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稟告貴妃娘娘，妾聽說西平王領軍進攻吐蕃，已兵敗身亡。”宮女蓉兒跪在貴妃索氏身邊，向她耳語。

    貴妃索氏一愣，嬌美的臉上出現吃驚的神色，轉過頭來看著蓉兒，將信將疑地問：“王爺真的兵敗身亡？”

    蓉兒又低聲回道：“是，娘娘，西平王兵敗身亡，宮外宮裏都傳遍了。”

    貴妃索氏瞪著宮女：“你再說一遍，大聲說一遍。”

    蓉兒拿眼睛斜斜周圍，宮女們都默默地低著頭，麵無表情。她聲音略大些地道：“西平王兵敗身亡了。”

    “哈哈哈，西平王兵敗身亡，西平王兵敗身亡啦！”貴妃索氏頓時喜笑顏開，美麗的臉龐像一朵盛開的鮮花。“他死了，他死了，長生天開眼啦！”

    貴妃索氏，乃李元昊的第二個妃子，向來不得寵，對李元昊恨之入骨。

    眾宮女聽到噩耗，大吃一驚，心髒嘭嘭嘭地亂跳，身子不由得微微顫抖。

    “來人，給本宮梳妝。”貴妃索氏歡快地吩咐。

    “是，貴妃娘娘。”眾宮女簇擁著貴妃索氏，來到梳妝台前坐下，給她梳妝。

    從此，索氏宮中鼓樂齊鳴，舞女翩翩起舞。索氏日日濃妝豔抹，暢飲美酒，歡慶李元昊命歸西天。

    李元昊在眾人保護下渡過湟水，帶著殘兵敗將星夜兼程，餐風飲沙，回到興州府。野利仁榮率眾文武大臣，在十裏郊外迎候。

    回到王府，李元昊聽到索氏宮中歌舞之聲，暗想索妃聽說本王回來了，以歌舞慶祝，不覺心中歡喜，且有愧對之情。

    “擺駕索氏宮。”

    “是。”侍臣引導李元昊來到索氏宮中。

    索氏半臥在氈榻上，一邊飲酒一邊觀看歌舞。眾宮女見王駕突然幸臨，都驚恐地跪倒。舞女們一愣，隨即也呼啦啦跪倒。

    “你們怎麽不跳了？”索氏沉入醉酒中，“跳哇，跳哇，給本宮跳，給本宮斟酒，本宮高興，要一醉方休。”

    蓉兒跪在索氏身旁，身子篩糠般戰抖：“貴妃娘娘，西平王回府了。”

    索氏微微一笑，“西平王已經死了，怎麽能回府呢。”

    李元昊聞言一愣，氣惱地喝問：“本王在此，誰說我死啦？！”

    索氏一驚，抬頭觀看。迷蒙的醉眼前，突現一簇人，人群前有一個人影似李元昊，驚叫：“你是李元昊？”

    李元昊大怒：“正是本王李元昊。”

    索氏坐起來，吃驚地：“你不是死了嗎，你……你是人還……還是鬼？”

    “我是人，不是鬼。你這是……”李元昊怒瞪雙眼，“你這是在慶賀本王命歸西天了嗎？”

    索氏大驚，酒意頓消，撲通跪倒。

    “你說。”李元昊又大喝一聲，指著索氏：“你說，你是不是在慶賀本王死掉啦？！”

    索氏渾身觳觫不止，用力磕頭，不敢回答。

    “說，你們說！”李元昊怒不可遏地指向宮女們：“你們給本王說，要不如實回稟，本王就將你們沉進黃河。”

    “西平王息怒，奴婢說，奴婢說。”蓉兒向前爬了幾下，哭著回稟：“奴婢聽說西平王身亡，就向貴妃娘娘稟報。貴妃娘娘聽說大王兵敗身亡，就……就……”

    “聽說本王兵敗身亡就高興啦，索妃……”李元昊氣得說不下去了。

    索氏一邊磕頭一邊痛哭：“臣妾有罪，臣妾有罪。”

    李元昊看看蓉兒，“你說，你聽誰說的？”

    “回西平王，奴婢聽……聽……”蓉兒不敢說下去，知道傳言的人都得死。她橫下一條心，看準了身旁不遠處的香爐，猛地躥起身，向香爐撞去。頓時，頭顱開裂，鮮血流淌，氣絕身亡。

    “拉出去。”李元昊沒想到蓉兒會自殺，氣惱地大喝：“索氏，聽到本王死了，你萬分高興，靚妝濃抹，歌舞歡宴地慶賀，是不是？！”

    索氏依然哭道：“臣妾有罪，臣妾有罪。”

    “來人。”李元昊怒不可遏地喝道：“將索氏拖下去縊死，全族沉入黃河！”

    索氏大哭起來：“臣妾有罪，讓臣妾一個人死，不要將索氏全族沉入黃河。大王，不要將索氏全族沉入黃河，不要啊……”

    李元昊惱怒地一揮手，“拉下去！”

    都統軍衛慕山喜急急忙忙奔進王府，高呼：“西平王，不可濫殺無辜。”

    李元昊斜了衛慕山喜一眼，“舅舅，本王怎麽濫殺無辜了？”

    衛慕山喜道：“臣聽說索氏開罪於大王，殺之情有可原。其族三百多口人無罪，怎麽能將他們都沉入黃河呢？！”

    李元昊氣惱地道：“索氏盼著我死，我沒死，她就別想活。沉殺全族以儆效尤，看誰還敢與本王作對。”

    侍衛都統來報：“稟報西平王，索氏已經縊死，索氏全族三百一十六口，上至八十歲老人，下到三月嬰兒，已經沉入黃河。”

    衛慕山喜驚得瞪大了眼睛：“三百一十六口都沉入黃河！”

    “好，沉得好。”李元昊站起來，“你去吧。”

    “是。”侍衛都統退出去。

    “西平王……”衛慕山喜痛心地道：“王者以仁愛治天下，豈能草菅人命，以個人好惡為王法。”

    李元昊不滿地看著衛慕山喜：“舅舅，王者以仁愛治天下沒錯，隻有仁愛沒有王法焉能治國？”

    衛慕山喜臉上也出現不滿的神情：“王法即國法，不是你西平王的私法。”

    “你說什麽！”李元昊勃然變色：“本王即西夏，西夏即本王；國法即王法，王法即本王之法。”

    衛慕山喜痛心地道：“王法變私法，何以治國？草菅人命，何以為君？”

    李元昊滿麵怒容：“本王讓誰活，誰就活；本王讓誰死，誰就死！”

    “你……”衛慕山喜咬牙切齒，拂袖而去。

    第二天，府中議事。

    野利仁榮正向李元昊稟報，衛慕山喜趁李元昊不備之機，抽出腰刀，向其揮去。腰刀刺透錦袍，抵住胸膛。衛慕山喜用力刺刀，李元昊內穿堅甲，沒被刺穿。他機敏地側身，飛起一腳，踢落衛慕山喜手中的腰刀。這時，眾侍衛衝進來，將衛慕山喜擒住。眾官及大族長們驚得魂不附體，有的瞪著驚恐的眼睛，有的跌坐在地上。

    李元昊重新落座，侍衛們將衛慕山喜按倒在地上。

    李元昊怒不可遏地喝問：“舅舅，你為何刺殺本王？”

    衛慕山喜憤憤地大吼：“因為你不配為西平王。”

    “我不配為西平王？”李元昊嘿嘿一笑：“西平王爵和西夏之地是我祖上幾代人浴血奮戰得到的，我家世世代代承襲，到本王為何不配？”

    衛慕山喜怒瞪李元昊：“王者以仁愛治國，你嗜殺成性，爛行私法，民恨天怨！隻可惜，我沒能殺了你這個枉為王者之人！”

    李元昊一字一句地道：“你沒能殺了我，我能殺了你，還能殺你全族。”

    “你殺吧，你殺吧。除了殺人你還能幹什麽！”衛慕山喜咬牙切齒地罵道：“想不到英雄輩出的李氏竟然出了個你，你可以殺了我，可以殺我全族，你不要忘了你母後也是我衛慕家族的人！”

    “你不說本王還忘了，我母後是你的姐姐，是你衛慕家族的人。”李元昊站起身，指著衛慕山喜：“王者稱霸，唯我獨尊。舅舅，我讓你看看我是怎樣殺你全族的。”

    李元昊喝令：“來人，請太後。”

    “是。”侍衛都統領命，將太後衛慕氏請來。

    衛慕太後見弟弟衛慕山喜被縛於地，驚問：“元昊，舅舅身犯何罪？”

    李元昊氣呼呼地：“請母後自問舅舅。”

    “皇太後不必問。”衛慕山喜對李元昊道：“李元昊，你這個暴君昏王，要殺就殺，要刮就刮。”

    衛慕太後聞言大驚，“元昊，快告訴母後，舅舅身犯何法，你要殺他。”

    李元昊指著地上的腰刀，“他刺殺我。”

    衛慕太後看看地上的腰刀，看看衛慕山喜腰間的空刀鞘，身子顫抖，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兩步，驚恐地問：“山喜，你為什麽要刺殺元昊？他是西平王，也是你外甥呀。”

    衛慕山喜厲聲道：“他不配西平王，我也沒有這個畜生外甥。”

    李元昊大喝：“來人，將衛慕山喜押赴刑場，其族全都沉入黃河。”

    “什麽？！元昊！”衛慕太後大驚，走到李元昊身邊，“你要殺你舅舅，要將母後全族沉入黃河？”

    李元昊把臉一沉：“衛慕山喜刺殺本王，當滅全族。”

    “不可！”衛慕太後驚恐地瞪著李元昊：“看在母後的情分，饒過舅舅和衛慕家族。”

    李元昊斜了母後一眼，“就因為母後，衛慕山喜才敢刺殺本王。”

    “你怨恨母後？”衛慕太後看看李元昊，焦急地道：“請你看在我生你養你的情分，放過衛慕一族。”

    眾臣和大族長們呼啦啦跪倒：“西平王，衛慕山喜有罪當誅，太後和衛慕家族無罪。”

    李元昊看著眾人：“衛慕山喜刺殺本王，其罪當誅全族。”

    衛慕太後拽住李元昊的袖子，憤慨地道：“我願以死換取全族。”

    李元昊看看母後，“好。你要死我成全你，其族不赦。”

    眾臣和大族長們高呼：“太後是大王生母，不可刑加親母。西平王深思，西平王深思啊。”

    李元昊火冒三丈，怒拍奏案，“來人，再進諫者，格殺不貸。”

    侍衛們聞令奔進宮殿，抽出腰刀。

    眾臣和大族長們跪在地上不敢進諫，有人哭出聲。

    衛慕山喜大罵：“李元昊，你不得好死，連親母都要弑殺。畜生，禽獸。長生天不會放過你！長生天不會放過你！”

    “來人，將衛慕山喜拉出去立即行刑，衛慕氏全族沉入黃河。”李元昊怒不可遏，大喊：“上鴆酒。”

    侍臣端來鴆酒，跪在衛慕太後麵前。

    李元昊指著鴆酒：“母後請。”

    衛慕太後痛心地對李元昊道：“長生天有眼，你好自為之。”說罷端起鴆酒，一飲而盡。

    眾臣和大族長們痛哭起來，跪向衛慕太後，伏在地上慘痛地垂下頭，“恭送太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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