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候一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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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良程吞了吞口水,他知道自己的義父和師叔原來是做仲的,兩人都是刀口抵過血的,雖說都有一身的醫術,可要說身上背著幾十條人命都是輕的,義父還好,對他一直是慈愛有加,師叔對他雖好,他卻從小就覺得如果自己激怒了師叔,他抽出刀子砍自己一刀並不是什麽稀奇事。
“編,你倒是編啊!”無顏道人替自己倒了一杯酒仰首喝了下去,“我就知道你定是被姓榮的給繞進去了,你義父留給你的那藥,雖不是什麽大羅金丹,卻也是救命良藥,那姓榮的如今在韃子皇宮裏做事,平日裏又沒少見那些個王公大臣,保不齊就有誰得了九死一生之症,寧可拿死馬當活馬醫也要用你這個救命之藥,你又是個實心的,被他騙去了,不拿藥出來又哪得脫身?我早跟你說過了,你要離那姓榮的遠著
周良臣聽著無顏說得話,雖不中亦不遠矣,隻是······周良臣重重歎了一口氣,到底沒說實情,“師叔您說得,侄兒是被他騙到了高門大戶之家,生病的卻是一現年不過五歲的小兒,侄兒見那小兒的母親哀哀苦求,又見那小兒可憐,實在是……誰知那小兒用過藥之後,竟……聾了,那家人倒沒怪罪侄兒,隻是讓侄兒可憐孩子年紀小,好歹再救一救,若是不成,能保那孩子性命已然是千恩萬謝了。”
“我是知道你的性子的,那是寧折不彎·若是他們迫你,你豈能把我也給招出來?又幫著他們誆騙我?我年輕的時候發過毒誓,一不離這牛背山,二不替韃子治病,無論違了哪一宗,都讓我不得好死。”
周良臣垂下了頭,“那家的太太救子心切,已經帶著兒子離了京,往牛背山來了……”
“就算是她來了·我也不見。”無顏道人一甩袖子,“你也不必在我這裏久留了,現在就給我滾!”
佟佳氏接到京裏的來信,臉紅一陣白一陣的,連嬤嬤向後退了兩步,瞧著她的臉色,心裏麵一樣的忐忑不安。
“如今這世道真的是反了,宜昌阿死了,他的一個侍妾也能出來勒索本宮了······”
“主子……”
“我當日讓你把銀子退回給宜昌阿的太太,你為何不退?”
“主子·您這可是冤枉奴才了,奴才已然把銀子退回去了,隻是她不肯收……奴才這才依著您的意思,退給了端順太妃,誰知······端順太妃竟將銀子給留下了。”
“那些個寧壽宮守寡的老太婆,一個個的都掉進錢眼裏了,也不看這錢燙不燙手就敢接著,無非是仗著有太皇太後、皇太後在,她們一個個又占著長輩的份位,誰也不敢碰她們就是了。”
“您說得是……隻是宜昌阿的那個妾室······”
“她倒不是一般的妾室·乃是正紅旗下舒舒覺羅氏的姑奶奶,隻因家道中落才嫁人為妾,深得宜昌阿太太的信任·否則也不會連這麽機密的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如今她找上了佟家,讓佟家把那銀子中的一半返給她,她好拿銀子養育子女,話說得雖委婉,卻好似手裏有什麽把柄一般,我阿瑪的意思是能拿錢打發了她,就悄悄打發了·若真鬧出什麽事來……佟家雖是後族·卻也是要鬧個灰頭土臉。”佟佳氏嘴上這麽說,臉色卻不好看·她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慣了,卻受這樣的人轄製·銀子是小事,麵子上過不去,更不用說佟國維在信裏麵還暗示她不應該貪財收賄。
“主子您的意思是······”連嬤嬤素來最會察顏觀色,怎會瞧不出佟佳氏的不甘心。
“她一介女流,就算是知道我拿了他家的銀子,事情卻沒辦成又如何?怎敢不得主母的準許私自去佟家要銀子?這銀子不是不能給她,隻是我要給個清楚明白,連嬤嬤,你速去給我查,看看她背後還有什麽人!”她近日太過專注於與德妃鬥了,竟然後院失了火,皇上現在對她已經隻剩薄薄一層窗戶紙似的感情了,若是再出了她與官員私下勾結,收賄賂銀子的事······皇上怕是要對她數罪並罰了!
佟佳氏瞧瞧窗外的景色,若非六阿哥的事她做得利落,皇上也好,德妃也好私下裏查來查去沒能查到她下手的真憑實據,此刻她墳上的土都不一定有多厚了。
出了直隸轉眼就是入秋,院子裏的棗樹都······她想到這裏,忽然一愣,皇上既然對她情誼不深,帶她出來南巡也未曾召幸過她,為何要帶她出來,難道這是調虎離山之計?有人在宮中要有動作?
佟佳氏閉了閉眼,她為了自己跟德妃賭那麽一口氣,跟太皇太後提了一句,太皇太後就替說了話······可她越想這事兒越不對頭,莫非自己是中了仲人的激將之法?
佟佳氏接到的信是三百裏加急,康熙的案頭已經有了五百裏加急的密折奏事,康熙看完折子,將折子整個摔在桌上,折子裏參奏佟皇貴妃私收宜昌阿賄賂,佟國維為女掩飾,拿銀子封遺孀孤子之口,誰知那遺孀本就不為了銀子,而是為了憑據,拿到銀子就去步軍統領衙門哭訴去了,如今鬧得滿城風雨,京裏議政王大臣們全都鬧開了,說後宮幹政母雞司晨,是亡國之兆。
康熙雖不待見那幫王公大臣們,可是他們這樣鬧將起來,又果真是自己後宮理虧,他實在是不能不當回事。
佟佳氏——真的狠毒無知到如此地步?她下手害老六,結果老六命大活了下來,他又實在抓不到真憑實據,要說有也就隻是心裏猜度是她幹的,就算是看見老六聾了,德妃跟自己離心,還是對她未曾追究,她如今又收受賄賂想要幹涉朝政,康熙真的是步步退讓退到了牆角下,可她還是在逼他。
“來人,把四阿哥送到德妃的院裏,就說佟皇貴妃得了急症,要回京靜養。”皇額娘,我對佟佳一族,已經仁致義盡,退無可退了啊,皇額娘,朕的小六耳朵聾了,朕能忍,她如今對前朝下了手,朕真的是忍無可忍了!
胤雙腿抱膝坐在炕角發呆,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會有什麽樣的結果,可是他記得他被帶走時額娘的表情,還有額娘喊胤時撕心裂肺的聲音,“胤!胤!你別忘了額娘!我才是你額娘!胤!他們說什麽你都別信!他們都是騙你的!額娘是清白的!額娘是清白的!”
胤捂著自己的耳朵,好像這樣就能把腦子裏的聲音清除出去一樣,額娘是清白的······額娘沒有做壞事!額娘隻不過是病了!
秀兒送走了染九功,全嬤嬤在她耳邊小聲說著了幾句話,秀兒點了點頭,出了自己的屋子到了隔鄰安置四阿哥的屋子,見胤坐在牆角,雙手抱膝不肯說話,雙手捂著耳朵,眼睛裏全是眼淚,知道這個敏感的孩子已經意識到情形不對了。
胤祚坐在炕角的另一頭,瞧著哥哥,一副想去伸手抱抱哥哥,又不敢的樣子。
秀兒進了屋,揮揮手,讓屋裏的宮人全都出去了,隻留下她們母子三人在屋裏,秀兒走到炕邊,脫了鞋上炕,慢慢挪到胤身邊,伸手摟住他的肩,“胤……你額娘病了,你知道嗎?”
胤抬起頭,“她沒病。”
“她病了,隻是你不知道而已。”秀兒想了想,還是決定騙一騙胤,現在將佟佳氏的一切都告訴他,隻會毀了這孩子,“她出了直隸就開始水土不服了,上吐下泄···…隻是你一直陪在你皇阿瑪身邊,她怕你擔心沒告訴你罷了。”
“她還說別人說什麽我都不要信……”
“可我是你額娘啊……她是病糊塗了罷了······”
“佟額娘她······不是犯了錯,而是生病了?”
“是啊,生病了······”秀兒摸著胤的發頂,“不信你去問你皇阿瑪,她確實是病了,若是真的犯了錯,又怎會那般尊貴的送回京城養病呢。”
“不對,你騙我!”胤推開秀兒,“你在騙我!”
“胤!我和她並非一團和氣,我若是騙你,自當跟你說她是罪大惡極之人,因為犯了重罪才被押解回京的,你要忘了她之類的話,我說這話,你信嗎?”
胤想了想搖了搖頭,不是他信不信,而是他不敢信,“若是額娘真的病了,皇阿瑪應該讓我跟隨回去侍疾才是。
“你額娘病得重了,人都糊塗了,你若是跟去一路上還要照應你,反而對她不好,你乖乖的跟著你皇阿瑪到山東祭泰山,好好的回了京,到時候她的病也好了,瞧著你在你皇阿瑪麵前得了臉,也是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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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已經八歲了,並不是那麽好騙的,秀兒說得雖真誠,可他卻是越想越不對,“不對!你騙我!我去找皇阿瑪!”
“胤!”
胤祚本來想看額娘和哥哥在說些什麽,可這兩個人都沒有特意的麵對他,也沒有減慢語速,反而說得又快又急,他一直不眼睛都不敢眨的看著,還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又急又怒之下,站了起來,抄起桌上的如意琉璃盞,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秀兒和胤都停了下來,轉身看著他,“不許吵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