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她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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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火搖曳,將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早春破曉之前的寒風讓站在院中的安玉善感覺一陣涼爽。
這場在極簡陋環境下的手術讓她累得滿頭大汗,整個過程中,簡兒都在緊張而又用心地擔任她的助手工作。
“玉善,快來洗洗手,然後躺回床上休息一下!”簡兒拉著安玉善到了熱水盆前,就像她承諾的那樣,像個姐姐一樣用心地照顧她。
“簡兒姐,我沒事,隻是好多年沒有做這樣的手術了,一時有些手生!”頭皮縫合手術本就不簡單,即便在外人眼中,她的手術動作十分純熟,但安玉善心裏很清楚,她是咬著牙堅持下來的。
“我還從未見過你拿針給人縫頭皮來治病的,要不是我認識你,真要嚇暈過去了!”簡兒此刻的臉也有些發白,剛才給安玉善幫忙,她同樣是咬牙堅持下來的。
“可是你做的很好,要沒有你在我身邊幫忙,這場手術不會這麽順利成功的。”安玉善看著簡兒讚許地說道,“不過,現在那孩子還有些發熱,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醒,醒來不知道又是什麽樣子。”
“這些事情你就別擔心了,趕緊去休息!”簡兒把她拉進了房間,所有在場的人都看得出來,安玉善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剩下的就要看那個孩子自己的造化了。
或許真是累及了,安玉善頭一挨床就睡著了,而簡兒在她入睡之後,看著她放鬆的睡顏這才起身。
隻是,她剛把房間的門關上繼續往廚房走去的時候,身後一道影子已經推門進入了安玉善所在的房間。
剛剛入睡的安玉善還沒有進入深度睡眠中,再加上她現在感覺更敏銳,幾乎是有人剛走進房間她便睜開了眼睛。
犀利的眼光掃向那朦朧夜色中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身影,剛剛被簡兒吹滅的房中燭火又被來人點燃,一直處於戒備狀態的安玉善看清來人的容貌,暗中鬆了一口氣。
她不明白程景初一個少將軍此時來她房間幹什麽,但掃過他陰晴不定的冷淡麵容,不知為何,她又變得有些緊張,似乎他那雙正緊緊盯著她的眼睛能看穿她的內心一樣。
這個成長之後的男人變得越來越讓人覺得危險,目光中透出令人膽寒的威壓與懼意,但安玉善卻是不怕的,她勇敢而盡量陌生又帶些生氣地看向他。
“不知道少將軍深夜來訪究竟有何要事?我答應你的事情正在辦,你答應我的事情可要快點!”她還想快點回家呢。
“你,到底是誰?”季景初又走近了安玉善一步,仿佛暗夜的君王看著他早就覬覦已久的獵物。
“一個陌生的過路人!”安玉善回避了他的眼光。
從在山下村的時候,她就知道程景初眼光有多毒,明明自己兩世為人卻還能輕易被他看穿心思,好在三年過去了,她也懂得了隱藏。
“陌生?那你告訴我,你那些縫合技術還有你的醫術究竟是從哪裏學的?”季景初步步緊逼地又靠近了安玉善。
“跟我師父學的!”打馬虎眼誰不會呀,安玉善對於程景初的追根究底已經有了猜測,故意逗著他。
“你師父是誰?”季景初每問一句,都要前進一步。
“我師父是個怪老頭,我連他是誰都不知道,而且他早就死了。”
“你叫什麽名字?家住哪裏?家裏還有什麽人?”
“既然少將軍這麽閑,不抓緊時間想出破城之計,那就自己去查,我不是你的犯人,我有權利不回答你的問題!”安玉善已經坐在了床沿,嘴角掛著笑。
“你急著去礫州做什麽?”季景初此刻和安玉善的距離隻剩下一臂之遙。
“回家!”安玉善覺得眼前的程景初快像一座高山壓了過來,她猛地站了起來,打算走去窗邊,卻被他一把抓住纖瘦的手臂,“你到底要幹什麽?”
“你,到底是誰?”問題又回到了最初。
“你想讓我是誰?還是,你知道我是誰?我是誰,這和你有關係嗎?”安玉善脫口而出地問道。
“當然!”季景初拉近這最後一步,帶些邪氣地湊到她耳邊輕聲說道,“三年了,難道你就不想知道你家人的情況?你娘她——”
再次見到安玉善,季景初從她的容貌上還是無法確定她的真實身份,但是連番的問答,他找到了過去在山下村與她相處時的那種熟悉的感覺。
不過這最後半句則是最直接的試探,而且很顯然奏效了。
安玉善臉色都有些變了,反手抓著他的胳膊,急問道:“我娘她怎麽了?”
“嗬嗬嗬,你承認了!”季景初猛地抽出手臂將她牢牢抱住,臉上的笑容就像沉默冷硬的石頭上開滿了鮮花,又像黑暗中撒進了久違的陽光,一下子將他周身包裹的陰霾全都照亮。
但有些懵的安玉善卻立即明白了他的用心,這個家夥三年不見鬼心眼竟然越來越多,像個惡作劇的小孩子一樣詐她,而且還該死的成功了。
“你放開我!”即便三年沒見,他們兩個還沒有熟到一見麵就擁抱的程度,古人可沒這麽熱情。
“你……你是誰?快放開我妹妹!”已經從廚房回來的簡兒先是不解房間的燈怎麽亮,進來之後就看到一個男子抱著安玉善,她惱怒地出聲叱道。
季景初有些不舍地放開安玉善,不是因為簡兒,而是因為他感覺到了懷裏之人的怒氣,見好就收才是上策。
“我是玉善的朋友,久未相見,一時激動了些!”不苟言笑的季景初又變得彬彬有禮起來。
他的變臉讓安玉善和簡兒都愣了一下,而簡兒也認出了他,“你是白天那個少將軍?”
“不錯,正是!玉善,她是誰?”季景初又看向了安玉善,語氣和表情都是淡淡的,沒了二人獨處時的輕鬆和隨意。
“她是我結拜金蘭的姐妹簡兒,程景初,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家人的情況?”安玉善沒了耐心,她太想知道了。
“知道一些!”季景初點了一下頭,“你先休息一會兒,然後我再告訴你!”
“不行,你現在就說,我一刻也等不了,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安玉善著急地說道。
“可以,不過,這應該不是你真正的容貌吧,我想對著真正的你說話!”季景初幹脆在床邊坐了下來,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簡兒就算再單純和遲鈍也察覺出二人之間有些不一樣,看來他們不但認識,還是很熟悉彼此的人,所以她知趣地先退了出去。
安玉善因為急切也不計較程景初此刻的事多,拿一顆藥丸在清水裏劃開,然後洗淨了臉,露出本來的容貌。
“現在可以說了吧!”安玉善坐在了床邊的椅子上。
看著眼前這張比記憶中更加美麗的少女臉龐,此刻正透著瑩潤的光芒,顧盼生輝的明眸流淌著她自己都未察覺的親近,秀氣的鼻尖上似乎還懸掛著晶亮的水珠,正如清晨花瓣上的朝露,令人忍不住就想觸碰。
這樣想,他真得就這樣做了,而安玉善被他的動作弄得有些生氣,怎麽三年不見,她怎麽覺得程景初變得有些婆婆媽媽的,而且還喜歡像個登徒子似得毛手毛腳了。
“程景初!”安玉善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喊出了這三個字。
季景初即便心裏覺得自己的動作有些孟浪,但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很自然地收回手,正經端坐在那裏,說道:“你想知道什麽?”
“你剛才說我娘怎麽了?”安玉善忙問道。
“你娘她很好,而且她還給你添了一個弟弟。你的家人都很好,現在安家已經是惠王管轄下最大的藥商。”自從安玉善失蹤之後,季景初一直讓人關注著山下村的情形,而且暗中也讓程家的人多照顧安家。
“弟弟?”這個消息實在太有衝擊力了,饒是安玉善想過很多家人的情況,也沒想到過這一個。
“沒錯,你失蹤的這三年,不但有了弟弟,還有了外甥,你大姐也生了一個兒子,現在山魚繡坊是峰州最大的繡坊,許家這三年來已經被惠王壓得再也翻不了身。”此刻簡兒不在,季景初麵對安玉善的時候嘴角又掛上了淡淡笑意。
以前兩個人在山下村,麵對安玉善的時候,他總會吝嗇笑容,但在安玉善每一次轉身的刹那蕭林和勿辰都能看到自家小主子那難得的微笑。
如今,他因為她而引起的笑容不再默默地綻放在背後。
久別重逢,失而複得,這些都讓季景初變得一時情不自禁起來,即便他已經憑借強大的意誌力和忍耐力壓抑那洶湧噴薄的激動,但嘴角還是不受控製地流露出此時此刻他有多麽地開心。
“你說我家成了藥商?”看來這三年自家發生了很大變化,每一個消息都讓安玉善覺得那麽不可思議。
季景初點點頭,在他接下來的講述中,安玉善得知三年前她被一名突如其來的高手帶走之後,那些要劫殺她的幾波人也快速撤退了。
雖然安子洵和安正他們都受了傷,但並沒有生命危險,之後,所有人都在四處找尋她的下落,可一直沒消息。
這三年來,安家人一方麵竭盡全力查找安玉善的消息,另一方麵在惠王和孟家的關照下,開始將藥酒的生意轉向藥材。
現在山下村及其周邊村落的百姓在安家人的帶領下,除了進山采藥就是耕種藥田,而經過安家人炮製好的藥材藥效好,價格合理,在大晉朝廣受歡迎。
“你幾位堂兄如今在峰州也是小有名氣,他們雖沒有考取醫牌,但已經都是百姓們耳熟能詳的安家大夫,你三姐現在已經是安家藥酒坊的女掌櫃,就連安氏本家的人都不敢小看她。”季景初將自己所知道的都告訴了安玉善,他一直說,安玉善一直認真地聽。
“沒想到我不在的這三年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不過隻要家人都好就好!”不管他們怎麽變始終都是自己的家人。
而且安玉善發現,曾經在她眼中是悶葫蘆的程景初這次再見他竟然話多了起來,和三年前甚或和白天見到的那個他都不一樣。
此時的安玉善還不知道,眼前這個對她說起話就帶著輕快語氣的男子麵對別人時,那就是一塊不會說話又刺人的鐵板,而一到她麵前就變成令人跌破眼鏡的“話嘮”。
“三年的確是變了很多!”季景初也有些感慨地說道。
安玉善看了他一眼,問出了一個她重新見到他就藏在心中的疑問,“你不是姓程嗎?怎麽又成了季少將軍?”
這個問題季景初並不想現在就告訴安玉善,但心底也有個聲音讓他不要隱瞞,所以他隻是簡短地說道:“我二歲的時候被壞人抓走了,是你大爺爺口中的程大俠救了我,並把我帶回程家當做親孫子來養,後來還幫我找到了我的家人。我是大晉朝人,三年前我是回京城找我的家人。”
“原來是這樣,那你現在算是正式歸家了?你回家,你家人一定很開心吧!”怪不得他以前身上總有一種說不出的寂寥感。
“我的名字已經寫在季家的族譜上,不過,我並不開心!”沒人真正知道這條回家的路他走的有多麽艱辛,也沒人能知道他內心最真實的感受。
曾經寂寞的無人訴說,如今那個能讓他敞開心扉的人回來了,他似快要渴死的人在極度絕望之中找到了飲水口,一股清泉先入喉,再潤心。
“為什麽?”安玉善還是好奇地問出了口。
從見到程景初現在叫季景初的第一眼,內心深處她對他就有一種好奇感,因為好奇想要探索,因為探索想要親近,她還是很希望和他成為朋友的。
三年未見,她生氣他沒有第一眼就認出她,甚至打算要和他劃清界限,但他“知錯就改”的迅速還算快,而且時間似乎在陌生與熟悉之間給他們打了一個模糊差。
她總覺得現在兩個人相處起來有著陌生人或者男女之間的尷尬別扭,但很快又有一種讓彼此很欣喜的親昵熟悉,或許這便是久違朋友相見時最真切的感受吧。
“這個問題留著以後我再告訴你,現在天已經亮了,你也該休息了,我還要趕回軍營,待會兒再來看你!”季景初站起了身,現在的他身上更有了力量,困擾他幾天的煩躁似乎一瞬間掃空。
“你不用著急來,我一時半會兒也離不開這裏,你現在是少將軍,忙完你自己的事情再說,我還等著你破城後好盡快回家呢!”安玉善笑著說道。
“我答應你,一定盡快攻下餘州府城,親自送你回家!”季景初許下承諾。
“好,我也會幫你的!”安玉善也承諾道。
季景初大踏步離開房間之後,簡兒像個受驚的小兔子一樣快步走了進來,抓著安玉善的手上下打量著。
“玉善妹妹,你沒事吧?那個人沒把你怎麽樣吧?”簡兒覺得冰塊似的季景初有些可怕。
“簡兒姐,我沒事,不是告訴過你,這位季少將軍我是認識的,他不會把我怎樣的。”安玉善知道簡兒對於外邊的人有一種很強的戒備感。
“認識的人也有壞人的,寧婆婆常說長得好看的男人腦袋都是有問題的,看著對你好,說不定就是傷害你最深的那個人,這個少將軍長得好看,可臉上的表情比山裏的石頭還硬,你可不要被他騙了!”
在坤月穀最初的十年裏,簡兒對於外邊的世界並不是一無所知,寧婆婆總是給她講外邊的人和事。
不過。說的最多的就是讓她不要輕易相信男人,更不要輕易愛上一個男人,那打擊可能是毀滅性的,所以在簡兒的認知裏,男人是不值得信任的,長得好看的男人更不值得信任,千萬不要輕易愛上一個男人。
“簡兒姐,這世上好人和壞人不是從容貌上來看的,也不是從性別上來看的,無論是男人、女人還是老人和孩子,也無論他們長得美還是醜,都有可能是好人,也有可能是壞人,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簡兒單純的思想安玉善一時無法扭轉過來,但外邊的世界和坤月穀不同,現實教會人成長,安玉善也不希望簡兒一直活在這種單純中。
“是嗎?”簡兒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
到了這天中午,那個孩子還沒有醒,不過他已經退熱,安玉善也給他診了脈,從脈象上看,命算是保住了。
關於安玉善給人縫合頭皮的事情並沒有從濟民醫館流傳出去,這也是季景初特意吩咐的。
季景初清晨離開的時候,蕭林就留在了醫館,而蕭林確定了安玉善的真實身份之後,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對於他昨天的無禮道謝。
“這也不怪你,不知者無罪,不過以後對人客氣些,怎麽幾年不見,你和你主子都變得這麽霸道!”安玉善笑著打趣說道,心中對於蕭林的不滿早就消失不見了。
蕭林有些尷尬地扯了扯嘴角,或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三年來他和勿辰親眼看到季景初變得愈加沉悶陰冷,兩個人也歡快不起來。
既然已經確定安玉善的真實身份,就不能讓她繼續呆在濟民醫館,蕭林依照季景初的吩咐想把她帶到安全的地方。
“蕭林,我在醫館呆著就行,這裏還有病人需要我照料呢!”安玉善並沒有打算離開。
“玉善姑娘,您別讓小的為難,雖然當初要劫殺您的四撥人,已經有三撥找到了幕後主使,但那些高手黑衣人背後的主使還不清楚是誰,醫館這邊守衛較小,還是去安全的地方。”
還有一個原因蕭林沒有說,季景初現在的一舉一動也有人暗中盯著,要是那些人知道他在乎安玉善,那麽安玉善就會有危險了。
“說起當年的事情,你主子還沒告訴我是誰要害我呢,聽你這樣說,是不是知道什麽?”安玉善問道。
“具體的小的也不清楚,隻知道後來安氏本家和惠王查出那夥山匪是敬州於知府夫人花錢請的,不過事敗之後,她自殺了,主子懷疑她背後還有人,另外兩撥人是許氏族長和奇王的人。”蕭林說道。
“奇王?誰呀?我哪裏得罪他了嗎?”安玉善疑惑地問道。
“奇王與惠王、英王都是死對頭,他的人隻是想阻止你進京給小皇子治病,不過查到他頭上的時候,他一口咬定這件事情和他沒有任何關係,再加上他母妃是皇後娘娘的表妹,也是甚得帝心,所以最後他隻挨了訓斥便沒事了。”
蕭林雖然在大晉朝的京城呆了三年,但很多事情他一個下人還沒有看透多少,更別說這些皇子皇孫之間的爭權奪利和陰謀詭計了。
就在安玉善詢問蕭林當年遭遇埋伏之事,季景初已經飛鴿傳書將她還活著的消息秘密送到了惠王的手中。
惠王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臉上狂喜閃過。
這真是太好了,安玉善不但還活著,現在就在離峰州不遠的地方,他拿著從鴿子腿上取下的小紙條匆匆往王府後院而去。
今日天氣不錯,蘇瑾兒一個人坐在院中曬太陽,手邊放著一壺溫熱的藥酒,思緒飄得有些遠。
“瑾兒,瑾兒!”惠王揮退下人,帶著笑意在蘇瑾兒對邊坐了下來。
“王爺,什麽事情讓你如此開懷?”蘇瑾兒笑著看向這個與她越來越相愛相知的男人。
“她還活著,你心心念念的好朋友還活著!”惠王將紙條遞給蘇瑾兒。
蘇瑾兒也是猛地站了起來,一臉震驚,三年了,終於有了安玉善的消息了嗎?
接過紙條的手有些微微發抖,看完上麵的內容,蘇瑾兒臉上有了久違的直達心底的笑容,然後一顆清淚緩緩滑落。
“安玉善還活著,這是好事,你怎麽哭了!”惠王也站起來,憐惜地給蘇瑾兒擦掉眼淚。
“我是太高興了,三年了,我還以為,我還以為……”蘇瑾兒又哭又笑反而把惠王逗笑了。
“放心吧,吉人自有天相!”安玉善可是得了上天眷顧的人,兩次續命都沒死,這次怎麽可能有事呢。
惠王高興,是因為隻要安玉善活著,他心愛的女人就能活更長的時間,說不定再過兩年他們還能有一個孩子,而蘇瑾兒高興,則是因為她此生認定的唯一一個知心朋友安然無恙。
“趕快把這個消息送到安家,義母他們一定很高興的!”蘇瑾兒已經有些等不及要去山下村了。
這三年來,她與安家人的關係越走越近,在安玉善失蹤之後,她更是認了尹雲娘為義母,而安家人也給了她久違淳樸的親情。
三年前,就在安玉善失蹤的消息傳回大晉朝的京城沒多久,英王的兒子皇後看重的那名小皇孫就舊疾複發死了。
明明是奇王在背後作祟,結果不但英王把這筆賬算在惠王頭上,就連元武帝也勃然大怒,責怪惠王護送小神醫不利,間接害死了小皇孫。
從那之後,無論是皇室的大小節日宴會還是帝後的生辰,都沒有見過惠王夫婦的身影,就連惠王送到京城獻給皇上以表孝心的禮物,也被元武帝退了回來。
現在,整個天下都知道,惠王不得元武帝歡心而遭其厭惡,認定他爭儲之路已斷。
京城的人漸漸忘記了遠在峰州的他們,蘇家更是想要斬斷與惠王府的聯係,原本要送來峰州的那兩個蘇家女聽說一個進了奇王府做側妃,另一個嫁給了一品大員的兒子做繼室。
麵對蘇家人的絕情,蘇瑾兒更看重安家人的真心實意,而且在峰州也沒什麽不好,至少這三年來,她的丈夫將峰州、敬州和遵州治理的百姓安居樂業,路不拾遺,山匪也是被剿滅的幹幹淨淨。
現在對於她來說,更好的消息出現了,蘇瑾兒已經有些迫不及待要見到安玉善,想要和她說說這三年來的所有事情。
“今天,安玉善表哥的小酒樓要在便民醫館外邊的街上開業,安家的幾位長輩都會去,不如咱們也一起去看看!”惠王笑著提議道。
“好呀,我們這就去,文家的燒餅我也有兩日沒吃到了!”蘇瑾兒笑著說道。
這邊王府的馬車剛啟程,那邊便民醫館外就響起了喜慶的爆竹聲,文強並不知道惠王夫婦要來,所以遵照吉時正式開業了。
站在掛著“仙酒樓”招牌的二層小樓外,大掌櫃文強一臉喜氣地歡迎著客人進門。
就在三年前,他還是一個小食攤做燒餅賣雜粹藥湯的窮小子,如今他離著自己的夢想更進一步,已經有能力開一家小酒樓了。
而這一切都要感謝他的小表妹安玉善,安玉善的失蹤始終是掛在安家人和他們這些親人心頭上的一塊大石頭,他要把酒樓開遍天下,這樣無論安玉善在哪個地方,他都能想辦法找到她。
小酒樓裏十分熱鬧,前來捧場的客人很多,這文家燒餅和雜粹藥湯已經成了峰州的著名美食,來到這裏不嚐一嚐,那就算是白來了。
“大掌櫃,惠王和惠王妃來了!”有夥計慌忙從外跑進來對文強說道。
安清賢三兄弟正在酒樓裏和熟識的人說笑,聽到夥計的喊聲,也和文強一起迎了出去。
雙方見禮之後,文強把惠王夫婦請到了二樓雅間,還讓人端上茶水點心。
分賓主坐下之後,惠王直接就說明了來意,告訴安清賢幾人安玉善還活著。
“王爺,您……說的是真的?玉善她回來了!”安清賢幾人眼圈都有些紅了,日夜擔心的他們終於等來了結果。
“是的,現在她正在餘州城外的豐賢鎮,你們放心,有人在照顧她,隻是餘州現在被亂黨占據,一時半會兒她還沒法回來。”惠王說道。
“活著就好,活著就好!”三年都焦灼地等了,難道還怕遲些時日嗎!
安玉善還活著的消息很快便被帶回了山下村,當時正為春耕做準備的村民們,正在稻田和藥田裏拿著鋤頭忙碌著。
尹雲娘坐在院中抱著剛滿二歲的小兒子,臉上有著淡淡的笑容,但任誰看她這笑容裏都多了一絲愁緒。
期盼了這麽多年,她終於在生完小女兒近十年後有了一個兒子,這是菩薩的恩賜。
可是,沒人知曉尹雲娘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想法,兒子雖然珍貴,但她寧願用自己的命和這個孩子的命來換取小女兒的命。
剛生下孩子的那幾個月,她常常會有一種很奇怪的想法,認為是自己對於菩薩要求一個兒子太過分了,所以菩薩才懲罰她,將她最寶貴的女兒給帶走了。
無數的夜裏她都被惡夢驚醒,小女兒一身是血的站在她的床前,要不是蘇瑾兒看出她的心結,還有家人不停地開導,她真的撐不下來。
雖然家人刻意不在她的麵前提起小女兒,但她這個做娘的沒有一刻忘記過她,總是希望某一天她笑眯眯地背著盛滿藥草的背簍出現在院門那裏。
現在,她有了兒子,住上了人人羨慕的大宅院,身邊仆役成群,可她一點兒都不快樂。
“娘——娘——”安玉若流著眼淚衝進了家門。
“怎麽了?”尹雲娘在安玉善失蹤和生了孩子之後變得愈加敏感,見到三女兒哭,她的心也跟著揪緊了。
“小妹……她還活著!”安玉若大聲喊道,似是想要喊破天際一樣。
“你……你說什麽?!她……她在哪兒?我的玉善在哪兒?我的玉善在哪兒?”尹雲娘眼淚簌簌落下,手中的小兒子差點摔到地上,還好一旁的月桂給扶了一把,並把孩子接了過來。
“小妹她在餘州外的豐賢鎮,她好好地活著呢!”安玉若又破涕為笑地說道。
“玉善……我的玉善……”這個巨大喜悅的消息讓尹雲娘支撐不住,倒了下去。
“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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