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寒影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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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寒影征天
漫漫的黃沙一望無際,滾燙的風呼呼的穿過荒寂的山嶺、河灘,在那如鋼鐵鑄成的城牆上激蕩,發出沉悶的轟鳴。,
城牆上駐守的將士顧不得天氣悶熱,穿著厚厚的鎧甲筆直的立在城頭,鷹隼般銳利的眼光直直的盯著天盡頭,那天與原野幾乎要接到一起的地方。
仿佛在那黃沙的盡頭隨時都會跳出一頭妖怪,隻要一出世便會攪動八方風雲,讓天下不得安寧,隻一口便可吞掉這座孤零零的城,迫得他們不得不嚴陣以待,不敢有絲毫的鬆懈。
也不知道那些士兵盯著那天地盡頭望了多久,直到東方再一次綻出光芒的時候,無數的軍馬朝這座城池衝過來,揚起滔天沙塵。
像是平靜如鑒的海麵突然卷起一陣狂風,浪花鋪天蓋地的碾過來。
雪影騎——若雪一般毫無聲息,若影一般窮追不舍,所過之處攻無不克。
“雪影”二字,就代表了古往今來軍隊戰力的一個巔峰,也許過去幾百年後那些名震天下的將軍也會對這支亂世之中的巔峰力量推崇不已。
他們的眼中沒有半分迷茫,沒有半分雜質,他們每一個人都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的使命、知道自己的榮譽。那便是服從,毫無保留的服從,決不讓自己比敵人先一步倒下。
洪水一般猛烈的寒影騎朝那座叫做“天水”的城池衝過去,這次他們接到的命令便是——奪下此城,西進攻占隴右之地。
城池上站哨的士兵心裏不由得升起了一股寒氣,那不像是一支來自人間的軍隊,他們身上透發著一股凜冽的殺氣,有我無敵!
天水,那是一座孤單的城,時間摧殘出它的滄桑,但他仍雄立一方,如同一位怒目金剛。
他經曆過多少淒涼,有風花雪月的繁華,也有人走茶涼的悲傷。
青苔是時間逝去的痕跡,古牆阻攔著敵人讓這孤零零的城固若金湯。
也不知道這斑駁的古城牆上曾經澆灌了多少敵酋的鮮血,隻是在夜深人靜時能夠聽到那淺淺的嗚咽,是風透過城牆上那些刀痕劍孔發出的嗚咽,也是一股寂寞難耐的憂傷。
領軍的是夏雪寒手下四大戰將之一的亦楓,他的麵容冷得像臘月的冰霜,千萬年也化不開,臉上那道刀疤讓本來俊秀無比的臉龐多了些凶獰。
夏雪寒手下有風林火山四將軍,每人脾性與領兵風格不同,或沉穩或暴烈,就如兵書所說,疾如風、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動如山,亦楓便是那以行軍迅捷著稱的聽風將軍。
亦楓一身銀白色的獸麵吞頭連環鎧,盔上白纓上下跳動,手裏的弄雲摘星長槍在黃褐色的土地上劃過一條淺淺的溝壑,同時也在城裏的大夏士兵心裏劃開了一條口子。
那上下跳動的白色纓穗,像是一團蒼白的火焰,撩撥著人的心,禁不住戰栗。
亦楓在離天水城還有兩裏的地方一揮手,身後的幾萬寒影騎大軍齊齊停住了步子,整齊劃一的隊伍沒有絲毫散亂,就像是一個人在行軍一般。
呼吸一致、步伐一致,不消沙場對決,隻是這份協調和默契便是讓敵軍失去了反抗的勇氣,這是要在血與火中爬出來的兄弟才有這份心有靈犀。
一人出手便是千萬人舉戈而向,殺他一人便是與千萬人不死不休。
什麽是兄弟,便是隻要一個動作便可會意;什麽是兄弟,便是動他一絲一毫,我便與你不共戴天;什麽是兄弟,便是同甘共苦同生共死了罷!
城門樓上那些站哨的大夏士兵像是被什麽東西禁錮了靈魂、禁錮了身體,竟眼睜睜的看著華夏寒影騎衝過來,不知道閃避、不知道逃亡,就連呼喊一聲都是沒有的。
隻是呆呆的立在那裏,等著寒影騎過來拔蘿卜一般收走他們的人頭。
這便是強者周身散發的一股無與倫比的氣勢,若是沒有達到那個層次,在他們麵前根本生不出一絲反抗之心,隻能束手待斃。
亦楓冷冷的看著城門樓上那個領兵的校尉,像是看著一個嬰兒一般,凝氣傳音道:“城內軍民聽著,我主興仁義之師討伐奸險詭詐之賊,望爾等迷途知返,不可助紂為虐,早早獻城出降,他日拜官封侯、青史留名!”
亦楓聲音不大,但是城裏每一個角落都能聽清楚他說的每一個字,這份內功修為就是在這片天宇下也是站在最前麵的那一列人,怎能不讓人心驚。
城門校尉從寒影騎出現在地平線過後眼中就爬上了畏懼與驚恐,這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力量,至少他連反抗的勇氣都不曾有。
不過他也是知道夏朗是如何對付叛將的,那場麵他雖然不曾親眼見過,但是卻是聽過無數遍,早已刻骨銘心,隻要一想到便如置身冰窖。
城門校尉硬著頭皮說道:“爾等亂賊賊子,背國自立,還敢號稱仁義之師,我等誓死不降賊!”
他的底氣明顯不足,喉嚨裏像是卡了一根刺,聲音越來越小。
而他身後的士兵卻是沒有一個人附和他的,這世上沒有人不怕死,特別是像他們這種常年在沙場上匍匐著死屍前進的人,對死亡更是有一種莫名的畏懼。
亦楓冷冷一笑,那清冷凜冽的眸子盯著那像是一座山一般矗在前麵的城,身後旌旗獵獵,戰鼓雷鳴,那一群虎狼之師手裏兵鋒所指,萬物披靡,普天之下誰與抗衡!
“攻城!”
剛才那一番話不過是例行公事,誰也知道不可能有什麽用,亦楓手裏的弄雲摘星槍在空中劃過一條弧線,斜斜的指向了城樓上那校尉。
城門校尉一刹那間像是被千百柄利劍同時劈砍,心裏壓抑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得了命令的寒影騎士兵像是見到了獵物的狼群,眼中閃著青光,朝前方飛掠過去。
太陽終於爬上了半空,陽光、土地,竟然都變成了紅色,就像淌著的鮮血一樣。
纛旗在火辣辣的烈風中搖曳著,淒厲的號角聲震得整片大地都在顫抖,除了這號角聲華夏寒影騎行軍之時竟然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哪怕是披著堅固的鎧甲,哪怕是兩個士兵幾乎摩肩接踵。
但是就是這種沉默,讓駐守在城門樓上的大夏士兵更加感到害怕,因為不知道是否下一瞬敵人的長刀也會這般悄無聲息的架到自己的脖子上。
寒影騎邁著那無可阻擋的腳步,恍如海麵上潔白浪花,席卷過來,如萬頃怒濤撲擊群山。
忽然,千萬支箭羽像是蝗蟲過境般鋪天蓋地,那破風的“咻咻”聲直使山河顫抖。
寒影騎,華夏帝國最強大的戰力,擁有常勝不敗的戰績,每一個人都擁有著慷慨赴死的猛士膽識。
泛著寒光的兵器,嘹亮的號角,彌散的煙塵,整個山原都被這種蒼莽豪邁的的氣息所籠罩,進而慢慢湮滅……
寒影一出,誰與爭鋒,笑問天下,誰主沉浮!
飛蝗一般的箭羽一股腦兒的射向了天水城,城門樓上的士兵哪裏來得及閃避,隻聽到破風聲響起,下一瞬間自己已經被射的前後透亮,眼前猩紅一片。
漸漸地,眼前模糊了,脖頸似乎也被誰扼住,呼吸也越來越困難,身邊的同伴似乎也是和自己一樣呢……
那樣黃泉比良坡上也不會是一個人了罷,真好!
真希望下輩子不要再身在一個這樣的亂世,再不要遇到這樣一支讓人生不出反抗之心的軍隊。
隻要一隻小舟,在江南煙雨裏慢搖便好了……
沒有攻城車,可是寒影騎每一個人都是攻城車的一部分,隻見後方飛蝗過境一般的箭羽掩護,前方部隊已經衝到了城下。
當先的是手握盾牌的幾千名士兵,沒有誰發號施令,甫一到城下他們便一個個疊了起來,將盾牌舉過頭頂,隻片刻功夫就在天水城牆外麵形成了一道斜斜的“堤壩”。
這道“堤壩”約莫有十幾丈長,雪亮的盾牌在猩紅的陽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彩,逼得人不敢直視。
依舊沒有誰發號施令,也沒有人說話,這一切的一切就像是演練了千百遍一樣,每一個動作,每一個人擔任怎樣的角色都已經爛熟於心。
跟在盾牌兵後麵的寒影騎中軍衝了過來,踩著盾牌組成的斜斜的“堤壩”朝城牆上衝去。
城樓上雖然早已安排好滾木礌石,但是麵對對麵雨點一般砸過來的箭矢,誰還有精力應對即將破城而來的寒影騎。
突然,飛蝗一般的箭羽停下了,還不等駐守城樓的士兵鬆一口氣,就見冰冷的刀光劍影在前方閃爍。
寒影騎已經攻上城樓了,從亦楓喊話到寒影騎的第一個士兵站在天水城樓上,不過兩柱香的功夫,進入一座城,在寒影騎的眼中也不會比跨進自己家門檻難多少吧!
亦楓騎在戰馬上沒有動,眸子裏不是一座城和滿城的敵軍,而是一座墳與墳裏那生機盡滅的屍體……
不等太陽掛在正空,天水城上已經站上了那身穿白色鎧甲的亦楓,城裏的敵軍或死或降。在烈烈的日光下,濃烈的血腥味充斥在空氣之中,讓人頭暈目眩,還未幹涸的鮮血在石板縫裏緩緩滲透。
剛剛倒下的屍體已經升起了淡淡的屍臭,聞風而來的蒼蠅圍著那一具具尚未瞑目的屍體“嗡嗡”盤旋。
亦楓皺了皺眉頭,冷冷道:“給元帥傳信,天水城已經攻下!”
在他眼裏,隻要是自己公子想做的事那一定是會成功的,攻下一座城不過是吃完了一頓家常便飯一樣,無所謂欣喜與否。
“報!城東有一支紫衣精銳朝天水城殺過來了!”亦楓剛想叫人把城裏的血跡和屍體處理一下,就有一個士兵風風火火的跑來傳信。
現在看來已經沒有必要了。
亦楓先是愣了一下,身上徒然升起一股殺氣,他猜到是誰來了,也隱隱看到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情。
“全城戒備!寒影騎全軍待命!”
若說世上還有軍隊能和曠世絕倫的寒影騎爭鋒的話,那現在即將趕來的便是那為數不多的一個。
征天騎,這支軍隊正如其名,刀鋒所過,屍骨成山,流血漂櫓。若說寒影騎是一把利劍,那征天騎就是一把戰斧,剛猛無比,破滅天下,所過之處絕對不會留下活口。
亦楓帶著手下的將士轉到東城,隻一抬眼就看到一大片紫雲由東邊飄來。正如史書記載“道祖西出函穀關,紫氣浩蕩八萬裏!”,這等異象紅塵中人或許是無緣得見,但是今日這浩蕩而來的征天騎卻也不弱道祖西去的氣勢。
征天騎與寒影騎不同,他們清一色的紫衣紫甲,就連隨風飄動的旌旗也是紫繡龍紋,透著一股尊貴之氣。
城中的寒影騎早已枕戈待命,麵對氣勢洶洶的征天騎沒有絲毫的畏懼,同是天下名騎,誰又弱誰多少,誰又會怕了誰。
亦楓遙遙的看見對方領軍的將領,也算是一個熟人——夏朗手下風雨雷電四大將軍之一的奔雷將軍,雷霆。他手裏明晃晃的戰斧被他拈稻草一般捏在手裏,一張國字方臉上長著一圈絡腮胡子,給人粗獷豪邁的感覺。
亦楓麵無表情的看著征天騎緩緩向天水城走來,沒有防禦,更沒有說話。因為他知道在絕對的實力麵前,什麽計謀都會顯得幼稚,一力降十會,征天騎或是寒影騎,還有北國的那支軍隊都是可以的。
黑雲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鱗開。角色滿天秋色裏,塞上燕脂凝夜紫。半卷紅旗臨易水,霜重鼓寒聲不起。報君黃金台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
不知是不是幻聽,天穹上似乎傳來了淺吟低唱,似乎連天都在悲哀這寒影征天的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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