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有來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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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有來無回
在這狂風伴著暴雨,泥濘夾雜著血腥味兒的夜裏,到處都充斥著死亡的氣息,夏雪寒安排的一出貓抓老鼠的遊戲也終於快要收網了。●⌒,
夏雪寒白衣勝雪,即使在這雷雨交加的黑夜裏也不惹一絲塵埃,超然出塵的氣質一如往昔,衣袂在狂風的吹動下上下翻飛,像是騰雲駕霧一般。
隻是這樣靜靜地站在雨中罷了……
他獨自站在無回穀外高山一塊裸露的巨石上,單手撐著傘,麵無表情的看著前方爭先恐後衝進穀裏的大夏士兵,無喜無憂,仿佛這件事和他沒有一絲關係。
白衣白傘站在雨中,俊逸如仙的臉龐、超然如仙的氣質,幾要讓人誤以為他就是九天上的真仙。
可他隻是這樣靜靜地站在雨中罷了……
夏雪寒微眯著眼睛看著遠方將要塌下來的烏雲,眉宇間透發出一絲莫名的神色,輕嘯一聲,那聲音像是九重天外的禪音,深邃渺遠卻又滌蕩人心。
七道黑影穿過狂風冒雨、踏著隨風擺動的樹梢隻片刻便來到了夏雪寒身後,垂首低喚了一聲“公子!”
夏雪寒頭也沒回,目光依舊停在那像是一張血盆大口的無回穀口,冷冷道:“這裏用不著四大戰將出手了,持我雪影令召回他們四個,帶領十萬寒影騎出子午穀,攻取天水臨洮,虎踞隴右之地,等我處理完這邊,便去與他們會合。也該與夏朗過過招了呢!”
“是,公子!”七道幽靈般的聲影像是隨風飄走一般,隨著聲音的消失,幾個人也隨之不見,就像從來沒有來過一樣。
夏雪寒一聲輕歎,腳下像是踩了一片祥雲,輕飄飄的就移了出去,白衣舞動,微微放出的內力在他身體四周環繞,那些傾瀉而下的雨在臨近他身體的時候便改變軌跡移向別處。
曹安帶領軍隊躲進了無回穀中,那穀像個葫蘆一般,入口小,其內卻是甚為寬闊,幾萬人聚在裏麵竟然一點也不顯得擁擠,裏麵巨石林立,透著蒼茫的氣息。
“他娘的,這雨得下到什麽時候!”曹安一聲低罵,把身上早已濕透的衣服脫了下來,隻是輕輕擰了擰,便“嘩嘩”的淌下水,整個人像是剛剛從水裏爬出來似的。
“將軍,我們在這兒躲一下吧,等雨小些了再出去!”旁邊的偏將抹了抹臉上的雨水,說道。
可是還沒等曹安說話,就聽到一聲巨響,一塊大石頭像是從天外砸來,震得地動山搖,讓人腳下一晃,差點直直摔下去。
一塊十幾丈高的大石頭從無回穀穀口上方落下,將無回穀入口嚴嚴實實堵住了,莫說一個人想進出,就是一隻小貓小狗想出入也怕是難比登天的。
“怎……怎麽……回事……”曹安本來稍稍緩和了些的心差點被嚇得四分五裂,臉色也變得雪白。
有士兵跑去查探,不多時回報道:“將軍,是一塊大石頭從穀口落下,將入口堵死了!”
“什……什麽!”曹安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管地上多麽泥濘髒亂,今天晚上受到的驚嚇太多了,怕是沒有被夏雪寒生擒活捉倒是先被他嚇死了。
曹安“咕嚕”咽了一口唾沫,道:“快,找找看還有沒有其他出口,我們……”
“轟隆……”
曹安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一陣驚天動地的巨響給打斷,像是雷神揮動巨錘,奮力的砸在這山穀中。
這個無回穀像是一個葫蘆一樣,巨大的音波不能很快傳出去,一直在山穀之中回蕩,震得人頭暈目眩,耳膜像是被撥動的琴弦一樣不住打顫。
華夏士兵奉了夏雪寒的命令,並不曾出擊,隻是把無回穀上方的巨大岩石推入穀中,無回穀上大大小小的巨石何止千萬之多,就這樣一塊一塊被推了下去。
有時候要打敗一個人或許很容易,但是要做到不戰而屈人那便是不易了,而夏雪寒正是要這般,摧垮大夏士兵心裏那一道又一道堤壩,徹底釋放出他們心中的恐懼、懦弱、生的欲wang……
大夏士兵近乎陷入了癲狂,他們像是被困在一間密室的老鼠,被老貓無情的玩弄,卻又不急著殺死他們,隻是看著他們在那封閉的囚籠裏胡衝亂撞,看他們一步步崩潰。
大雨依舊是瓢潑一般,下個沒停,整個無回穀好像是一個大罐子一樣,不斷往裏麵灌水,由於幾個穀口被死死堵住,水流出去的速度哪裏比得上流進來的速度,不過一炷香的功夫,洪水就滿到了腿肚子。
看著天上如同雨點般的石頭不斷砸下,時不時將一個慌了陣腳到處逃竄的士兵砸得腦漿四濺,鮮血染了旁邊的士兵一身,不過那滿身腥臭滾燙的鮮血隻片刻就被雨水衝刷掉。
而大夏士兵則是看著水位越來越高,同伴的屍體在腳邊漂浮,腦漿混著血液隨著洪水環繞在自己周身,而自己上天無路下地無門……
而華夏士兵始終沒有說話,哪怕此時他們說一句類似於“降即免死”的話,也會有無數的大夏士兵放下自己的尊嚴,換得一條殘命,可是偏偏沒有。
不知道是眾多華夏將士想一報連年戰爭結下的深仇,想將這幾萬士兵全部逼瘋然後斬殺,還是他們收到了某種命令靜待時機。
總之每一個眼神凜冽的華夏士兵都冷冷的注視著下方那困獸般的敵軍,或許那些士兵還根本稱不上“獸”,在他們眼裏隻是毫無反抗之力的螻蟻罷了。
夏雪寒站在一旁冷眼觀看著,眼裏竟然有一絲哀憫,也有無可奈何的掙紮,握住傘柄的手不禁緊了幾分,輕歎一聲,喃喃道:“戰爭終究是會死人的啊,這因果便是讓我一人來扛便好了……”
像是在為自己找借口,讓自己內心能安穩一些,也像是在自嘲……
沒有人能清楚地知道他這一刻的感受,包括他自己。
“元帥,大事不好!”
隻在夏雪寒微微失神的瞬間,一個紫衣校尉騎著一匹駿馬飛奔而來,或許是太過急迫,來不及約住馬兒,直直的就從馬背上摔了下來,也不顧地上泥濘肮髒,爬到夏雪寒身後,單膝點地稟告道。
夏雪寒眉頭微微一皺,轉過身來,手裏握住傘柄的勁頭更加大了幾分,幾乎要把那竹製的傘柄捏個粉碎。
那個人他認識,是紫羽衛的一個小頭目,但是他身上的傷訴說著剛剛經曆的一場惡戰。
這個剛從閻羅殿逃出來的士兵,渾身魚鱗一般的傷口讓人毛骨悚然。
最猙獰的一道傷口是被人從左肩以利器劃下,傷口深可見骨,一直劃到小腹,腹部那一段甚至還依稀能看到血淋淋的肚腸內髒,臉色在雨水的衝刷下更是白的像一張紙一樣。
夏雪寒抬步上前,雙指揮動,封住他周身幾處大穴,止住了他那泉眼一般湧出的鮮血。隨即手掌抵在了他的天靈蓋上,一股柔和的內力像是潮水一樣湧進了那紫衣校尉身體,暫時控製住了他的傷勢。
“多謝公子!”紫衣校尉感覺全身暖洋洋的,雖然劇痛無比,但是想來這條命算是保住了。
夏雪寒眉頭微微擰了擰,揮手止住了要起身行禮的紫衣校尉,輕聲問道:“出什麽事了?”
紫衣校尉輕咳了兩聲,不想扯動傷口,痛得他齜牙咧嘴,過了一會兒才忍住疼痛,道:“將軍,那大夏主帥夏宇,倉皇逃出,慌不擇路,不想遇見了正完成任務回陽平關的紫羽衛,恰逢將軍一道雪影令調走了鍾璃染統軍。夏宇他……咳咳……”
夏雪寒不等他說完便也猜到了事情的經過,紫羽衛雖然是他精心訓練出來的,比普通士兵強上許多,但是遇到一個真正的高手也必然會傷亡慘重。
隻是沒想到夏宇會是這般厲害,竟然一個人就讓三百紫羽衛吃了這麽大的虧,雖然也猜得到是付出了巨大代價,但是這等魄力、這等武功卻也是舉世少有的。
“夏宇一個人雖然厲害,但是哪裏又能讓三百紫羽衛傷亡至此,他殺了二十餘人之後也是身負重傷,眼看就要被屬下等擒住,誰知道又來了幾十個黑衣高手,每一個都足以名列一流高手之列,是他們,他們……”
“看來夏朗對他這個胞弟格外的看重啊,遭遇了這種失敗竟然還沒有放棄他!”夏雪寒眼裏透出了一抹殺氣。
他們三個誰人都有底牌,不到萬不得以的關頭絕不會輕易示出,今日夏朗為了救一個敗軍之將竟然拿出了他的部分底牌,可見就連夏朗那種人心裏都有一份柔軟呢!
“好了,你且在這裏休息片刻,等會兒自然會有人來接你回去!”夏雪寒冷冷的說道。
“那將軍你……”紫衣校尉話才說到一半突然就止住了,暗罵自己話多,似夏雪寒這種人物的去向豈是他這種身份能過問的。
但是夏雪寒並沒有慍惱,隻是冷笑道:“夏宇斬我三百紫羽衛,那我自然也該送他一份大大的回禮才是!”
話音落下,人也如同一陣風般飄遠……
***
東方漸漸吐出微光,雨也終於停下了,經過一夜的鏖戰,或許應該說是一夜的屠殺,以華夏大軍全勝告終,大夏十五萬大軍在經曆了冰火兩重天之後全軍覆沒。
後世史書記載,華夏炎興五年七月,華夏與夏會獵陽平關,上柱國用計陷殺夏軍十五萬,主帥夏宇不知所終,副帥曹安領殘兵退至無回穀,不敵,於穀內生殺一萬夏軍,降兩萬餘,曹安死於亂軍中……
至於夏雪寒則因為這一戰更把威名提上了一個台階,人們提到南仙時想到的不再是飄然出塵不惹紅塵之氣,也隱隱在這個名字裏讀出了一絲“戰”、一絲“血腥”。
原來就是仙人也不是淩駕九天之上的,他們也和“血”、“殺”密不可分,天行有常,誰又能逆行天道,真正趨於完美。
這場戰役過後許久,其他人才知道那場大雨並不是偶然,夏宇紮營的地方四麵環山,處於凹地中,大火一起熱氣上揚,將空中的冷氣給逼了下來,形成雨滴。
千百座軍營帳篷燃燒形成的滾滾熱氣難以想象,故此那場大雨才潑灑了一夜。
人們不禁讚歎夏雪寒將天時地利結合得如此玄妙,以至於後世讚之為“兵魂”。
一場大雨過後天空格外碧藍,像是一湖湖水倒映在了天空,淡淡的幾朵白雲懶懶的綴著,淺淺的七色虹橋拱衛著那刺眼的陽光,連空氣中都充斥著一股清新明媚的味道。
十萬寒影騎則像是一片飄在遼闊山野間的白雲,被風托著朝隴右奔去。
而另一邊,十五萬的紫衣征天騎則像是一道紫色的閃電由長安城劈出,撕裂了天地,也向隴右匯去。
當世兩大絕巔戰力同時匯向了那兵家必爭之的寶地,這一戰必將天崩地裂,血洗山河。
隴右,兩大名騎爭主天下沉浮,不管是非成敗,必然會載入史冊,被後世千古闡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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