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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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顧宣午,顧鳳是有思慮的,孩子年紀小,她眼看要出門,她能教的就少了,遂在武絡族的人進來前,她跟顧老娘說了她要走的事。

    “阿郎哥說要把金木水火土五行珠都找齊了才能安住八斤體內的神魂,”就算是說到兒子的生死,顧鳳言語也沒波動,“還有九年多的時間去找,不算長,我想族裏的事一穩就走。”

    快一天算一天。

    顧鳳說得淡然,顧老娘卻淚流滿麵,抬頭擦著臉上的淚哭著道,“這造的都是什麽孽。”

    女兒,外孫,沒一個過得是輕快的。

    顧鳳抱瘦小的老母親抱到了懷裏,拍著她的背淡道,“八斤會沒事的,就是午哥還得你跟嫂子們照顧著了。”

    顧老娘在她懷裏泣不成聲。

    顧鳳以為自己心如鐵石,但聽著母親的哭聲,眼角酸楚,心如刀割,但在眼中淚即快要掉下來之前她飛快別過臉眨了眨眼睛,把眼淚眨沒了。

    她不想哭,也不能哭,一哭,傷心會把所有勇氣消磨掉。

    絡晷挑的武絡族人入顧山族為族人,也就是說從今往後他們就是顧山族人了,本來來顧山的人不多,但顧山突變後,豈止是武絡外山那些歸順絡晷的族人想進來,就是武絡神山的人也想往顧山這裏插一腳。

    顧山現在是靈氣最充鬱的時候。

    武絡族人一入顧山,顧鳳就帶著顧宣午,顧山根,和顧懌,顧大鷹安置他們,武絡族的每一戶人家她都親自安置他們,每一個人她心裏都有了個數,再帶著顧宣午他們製了一份族譜。

    走之前,她又找了顧山根,顧山,顧大鷹談了次話,顧宣午也在場,她把顧宣午托負給了他們。

    顧鳳也給顧山根他們留下了修練的丹藥。

    顧山根是先前已經知情了絡棲之事,顧懌和顧大鷹卻是剛剛耳聞,隻是說話的族長都冷靜無比,當事人都鎮定,他們反而不知該做何表情。

    “宣午還小,族長之位得他再大點再說,”顧鳳說著看了眼坐在她身邊,身板挺得筆直的小侄,眼中滑過一道柔光,朝顧山根他們又淡道,“但我顧家兒女,但凡會說話走路就是當家人,我走後,你們就當他是我。”

    “自是。”顧懌先開了口。

    顧大鷹則神色一整單腿跪在他們麵前行了尊禮,“您走後,我等自奉少族長為族長,請您放心。”

    眼前的三位是顧山最能耐之人,也是顧鳳最放心的,見他們沒有絲毫推辭之意,她臉色也柔和了些,“那就勞煩你們了。”

    “不敢。”這次顧山根跟顧懌也都行了尊禮。

    這天回去,夜晚顧宣午守了絡棲一晚,他憂愁小表弟的生死,小表弟倒是歡天喜地跟他講了半會的話,睡夢中還帶著甜笑。

    這時顧山裏頭的人被絡晷也清得差不多了,留下來的外山人不少,但都跟絡晷簽了生死狀,這些人但凡在顧山作惡,都會被顧山人清算。

    顧山人武力不強,但現在武絡族來的人多,倒也不怕這些外山人,不過,外山人留了下來,但也隻能住在前山,後山是他們的禁忌,他們也無法成為顧山人。

    夕峭這幾天也忙著幫後山的護山大陣又加了一道聚靈陣,這廂他陣法大成,那些住在他仙山的顧山小兒女們也被送回了顧山,就在顧山親人大聚當晚,顧鳳拜別親人,帶著兒子,與她的阿郎哥一行人無聲無息地離開了顧山。

    顧淩她們是在她走後幾天才知她離開的事,這些顧山人也都知道了他們以為的下凡神子命不久矣的事,看著家中兒孫,都歎息不已。

    **

    此時六月,絡棲還需近一個月才滿周歲,他母親帶他拜別外祖與舅母們時,女人們滿臉都是淚,小公子爬上她們的身軀,笑嘻嘻在她們臉上印著沾著他口水的吻,轉眼他父親抱了他上肩頭在風中飛,他手舞足蹈咯咯笑個不停,不懂憂愁。

    當晚他們在北龍鎮呆了一晚,準備好了馬匹等物,隔天,收拾了一個包袱的顧福上了馬,跟在了他們的身邊。

    絡棲的蛇蠍被絡晷上了禁製,變成了小蛇小蠍,兩蛇盤於絡棲的手腕,像兩個金鐲子,黑蠍則盤於絡棲的發上,潛於了他的總角當中。

    行馬當中絡枉總忍不住往空中飛,被絡晷微笑著瞪了幾次,他不願意再與他父親共騎一馬,飛到了夕峭麵前。

    夕峭尋思了幾天,心道這也是自己徒弟,他也有管教之責,便多放了些心思上去。

    有了夕峭當保父,不需要成天帶孩子的絡晷則把媳婦拉到了他的馬上,倒免了顧鳳趕路之苦。

    一行人並沒有帶許多行禮,帶來的護衛每人一瓶丹藥一天一粒,至少能撐兩月之久,隻是終歸還是凡人之軀,多少還有口腹之欲,北龍山一路過去往往紮營都會去打些獵物回來,且也是掩藏行跡,現在的北龍山脈已成了眾多人前往之地,來往不少人,他們一行人充作商隊,如若不著人間煙火倒顯得怪了。

    這日一行人行來,先前被派出去了阿蛇回程,帶回了被追殺到中原的絡襄龍的消息。

    絡襄龍自打入了中原就如蛟龍入海,再無蹤影。

    武絡族現下由長老堂統管,日之境也交給了他們,絡晷更是把北神山分作了兩邊,讓武絡族人占了一邊,絡襄龍再回武絡,就是長老堂都由不得他再當族長,也不用絡晷再多費心神。

    而武堂現在一半歸順了絡晷,另一半是長老堂的親屬旁係,絡襄龍也不可能再差使武堂行事。

    絡襄龍身為神族後裔,武絡族族長,自有過人之處,絡晷自知他也隻堪比他父親略勝一籌,他勝於他父親的就是他自小就在北神山與眾獸修煉,別人幾千個日夜的修練,他隻用了幾百個日子就略有所成,更何況他父親耽於聲色,修行一進未有什麽大的進展,但是,他父親天賦未必就比他差了——把他趕出北龍山脈,不能歸族,那別的神地有什麽異地,他這個心高氣傲想傲視天下的父親肯定比誰都急於功力大增。

    有他探路,自是再好不過。

    不到十年,絡晷要尋遍金木水火土除金之外的神識歸於兒子丹田,讓其抵住血骨當中返祖的神脈,隻他一人之力,難以成行。

    這幾年要如何成事,絡晷心中早有盤算,這中原之路不過走了一半,他就結交了路中來往的商人。

    絡晷以前入過世俗,以絡武之名走天下,現下他也無意蹤跡全掩,對外還是以絡武之名,讓有心有能耐打聽出他來曆的人知曉,日後也好安心為他辦事。

    絡晷樣貌本就不俗,僅抬手投足就已有世外高人之態,不知情的還當他是哪個小國的王貴之後,也樂於結交這等談吐不凡,身世矜貴之輩。

    顧鳳一路跟過來沉默寡言,一直都靜默於絡晷左右,看他與人結交,聽他與人交談,不隻一次被人當作了絡晷的侍女。

    越往南邊走,人就越多,與絡晷有意相識結交的人越來越多,這一路過來最高興的莫過於絡棲了,他親父因要與人相結,抱他的時候就少了,往往他尋來,換抱著他的人就是他母親了,因此每每一到一個地方歇下,絡棲就到處找他阿父,一看到人,胖墩就往他身邊的阿娘腿上直直連滾帶爬撞過去,用不了眨眼,他母親就能把他撈到懷裏抱著。

    顧鳳自出北龍鎮就被她阿郎哥改了容貌,她那孤冷漠然的氣質也隻能從眼間覷見一二了,又沒了絕世容貌匹配,她也就被人當成了一個木納寡言的侍女,候於她豐神俊朗的阿郎哥身邊更顯其平凡,但她兒子識母不靠容顏,不管顧鳳是什麽樣子也不管她身在何處,她兒子頭一轉,連看都不用看一眼,就能準確無誤往她身上“撞”來,從無誤差。

    這日身在野外茶亭,顧鳳正盤坐於其夫腿邊,半低著頭聽她阿郎哥跟人說話,身後就是一道勁風襲來……

    她未抬頭也未轉身,手往後一撈,把絡棲撈到了懷裏,放在腿上坐著。

    “呀呀……”絡棲親切地叫著她,把從他保父手中拿來的果子往母親嘴裏塞,等到她咬了一口,這才露出上下八顆乳牙啃起了他的果子。

    現與絡晷交談的是一個行南走北的腳商俞牙,他是坤國人,正是從北龍鎮來,商隊裏押著的都是從北龍鎮販來的物什。

    此時七月的天氣炎熱,吃食果子等物不易遠行,他運的都是北龍鎮尋摸來的小物器,還有他在北龍鎮靠地取材找人做的竹筒木匣等物,打算以靈器之名高價賣與坤京世貴大豪。

    他見跪坐於絡晷腳邊侍女的絡晷之子手中果子清香無比,僅聞之就讓人精神一振,一時之間難掩訝異衝口就道,“武爺,這可是神地顧山中采來的果子?”

    絡晷自後趕來,早上與俞牙碰見,說的自也是北龍鎮而來,聽俞牙一問,他輕一頷首,“是。”

    “武爺,”俞牙是自行上前來與絡晷攀談的,他早上一見絡晷從後而來就與絡晷搭上了話,時至午間見一茶亭,絡晷一行人停下歇息,他就上前來跟絡晷說想閑話幾句,這時見相貌不凡的貴公子哥如他所見,身邊一切皆藏龍臥虎,一見心喜之物,他也不再寒暄,手往前一拱正顏道,“在下唐突,想跟您提一個冒昧之請。”

    俞牙在北龍鎮呆了半年,真正的靈果隻得了一顆,就治愈了他身上多年的種種頑疾——他從小就離家行商,在外雨打風吹,冰霜侵身,身上早存了許多病根,不過一顆靈果,他的這些毛病就全無了。

    可惜他在北龍鎮呆了半年也再無機會另得一顆靈果,現親眼見到這位武爺的小兒把靈果當隨意吃的嘴食,他想跟絡晷為他臥病在床多年的老母親也求一顆靈果。(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