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不見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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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八章不見長安

    “你辛苦了,接下來的就交給我吧,隻要我還活著,你就不會死!”他的聲音不大,卻好像有魔力一般,讓齊橫海有了無窮的信心,隻要有這個男人在,千軍萬馬又如何!

    夏雪寒手一揚,把方天畫戟握在手中,卻並沒有指向四周的任何一個人,而是斜指向幾裏外的城樓,那個雍容高貴身影。用千裏傳音的內功,將真氣凝結在聲音裏,道:“我要帶人走!”

    隻有五個字,卻似一柄雷神巨錘敲在每一個人的心口,有些受了傷的人竟然因此咳出一口血來。千裏傳音靠的是深厚的內功,說是千裏,其實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也頂多傳個四五裏就到頭了,要在這樣一個空曠的原野上,還刮著大風,能把每一個字清晰的傳到,便是整個天下也找不出幾個來。

    “你可以試試!”

    城樓上那個人也並沒有過多的言語,隻是聲音清晰傳來,並沒有出手的意思,倒像是在看一出曠世絕倫的好戲。

    夏雪寒回身一把拉起齊橫海,略一用力,將他拉到了背上,如他來時一般,朝外圍衝去,離開時手一揚,將那大旗也握在手中,大旗展動間人已然飄出十幾丈。

    背著一個近兩百斤的大漢還能有這電掣風馳的速度,普天之下又有幾人。隻一眨眼的功夫,夏雪寒便背著齊橫海落到了七千大夏士兵中間,那些士兵把他們牢牢的護住,像是一群凶狠的惡狼。

    兩國士兵正在對峙著,不過沒有主帥的命令,誰也不敢先動一下。夏雪寒把齊橫海和戰旗分別交給兩個士兵,手握方天畫戟排眾而出,冷冷的掃視了一周遼國士兵,喝道:“敢戰爾?”

    幾萬遼兵被那激蕩的殺氣驚得一愣,感覺魂魄被錐子刺了一下似的,一時間竟然無人敢言語。

    “敢戰爾?”

    夏雪寒這次聲音提高了幾分,再一次喝問道。遼兵被這俊美絕倫的少年嚇得不自禁的退後了幾步,過了好半晌還心有餘悸,不禁自問道:這還是塵世中的人嗎,隻一句話就可讓幾萬大軍不敢動彈一下。

    “不敢戰就滾開!”

    這一次夏雪寒手握戰戟一揮,那離他最近的一個士兵被當胸刺穿,他張大了嘴巴,喉嚨裏發出“哦哦”的聲音,卻逃不出死神的手心。

    夏雪寒抽出戰戟,那士兵順勢倒下,隻一瞬間就斬了一個人,幾萬遼國士兵,特別是靠夏雪寒比較近的幾個士兵,脖子上不禁泛過絲絲涼意。死亡,竟然這麽近!

    若不是軍令如山,他們早已經丟盔棄甲,頭也不回的逃開了,這個男人太過恐怖,在他麵前竟然壓抑得難以呼吸。

    忽然城樓上紅旗招展,幾萬大軍不約而同的感覺一股寒意從腳底衝到了天靈蓋,這像是一道死神的勾魂令,逼著他們踏進地獄裏。

    雲逸凡下令,全軍進攻!

    三軍沉默了,戰,或許下一個死的就是自己;但是不戰,回去必受軍法!

    “貪生怕死,是男人就應該建功立業,怕死就滾回去抱孩子!”竟然是寧雪兒打破了沉寂,她提著一條血凰鞭推開畏縮不前的遼兵,獨自來到了夏雪寒身前。

    “怎麽,遼國竟然淪落到要一個女人來當出頭鳥了嗎!”夏雪寒冷笑道,冰冷的戟鋒已經指向了寧雪兒。

    高傲如寧雪兒,這次竟然沒有說話,因為她知道眼前這個男人的威名,那是與自己的主人並肩而論的人物。

    那些大遼國的士兵見到寧雪兒竟然挺身而出,個個心裏的熱血也沸騰起來,大喝一聲衝殺過去。

    夏雪寒手握方天畫戟走在前麵,手起戟落,便有鮮血濺起,人頭落地。朝後麵大吼道:“護住齊將軍,與我一起殺出去!”

    說罷隻顧往東南角突圍而出,一路行去,眾遼兵紛紛退避,有遲緩了半刻的,必然橫屍當場,揮戈舉矛前來抵擋,卻又哪裏抵得住以剛猛著稱的方天畫戟。

    夏雪寒一路殺去,身後跟著七千雪字營的士兵,一路走一路殺,也不知道是夏雪寒太過凶悍,還是雲逸凡根本沒有留下他的心思。隻用了約摸一炷香的功夫,夏雪寒就帶人殺到了外圍,放七千大軍先行,自己獨自斷後。

    天依舊灰蒙蒙的,朔風卷起旌旗,吹得人瑟瑟發抖,夏雪寒手握戰戟,筆直的站在幾萬遼國士兵麵前。冰冷的空氣幾乎把每一個遼兵呼出的氣都凍結成冰,夏雪寒銀白的戰袍在風中飄舞,上麵猩紅的血跡似冬日的點點梅花,那麽絢爛。

    緩緩的,方天畫戟抬了起來,指著前方的遼國大軍,冰冷的戟鋒在冰雪的映襯下竟散發出了淡淡的寒光,早已被血染紅的纓穗還在風中搖擺著。

    “到了這般田地,想來雲逸凡也不會再怪罪你們了,回去罷!”

    嘴角漾起一抹冷笑,看在遼國士兵眼裏卻是深深的嘲諷,一人獨退萬軍,將來這會成為大遼軍人的恥辱,當然,更會把夏雪寒的威名更推進一層。

    沒有一個人說話,都靜靜地看著那白鎧銀袍的少年拖著戰戟一步步走向天際,戟鋒在雪地裏劃過一條深深的溝壑,一直延伸到他們看不見的遠方。

    雲逸凡用手擋住有些刺眼的天光,看著地平線處那道孤傲的身影,嘴角浮起一絲得意的神色,轉過身離去,淡淡的對身邊的侍從說道:“鳴金收兵吧,嗬嗬,結束了一出戲,更精彩的戲還等著呢!”

    玄墨色的背影沒入河陽城裏,再看不真切,隱約間一曲悲歌從渺遠的雪原傳來

    “天高地遠兮,河山如畫;

    北國風光兮,雪滿天涯;

    男兒仗劍兮,爭主天下;

    手握虎符歸去兮,捷報達君王;

    君王喜笑主沉浮兮,豪傑埋骨他鄉;

    江山如畫兮,美人如花;

    畫卷千載不衰兮,繁花易謝;

    何日放馬歸田園兮,鑄劍為犁;

    悲夫悲夫,布衾冷似鐵兮,寒衣堅如冰;

    征人灑熱血兮,權臣擁天下;

    天下天下,不如十裏桃花!”

    高深渺遠的歌聲從遠方傳來,傳入每一個遼國士兵的耳朵裏,不管是身經百戰的將軍,還是拚死用命的馬前卒,無不黯然垂淚,他們用鮮血換來了什麽?是功名利祿還是權傾天下,現在他們每一個人都感覺好累,隻想卸下這身盔甲,回到那並不殷實的家裏,清粥小菜,圍爐向火,好好過一個年……

    一個衣服破破爛爛的老叫花子手裏拿著一個酒葫蘆,嘴裏冒著酒氣,一步一晃的走在原野上,呢喃道:“誰輸誰贏百年後又有誰能看見,乞丐也好,帝王也罷,不過是茫茫苦海裏的蜉蝣罷了!”

    “嘿嘿,倒不如我醉生夢死來得自在啊!”老叫花灌了一口黃酒下肚,大笑著走向遠處,孤冷的風,冰涼的雪,還有那搖搖欲墜的背影,成就了雪原的淒涼……

    “報!大事不好,一股遼國騎兵不知從哪條小路抄到我軍後方,一把火燒了糧草,又偷襲我中軍大營。如今中軍、後軍都如同一盤散沙,不堪一戰了!”夏雪寒正行軍間,一個小校飛奔過來稟報道。

    夏雪寒聞言並沒有多少訝異之色,隻是淡淡的應了一聲,隨口問道:“先鋒雷將軍呢?”

    “回稟將軍,雷先鋒聽聞中軍被襲,傾巢趕往援救,如今也已潰不成軍!”小校如實稟道。

    夏雪寒點了點頭,揮手讓他退下,對身邊的將領說道:“夏朗本就沒指望這仗能勝,他和雲逸凡各懷鬼胎,倒是苦了這些用命的軍士了!”

    “那,將軍,我們怎麽辦?”旁邊的一個將領問道。

    “班師回朝吧,我們這七千大軍孤立無援,也扭轉不了局麵了!”夏雪寒淡淡的說道。

    旁邊那個將軍點了點頭,但又突然想起了什麽,道:“可是徐將軍還領著三千大軍在南安城,那他……”

    “無妨,想來雲逸凡早有安排,失了城池的他,會很快趕上來的!”夏雪寒似成竹在胸,絲毫沒有擔心部下將領的意思。

    果不其然,隻過了半個時辰,徐毅就帶著所部殘兵趕了上來,跪伏在夏雪寒馬前,道:“末將無能,被遼軍奇襲了南安!”

    “無妨,無妨,你且起來吧!”夏雪寒抬手讓他站起來,繼續說道,“這些結果本就在博弈者的心中,也怪不得你們!”其實他還有一句話沒有說,你們不過是些可憐的棋子罷了……

    匯合了殷晟臨和王淵的殘部以後,沒有片刻耽擱,收兵回長安,雲逸凡也不追趕,倒像是送他們離開一樣。

    長相思,在長安。

    赤瓦青磚,微弱的陳舊感蔓延開來,浸滿了磚瓦間的每一絲縫隙。朱闥碧牆,婉轉延伸纏繞住整座城,默默守望著這“長久平安”的地方。

    遠處而來的風軟軟貼向民舍簷角,簷下燈籠的紅色流蘇輕柔地揚起,細細撫過房屋的邊角。已經臘月二十三了,民間都把這一天稱作小年,過了這天,也就快過年了,房與屋交接處,青苔悄然地生長,籠了透明的水霧綠得發亮。

    天邊萬道霞光伸向略帶蒼藍色的天空並漸漸散開,角閣與蒼穹相接處,有一層紫色的薄紗飄飄渺渺。人們的言語聲、車馬的過往聲加上公子王孫的鮮衣怒馬組成了長安的聲音。也隻有長安,能養出這樣的人和這般的熱鬧。

    在一個個燈火闌珊的夜裏,在一場場的夢中,許多人來到了長安,做著同樣一個長安夢。好像行走在那被細雨潤濕的長街上,感受簷邊折下的陽光。好像看見文人才子在這兒凝墨,手指揮舞間留下不可磨沒的精彩。好像有馬車從他身邊駛過,門簾被風吹開一角,露出端坐好的風華絕代。

    長安,古跡斑駁的天京,萬國來朝的古都,沐浴著萬朝風雨,歌著“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而來。

    長安,這是個源遠悠長的故事,說盡了人們歌詩三百的悲歡。

    這兒盛滿了相思,被曆史沉澱了那麽久,卻又鮮活似昨日。既然如此,為君沉醉又何妨?

    隻是,惘然回望,舉目見日,不見長安!

    那一隊隊衣甲殘破的軍士垂頭喪氣的走進長安城時,沉浸在歡聲笑語裏的百姓沒有注意到他們,哪怕是那個白鎧銀袍、風華絕代的少年……

    敗軍之將,或許本就該遠避塵囂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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