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嘴裏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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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的世界裏沒有燈火,但奇怪的聲響依然存在。

    三人走了數百步,四周還是一般空曠,溫度也一如既往的噬人。

    “這是誰幻化出來的?”蘇潯邊走邊道。

    如此大的幻境,應是法力高深者才可做出的,塵鬼中竟有這等人物?遙光皺了皺眉,想道。

    這時,又聽蘇潯叫起來,語帶驚奇,道:“誒,你們看前麵有燈光!”

    濃黑的天際從最初無垠的黑色,有了些微變化,一團團紅色的光亮,像漂浮的燭火,於半空升起,明滅無度。

    那光亮隨著他們靠近,越來越多,密密麻麻遍布在空中,待紅光多起來,三人細看過去,心頭又是一緊,與其說像燭火,不如說像眼眸,掛在天上的眼睛。

    窸窣的聲音亦愈發大了。

    三人將法寶召出,握在手上。

    “後麵也有。”安寧走在最後,回頭望去,不知何時開始,來路也布滿了斑駁的紅色。

    劈啪作響間,一團巨大的火焰緩緩落在小路上,離眾人有百尺遠。

    黑暗中這團火焰輪廓清晰,遠看如三角木支撐的篝火,近看卻察覺出不妥,火焰臃腫,但有四支分叉,似是活物的四肢。

    “火鼠。”遙光聲音裏帶了兩分愕然,道。

    蘇潯年紀尚輕,在他活過的二十多年裏,偶爾能見到幾隻妖物,卻沒碰到過什麽奇珍異獸,故而不大清楚它的來曆。於是麵色古怪,問道:“老鼠?”

    安寧則是聽說過的。

    火鼠傳說生於南方,成群棲息在名為“不盡木”的樹木裏,在火中生活,渾身包裹火焰,皮毛燒而不毀。

    至於性情如何,她不知曉。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大的老鼠。”蘇潯抽空感慨了一番,道。它的身體是赤紅色的,毛發是燃燒的火焰,有著長長的尾巴,尾巴尖上顏色最紅,身量則最可怖,足有近兩個成人一般大小。

    別說蘇潯沒見過,安寧活了這麽久,也沒見過。

    “怎麽塵鬼手裏有那麽多凶獸?”凡塵鬼出現前,總有凶獸出沒,前有跂踵、麅鴞,後有火鼠,這已不單是預示天地異象,依她看,直說塵鬼驅使也不為過。

    “當年塵鬼被神器封印後,天帝為防凶獸為禍世間,命天兵天將四處圍捕,將它們一齊趕至天外荒蕪之地自生自滅。”遙光皺了下眉,低聲道。

    蘇潯道:“是結界有損?”塵鬼不就是破了天外天的鎮壓,才再度降世的麽。

    遙光點了點頭,道:“或許。”待他回返仙界,必要查一查才是。

    幾人止步不前時,那頭火鼠好似也在打量他們,它火紅的麵目上,兩隻眼睛散發著綠油油的光芒。

    空氣中一時隻有三人的呼吸聲,和火芯爆開的聲音。

    蘇潯頭一次見到這詭異畜生,握著劍的手緊了緊,清輝如水,注進劍身。

    “我們慢慢走過去。”遙光傳音入密,低聲道。

    安寧和蘇潯點了點頭。

    巨大的火鼠,橫在路中央,俯視著他們。

    出乎意料的平靜。

    看來這火鼠性情還算溫順,至少沒有麅鴞那般暴烈。

    三人緊繃的心弦稍微鬆了一鬆。

    就在這時,一聲尖嘯忽然從火鼠臃腫的身體裏迸發而出,劈在眾人耳膜上,四周陡然間躥出無數隻一人高的火鼠,將他們圍住,三人臉色均是大變,一顆心提到嗓子處,密密麻麻的火鼠,怕有數萬之多。

    碩大的火鼠尖叫著撲上來。

    遙光揮袖擋了這第一擊,身子借勢飄起。

    三人在石橋上禦空而起。

    蘇潯一劍砍向右側巨鼠,火焰毛發幾乎貼著他的臉,巨鼠嚎叫一聲,身上現出一道傷口,紅色的鮮血流到木劍上,形成一個紅斑,更有滾燙的熱氣,隨著木劍傳到他的手臂。一隻火鼠退去,數十隻火鼠撲來。

    若這些惡獸不會飛也就罷了,偏偏無翅膀還能四處飄,被老鼠圍攻的滋味是真不好受。

    蘇潯喘著氣,抬頭才發現遙光和安寧兩人身影都被火鼠遮住了,他張了張口,還沒說出話來,火鼠又不管不顧的咬來,他隻得凝神禦敵,不敢再分心。

    另一側,安寧兩人也不好過,左突右衝依然突破不了包圍圈,隻是漸漸的,安寧發現自己的水劍竟比遙光白色的仙劍更好用一些。

    “用水。”遙光自然也發現了,他一劍削掉一隻惡獸,沉聲道。

    安寧與他背對背而立,以她的性子,腦海中確實有一刻閃過一絲其它的念想,比如,趁亂奪了珠子走人。然而無由的,她想起進入幻境前,遙光言語裏的 “需要”二字,蠢蠢欲動的念頭就這麽往下沉了沉。

    罷了,眼下火鼠在側,奪了珠子恐怕自己也落不得好處,還是先出去再說。

    她心裏思索片刻,手裏的劍化為鞭子,卷著水球,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揮向燃火的鼠身。

    “尾巴。”遙光道。

    幾隻被打中的火鼠哀嚎的逃竄,尾巴浸水的受傷最重,直向深淵掉下去。

    眼看兩人竟要硬生生打出一條路來,窄橋上最大的火鼠又是一聲尖嘯,火鼠群聽其命令,哪怕傷得再重,也不管不顧的撲咬過來。

    安寧額上漸漸有汗,一個不注意,左袖被撕了下去。

    遙光一劍遞過去,捅進火鼠的心窩,又一劍掃開麵前層疊的數隻。

    “走。”他拽了安寧一下,兩人便一同朝橋上那隻火鼠所在處飛了過去。

    平日兩人互相看不順眼,此時此刻,倒平白生出幾分默契,遙光在前吸引了火鼠大部分注意,安寧化作一縷暗光,繞到火鼠背後,兩手挽訣,喚出一根水柱。

    半空,因最大的火鼠被幹擾,糾纏蘇潯的火鼠就散開一些,他怒吼一聲破了包圍圈,落到橋上。

    三人一引一攻一護,同時出手。

    橋上火鼠身軀太過龐大,動作也顯遲緩,給了他們進攻的時機。安寧並指如刀,水柱凝結成冰刃,一刀砍在鼠尾上,竟生生砍斷了粗大的尾巴。

    正麵,遙光和蘇潯兩劍插進火鼠肋下,火鼠大聲嘶嚎。

    它的嘴長得很大,叫聲尖銳刺耳。安寧鵝黃衣衫隨風飄動,在其後施法,碎冰如錐,半空繞了一圈,就要當頭一擊,卻聽遙光道了一句:“等等!”

    安寧微怔。

    蘇潯踢飛身邊一隻半人高的火鼠,轉頭時麵上亦是十分吃驚模樣,一雙眼珠子險些瞪出來。

    “嘴……嘴裏有人!”

    火鼠巨大的嘴,在火光照射下,露出一個人的腦袋,準確的說是一個幼童的腦袋。

    難道是火鼠吞食了人?

    安寧將水鞭變成繩子將其捆住,火鼠轟然倒下,橋的兩側並不是實心的石頭沙土,而是鏤空的,火鼠身上的火焰四濺,瞬時點燃了橋邊,彌漫出燈油的味道,火焰從它身下延伸至橋頭,借著火光,眾人才看清這座橋完整的模樣。

    他們離另一端有三百多步的距離,橋頭再向前是一個懸空的平台。

    打退了火鼠,眾人放鬆了一些警惕,一齊禦空飛起,拖著火鼠,向平台飛去。

    火鼠被水繩所縛,四肢不得動彈,肋下又有重傷,還未到平台便一命嗚呼。看來是體型肥碩,卻不禁打。

    “把它剖開?”蘇潯遲疑的問了一句,道。

    話音未落,安寧已經很麻利的將火鼠半個腦袋削了下來,鮮血淋漓,她站得遠,身上倒一點髒汙也沒有。

    遙光和蘇潯看向她。

    “看我做什麽,你們不是要救人麽?”安寧道。

    現在的水妖都那麽暴力麽……

    遙光沉默不說話,蘇潯咽了一口唾沫。

    三人連砍再拉,很費了一番力氣,才將火鼠剖開。

    火鼠皮又燙又厚重,半晌,蘇潯氣喘籲籲的退到旁邊,手被熱氣灼得直發抖。

    “你們一個神仙一個妖,就沒點其它辦法麽?”這是蘇潯頭一次對遙光的身份產生質疑。

    安寧同樣把目光投向身邊遙光,是啊,難道就沒點高端大氣上檔次的法子麽,非要手動操作?

    遙光站在一旁默然無語,他失了肉身,能保留一部分道行已實屬不易,一路又損耗嚴重,動不動陷入珠子沉睡,從前的仙術自然十不存一。

    幸好火鼠皮難扒,但筋骨不堅韌,稍用劍一砍就斷了。

    剖了胸腔,眾人一看,便怔住了。

    胸腔裏有一個幼童,他的腳踩在火鼠第一根肋骨上,身子拉長,頭這才勉強探出火鼠的喉嚨。

    怕是火鼠吃人,將之整個吞了下去。

    蘇潯湊近看了一眼這孩子的麵貌,“咦”了一聲,道:“有沒有水?”

    安寧右手團成一個水球,把孩子的臉衝洗幹淨了,蘇潯蹲在旁邊仔細查看,慢慢伸出手……

    “你認識……”安寧話到一半,就見蘇潯猴子樣的一跳三尺高,大叫著彈起來,噔噔後退了好幾步。

    “怎麽?”遙光道。

    蘇潯指著火鼠裏的幼童,麵部抽搐,道:“活的!活的!”

    孩子是活的,怎麽可能?

    遙光立即上前查看,伸指一探,隨即收回。

    安寧看他眼神就明白了,這孩子確實還活著。

    當真是大千世界,什麽稀奇古怪的事情都有,今日之事更是奇上加奇。

    這時蘇潯又道:“我見過畫像,他就是員外的兒子。”

    哦,特別奇。

    作者有話要說:  為什麽那麽弱?

    不要怪男主,畢竟他連肉身都沒有,目前在損耗、恢複,恢複、損耗的輪回中,不停循環。

    不要怪女主,畢竟她連自己真實身份都不知道。

    當然,別急……因為男女主必須是最厲害的啦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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