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其實和她相處,他也在學,他也在隱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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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月8日這天,項家再一次經曆了八年前的混亂。

    當時是項世元傷了項默森,如今,在趙文清意識不清的情況下,失手刺傷了婆婆。

    其實趙文清在項家多年,因為她性子沉穩的關係,婆媳之間的關係倒不如其他家庭那樣複雜。

    況且自打她進了項家,汪綺玥以及家裏每個人也都對她很好,按理說她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被人善待於此,應該是抱有一顆感恩的心,奈何是項世元毀她在先,她心思比較偏激,有的隻有憎恨,哪能生出絲毫感恩,隻覺得整個項家都虧欠了她。

    可是真當她失手傷了汪綺玥,離開項家之後清醒過來,倒是後悔不及。

    不明白自己當時是怎麽了,瞅著婆婆那個背影,隻覺得她和項默森一樣寵愛孟晞,當年自己那麽深愛項默森,為什麽就一點機會都沒有跫?

    所有人都看不起她,因為她被項世元強jian了,因為她是傭人的女兒,所以她不可以跟自己愛的男人結婚……她心裏太多的恨,太多難以言說的痛,在那一刻,竟然糾結成了一股怨氣,由著那把刀刺向了汪綺玥。

    車子行駛在山路上,她是驚慌的,是害怕的,森哥一定恨死她了,那個人是他的親生母親,怎麽辦?該怎麽辦?

    趙文清的神智時而清醒,時而不清醒,此時思維轉到了項默森那裏,竟完全忽視了自己犯罪了的事實,隻覺得自己做錯了,森哥會怪她,會討厭她……

    此時的醫院,項默森已經坐在了汪綺玥的窗前。

    人是已經止血了,此刻側身睡著,在輸血。

    刀子進的不算深,再往前一點就到肺部了,項默森聽醫生說起,滿背心的冷汗。

    “怎麽搞的,家裏這麽多人看一個都看不住?”

    他雙手放在膝蓋上,也不知在衝誰發火,這事兒要說錯也沒人有錯,當時趙文清好著呢,誰他媽知道她突然就犯病了。

    當時的情況汪綺玥要是不上前把孩子拉開,那有可能現在躺在這裏的就是皓皓了,孩子那麽小,怎麽挨得住這?

    他拂了把臉,望向一旁臉色極其難看的陳姐,“你也真是厲害,居然敢把孩子一個人交給她?”

    陳姐眼睛一直紅紅的,在擔心自家姐妹安危,項默森在一邊說,她聽著就是,也懶得吭聲了。

    反正這事兒就是因她而起,要不是她把皓皓放在趙文清屋裏自己走開了,今天也就沒發生這事兒,好在汪綺玥現在沒事了,就是失血過多身體比較虛弱,如果真有什麽三長兩短,她也不想活了。

    項默森恨鐵不成鋼的瞅著陳姐,心說這麽大個人了怎麽這麽不著調,明知道文清有問題還把孩子單獨交給他,汪綺玥在一旁拉他的袖子,啞著嗓子叫他,“默森,先別氣了,媽這不是好好兒的躺這兒嗎?”

    他目光轉回母親身上,似笑非笑的,“是,是,都躺了還好好兒的?”

    汪綺玥忍不住笑,傷口疼又不敢真笑,拽著他的手說,“給媽喝口水,渴死了。”

    此話一說,可沒等到項默森起身,陳姐已經很神速的過去拿杯子倒了水過來,走到項默森麵前,水杯遞給他,順手拿了一根軟吸管。

    項默森盯了陳姐一眼,陳姐將臉轉開。

    病床上的人就著習慣喝了幾口水,頓了頓,問陳姐,“皓皓呢?跟趙司機出去了?”

    “說是餓了,老趙帶他去附近餐廳吃飯。”

    陳姐看了一下牆上掛鍾,這都六點多了,折騰這麽久,孩子早就該餓了。

    汪綺玥喝完了水,項默森從自己口袋裏拿出幹淨方巾給她擦嘴角。他平時愛幹淨,自己的東西除了孟晞之外沒人可以用,但母親不一樣了,她比孟晞更該用。喝完了水,隻有他們三個人的病房裏,開始說起沉重的話題。

    “要不是一直顧忌到您的感受,從我知道文清有問題的時候就找人把她送醫院去了。看來我是掉以輕心了,仔細一想,把一個精神狀況非常不好的人留在家裏,到底是我考慮不周到。”

    項默森靠在那張單人椅上,閉眼,摁了摁眉心,現在非常頭疼。

    汪綺玥靜靜的保持那個姿勢不動,聽著他說話,沒吭聲,陳姐沉默很久之後插了一句,“現在可不是送精神病院的問題了,那人故意傷人,應該送監獄去!”

    一想到今天躺在這兒的有可能是皓皓,陳姐心裏瘮得慌,項默森看她一眼,又說,“醫生開具證明證實她是神經病,她傷了人也沒法製她罪!”

    “你要真想讓她坐牢誰還阻攔得了你!”

    “你是法盲我不是,她一個有病的送監獄去,你覺得獄警是傻子?”

    項默森一下子站起來,雙手插兜走到窗前,背對陳姐和汪綺玥,聲音格外沉重,“說到底趙文清變成如今這個樣子也都是項世元害的,是我錯,我不該以為她嫁給他就能讓那混蛋彌補所有的過錯,以為我們家的人對她好、以為讓她錦衣玉食就可以補償她,事實證明

    我錯了,當初真該把那混蛋送去坐牢!”

    病房裏,連呼吸聲都輕了。

    陳姐低著頭不再出聲,汪綺玥由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

    不知道多久,項默森緩緩走回來,修長筆直的兩條腿停在汪綺玥病床邊,他說,“文清有什麽錯?那時候她年輕,她也漂亮,她有足夠的資本讓優秀的男人追求她,偏偏就毀在世元手裏。現在她瘋了,她沒有家人,哪怕我生氣她一次又一次的做錯事傷害他人,她虐待孩子,她離間我和小晞,我有太多理由讓她和薑雲蕊一樣離開項家,但她畢竟是皓皓的親媽。”

    “皓皓在寫日記,我檢查他作業的時候不經意看到,他寫得最多一句話就是,希望爸爸媽媽和我,我們能永遠在一起。能嗎?誰可以肯定的對他說能?你不能,我不能,誰都不能,我甚至都想象得到幾十年後他以我兒子的身份站在我麵前,嘴上叫我一聲三叔,實際上我是他的父親,孟晞是他的母親,除了我們,他最親的親人卻一輩子都不可能和他生活在一起。”

    “其實讓文清去坐牢或是進神經病院有什麽區別?不都是沒有自由?不都是受到了人身限製?這種事情沒人願意,不到萬不得已,誰會走到這一步?”

    “拿刀傷人估計也不是她自己願意,腦子有問題的人,性情時好時壞,陳姐你不也是看她和皓皓相處正常才離開那房間的?後麵怎麽突然就犯病了,肯定是突然受了什麽刺激,也不知道是不是孩子在她麵前說了什麽她受不了的……”

    “她在皓皓那裏知道小晞懷孕了。”

    陳姐適時的又插了一句,項默森扭頭看她,皺眉,“……”

    陳姐搖頭歎息,“來醫院路上我問了皓皓,皓皓就說當時跟他媽在一起很開心,什麽都對她講,孩子覺得小嬸嬸懷孕了是好事,應該和她媽分享喜悅,誰知道她就這麽受了刺激,原先還好脾氣的跟孩子玩,我們在隔壁突然就聽到孩子大叫,嚇得不行了跑過去敲門,她在裏頭理都不理,孩子哭那麽大聲,我和你媽都要嚇瘋了,老趙踹開門就看見她拿著一把刀,非要逼孩子說孟晞沒懷孕……真是,病得這麽嚴重早就該送去治療了,提早看看心理醫生也好哇!”

    項默森不說話,抿唇,垂眸沉思,倒是汪綺玥突然開口了,叫他,“小晞有了孩子,你從來沒和我講過!”

    陳姐意識到了什麽,立即噤聲,當汪綺玥視線掃到她身上來的時候,她這就開始插科打諢的要逃了,“那個,我拿片子去郭院長那裏問問,萬一有什麽問題醫生沒檢查出來就麻煩了。”

    “你給我站住!”

    陳姐走得飛快,已經關門了,隻聽到裏麵汪綺玥的喊聲。

    半分鍾後,項默森重新拉了椅子坐下,開始解釋孟晞的事,“就是從國外旅行回來才發現的,幾天時間,也沒來得及跟您說。”

    “昨天你才回了家,是沒來得及,還是沒想要告訴我?”

    汪綺玥自己受了傷,隻要能好,就沒什麽好擔心的,此時此刻她心裏氣的是項默森知情不報,和陳姐狼狽為奸這件事。

    從項默森到項璃,以及小混蛋項恬,這幾個人,一般情況有事都直接找陳姐,汪綺玥想想就火大,“到底我跟她誰是你們的媽!”

    項默森很平靜,隻管拉著她的手安撫,他認為,氣就氣這幾分鍾吧,知道自己又要當奶奶了,鐵定是喜悅改過怒意的。

    “是小晞她媽比較迷信,說什麽三個月內最好不要奔走相告,對孩子比較好。您也知道小晞的狀況,懷個孩子確實是比較艱難。”

    自己都覺得這話不靠譜,頓了頓又說,“當然我不信這些,但您想嶽母都這麽說了,我也不好多說什麽,她說掖著就掖著好了,三個月時間很快的,到時候告訴您您也一樣高興。”

    這個時候喜悅已經在汪綺玥心裏慢慢滋生了,也顧不得項默森這話有沒有水分,姑且信著,反正小晞懷孕了這是事實……拉太太握著兒子的手,望著天花板眼珠子轉了轉,末了小聲問他,“哎你說,小晞生的這是兒子還是女兒?或者雙胞胎?嗯?”

    項默森低低笑起來,“雙胞胎?除非檢查的醫生是傻子,看漏了一顆受精卵!”

    汪綺玥沒好氣的切了一聲,要是孩子遺傳咱們家,就極有可能是雙胞胎啊,你看我和你二姨不就是雙胞胎!”

    項默森無奈搖頭,“您能不能別這麽貪心,有一個就不錯了,您又不是不知道她能懷孕就已經是上天恩賜了,你居然還在這裏想要雙胞胎!”

    “我怎麽不能想?”

    老太太白了他一眼,歎氣,“之前那孩子沒了,要是老天爺長眼,就該讓她這次懷倆!”

    項默森,“……”

    老太太沒完沒了了:“那孩子要還在,都半歲了吧?哎哎,真是可憐喲,都沒見天……”

    “行了啊。”

    某人坐得端正,黑著臉咳嗽了兩聲,“這話在她麵前可不能提

    ,孕婦情緒時好時壞,您要給我弄哭了自個兒想辦法哄去!”

    病房裏安靜了幾秒,汪綺玥突然眯了眼意味深長盯著兒子瞧。

    項默森被她盯得渾身發毛,摸了摸自己那張俊臉兒,“怎麽了?您這麽看我時間長了我會臉紅。”

    汪綺玥很正經的,“嘶,按理說你挺厲害的呀,不是說厲害的都容易懷雙胞胎?”

    “……”

    “那次十一陳姐跟我匯報了,嘖嘖,我不知道你居然這麽會哄女人,關鍵上去了就一個多小時才下來?你鐵打的?”?“……”

    他的臉真的紅了。

    想抽根煙,出去走走,花園裏空氣比較好。

    剛想站起來,老太太拉著他,還是一張正經的臉,“而且那天晚上陳姐哄完皓皓睡覺離開主宅的時候,你們房間動靜特別大!”

    已經站起來了,雙手理了理衣襟,隱忍的表情,隱忍的動作,很不在狀態的,“去郭院長那兒問問你的情況。”

    “哎哎默森,你還沒告訴媽什麽時候帶小晞來看我呢。”

    項默森人已經出去了,又倒回來,憋紅的一張臉站在門口,“小晞一孕婦,來醫院也不太好是不是?等你出院就能見到她了。”

    老太太點點頭,“那你可得把人照顧好了。”

    …………

    項璃收到陳姐短信,說是她母親住進了醫院。

    當時她在客戶那裏,顧不上這年終最大一筆存款了,說了句sorry就出去打電話給陳姐。

    單子倒是談成了,人卻開心不起來,她這人挺悲觀的,心說母親這年紀挨上這麽一刀,相當於少活幾歲吧。

    陳姐在電話裏說她三哥在醫院,讓她有應酬就先去,晚上九點酒局結束了,這才準備去醫院。

    今晚項璃喝了好幾杯,上億的存款,估計於佑那個行長也是一年難得遇到幾次,這種情況對方領導要求陪酒,是不好拒絕的。

    但項璃潔身自好,跟某些靠身體上位的女業務員不一樣,為了拉存款,不惜拿自己的身體作為報酬。

    項璃倒是不缺錢花,她是項家的人,就算沒有嫁給許仁川,這輩子是也是吃穿不愁,重要的是她那性子,要她拿自己當本錢混飯吃是絕對做不到的。

    許仁川來接的她,沒有司機。

    他回了一趟家,換了休閑隨意的裝束,來接項璃的時候一身清新,估計是洗了澡。

    之前他發短信問項璃在哪,意思等結束要去接她,項璃習慣了他沒有公事時的如影隨形,他短信一過來她就回了。

    等回了他才反應過來自己一會兒要去醫院看母親,當時領導已經很耿直的端起酒杯了,她不得不放下電話,再開小差就不好了。

    對方領導是正派人,言行舉止就看得出來,絕不會因為女士喝了酒打著扶她的幌子占人便宜。

    一行人走到酒店門口,項璃還沒看見許仁川的車,笑著跟領導說,“張總您止步吧,一會兒我自己坐車回去就行。”

    許仁川的車停在對麵,那個被項璃換做張總的中年男人他認識,前不久才去找過他幫忙,此人跟其他商人比起來也算相當正直了,眼下他和項璃握手,動作毫不下流,時間也短,項璃自然是敬重這類人,目視他上了車,等到那些人都走了,這才拿出手機打給許仁川。

    以為他還沒到,想告訴他說不用來了,她要去醫院看母親。

    誰知電話還沒通那人就在對麵鳴笛了,她微醺的雙眸抽過去,遠光燈亮著,晃得她頭暈。

    男人英俊內斂的笑容,在她的視線中,讓酒後的她更覺醉意。

    上了車,她一邊係安全帶,一邊不客氣的對開車的男人說,“送我去人民醫院,我媽住院了。”

    許仁川先是一愣,然後答,“好。”

    車子啟動了,朝著醫院方向。

    項璃閉目靠在車座上許久,這才坐直了問他,“你怎麽不問我媽怎麽了?”

    他專注開車,側臉能看到他彎了唇角時性感的笑紋,“你要是不想說,我問也是白問,你想說的話,我不問你也會說。”

    項璃對他沒什麽好臉色,一向如此。

    她轉開臉看向了車窗外閃爍的霓虹,玻璃上,清晰的印著男人過分精致的側臉輪廓,他目視前方,從他平靜的目光能看出他一定是個故事豐富的男人,那麽他的故事裏,有多少個女主角?

    當項璃意識到自己會很介意他的身體是否幹淨時,同時也意識到她和他已經結婚了。

    他應該是個理想情人,生活中,他對待女人會有成熟男子招人喜歡的特質,比如他知進退,懂忍讓,會做飯給你吃,會拿錢給你花,會做你的全職司機,最讓女人為之瘋狂的是他在床上可溫柔可粗暴的親密方式……他大概就是女人愛到極致時才會發出感慨說他是罌粟的那種男人吧,項璃頭疼的想,不是恨他嗎,怎麽每次被他

    弄得欲仙欲死的時候享受得覺得死了都值了!

    她很臉紅,對著那麵車窗,她幾乎能看到自己滾燙的一張臉。

    她在心裏罵自己不要臉!

    等紅燈的時候,項璃轉過了臉去,剛好許仁川也轉過來看她。

    四目相對,她對他是沒有任何的和顏悅色,而他,是溫柔相待,眉眼裏都是柔和的笑意。

    他握了握她的小手,抿唇笑了下,這才說,“較之以往,今晚喝得有點多了。”

    是在說她,約法三章裏,男女雙方不管哪種應酬都不能喝酒喝得過分,酒精灼人,傷胃,最為嚴重的是酒後許會出現不理智行為,許仁川和項默森一樣,酒品極好,但他不敢保證項璃隨她哥。

    項璃一手撐著腦袋,回他,“我保證不會發酒瘋就對了。”

    他又是一笑,揉她的頭發,“你呀……”

    車子到了醫院,項璃下車的時候許仁川看了時間,然後說,“你們家應該有陳姐守在那陪你媽,現在很晚了,你還喝了酒,上去左半個小時就下來。”

    項璃轉身,走到他那邊敲車窗,他將窗戶降下來,“說。”

    “你沒打算要上去看看我媽?順便,就這次把你強行要求和我結婚的事坦白了?”

    項璃唇角揚起,在打趣,也有一半諷刺。

    許仁川倒也無所謂,總會有這麽一天。他點點頭,“你覺得沒問題,我就和你一起上去。”

    “不要。”

    她直起腰,酒氣劃過了許仁川的鼻間,以及麵部,項璃站得直直的,說話時酒氣有些熏人,“我怕的是我媽一時受不了這刺激,病情加重!”

    說完她轉身跑進了電梯,小小的背影,就這麽消失在男人眼前。

    許仁川瞅著那個方向很久,終於是深深的吐了口氣。

    其實和她相處,他也在學,他也在隱忍。

    他哪有別人眼中那個許仁川那麽強大,他處理事情遊刃有餘的手段,可不包括在女人和婚姻問題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