲來,就靠著洞壁閉上了眼睛。

    但很快,杜孟又不情願的坐起了身。

    有時候生理反應真的很討厭,你說他每天收集那麽一點水容易嗎他?此刻再讓自己眼睜睜看著水分從自己身體裏流出去,杜孟覺得自己想哭的心都有了。

    沒有走遠,反正方圓十裏隻有自己這麽一個活的,杜孟爬出洞穴找了一個背風處,解開了褲腰帶。

    但因為四野開闊的原因,盡管知道四周不可能有人,但杜孟還是下意識地打量了一下四周。

    晚上天晴的很好,再加上是滿月的緣故,沙漠裏的夜晚比之白天毫不遜色,視野難得的清晰,這讓杜孟的心情好了那麽一絲絲。

    環繞一周後,生理問題也解決了,杜孟心滿意足的準備往回走。但剛剛回頭,身體還沒轉過來,杜孟的臉就僵住了!

    準確來說,是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