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百穀先生是什麽前輩高人不成？”唐青雲眨眨眼，疑惑道。

    唐太嶽搖搖頭，指著北方義憤填膺的感慨道：“豈止是前輩高人！還是一位大賢。哼！二十年前，今皇燭影斧聲，先皇離奇死亡。帝位本應傳太子，作為先皇皇弟不效仿周公，反而搞了個胡扯八謅的‘金匱之盟’，自己要登基為帝！

    百穀先生一怒之下立於皇宮門前罵了整整三天三夜！今皇不敢還嘴，亦不敢驅趕。如是三日後，老先生不曾習武，終是體力不支倒下！今皇才敢趁機登基。

    再之後，老先生就銷聲匿跡，江湖傳言是被今皇偷偷暗殺，未曾想不光沒死還活到現在。”

    唐宮點點頭，接話道：“便是如此了！當年他是被四為學宮祭酒和經緯書院院長給帶走的，他二人說會監督新皇將來傳位給先皇的太子，現在的漢王。他本來還是不願走的，後來不知為何走了。”

    “事實證明，老先生是有大智慧的！今皇愈發衰老，終究是不想還權，七年前居然以莫須有的罪名將漢王一家十數口全部殺死！”

    唐太嶽歎了一口氣，無奈道：“算了，不關我們的事。他們愛怎麽著怎麽著，就是有點不甘心，我唐門當年爭霸怎麽輸給這樣的貨色！”

    唐青雲在一邊聽得真切，笑問道：“大長老太過誇口了吧？既是痛罵過今皇，自然是非常遭今皇記恨，不被打壓就算好了，怎麽會官至九卿？”

    正在談話的二人一聽這話，皆是讚許的看了一眼唐青雲，大長老蒼老的眼微眯，傲然的解釋道：“話雖如此，但他皇帝老兒可是和我等門派共治天下！我等看他不順眼的武林門派承百穀老兒的情分要捧一個人，他還能咋地？”

    唐太嶽也是點頭稱是，背著雙手傲然而立。補充道：“確實如此，當日‘屠龍案’，兩大學宮憤而出走，造成朝廷動蕩！最是還是一位大人物親自出麵才壓下此事，讓兩大學宮重回朝堂。

    但也埋下禍根，兩大學宮與今皇從此麵和心不合。若是百穀先生重回朝堂，相位非他莫屬，就連當今丞相都不會有意見。

    青雲你去了哪裏後，記得要尊師重道，如果能被他收到門下，終生受用無窮！”

    一席話聽得唐大少爺目瞪口呆，在任俠橫行的世界，皇權還真是夠賤的。實在是衝擊了他過去二十多年對於中央集權的印象。訥訥的應了唐太嶽的話後，唐太嶽就不再多說，隻是家長裏短的問候著一通，便帶著唐青雲告退了。

    二人從小院出來，一陣秋風吹過，又吹下一陣落葉，也吹得唐大少爺一哆嗦。唐太嶽見狀，笑笑不說話，把唐大少爺抱了起來。

    “青雲，前陣子是九月九，今年你的生辰都過去了。想讓爹送你些什麽東西？”

    “沒啥想要的。”唐青雲不喜歡欠別人什麽，也不想再受人恩惠。

    唐太嶽不以為然，隻當是兒子生氣自己忘了生辰的事情了。

    他嗬嗬一笑又問道：“我聽你娘說，她教你一套槍法，你練得如何了？”

    “我不喜歡槍法，所以也不想練。總感覺拿著一杆大槍遲早一天會倒大黴的樣子．．．．．．”唐青雲也不多說，麵無表情的說著唐太嶽聽不懂的梗。

    誰料唐太嶽居然深以為然的點點頭，語氣沉重道：“你說得對，你娘說你是用槍的天才。昨晚和我說想送你去武安君府學武，將來做一方將領，帶兵征討。”

    他頓了頓，停下腳步用語重心長的語氣傾訴道：“我借口說你爺奶不想你遠行，拒絕了她的想法。雖說為國捐軀很光榮，但爹不指望你將來是個頂天立地的大豪傑，隻要平安就好．．．．．．”

    心中暗探一聲，“你兒子早就死了，哪裏還有什麽平安？”

    但這話不能說出口，唐大少爺也略一尋思，就點頭道：“恩，平安就好。”

    又是一股秋風吹過，除了樹葉的嘩嘩聲，再沒有其他聲音。唐門的秋，不總是寒冷的，但常常是寂寥的。

    “回頭我給你選一卷武學大典，你自己看看喜歡什麽吧，不要貪多。對了，好久沒去看過你娘的墳了吧？去看看吧。”

    “．．．．．．嗯。”

    ————————————

    前身的生母，在死的時候都沒有自己的名分。沒有入得了家族墓園，隻是在族中墓地選了一處埋葬。因為身份特殊，也沒有和一般人埋在一起，而是選了處無其他墳墓的空地以丫鬟的名義埋了。

    平坦的空地，滿地的枯草，孤零零的墳頭。

    說不出的淒涼．．．．．．

    唐太嶽站在唐青雲身後，兩個人都對墳堆下的人沒了印象，一個是隻見過一麵，一個是那時還未記事。

    那一年，唐太嶽身為家中長子，胸中誌得意滿，四歲習練重陽童子功。摸著石頭過河，為的就是要有一日將之練到大成，再陽極生陰，剛柔並濟，開創唐門武學新天地。

    重陽童子功，陽之於數，九也。重陽就是十八，二十二歲那年重陽童子功即將達成，家中也為他定了一門親，就等他大成之後開枝散葉。

    定親當晚，喝多了的唐太嶽出門上廁所，誰料走著走著就走錯路了。再然後．．．．．．說多都是淚。

    在世家大族中，這是小事，沒有人去在意，誰知那一次就有了唐青雲。頓時唐門和訂婚女子家裏都精彩了，二老不可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孫子被打掉。那女子家中雖說是將門世家，但也是武林門派，這種情況也不想把女兒嫁過來，於是雙方就開始了拉鋸戰。

    可惜不是所有的灰姑娘都能嫁給王子，那個侍女沒有和唐太嶽再有什麽交集。直到唐青雲出生後不久，那女子也在周邊人的謾罵和質疑聲中，在那個寂寥的秋天裏鬱鬱而終。

    前身用唐太嶽和公孫玉麓兒子的身份活了五年，在唐瀾一次嘴快中得知真相。看著簡陋的墓碑，前身動了給生母一個名分念頭。後來他發誓不學唐門武功，換取了唐大先生夫婦的支持。

    舊的墓碑被換掉，新的墓碑刻上了妾室的名分，然後繼續在秋天裏，在這空曠的淒涼地繼續淒涼著。

    “青雲，走吧？”看了眼天色，有點變暗，似乎是想下雨，唐太嶽低聲催促道。

    唐青雲默默點了下頭，任由唐太嶽把他拎起來，踩著輕功飛馳，離那淒涼的孤墳越來越遠。

    前身啊，你可曾看到。沒有力量的人，就算死後也是被人肆意踐踏，我占了你的身體，就幫你再做一件事吧。

    目標，再多一個，把這座孤墳挪到墓園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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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謝謝小夥伴晨曦永寂的100打賞和小夥伴廣翰飛鴻的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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