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李喆該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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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悟相信他自己的判斷力,所以他對著衙役們說道:“把這兩間土方子拆了,看看牆裏麵有沒有藏東西,就算挖地三尺也要將李喆貪汙的銀子給找回來。”
李喆貪汙是肯定的,因為自從李喆被抓起來之後,皇上又下旨會派人親審此案之後,那些曾經由李喆斷過案的苦主,已經將狀紙遞到了衙門。
其中一件狀紙上寫著,因為兩個鄰裏之間吵架,告上了衙門之後,李喆則判定雙方無視衙門秩序,用這樣雞毛蒜皮的小事來打擾他,所以雙方都判罰了十兩銀子。
十兩銀子,對於普通的百姓人家,那就是天大的一筆錢了,窮苦的百姓,一輩子見到的可能都是銅板,一兩銀子的銀塊,或許連摸都沒有摸過。
這樣的百姓十家有八家都是這樣的,而這兩個吵架的鄰裏,就是那種一天也就能吃一頓飽飯,其他的兩頓都是吃個三成飽的人家,這樣的人家要他們拿出十兩銀子。
除了把自家糊口的地或者是將自己家的房子賣了,根本就沒有其他的辦法可想。
所以兩位鄰居打了這場官司之後,全部是請假當場淪為了乞丐,兩家人沒有了地沒了房,對於李喆的怨恨自認是不少的,當兩家人聽到李喆被抓起來了,而且還是皇上下旨辦理此案的,兩家人一合計,寫了狀紙將李喆告了。
而這樣的兩家人,在知州府這片地方不是什麽新鮮事,李喆逼的不少的人淪為了乞丐。
所以張悟百分百確定李喆有中飽私囊,所以他命人將兩間土方子給拆了,看是不是李喆給藏了起來,很遺憾,張悟並沒有在其中找到銀子,張悟帶著人一邊沉思,一邊往衙門內走,他對著身後的衙役說道:“你們先回去吧,我在街上轉一轉再回衙門。”
張悟因為是帶著人炒家,所以身上穿的是官府,等衙役走了之後,隻剩下張悟和阿衝之後,兩人閑逛著上了街。
阿衝對著張悟問道:“大人,您打算去哪裏逛一逛?”張悟往四周看了看,說道:“找個茶館酒樓,聽一聽小道消息,或許就能聽到一些線索。”張悟穿著官府,就算是想要不引人注意都難,兩人找了一個茶館,進入雅間打開窗戶聽著下麵百姓們的議論。
因為皇上的車駕就在驛館內,這自然是百姓們所感興趣的話題,一個人小聲對著身邊的人問道:“唉,你去看了嗎?我去了,我去了。”
那人也很是好奇,“我沒有去,皇上的車駕不是有重兵把守嗎?還有穿的威風赫赫的軍隊靜道,我倒是想要看,就怕被那些將軍們給抓起來,所以一聽要靜道,便躲在了家裏。”
古代王公大臣出行,為了防止刺殺,都是有清理道路的規矩,閑雜百姓若是遇到這樣的事情,必須趕緊避讓,要不然很容易被懷疑抓進大牢中去。
現在是皇上要靜道,有些膽子小的自然躲在家裏不敢出來,可是膽子大的,就會躲在街道兩邊的茶館或者客棧中,小心翼翼的將窗戶打開一條縫往外看,而這說話的人就是這麽做的。
他得意的說道:“我看到了,皇上做的車駕可大了,有八匹馬拉著,前後左右都是禦林軍護著,那些禦林軍眼神可厲害了,我就是偷偷往外看了一眼,有一個禦林軍便直直的忘了過來,差點嚇得我尿褲子。”
阿衝聽到這話,對著張悟笑,“這人一定是在瞎說,皇上的車駕哪裏是八匹馬,要是八匹馬的話,那馬車要有多寬,比這知州府的街道都要寬了,還怎麽趕路?”
張悟也沒有想到百姓說的這麽誇張,皇上為了表現的親和隨意,坐的可都是兩匹馬的車駕,而且雖然有禦林軍護駕,但是哪裏有百姓說的這麽誇張?頂多就是有一百多個人而已,聽著百姓的口氣,像是禦林軍沒有成千也有八百似的。
張悟想著,這樣下去可不行,既然為了要提高皇上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就要做的更親民一些才對,等回去之後再去跟皇上商量商量才行。
有人在下麵吹噓,自然這人聚集的越來越多,紛紛說著自己所見到的東西,其中就有一個人說道:“哈哈,我也偷偷看了,你們猜我看到了什麽?我看了好幾個長的奇形怪狀的怪物在保護著皇上,你們說那是不是妖怪?”
“我也看到了,那些人中有一個頭特別的大,看上去可嚇人了,他們在馬上還總是笑,你們看到他們笑了嗎?那嘴一張開,就像是血盆大口一樣,能把人給生吞下去。”
這些人就像是在說故事一樣,要多誇張有多誇張,張悟也知道,九怪的形象確實不怎麽好,要讓其他地方的人像是豐縣一樣先接受他們,還真是有些難辦。
不過這些人是跟著皇上的,就算是被傳成妖怪,那也是保護皇上的好妖怪,想來人們的抵觸情緒應該是弱一些。
果然被張悟猜到了,一個人說道:“別看他們長的害怕,既然是皇上帶在身邊,肯定是有大本事的人,要不然長成那樣,皇上留著他們幹什麽?而且皇上帶在身邊,也會警告他們不要讓他們禍害百姓的,咱們沒有什麽好擔心的。”
“對,我也是這麽想的,我去過豐縣,那裏的百姓就說他們縣裏有一個蛇妖變成的人,而且那蛇妖還護著他們,幫著他們抓妖怪,豐縣的人都當神一樣的供著那蛇妖呢!”
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不過總的來說都是好的,最終有人將話題說到了李喆的身上。
“哎,你們知道吧,就在剛才皇上派的欽差大臣,就把李知州的房子給拆了,說裏麵肯定藏著銀子,據說那些衙役們回去的時候,抬著好多笨重的大箱子呢,那裏麵裝的肯定是銀子。”
阿衝聽到這話,立刻就站了起來,“什麽抬了好多笨重的箱子,明明就是什麽都沒有找到嘛!”
張悟喝著茶水,眼中也閃過錯愕,果然是流言不可信啊,他不過是前腳剛帶人拆了李喆的家無功而返,現在就有流言出來,說拿到了不少的銀錢,這要是百姓都信了,是不是他要是變不出錢來,就成了他中飽私囊了?
張悟看著阿衝要走出去理論,說道:“你坐下,聽一聽他們怎麽說,那些衙役回去的時候,隻要是看到的人都會知道什麽都沒有,這人說的不過是他想的罷了,不用和他較真。”
張悟剛說完,就有人說道:“你那是想的吧,我可是看到衙門的人兩手空空的回去的,而且個個都是唉聲歎氣的,顯然是沒有找到銀子。”
“對啊,這李知州貪了那麽多的錢,怎麽可能讓別人輕易的找到,肯定是放到了什麽隱蔽的地方,欽差大人要是想要找到,決定要費很多的事情。”一個人篤定的說到。
“這李知州對然審案上太過缺德了,不過對於城中的乞丐倒是很不錯,隻要遇到了就會給他們幾個銅板,就算是被他弄的傾家蕩產的變成的乞丐,他也會不計前嫌的給幾個銅板。”
張悟聽到這話,立刻坐直了身體,憑著他的直覺,這件事肯定和李喆貪汙的銀錢有關。
又有人說道:“是啊,李知州這個人真不知道該說他什麽好,難道是自己也知道自己再做缺德事,所以怕死後下地獄,便隨手做些善事?”
“他也就對乞丐叫花子好一點,對其他人也就沒有那麽好了,就算是吃不上飯的人,隻要不是叫花子,他也是不管的。難道他以前要過飯不成?怎麽獨獨對叫花子這麽的好。”
張悟站起來,開始脫身上的官府,對著阿衝說道:“快脫衣服。”張悟片刻就將自己的官府脫下來了,看到阿衝還呆愣著不動,自己動手扒下了他的衣服,然後穿在了自己的身上。
張悟穿好了之後,對著阿衝說道:“你在這裏等著我,我下去套套話。”說完張悟便出了雅間。
此時百姓們都在說李喆對乞丐多好,張悟笑眯眯的走了過去,出聲說道:“幾位大哥,小弟見你們說的熱鬧,也忍不住好奇想要聽一聽,這李知州對叫花子這樣的好,難道他天天給叫花子錢嗎?”
彼此之間都不怎麽認識,突然多出來一個張悟,眾人也沒有多心,對著他回道:“對啊,這李知州可真是怪,有些叫花子知道在他這裏能要到錢,所以特地在衙門外等著他,一個叫花子還曾經說過,他在李知州那裏至少要到過一兩銀子了。”
張悟吃驚的說道:“居然這麽多?隻有他這樣還是其他的叫花子也這樣?”張悟腦子中一個大膽的想法,不會李喆貪的錢,全都讓他散給了叫花子吧!
“其他的叫花子不知道,反正隻要李知州碰到叫花子,便會給兩個銅板,直到他身上帶的錢分完了為止,有時候分不完他還會滿城轉著找叫花子呢!都說在知州府的叫花子最幸福了。”
那人說到最後還調侃了一句,其他人跟著嗬嗬笑了,誰說不是呢,李知州可是將城裏的叫花子照顧了很好啊!
張悟有了思路便匆匆的離開了,完全將阿衝給忘記了,他回到衙門之後,便對著衙門的衙役說道:“去,將城裏所有的叫花子都找過來,就說本大人要分錢了,隻要回答本大人一個問題,便一人一個銅板。”
一個銅板不算多,可是也能買一個饅頭吃了,平常的百姓或許看不上這一個銅板,可是叫花子們肯定是稀罕的。
衙役們聽到張悟的話,紛紛錯愕的看著他,他們知州府和叫花子到底有什麽牽連啊,為什麽都喜歡給叫花子錢呢,李知州是如此,就連新來的欽差也是如此,難道這叫花子能帶來福報不成?
看著衙役們一個個呆愣的樣子,張悟一人頭上給了一巴掌,“都傻愣著幹什麽呢,是不是想要嚐一嚐本大人的板子?”
衙役們終於衝吃痛中回過神來,不敢再耽誤了,紛紛跑了出去,在街上敲著鑼喊道:“注意了,注意了,新來的欽差大人要見一見城中的叫花子,隻要去府衙露個麵,大人就給一個銅板啊。”
路邊的乞討的叫花子聽到,對著身邊穿著髒兮兮的另一個叫花子問道:“要不要去啊?雖然這欽差沒有李知州大方,不過一個銅板也是錢啊,最起碼今天的晚飯算是有著落了。”
“去,怎麽不去啊,這是好事,走,咱們現在就去湊個熱鬧,要真的是給錢的話,咱們不去不就是吃虧了嗎?”
叫花子們邊走邊說,不過還有人抱怨道:“你說李知州怎麽就被皇上關起來了呢?唉,他對咱們可真是不錯啊,你說怎麽要不要來個什麽請命啊,把李知州救出來,然後再讓他接著給咱們錢。”
“哼,你也隻是嘴上敢說說,你真的敢去嗎?李知州可是被皇上抓起來的,他可是犯了天大的罪,你就不怕你求情的時候,也被抓起來?”
那人聽言高興的說道:“要是真的把我抓起來倒好了,我就可以去大牢裏白吃白喝也不用討飯了,這樣多好啊?”
一個對著那人頭上就是一巴掌,“你就做美夢吧,你以為大牢就是那麽好呆的?成天挨打不說,兩三天才給吃一頓飯,而且那飯也都是臭的不能再臭的餿飯,吃不了幾天你就死了,你要是想去裏麵呆著就去吧!”
叫花子們越集越多,都是往衙門趕的。不過他們到了府衙之後,並沒有人大頭進去,而是停留在門口觀看,所有人都似乎在打一個主意,那就是形勢不對的話,他們就會一哄而散。
張悟聽說衙門外聚集了不少的叫花子,便施施然的走了出來,身後還跟著一個師爺,這師爺正是知州府的馬師爺,他手中拿著一支筆一個本子,小心翼翼的跟在張悟的身後。
張悟說道:“不用緊張,叫你來就是記一些東西。”一個知州大人貪贓枉法,一般他手下的人也幹淨不了,這馬師爺就以為張悟叫人找他來,就是為了問一問他是不是貪錢了。
可是見到張悟之後,他就是和聲悅色的對他說話,然而就是讓他準備好紙筆跟著他來到了衙門口。
張悟笑眯眯的拎著一個錢袋子,然後對著站在下麵的叫花子晃了晃,銅錢碰撞的聲音讓叫花子眼睛都是一亮,對於這位欽差大人的戒心下去不少。
有人在衙門前放了兩張桌子,兩把椅子,張悟坐了下來,然後示意馬師爺也跟著坐下,等馬師爺戰戰兢兢的坐下之後,他咳嗽兩聲對著叫花子們喊道:“本官問你們一個問題,你們就可以領到一枚銅錢,第一個敢上前來的,本官給他兩個。”
張悟說完,果然一個膽大的走了過去,在張悟的桌前站定,力持鎮定的叫了一聲,“大人好。”
張悟先沒有說話,而是從錢袋子中掏出了兩枚銅錢放在了叫花子的手中,那叫花子立刻高興的咧開嘴笑了。張悟對著這第一個叫花子問道:“你叫什麽名字?可又在李知州那裏討過錢?還記不記得是多少了?”
那叫花子回道:“我叫驢蛋兒,有在李知州那裏討過錢,是多少我算不清,隻知道我每天都候著李知州大人,跑到他麵前就能討到兩個銅板,自從我來到這知州府就這樣了。”
張悟又問道:“那你來這知州府大約有多少時間了?”驢蛋子想了想了回道:“大約有一年半了。”張悟點了點頭,示意他可以走了,然後讓下一個過來。
馬師爺坐在張悟的旁邊,還不知道大人要叫他做什麽,所以隻在旁邊坐著,張悟趁下一個叫花子還沒有過來的時候,對著他說道:“記下來,驢蛋子,每天兩個銅板,一年半的時間。”
馬師爺依言記了下來,然後下一個叫花子走到了張悟的麵前,張悟又問了同樣的問題,等回答了之後,張悟又讓馬師爺給記了下來。
知道一個四歲的小孩子站到桌子前的時候,張悟再一次問道:“你也對李知州討過錢,還知道多少時間嗎?”那個孩子說道:“我忘了,不過我爹爹知道,他讓我來領錢的。”
張悟問道:“那你把你的爹爹叫過來吧!”小孩子邁著小短腿跑到了人群中,然後把他的爹爹給拉了主來。
張悟對著小孩子的爹爹說道:“小孩子記不住,所以我來問你,你的兒子是不是也對李知州討過錢,大約從李知州那裏得到過多少的錢?”小孩子的爹爹回道:“每天兩枚銅錢,大約有兩個月吧!”
張悟盯著小孩子爹爹的眼睛,看到他眼神有些飄忽,肯定的說道:“你在撒謊,為什麽不說實話?”
被張悟這麽一問,小孩子的爹爹嚇得有些發抖,說道:“大,大人,您看錯了,我真的沒有撒謊,真的是兩個銅板,和其他人是一樣的。”聽到這話,就連馬師爺都聽出了這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何況是一早就發現這人沒有說實話的張悟。
張悟盡量溫和的說道:“你不用害怕,本官不會把你怎麽樣的,李知州是不是多給你們了,你若是說了實話,本官也會多給你們的,並且絕對不會告訴別人的。”
那人有些不確定,張悟從錢袋子裏拿出二十枚銅錢,放在了那人的手中,說道:“隻要你說實話這些錢就是你的了。”
在錢財的誘惑下,那個人終於妥協了,他刻意壓低了聲音說道:“知州府的叫花子們都知道李知州對他們可別的好,每天可以從他那裏拿到兩枚銅錢。”
“我和我的孩子是從別處來的難民,當時並不知道還有這樣的好事,所以碰到李知州的時候並沒有向他乞討,是他主動走到我們的麵前,給了我兩個銅板,卻是給了孩子半兩銀塊。”
這個人眼中有濃濃的感激,說道:“我以為李知州是一個好官,所以拉著孩子給他磕了一個頭,感謝他的大恩大德,但是我並沒有把這事放在心上,等到在知州府多呆了幾天之後,才知道李知州對所有的乞丐都是這麽好心,每天都會給兩枚銅板。”
“可是我知道不對,因為他就給了我的孩子半兩銀塊,到再一次偶然遇到李知州的時候,他還是給了我孩子同樣的數目,為了不被別人惦記上,我們也說給了兩枚銅錢。”
一個孩子給半兩銀塊,是偶然為之,還是所有的小孩子都這樣?張悟掩下心中的疑問,對著那人問道:“那你對李知州要了幾次錢?”
那人猶豫了一下,最終選擇了說實話,“我帶著孩子一共給李知州大人要了四次錢,之後見到了大人就躲著走,李知州這樣幫助我們,我們應該是感激的,而不是貪得無厭的一直要他的錢。”
張悟點了點頭,這人的心思倒是好的,等問明白了之後,又示意這兩人可以離開了,那人將手中的銅板留下了兩枚,將其他的還給了張悟,說道:“大人要真是好官的話,就請給皇上說一聲,離省城相近的淩陽縣縣令欺淩百姓,搶占他人之婦,求皇上給我們一個公道。”
張悟聽到這些話,說道:“若是你信得過我的話,可以去一邊等著,等我將要收集的消息收集完了之後,再問一問你說的那件事的詳細情況。”
怕這人不信,又將皇上的名號給搬了出來,“皇上這次出巡,就是為了給百姓請命,隻要有不平之事,皇上都不會放過的。”那人激動的點了點頭,拉著孩子站在了一邊,等著張悟忙完。
張悟讓馬師爺將剛才那人的話記下來,要了四次錢,就是二兩多的銀子,積少成多,李知州所貪汙的銀子,恐怕都給了這些叫花子吧!
馬師爺慢慢地也領會了張悟的意思,對著張悟問道:“大人,你說剛才問過的那些人當中有沒有說謊的,或許還有多於兩枚銅錢的,隻是他們沒有告訴怎麽罷了。”
張悟卻是給了馬師爺一個大白眼,說道:“本官坐在這裏是幹什麽的?難道有沒有說謊,本官看不出來嗎?”
馬師爺很想說,您真的能那麽慧眼嗎?就不怕有打眼的時候?不過馬師爺識趣的沒有問,反正他隻要管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這大人不追究他中飽私囊的罪名已經是對他法外開恩了。
誰不知道一旦官員中飽私囊,手下的人一般也都是跟著倒黴的,都會以為當官的貪了,那些手下們難道就不貪嗎?
可是在這裏馬師爺真的要叫一聲冤枉,跟著李知州一來,別說貪錢了,就是能照常的給他發銀餉就不錯了,那裏還指望貪錢啊,所以的錢都讓李知州一個人給劫走了。
張悟忙活了一個下午,不得不說這知州府都快是叫花子的天下了,就城裏的叫花子最少也有二百多人。
其中呆的時間長的就是這裏本土的叫花子,他們最長的在李知州手中討了五年的錢,風吹不動的天天候著李知州。再就是這些叫花子中有孩子的,他們大大小小的都有隱瞞,不過最後都讓張悟給問清楚了。
其中最讓張悟吃驚的是,李喆竟然給了一個五歲大的小孩子十兩銀子,而且還是次次都是十兩銀子,這個消息真的是太讓他吃驚了。
這個孩子是本城的人,他的娘親死了,而他的爹爹喜歡賭銀子,還是那種每天都輸的賭鬼,孩子沒有辦法就出來討飯吃,有一次在碰到李知州的時候,李知州問他幾歲了,等孩子回答了之後,李知州便掏出了十兩的銀子給了他。
就算後來沒有給這麽多,每次隻要小孩子碰到他,他也會給五兩銀子的,小孩子的賭鬼爹,知道了這件事情之後,便天天讓小孩子找李喆討錢,賭鬼爹拿著錢去賭銀子,就小孩子在李喆手中,就拿走了將近一百兩銀子。
所以進過這一番盤問下來之後,張悟知道了李喆的銀子都去了哪裏,他是用那些貪來的錢,養了一個城的叫花子啊!
等最後一個叫花子離開了之後,張悟無聲的歎了一口氣,看到那一大一小兩個叫花子還在旁邊等著,張悟走過去說道:“今天已經晚了,你們就住到府衙中吧,等明天本官再過問你們的事情。”
孩子的爹爹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對著張悟千恩萬謝,然後由衙役帶著進了後衙,而張悟則是拿著師爺記錄下來的賬本去了驛站。
天色已經黑了下來,皇上正帶著許忠勇的一家用飯,張悟進來之後,便不高興的撅著嘴,“皇上,我在外麵忙活了一天,連中午飯都沒有來得及吃,您能賞我一口飯吃嗎?”
皇上笑罵了一句,“知道你辛苦,已經給你留了位置了,快坐下來吃罷!”張悟便在唯一一個閑著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皇上又一次問道:“案子怎麽樣?可以結案明天啟程嗎?”鳳竹雖然說了要提高皇上在百姓中的威望,可是皇上也不可能坐到公堂上親自去審案,所以隻能委派張悟為欽差。
張悟扒拉了幾口飯,又吃了一大口菜,等飯菜全部都咽下去之後,才歎了一口氣的說道:“這李喆貪錢也是個怪人,他中飽私囊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用這些錢樣了一個知州府的叫花子,所有的錢都給了他們。”
張悟一說這話,其他人都抬起頭來看他,張悟便把今天問到的一些線索說了出來,然後又將記錄的那本賬冊那給皇上看。
皇上隨意的翻了翻,說道:“這李喆為什麽要這麽做?還對五歲的小叫花子特比的好。”張悟聳了聳肩,回道:“隻能等明天升堂的時候問一問了,不過老爺子啊,您說我要給李喆怎麽定罪?”
要是李喆貪贓枉法將銀錢都吃喝玩樂了,那沒有什麽好說的,直接拉出去砍了就是,可這李喆也算是惠及了整個知州府的叫花子,似乎拉出去直接砍了有些不合適。
鳳竹聽到張悟說的事,突然開口說道:“這李喆肯定經曆過什麽,才對五歲的小叫花子這樣的好的,雖然他也算是做了善事,可是他卻是害了更多的人。”
說白了李喆這樣做都是出於自己的私心,確實有這樣的一批人,他們貪了錢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造福百姓,可是李喆這樣的人,鳳竹卻並不能算在裏麵。
誠然他貪的這些錢都沒有用在自己的身上,都是花在了叫花子的身上,可是若真的是為了幫他們,他完全可以見一個收容所,將這些人都收進去,然後引導他們用自己的雙手養活自己。
可是李喆並不是這樣做的,他就是每天給兩個銅板,五歲的孩子單獨給十兩的銀子,這不是因為看他們可憐而照顧他們,而是因為他自己的某些私心,而做出的一種行動,這並不能算在善行裏麵。
何況因為李喆對那些告官的百姓,做了那麽多傷天害理的事情,幾乎讓所有告官的人都沒有好下場,要是讓過了李喆,那些人會怎麽想?
張悟對著鳳竹問道:“那嫂子的意思是?”鳳竹清冷的聲音響起,“李喆該殺!”見所有的人都看著自己,鳳竹說道:“李喆雖然惠及了叫花子,但是他卻是沒有多少善心,完全是出於自己的私心。”
“這樣說吧,人的貪欲都是很重的,看這個本子上記的就知道了,這些人知道了李喆會給他們錢之後,便是每天都等著他,你們說這些叫花子還會認真的討飯嗎?”
“授之以魚不如授之以漁,他沒有想要怎麽讓叫花子過的更好,隻是將叫花子們的惰性全都養了出來,甚至別的地方的人聽到了這個事情,叫花子都跑了過來,一旦李喆不在了,你們說這些叫花子會怎樣?”
皇上說道:“難道不是接著要飯這麽簡單嗎?”
鳳竹搖了搖頭,她還沒有說話,許忠勇便給她夾了一筷子菜,示意她趕緊吃飯,他替她說道:“一旦李喆不在了,叫花子們自然會接著要飯的,可是這一個知州府的叫花子太多了,大多有二百多人,這麽多的叫花子,一個知州府怎麽會有那麽多的好心人天天給他們吃的?”
皇上說道:“所以你們的意思是,這些叫花子會餓死?”許忠勇看了皇上一眼,回道:“餓死是小,這兩百號人聚集在一起,很有可能發生強搶的事情。”
皇上怔愣了一下,張悟雖然聰明,也沒有想到這一層,此時聽兩人說了出來,便也是恍然大悟的表情,“確實如此,一旦到了瀕臨死亡的時候,這些人為了活下去什麽都做的出來。”
當初他遊曆的時候,曾經經曆過不少的這樣的事情,特別是洪澇災害的時候,就容易發生這樣暴亂的事情,因為百姓沒有東西吃,而若是官府拿不出糧食開倉賑災的話,就很容易暴亂。
而知州府雖然沒有發生洪澇災害,可是這麽多的叫花子就是一股不小的力量,現在又是冬天最冷的時候,一旦有大批的叫花子凍死了,其他的叫花子肯定會亂的。
皇上想了一會兒說道:“等了結了李喆的案子之後,要將這些叫花子安排好了之後才能離開,讓駒陽縣的陶參將時刻注意著知州府的動靜,一旦亂了馬上鎮壓下去。”
眾人也沒有辦法,所謂的將叫花子安排好,無非就是給他們吃食,沒有了李喆養著他們,等到來年開春的時候,他們自然就會離開這裏的。
一個知州府有這麽多的叫花子,那麽平均下來能要到飯的就很少,所以他們要是不走的話就沒有活路,所以隻要看緊了他們,不要他們鬧事,知州府的危及也算是解決了。
張悟一開始還感覺李喆不該殺呢,可是此時卻是一點同情心都沒有了,他這哪是在積善啊,他分明是在製造暴亂的根源啊!
到了第二天,張悟要開堂審案,皇上竟然也要去,沒有辦法這裏他最大,他說什麽就是什麽了,所以很快大家都知道了皇上要陪審,大堂外瞬間擠滿了前來看熱鬧的人。
而這裏麵還有不少的叫花子,他們雖然不敢給李喆請命,但是卻還是有那麽一點感恩之心的,要聽一聽張悟是怎麽判案的。
所以府衙外,便分成了兩撥人,一撥是穿的破破爛爛的叫花子,一撥是穿的還算整齊的百姓,因為皇上在大堂內,所以府衙雖然允許人圍觀,卻是有不少的禦林軍把守著,因此看到這陣仗的百姓和叫花子,也不敢隨便說話。
張悟讓人將李喆帶上來之後,便對著他問道:“卷宗上都有記載,但凡是你斷的案,都有沒收髒銀,可是這些髒銀並沒有充公,反而是你自己拿來用了,你可認罪?”
李喆跪在地下,說道:“下官認罪。”
張悟又對著他說道:“中飽私囊將近千兩,還不至於將你斬立決,可是因為你禍害百姓,隻是你斷過的案子的人家,幾乎都是流離失所家破人亡,這些足以判你死刑,所以本官便不能撈了你,判你斬立決,你可伏法?”
李喆突然抬起頭來看著張悟,似乎有些不明白,既然問他貪贓枉法,那為什麽不追問銀子的下落?直接將他斬首就了事了?
李喆問道:“你不問我銀子的下落嗎?”張悟威嚴的說道:“不用問了,本官已經知道了銀子的下落。”
“所以,哪怕你知道了,依然判我斬立決嗎?我雖然貪了銀子,可是卻從來沒有用在我的身上,這些年來我將所有的銀子,都給了城中的叫花子,難道因為我的善行,也不能給我減刑嗎?”李喆不服的對著張悟問到。
他同樣也認為自己所做的事情都是好事,就算是暴露了,也不至於判死罪才是。
張悟卻是嚴肅的說道:“你為什麽要給叫花子錢,你自己心裏清楚,是為了讓他們活的更好,還是隻是你的一己私欲,難道還用本官告訴你嗎?”李喆立刻反駁道:“哪怕我是為了一己私欲,那也算是做了好事,結果都是一樣的,有什麽區別嗎?”
“當然有區別,你的一己私欲不是在救他們而是在害他們,這城裏有二百多口叫花子,他們都在指望著你給他們錢,那麽我來問你,若是你死了,他們該怎麽辦?”
“你讓一個知州府養活二百多口叫花子,就算一個省城都不會聚集這麽多的叫花子,一個小小的知州府,你讓這些叫花子怎麽活?你不是在害他們又是什麽?”
古代雖然有乞丐,但是為了能討到飯吃,很少有叫花子大量的聚集在一個地方的,因為叫花子越多,相對來說能要到飯的就少,所以張悟說的很對,李喆並不是在救他們而是在害他們。
張悟接著說道:“你若是真的為他們好,為何不給他們找活計,為什麽不勸說他們用自己的雙手養活自己,一天兩個銅板,你這樣做不過是你的怪僻罷了。”
張悟說成怪僻,也就是懶的去問李喆這樣的原因,因為不管是什麽原因,結果已經造成了,問了又有什麽用?
可是張悟不問,李喆聽到他說是怪僻,卻是激動了起來,“什麽怪僻?我這樣做,是因為我的兒子在五歲的時候與我走散了,那時候我還在曆城縣做縣令,在遇到一股流民的時候,我的夫人和孩子便被衝散了,我之所以這樣做,就是希望我的孩子能有好心的人幫一幫他。”
李喆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他在曆城的時候,正好臨近的地方發生了災情,流民湧到了曆城,他不分晝夜的安撫流民,可是等他照顧好流民之後,卻是聽到下人的回報,他的夫人和孩子在來的路上碰到了流民,被衝散了生死不知。(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